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似瑾第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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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积了十几年的痛楚和辛酸随着泪水倾斜而出,激动狂喜紊乱的心绪终于稍稍平息。
  她早已回到舱房坐到了床上,长发略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和胸前,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眸红肿,嗓子也被哭哑了。
  邹氏心疼的用帕子为她拭去眼泪:“你这丫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半夜就闹腾成这样。瞧瞧你眼都哭肿了。明天船到码头,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威宁侯府。这副样子去见你姨母可不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
  默默陪伴了许久的许徵,也询问的看了过来。
  如果母亲和兄长知道去了威宁侯府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还会坚持要去威宁侯府吗?
  话到嘴边,又被许瑾瑜生生的咽了回去。
  历经坎坷磨难熬到三十岁病逝,睁开眼时回到韶华之龄,像遥远的记忆中那样身在去往京城的船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连她自己都觉得如置身梦中。邹氏和许徵怎么可能相信?
  这个秘密,只能永远的藏在她的心底。就算亲如母亲兄长,也永不提起。
  既不能说出实情,要想打消他们的念头,只能想个别的法子了......
  许瑾瑜定定神,轻声说道:“我确实做了噩梦。梦见我们到了威宁侯府之后,总是处处受轻视。姨母为了护着我们,时常和府中的人发生争执。娘,我们还是别去威宁侯府了,回外祖家住些日子。”
  邹氏不以为意的笑着安抚道:“只是噩梦,不必放在心上。到了侯府,我们处处谨慎小心,不要张狂惹人生厌,不给你姨母添麻烦就是了。”
  “你外祖父母早已过世,你舅舅一家都在山东。如今在京城就剩一座空宅子。我们要安顿住下,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力气。再有半年多就是秋闱,你大哥要静心读书,实在耽搁不起。再者,我年前就让人送信给你姨母,你姨母早就命人收拾好了住处。我们答应好了若是不去,岂不是拂了你姨母的一片心意?”
  自从丈夫三年前病逝后,邹氏便将所有的心思和希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许徵年少聪颖天资过人,十二岁便考中了童生,今年到京城参加秋闱。为了专心备考,邹氏特意提前带着一双儿女入京,投靠妹妹小邹氏。
  邹氏一番话有理有据,态度十分坚定,显然不会轻易更改。
  许瑾瑜心中一沉。
  邹氏当然是疼爱她的。可在邹氏心中,许徵永远排在第一位。许徵的前程和未来,更是第一要紧的事。
  许瑾瑜不想轻易放弃,继续游说:“寄住在别人府上,总有诸多不便。大哥在侯府里,未必能静下心来读书......”
  “参加秋闱,不止是闭门读书这么简单。”许徵张口说道:“还要多写些时文请名儒大师指点,和同届参加秋闱的学子多交流,若是能打听出秋闱的主考官是谁,揣摩其性情投其所好,才能有更大的把握考取好名次。”
  投奔威宁侯府,除了寄住,更重要的是想借势迅速的融入京城。
  看着目光熠熠的兄长,许瑾瑜哑然无语。
  许徵的想法没错。当年寄住在威宁侯府,对许徵的学业科举确实有益。也因此,许徵在秋闱中一举夺魁,来年又在春闱中大放光彩名噪京城。可是,他们兄妹也就此深陷泥沼无力自拔......
  “娘知道你不愿在别人府上借住,”邹氏声音柔和下来,眼中流露出爱怜:“不过,为了你大哥,你就暂且忍上一忍。最多住上一年我们就搬走。”
  一年的时间,正好够许徵考完秋闱和春闱。
  许徵看向许瑾瑜:“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再好好睡会儿,别胡思乱想了。有大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最后一句话,说的坚定坦然掷地有声。
  许瑾瑜鼻子一酸。
  父亲去世之后,年少的兄长早早担起了一家之主的重任。他急切的想考科举出人头地,想让邹氏和她有所依靠过上好日子。
  她怎么忍心阻拦?
  邹氏和许徵走后,许瑾瑜独坐许久,眼神渐渐坚定。
    醒的时候已经身在船上,无力避开京城之行,必须面对前世曾经历过的噩梦。如果这是老天的安排,她也无需畏惧!
    
    
  第二章
汴梁
  初春二月,枝头吐绿,莺啼婉转。
  微凉的春风中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历经了一整个寒冬的汴梁,从严寒中解冻,渐渐崭露出初春风情。
  汴河边有不少游春踏青的人。穿着儒衫头戴方巾的清秀书生摇头晃脑的吟诵着酸诗,衣衫鲜亮的世家公子们在仆佣的簇拥下谈笑风生,偶尔还有容颜娇美的妙龄少女以扇遮面含羞浅笑。
  不远处有一个码头。
  码头上人来人往,卖苦力的脚夫们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叫卖吃食之类的小贩们扯着嗓子吆喝,在朝阳下显得生机勃勃一派繁华。
  一艘官船由远至近缓缓而来。
  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少年站在船头。他年约十六,身材修长,相貌俊秀,清亮的眼中浮着赞叹和笑意:“天子脚下,果然非同一般。”
  这里只是汴梁外城的码头,若是进了内城,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这个负手而立的青衫少年,正是许徵。
  许徵兴致勃勃的看了片刻,转回船舱,笑着对邹氏和许瑾瑜说道:“娘,二妹,你们两个也别在船舱里闷着了。一路行船闷了半个多月,出去瞧瞧汴梁城是个什么样子。”
  邹氏笑道:“你嫌闷就在船头多站会儿,我和瑾娘还是不出去了。”
  时下世风对女子不算苛刻,不过,正经的闺阁千金等闲不会在人前露面。
  许徵没有勉强邹氏,又看向眉目微垂的许瑾瑜:“妹妹,你现在好些了吗?”昨夜一直闹腾到三更才睡,也不知许瑾瑜心情平复了没有。
  听着兄长话语中浓浓的关切,许瑾瑜心里暖融融的,露出昨夜醒来后的第一抹浅笑:“我已经没事了,大哥不用为我担心。”
  真的没事了?
  许徵凝神打量许瑾瑜。
  十四岁的少女脸颊光洁似玉,弯弯的眉,翘挺的鼻子,红润小巧的唇,无一处不美。最美的还是那双沉静清澈的明眸。微微含着笑意时,如春风拂过湖面,令人心中情不自禁的荡起阵阵涟漪。
  除了眼眸微微红肿之外,一如往常。
  可许徵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许徵心中暗暗思忖,不自觉的盯得久了一些。
  许瑾瑜抿唇轻笑,脸颊边梨涡隐现:“大哥,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许徵回过神来,随口打趣:“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昨夜一直哭闹不肯去侯府寄住,怎么一夜过来就想通了。现在这般平静。”
  许瑾瑜故作羞恼的瞪了许徵一眼。惹来许徵一阵朗笑。
  许徵笑起来干净明朗,十分好看。略有些暗淡的船舱,也因为他的笑容变得明亮。邹氏也随之笑了起来。
  许瑾瑜近乎贪婪的看着母亲和兄长的笑颜,心中暗暗立誓。
  今生谁也休想再伤害她和她的亲人。
  ......
  官船在码头缓缓停下。
  汴河贯通汴梁城内外,载货载人的船只来往频繁,大小码头有十几个。这一处码头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停靠的船只中不乏奢华精致的官船。
  邹氏母子三人所坐的官船也算华丽,在其中却不惹眼。
  李妈妈匆匆的出了船舱,很快便扬着笑脸回来了:“太太,威宁侯府的人已经在码头候着了。”
  李妈妈和邹氏年龄相容,皮肤微黑相貌平平。她是邹氏当年的陪嫁丫鬟,一直没嫁人,是邹氏最亲信的心腹。
  邹氏嗯了一声:“先打发人将行李都搬到马车上。”
  李妈妈应了一声,领着仆佣将船舱里的行李一一搬到马车上。
  邹氏举家前来京城,带的行李自然不会少。大小箱笼数十个,许徵带的书籍诗册笔墨就放了整整四箱。好在威宁侯府派了四辆马车来。
  一个年约三十岁穿着银红袄裙的妇人走进船舱,冲着邹氏行礼问安:“奴婢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太太叫奴婢一声何妈妈就行了。夫人一直惦记着太太,连着半个月打发人在码头候着,今日总算接到太太了。”
  这个何妈妈容貌寻常,却能言善道口齿利索。
  到底是久居京城侯府,连一个管事妈妈都有这样的气度。
  何妈妈又笑着给许徵许瑾瑜兄妹两个行了礼,赞道:“奴婢没去过临安,不过,只看大少爷和二小姐,也知道临安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何妈妈也不是胡乱拍马屁。初见这一双兄妹,再挑剔的人也会禁不住暗赞一声好。
  许徵眉目俊朗,笑容明净,气度出众。
  许瑾瑜眉目如画,微微含笑,温婉沉静。
  兄妹两个容貌肖似,气质却又各自不同。并肩站在一起,犹如一对明珠,散发出夺目的光辉,令人心折。
  这句话,算是夸到了邹氏的心坎里。
  邹氏脸上笑容更盛:“他们两个还小,又没见过世面。哪里及得上威宁侯府里的公子小姐。何妈妈谬赞了。”
  许瑾瑜神色从容的听着两人寒暄,不露半点异样。
  这个何妈妈是侯府里的二等管事。风光的时候百般逢迎,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不遗余力,是一个见风使舵望高踩低的小人。当年在侯府里,她吃过不少闷亏。如今见了一脸殷勤的何妈妈,心中只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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