洛阳锦第231部分在线阅读
敬事房的黄公公也是一脸的战战兢兢。心里暗暗祈祷皇上不要细查此事,否则,免不了要追问到他的身上来。
要知道,昨天晚上,可是他一力谏言皇上悄悄到椒房殿来……万一皇上迁怒,他这条性命也难保。
卫太医对他有恩,他早已暗中为卫太医效力。在接到卫太医暗中传来的消息时,他毫不犹豫地依令而行。他也做好了事情曝露的准备,不过,若能保住性命,自是更好。
也幸好皇上心情不佳无暇问及这些,丁公公等人也是噤若寒蝉,自古尚且不暇,顾不上观察黄公公面色如何。
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敢提起徐皇后半个字。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迅速走到丁公公身边耳语数句。
丁公公眉头一皱,踌躇了片刻。
皇上目光一扫,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丁公公低声答道:“启禀皇上,燕王殿下携燕王妃到了椒房殿外,说是要探望皇后娘娘。”
皇上听到燕王夫妇的名讳,神色顿时一冷:“你代朕出去说一声,就说徐皇后得了急病,现在正在卧榻静养,不宜见人。”
顿了顿又冷冷说道:“你传朕的话,让燕王这些日子在府里好好待着,不必忧心宫里的事。”
丁公公应了一声,忙退了下去。
……
燕王和燕王妃站在椒房殿外,等了片刻,丁公公便来了。
丁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伺候皇上衣食起居。即使是桀骜不驯肆意妄为的燕王,对着丁公公也格外客气,立刻迎上前:“丁公公,不知母后现在情形如何?本王想现在就进去探望母后,父皇是否应允?”
丁公公满脸歉然地陪笑:“燕王殿下如此多礼,奴才愧不敢当。皇后娘娘昨夜得了急病,如今卧榻不起。皇上心中担忧,亲自到椒房殿来陪着皇后娘娘。皇上还命奴才传话,请燕王殿下安心回府,不必为皇后娘娘忧心。”
燕王心里一沉。
丁公公的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是言外之意却十分清楚!
父皇这是在警告他,不准再过问椒房殿里的事。
他若是坚持要留下,不但无法为母后求情,还会惹怒父皇!
心中略一权衡后,燕王很快有了决定,低声说道:“多谢丁公公。父皇既是这么说了,本王立刻就回去。请丁公公代本王向父皇说一声,请父皇多多保重龙体。”
丁公公满脸笑容地应下了。
待燕王夫妇转身离开后,丁公公脸上的笑容才消退。
皇上震怒之下,免不了要波及到燕王身上。宫中内外不知会掀起多少风浪。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椒房殿里依旧处处灯火通明。
侍卫们将椒房殿例外守得水泄不通,腰际挂着长刀,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徐皇后的寝室里,也燃着几盏烛台。明晃晃的光芒将寝室照的亮堂堂的。
徐皇后坐在床榻上,神情木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素来注重仪容的徐皇后,此时长发凌乱,身上穿着的衣裙,也被揉的不成样子。
这是昨天晚上脱下的衣裙。全身光~裸着不成样子,她只能胡乱又穿上了。
寝宫里所有的宫女都被软禁起来了,她身边空无一人。门外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
整整一夜一天了。
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一场措手不及的噩梦!
余春死了。
就死在她眼前,死在床榻边。
皇上一脸煞气,眼中满是怒焰,亲自持着长刀刺死了余春。不知刺了多少刀,余春一声惨叫连着一声惨叫。
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挪动余春的尸体。
她就这么坐在床榻边,眼睁睁地看着余春咽了气,他身体里的鲜血横流,几乎将地面都染红了。满屋子的血腥气溢满了鼻息。
这一定是人间地狱!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这是何等的令人惊恐害怕!
直到一个时辰前,终于有人推开寝室的门,将余春的尸体拖了出去。满地的鲜血也被冲刷干净。
血腥气却一直挥之不去。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这一切都不知真的!她睡醒了一觉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几句话,逼着自己闭上眼睛。
余春冰冷铁青的脸孔一直在眼前晃动,临死前的惨呼不停在耳边回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都是皇后娘娘逼奴才这么做的,奴才是被逼无奈……”
她的眼角溢出串串泪珠,身体里的寒意,迅疾地蔓延至全身,冰冷而绝望。
就在此时,门猛地被推开了。L
☆、第三百零一章
夫妻
徐皇后犹如一只受惊的鸟,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惊骇地看了过去。
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是皇上!
只是,他的神情再也不是熟悉的温和多情,更不是惯有的肃穆威严,而是狰狞又扭曲的。在烛火下,透着阴森。
“皇上!”徐皇后不用假装,泪水已经模糊了脸颊,狼狈地从床榻上爬了下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臣妾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求皇上念在臣妾多年来细心伺候的份上,饶过臣妾这条贱命!求皇上开恩!”
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磕头。
很快,额头上就红肿了一片。
皇上冷冷地看着,动也未动。
徐皇后仿佛不知道疼痛,额头重重地落在地上,红肿之处渗出了血迹,长发愈发凌乱。犹如丧家之犬,看着狼狈之极。
“皇上开恩!皇上饶命!”
徐皇后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话。
她已经完了!可她还有一双儿女!这件事绝不能传开!否则,昌平公主和燕王再也无法抬头做人。
皇上终于张了口:“你现在知道求朕开恩求朕饶命了,之前和那些卑贱的奴才寻欢作乐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朕这个丈夫?可曾想到过自己堂堂皇后的身份?可曾想到过燕王和昌平?”
一句句诘问,宛如利箭,刺中徐皇后脆弱的胸膛。
徐皇后停下了磕头,额上的鲜血流至脸颊,混合着泪水,狼狈不堪。她边哭边说道:“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一死不足惜。可臣妾不能就这么死了,求皇上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留臣妾一命。”
皇上死死压抑的怒火又冒了出来,怒极反笑:“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燕王和昌平。他们姐弟两个,有你这样的生母,只会是他们这一生都难以洗清的耻辱。”
徐皇后听了这番话,心里却生出逃过一命的侥幸。
皇上若是真的动了杀她的心思,大可不必啰嗦废话,直接让人杀了她,对外只说她暴病而亡就行了。现在这般愤怒责骂,正说明皇上心软念旧情,不忍动手。
徐皇后心里有了底,原本慌乱惊恐的心情也定了不少。
她进宫为妃多年,一步一步做到了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对皇上性情的熟悉和了解,无人能及。
皇上年轻时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偏又风流好色,对喜欢的女子格外温柔多情。如今皇上年龄老迈,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锐气和决断,念旧心软的脾气却没改。
徐皇后就这么跪着爬到了皇上面前,匍匐在皇上脚下痛哭:“臣妾十六岁就进了宫,在皇上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为皇上生儿育女,操持宫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一份苦劳。皇上忙于国事,疏远了后宫,臣妾的椒房殿,皇上这几年几乎就未来留宿过。臣妾说句不知羞耻的话,臣妾也是女人,难免有寂寞的时候。这才在身边奴才的怂恿之下,犯了大错。”
“臣妾不敢奢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手下留情,让臣妾多活几年。每日吃斋念佛,为皇上祈佛,洗清臣妾身上的罪孽!”
……
徐皇后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哭了多久。
膝盖早就疼的麻木钻心,眼睛早已哭的红肿,声音越来越嘶哑难听。
可她不敢停下来。
皇上从一开始的面色铁青满脸愤怒,再到后来的复杂难言,直至悄然心软。
这些年来,他对徐皇后一直是很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