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校对)第7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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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鱼道:“对自己的亲娘,还有吉祥你,我不想隐瞒,我确实不懂神仙术。其实以前种种神通,都是我有了一些障眼法蒙人的。要说神仙术,袁天罡袁先生才是真正的高手!”
  李鱼在自己的母亲和打算同床共枕一辈子的心爱姑娘面前,并没有隐瞒,把自己的神仙光环毫不留恋地剥了去。他很清楚一件事,把自己捧上神坛,那就没办法再活得像个人,太累。
  李鱼隐约记得,前世所在单位的领导,一向端着个架子,你有事相托却不请他宴饮,你举杯时不向佛陀一般坐在上首的他先敬一杯,他就满肚子不高兴。
  但你真若请他,真若敬他,对脚肿痛风、每天还打胰岛素,高血压、高血脂、肝硬化、冠心病集于一身的他来说,却又实在是一种折磨。都是身份、地位与名气所累啊。
  李鱼可不想在自己将要相伴一生的人面前保持一个神仙光环,不仅仅是那么端着太累。而且今后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他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也得为了这一个谎言,随时编造更多的谎言去避免暴露。
  车上,李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唯独隐瞒了宙轮的存在,只说是他用了些幻术戏法诳蒙他人。车下本来还担心自己藏身于此其实已被他察觉的杨千叶暗暗冷笑:“这个小混蛋!我被他坑得好苦!咦?不对啊!如果他不懂神仙术,为何能看破我的身份?”
  一时间,杨千叶又满腹狐疑起来。
  武士彟那边此时已经把荆王李元则给救醒了,李元则脸肿得像猪头,几乎快要辨认不出他的本来模样,双臂骨折,肋骨有两三根也有了裂缝,之所以没断,是何小敬留了手,怕肋骨折刺伤内腑。
  武府有自己的郎中,但不是什么名医,只能处理些简单伤病。恰好荆王这都是外伤,好治。该敷药处敷药、敷完了药裹上,该上夹板处再上一条夹板,等一切处理完了,李元则的脑袋和上身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眼睛和鼻孔,仿佛木乃伊。
  李元则两条胳膊都用布条儿拴挂在脖子上,打着夹板,平端在胸前,半躺在胡床上,眼泪汪汪,哽咽地道:“碎了!碎了啊!”
  武士彟赶紧关切地道:“王爷,什么碎了啊?”
  李元则憋了片刻,抽泣地道:“追随我多年的……我的心……碎了啊!王昆仑和郑实有,已经追随我多年……”
  李元则流着泪看向王昆仑和郑实有,王昆仑还好,尸首两处,还不算惨。最惨的是王昆仑,脸被蛰得面目全非,腰部以上所有骨头寸断,歪歪斜斜地堆在地上,仿佛一具漏了气的皮人。
  这两人本来是死在吉祥门外的,但此刻却就摆在那面前,据武士彟所言,是在月亮门儿口发现的。吉祥的窗子此时正在更换,客舍的仆从下人也俱都接到了管家的警告。
  武士彟恍然道:“王爷如此关心下属,令人感动。还请王爷节哀顺变,好好将养身体。你放心,下官已经封锁了大小要道,纥干承基这个反贼,逃不远的!”
  “好……好……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本王……本王要马上回滴翠台将养身体。”
  武士彟连忙挽留:“王爷伤势如此严重,不宜移动,何不就在我府上歇养?”
  蛋蛋碎了,做不成男人了,可男人的尊严犹在。李元则胯下虽然痛苦不堪,幸好那半吊子的外科大夫没检查他的下体,旁人还不知道,李元则自然不会在这里让人诊治,闹得尽人皆知,可这伤又耽搁不得。
  所以李元则也不解释原因,只是执意要走,最后到底是让武士彟派了一队军卒,把厅门拆了,整张胡床抬出去,着几十个官兵架着胡床,抬着“木乃伊”,浩浩荡荡直奔滴翠台。
  李鱼赶着大车直趋城门,陈飞扬一见立即回到城楼,推醒一个烂醉如泥的小吏,低声笑道:“黄兄,你醉了。那小弟就先告辞了,咱们刚才说的改日帮你寻摸一房小妾的事儿,我会上心的。”
  那小吏晃了晃脑袋,摆手道:“去吧,去吧!这……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陈飞扬大声笑道:“好的!好的!区区小事,何谈拜托啊,黄兄你太客气了!”
  陈飞扬把手一松,小吏“咣”地一声往往案上一倒,复又呼呼大睡起来。
  陈飞扬手指头上摇头从那小吏腰间革带上摘下的钥匙,悠悠然地走出城楼,对那两个守夜的小卒道:“黄城守有令,开城门!”
  两个守夜小卒诧异地道:“半夜开城门,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黄城守说拜托陈飞扬之语,二人是听见了的,探头往里瞧了一眼,黄城守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副城守则仰面躺在席上,比他醉得还要厉害。
  陈飞扬瞪眼道:“你懂个屁!都督府有秘密军务,今夜派人出城行事。黄城守早得了吩咐的,今夜吃酒也是因为有事要做,不能歇睡。如今醉了,着我待为开门,你们两个啰嗦什么?”
  这时李鱼也到了城下,仰起脸儿来大喝:“吾有军务,奉命出城!快快开门!”
  两个小卒半信半疑,眼见陈飞扬先下城去了,只好跟上。到了城下一验,果然是都督府的令谕。
  这守城戍卒其实不算正式的兵,他们还兼代着税课司的差使,收收进城税啥的,隶属太守府,所以光凭武士彟的令谕,差遣不了他们。
  毕竟宵禁是律法规定,城门一旦落锁,哪有随便开启的。想当年大汉飞将军李广赋闲在家,狩猎夜归,想叫城开门,守城小吏依照规矩也不肯答应,害得他在城外等了半宿。
  当然,李广记恨在心,认为这是对他的蔑视,之后挂帅出征时,一纸兵书把那守城小吏给调至军中听用,等他一到,立即寻个理由宰了,泄了心头一口恶气这才出征,那是另一回事了,起码人家不开城门是有律可循的。
  但如今既有都督府的令谕,又有黄城守的“交待”,两个小卒哪里敢违逆,也就下了门闩,开了城门。
  杨千叶在车下听说车上是李鱼时,就已按捺不住,想冲上车子寻这小子晦气。可是一听说他是要出城,倒是正中下怀,所以便忍耐下来,搭了这顺风车。
  此时车上的李鱼、车下的杨千叶、车中的吉祥和潘氏,俱都十分紧张。直到两扇城门吱呀呀打开,他们才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远处人喊马嘶,火把通明,太守任怨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直奔城门而来。
第125章
料事如神
  “何人出门?站住!”任怨远远一见城门开了,不由大怒,立时咆哮起来。
  守城的两个小卒还没反应过来,李鱼已然一拉陈飞扬,把他拖上车,奋力一鞭,抽在骡背上。
  那骡子吃疼,尥开蹄子撒腿就跑,直接撞出门去。这一来,那两个守城小卒也发现不对劲了,提起长枪就追,奈何那健骡跑起来也是飞快,他们只拿枪尖在车的后厢板上戳了几下,车已远远跑开,追不上了。
  任怨之所以到了城门,倒不是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因为他近来受利州官员们攻讦,已然是焦头烂额。巨兽还没倒,但是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模样,于是那些平时温驯地逡巡在他的领地之外的野兽们就突然亮出了獠牙。
  听说城中出了乱子,搁在平时任太守或者还会装聋作哑,这时候生怕人家又给他参上一本,说他尸位素餐,没有作为,只好强打精神率人出巡,饶是如此,他也不想理会都督府的事儿,所以远远地避开,假装巡视城门。
  结果……阴差阳错,被他堵上了。
  任怨能有今天,全因李鱼。李鱼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还有一块又香又软、凹凸有致、皮滑肉嫩、俏媚可人的石头因此拴在了他的车底下,那就算是意外收获了。
  任怨本来是见有人半夜开城门,觉得蹊跷,便吼了一嗓子,一瞧这车子居然硬闯,如何还不知道其中有鬼?任怨人多势众,也没甚么好畏惧的,立即驱人快速追来。
  陈飞扬在车上爬起来,李鱼沉声道:“飞扬,你可回不去了。”
  陈飞扬笑道:“本来就要溜出城的,可不正好。”
  陈飞扬做的事和狗头儿不同,他是负责盗城钥的,事发以后,必然难逃。其中利害,李鱼一早就对他说明白了。不过陈飞扬是读书人,虽然没什么成就,可那心气儿就比只知道守窝的狗头儿大了许多。
  他一直想走出去,去大城大阜看看。李鱼答应给他一大笔酬劳,有了这笔钱,天下大可去得,他的心思就活了。原来说好的是李鱼一走,他也离开。不过原来是想等李鱼离开后再悄悄溜走,因为任怨的出现,他们变成了同时“出走!”
  陈飞扬被车子颠得一起一伏,声音倒轻松:“小郎君,我要去长安。见识一下那座天下最繁华、最恢宏的雄城!你往东去,不能同行了。况且这骡子载得人多了,也吃力不起。”
  李鱼往两边一扫,月华如霜,山森幢幢。
  李鱼再往后一瞧,火光马蹄,遥遥追来。
  李鱼当机立断道:“也好!你自往林中避避,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两个人都有些江湖气,也不需要那许多客套。李鱼勒缰让骡车缓了一缓,陈飞扬纵身下车,他早打算溜走,李鱼馈赠给他的金银都缠在腰间,不需什么顾忌,向李鱼拱拱手,一猫腰,就钻进了丛林。
  李鱼眼看着陈飞扬钻进丛林,扬鞭催骡,继续前行。这时道路较之先前那段入城口的平整道路就崎岖了许多,坐在车里的潘氏和吉祥犹自颠得昏头转向,更不要说藏身车底的杨千叶了。
  亏得她功夫了得,手脚牢牢扣住车底,才没掉下去,饶是如此,也觉手腕酸软,渐渐吃力。就在这时,一头骡子咴聿聿一声惨叫,一头跄在地上。
  民间常说,骡子不会叫,也不会生。其实不然,骡子是会叫的,声音与马相仿,只是低哑了些。至于说生,公驴和母马交配所生的“马骡”才不能。公马和母驴交配生下的“驴骡”,生育能力虽然低下,偶尔还是能生的。
  李鱼要不是本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险险就一头摔出去,车中的潘氏和吉祥撞作一团,车下的杨千叶也再撑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摔到地上,好在此时车子已经停下,她也没有受伤。
  潘氏急道:“儿啊,车怎么了?”
  李鱼道:“我看看!”说着,李鱼纵身从车上跃下来,那头跌倒的骡子栽在地上,还在痛苦地嘶鸣,李鱼不懂兽医,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旁边忽地有人道:“道路崎岖,骡蹄折了!”
  李鱼被这抽冷子的一句话吓得一激灵,急忙跳起来,就见路边一人缓缓走出,月色之下,长袖飘飘,颇有几分飘逸的仙气。李鱼吃了一惊,失声叫道:“袁先生?”
  李鱼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这货从哪儿冒出来的?
  袁天罡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只有我一人,小神仙莫担心。”
  李鱼干咳了一声,道:“在下对袁先生自然信得过。”
  说到这里,李鱼忽然有些吃惊:“先生怎么在这里?”
  袁天罡见他吃惊,未免小有得意。先前一连败了两场,袁天罡心里也是有点不舒服的,此时总算扳回一局,有些本事,他还是不如自己的。
  袁天罡得意一笑,故作神秘道:“你有你的本领,我有我的门道!内中缘由,却不必详叙,追兵近了,你没功夫听的。”
  李鱼回头一望,那火把如龙,果然越来越近,李鱼不禁焦急起来。
  袁天罡笑道:“袁某等在这里,就是算到小神仙当有一劫,有意伸一援手。”
  李鱼惊讶地看向袁天罡:“先生要帮我?”
  袁天罡颔首道:“骡子伤了一头,只剩一头,骡力更小,驰不动的。依我之见,小神仙不妨把内眷交由袁某。袁某替你照料!小神仙可驾车继续前行,先引开追兵,再弃车登山。山林莽莽,必可脱身。”
  “这……”
  李鱼犹豫地看了车上一眼,吉祥和潘氏已经拥到车门前,此时下了车,来到李鱼面前。李鱼看看倒地的骡子,再看看越来越近的追兵,马蹄声此时都已听得见,确实耽搁不起了,当即果断地道:“那就拜托袁先生了!”
  若换一个人,李鱼还真不放心。可眼前这人是谁?袁天罡啊!如果袁天罡是个卑鄙小人,李鱼可以把读过的历史书统统撕掉,任何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了。
  袁天罡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倒是颇觉意外。他本来还准备了许多说辞,准备用以说服李鱼。李鱼如此信任,袁天罡顿生知己之感,正容承诺道:“小神仙放心,袁某只要一息尚存,必保令堂与吉祥姑娘安全!”
  潘娇娇急道:“儿啊,你要独自引开追兵?”
  袁天罡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不必担心,令郎此去,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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