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玩店(校对)第38部分在线阅读
“这是因为,他们对于安眠在下面的人的记忆很快就淡忘了。一开始,他们一天三次,早中晚地照料它们,很快地次数越来越少,一天减到一次,到一个星期一次,再减到一个月一次。到后来,隔很长时间才有一次,最后根本就没有那回事了。他们表示怀念的象征很难持久。据我所知,有些夏天开的花朵开花时间很短,但是也比它们开得持久。”
“这话听了真使我难受。”小女孩说。
“啊!一些有身份的人到了这儿,看到这个情况也这么说,”老人边说边摇头,“不过,我倒并不这么看。有时候他们对我说:‘你们这儿的人在坟头上植些树,这个风俗倒挺不错;可是植下去的东西又全都枯萎,或者全都死亡,看到这种情况也叫人心里很凄凉。’我就请他们谅解,还对他们说,据我的看法,这正是活着的人以此作为象征,表明他们活得幸福。实际情况也是如此,这是人的秉性。”
“这或许是因为那些哀悼的人在白天看到蓝莹莹的天,晚上看到明亮的星星,他们就以为死者已经不在坟墓里,而是升了天。”小女孩说得非常诚恳。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道理,”老人半信半疑地答道,“那也是很可能的事。”
“不管有没有可能,反正我相信,”女孩子心里思忖着,“我要把这个地方当成我自己的花园。在这儿一天一天地工作下去,这起码没有什么坏处。我相信,在这儿工作,思想上一定会感到很愉快。”
教堂管事并没有注意到,小女孩满面红光,两眼湿润,他只是转过身子朝着大卫老人,高声叫着他的名字。他显然还因为贝姬·摩根的年龄问题而感到烦恼。小女孩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老觉得烦恼。
教堂管事还在叫着老人的名字,叫了两三遍才引起老人的注意。他把手中的活儿停了下来,身子靠在铁锹上,一只手搭在那背听的耳朵后面。
“是你在叫我?”他问。
“大卫,我老在想着,”教堂管事说话时,用手指着坟,“她的岁数一定比你比我都大。”
“她七十九岁,”老人挺难过地摇了摇头,回答说,“我说呀,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亲眼看见?”教堂管事说,“可是,哎,大卫,女人并不总是对自己的年龄讲真话的呀。”
“那倒也的确,”另一位老人说道,眼光突然炯炯有神,“很可能还要老一些。”
“我肯定她还要老一些。对了,你只要想一想她那么大岁数,那你我在她跟前倒像是小孩了。”
“她那样子真是很老了,”大卫附和着说,“你说得对,看她那样子真的很老了。”
“你想想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老态龙钟的样子,说她七十九岁,怎么可能呢,那年龄和我们差不多,这是不可能的事。”教堂管事说道。
“七十九岁至少还要加五岁!”另一位说。
“就五年!”教堂管事驳斥说,“至少有十年,八十九岁也完全像。我想起来了,她女儿是那一年死的。说她八十九岁无论如何也不算多。现在她都死去了,还谎称年轻十岁。咳,人类是多么讲究虚荣啊!”
这个话题要谈的内容就丰富了,另外那位老人当然不肯落后,又发挥了一些伦理道德方面的看法,两个老人都举出了大量的实例,说明这件事疑团莫释。他们怀疑的倒不是死者是不是八十九岁的问题,而是死者是不是真的达到了百寿大关。到后来,双方对这个问题都取得了一个满意的结论,这时候教堂管事在朋友的帮助下站起了身子,就要走了。
“这地方寒气袭人,我还得当心一点,等到明年夏天就好了。”他边说边准备一瘸一拐地离开。
“说什么?”大卫老人问道。
“他耳朵太背了,真可怜啊!”教堂管事叫着,“再见!”
“啊!”大卫老人说着看看他的背影,“他身体垮得太快,一天比一天老了。”
两个老人就这么分了手,各人都很自信,觉得对方的寿命比自己短。两个人对贝姬·摩根的意见,因设想得完全一致,彼此都感到是一种安慰,心里都充满着愉快。她的死是一个先例,但并没有什么令他们俩不快的地方。今后十年,他们都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女孩子在那儿还停留了一会,注意看看那位耳背的老人,只见他挥锹挖土,常常停下来又是咳嗽又是喘气,还听到他仍然在喃喃自语,甚至还发出咯咯的爽朗笑声,说教堂管事离入土的日子不远了。到后来,小女孩转过身子走过了教堂公墓。她一边走一边思考,没想到意外地碰到了教师,只见他在阳光下看书,正坐在绿茵茵的坟头上。
“是耐儿过来了吗?”他把书本合上,快快乐乐地说,“看到你在新鲜空气和阳光中,我心里真是非常高兴。我担心你又去了教堂,你就是老往那儿去。”
“担心我去那儿!”小女孩在他身边坐下来,回答说,“那个地方难道不好吗?”
“是好地方,是好地方,”教师说,“可是你也得有快乐的时候呀——啊,别那么老摇着头,笑得那么难受的样子。”
“你要是知道我的心情,就不会以为我难受了。别以那种眼光看我,好像我心里难受似的。像我现在这么幸福,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了。”
小女孩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拉过他的手,紧紧捏在自己的手里,双方沉默了片刻,她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啊!”
“什么旨意?”
“这一切,”她答道,“我们周围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你看,我们现在有谁感到难受?我不是还在喜笑颜开吗?”
“我也是,”教师说,“我在想,我们还要在这个地方经常开怀大笑呢。你刚才在那边同人谈话吧?”
“是的。”小女孩答道。
“是不是谈到什么事儿使你感到难过?”
长时间的沉默。
“你们谈的是什么呀?”教师态度很亲切,问道,“快说呀,谈了些什么,快告诉我呀。”
“我很难过——”小女孩眼泪夺眶而出,说道,“我们身边的人死了,可是人们很快就把死去的人给忘了。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真是非常的难过。”
教师看到她的目光在向四周打量,说道:“一座坟墓没有人去祭扫,一棵树枯萎了,一两朵花凋零了,你就以为那是被人们遗忘、遭到冷遇了吗?在遥远的地方可能有人以最好的方式悼念死者,你以为这些事迹不会存在吗?耐儿,耐儿,这些坟墓在我们看来好像被冷遇了,可是说不定在此时此刻,世界上就有人受这些坟墓的影响而在忙着修德行善呢。”
“这些话你不要再说了,”小女孩赶忙说道,“别对我再说这些话了。这些道理,我感到我懂。只要我一想到你,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
“这样的事不会有的,”她的朋友叫着,“不会有的,一个纯洁的人或心地善良的人,死了以后会被人忘记,这样的事不会有的。这个信念我们一定要相信,否则也就没有什么可相信的了。一个婴儿,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如果在襁褓中夭折,那么在他的亲人的心中会活得更好,并且通过亲人发挥他的作用,使他们在世上做些赎罪的事,尽管他自己的肉体成了灰烬或是沉没在深深的海底。一个天使加入到天使群中,说地上他的亲人得不到祝福,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遭到遗忘!啊,人类的美德如果能追根求源,就是死亡又是何等的美丽!人们可以看到:有多少善良、仁慈和纯洁的感情正是从坟墓中生长出来的呀!”
“是这样,”女孩子说道,“这就是真理,我懂得的。坟墓的力量之大,谁还能比我深有体会呢。你的那个小学生正是在我身上获得了复生啊!亲爱的,亲爱的好朋友,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安慰呀!”
可怜的教师对此没有说什么话,而是默不作声,伏在她身上,因为他心里非常难过。
他们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这时候外祖父走到这儿来了。大家在一起还没有说多少话,教堂里就响起了上课的钟声。他们的朋友便离开了。
“一个大好人,”外祖父望着他的背影,说道,“一个心地仁慈的人。耐儿,像他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有害于我们。我们待在这儿总算平安无事了,是不是?我们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这儿了吧?”
小女孩表示赞同,微笑着。
“她休息得太少了,”老人拍拍她的脸,说道,“脸色苍白,太苍白了,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那是什么时候?”女孩子问。
“哈!”老人说,“倒也是——以前是指什么时候呢?多少个星期以前呢?扳着指头儿我能计算出来吗?还是不管了吧,过去了就拉倒,别想了。”
“亲爱的,不想它更好,”小女孩答道,“把那些日子都忘掉吧,真要是再想到那些时候,那只是一场噩梦,一场令人不安、已经消失的噩梦。”
“嘘!”老人连忙对她摆着手,还回头望望,说道,“什么噩梦,以及由此引起的一切苦难,再也别提了。我们待在这儿,不会有噩梦。这儿宁静,噩梦根本就来不了。那些东西我们连想也别想,要不它们还真会跟踪我们。眼睛凹陷,脸上皮包骨,潮湿寒冷,饥饿——尤其糟糕透了的是恐惧,我们待在这儿要是想过得安宁,那些东西一定要统统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小女孩内心里惊叹着:“他有了这么样的幸福的变化,真是谢天谢地啊!”
老人说:“只要你肯让我待在这儿,我就会忍耐,会谦逊,会感激,也会乖乖听从。可是你不要躲避我,不要一个人偷偷溜走,要让我时刻待在你的身边。说真的,耐儿,我一定会非常忠实可靠。”
“一个人偷偷溜走!”小女孩显得高高兴兴的样子,说道,“那倒真是令人愉快的玩笑了。亲爱的外公,你看看这儿,我们要把这块地方变成我们的花园——这有什么办不到的呢?这样的花园就很美,我们明天就动手。我们在一起,一块儿干活。”
“这样的想法,真有气魄!”外祖父叫着,“亲爱的,记住呀,明天就动手干活!”
第二天,他们就在一起着手工作。老人那高兴的劲儿,有谁能和他相比呀?他一门心思干活,与此无关的任何外界事物,谁能像他那样全置之度外呀?坟墓上长着杂草和荨麻,还有矮树和根株,他们该拔的就拔,该砍的就砍,把草地剪平,把落叶和杂草清扫干净。他们干得热火朝天,女孩子突然抬起了头,就看到附近的篱笆那儿坐着独身学士,他一声不响,正注视着他们。
耐儿向那小个子绅士打了个招呼,对方一面点头还礼,一面说:“这是做好事。这么多活儿都是今天早上干的吗?”
小女孩两眼看着地下,回答说:“先生,这比我们打算要干的活儿还是很少很少呢。”
“干得好,干得好,”独身学士说,“可是你们专拣儿童和年轻人的坟头操心干活,是不是?”
“先生,到时候我们也会整理其他的坟头。”耐儿说着扭过了头,说话声音很轻。
本来这是容易忽略的意外,但也可能是有意安排,可能是出自偶然,还有可能是女孩子对年轻人有一种潜意识的同情心。外祖父虽然先前没有在意这样的事,可是现在他似乎深有感触。他看看那些坟墓,显得很慌张;看看小女孩,心里像是很焦急,赶忙把她搂在身边,吩咐她停止干活,好好休息。原先早就忘却的东西似乎在他心中微微挣扎,正如比较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头,难以消退,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地泛起,而且以后也常常在心中鼓动。有一次,他们都在干活,小女孩见他时时回头望她,心神不宁,仿佛心中有什么疑虑,感到很痛苦,他试图加以解决,又好像把分散的思想集中起来。小女孩想请他说一说原委。但是他却说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儿也没有——接着就把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胳膊上,拍拍她的小脸蛋,喃喃自语地说:她会一天天结实起来,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老人从那时候起,对小女孩就非常担心,这种心理从未停止过,而且始终盘踞在他的心头。人类的心灵里本来就有一种和弦,奇怪而又变化多端,它的声响只是凭着偶然的拨动;对于最热情、最诚挚的呼吁它无动于衷,保持缄默,但是一个偶然的、微不足道的感触却终于使它产生了共鸣。一颗心灵无论怎么迟钝、无论怎么幼小,都会有一连串的冥想,它的产生不是凭着艺术的引导,也不是靠技巧上的帮助;这正如伟大的真理一样,也是在偶然中自己显示出来,谁也不能刻意求成。老人从那时候起,念念不忘的是小女孩身子虚弱,又一片忠心。自从那桩极小的意外事件以后,老人想到他亲眼看到她待在身边,艰苦备尝,与他患难与共,他为她,也为他自己感到伤心和难过。因此,他这会儿醒悟过来,他太对不起她了,使她经受了多少苦难。从那时起,那种只顾自己、只想到自己舒服,或者是为一点私心杂念而把心爱的人放在一边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自始至终没有发生过一次。
他上上下下地跟着她转,等到她疲倦了,靠在他的胳膊上休息;在炉子的拐角处,他和她相对而坐,心安理得地望着她,凝视着她,等着她抬起头,像往日一样对他微笑;家务事使她过于疲劳,他就偷偷地做,替她分劳;晚上又黑又冷,他常常在夜里爬起来,看看她的睡眠,听听她的呼吸,有时候在她床边一蹲就是几个小时,只是在她的手上抚摸一番。这么一个思想混乱的脑袋,抱着什么希望,心存什么恐惧和什么深沉的爱,这么一个可怜的老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有对万物无所不知的上帝才知道。
几个星期悄悄过去了,小女孩有时候感到浑身无力,尽管还不是很疲乏,常常就躺在火炉边的睡椅上度过整个黄昏。教师在这样的时候总要带几本书来到这儿,大声读给她听;那位独身学士也很少不来,轮流着为她朗读。老人也坐在那儿,听他们读。可是书里说的是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懂,只是两眼紧紧盯着小女孩。书中的故事她听了以后要是面带笑容或者泛起神采,他总是说那样的故事就是好故事,就非常喜欢那本书。傍晚时分,大家在一起闲谈,独身学士总要讲一些故事,让她听了很高兴(他说故事就会有这种效果),老人就不怕辛苦,设法把故事暗暗记住;而且在独身学士走了以后,他有时候还溜出去找他,极其谦恭地恳请他把某一部分重复说给他听,好让他也学着去讲,博得耐儿一笑。
幸好这种场合非常稀少,因为女孩子一心想到室外去,在她那肃静的花园里漫步。来教堂参观的也有一些团体;参观过的人又把小女孩的事告诉别人,因此又有更多的人来参观;这样一来,即使在这种季节里,教堂里几乎天天有来客。老人总是跟在客人后面,跑进跑出,和他们相距并不远,听他心爱的人儿说话。客人临走和耐儿告别,他也夹在他们中间,想听听他们说的只言片语也是好的。要么为了听到他们说话,就连帽子也不戴,光着白发苍苍的脑袋,站在门口望着客人离去。人们夸奖小女孩,说她通情达理,生得美丽,老人听了真是无比的自豪!可是他却又独自一人待在偏僻的角落里,痛哭呜咽,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在高兴之余又有如此绞心的痛苦呢?天哪!那些陌生人无论怎么漫不经心,即使出自一时的兴趣,并不对她有所同情,即使他们走了以后,到了下个星期就会忘掉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即使他们见到了她,对她有所怜悯,告别时还表示同情,边走还边小声议论,可是他们见到这种场面,也不会不感慨万千的吧!
村庄上的人,对于可怜的耐儿也无不喜欢;他们当中甚至也怀着同样的感情,对她体贴、关心和同情,而且这种感情在与日俱增。甚至那些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学生,也对她表示关心。连最粗鲁的学生,在上学的途中要是在老地方没有见到她都感到很失望,总要走出小道,跑到窗格下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若是坐在教堂里,他们可能还要到门口那儿,向里面悄悄地张望;但是,如果小女孩不站起来和他们谈话,他们从不同她说话。人们对小女孩普遍存在的感情,使她的形象高大起来,成了人杰地灵。
到了星期日那天,教堂里聚集的全都是穷苦乡民。昔日大户人家居住的城堡如今已经成了空荡荡的废墟,方圆七英里内外全是穷人。教堂这儿和其他地方一样,人们都对耐儿怀着兴趣。礼拜前后,人们就在走廊里聚拢在她的周围;小孩子们在她的裙下不走;上年纪的男男女女停止了交谈,都向她致以亲切的问候。凡从她身边走过的,不论老幼,无不和她说一两句亲切的话。还有许多人,从三四英里以外的地方赶来,送给她小小的礼物;最贫寒的和最鲁莽的人无不向她表示最美好的祝愿。
当初她最早在墓地上看到的那些嬉戏的儿童,她也找到了。其中有个小朋友,就是说他哥哥的坟墓是花园的那一位,现在成了她十分喜欢的小朋友了。他在教堂里常常坐在她的身旁,或者和她往塔楼顶上爬。他把帮助她当成自己的最大乐趣,或者是在想象中帮她。很快地,他们成了知心朋友。
有一天,她在老地方独自看书,这个小朋友哭哭啼啼地跑到她跟前,把她紧紧抓住,还热切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用双臂把她的脖子紧紧搂住不放。
“这是怎么啦?”耐儿安慰地说,“什么事呀?”
“她还没有变成那一个呢!”小男孩叫嚷着,把她搂得更紧了,“不,不,还没有呢。”
小女孩看看他,感到很奇怪,把他披散在脸上的头发理了理,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亲爱的耐儿,你一定别成了那样的一个呀,”小男孩叫着,“像他们那样的人,我们看不到,他们从来没有到这儿来和我们一块儿玩耍,也从来不同我们说话。你还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像现在这个样子还好些呢。”
“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呀,”小女孩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呀,快告诉我吧。”
“怎么啦,他们都在说,”小男孩仰望她的脸,说道,“他们说,春天的鸟儿歌唱以前,你就要变成一个天使了。但是你不会变的,是不是?耐儿,那天上尽管一片光明,可是你可别离开我们呀!别离开我们呀!”
小女孩低下了头,双手捂住了脸。
“她也不忍心离开我们!”小男孩高兴得两眼直流泪,叫嚷着,“你不会到那儿去,你知道要是去了,我们心里多么难受。亲爱的耐儿,快对我说,你要和我们待在一起,请你千万千万对我说一声,你要和我们待在一起。”
小男孩双手合在一起,在她脚下跪了下来。
“耐儿,你只要看一下我,”小男孩说,“对我说一声,你和我们在一起,那我就明白是他们说错了,我也就不会再哭哭啼啼的了。耐儿,你就不肯答应吗?”
小女孩仍然低着头,捂住脸,显得非常安静,只是听到她在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