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故事集(校对)第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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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痛苦万状地伸出双手,仿佛在摸索她的道路。然后,她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今天要举行婚礼的,”凯里卜说。“是个严酷无情,尖酸刻薄的人。多少年来,他一直是你我的一个苛刻的主人,亲爱的。他的外貌,他的性情都丑陋无比,他总是像铁石一般的冷酷。他的一切与我向你描述的都迥然不同,我的孩子,一切的一切。”
“啊!”盲女哀叹道,这痛苦的折磨似乎已使她不可忍受了。“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心上充塞进这么多美好的事物,然后却又像死神来临一样,把我心爱的一切全都剥夺掉呢!啊,天哪,我的眼睛真是瞎啊!我是多么无依无靠,多么孤苦零丁啊!”
她那痛苦的父亲垂着头,一言不发,深深沉浸在悔恨和哀伤之中。
同样,她也陷于悲戚之中,但片刻之后,那只炉边蟋蟀又开始唧唧地叫了起来;除了她,谁也没有听见这声音。它不是那么欢畅了,而是用一种低沉的,轻微的,哀愁的声音唱着。这声音是那么凄凉,她止不住泪水簌簌流淌;而当那一整夜都在运货工身边的精灵在她背后出现,并且指点着她的父亲的时候,她的眼泪便更像是雨水一样地洒落下来了。
不久,她就更加真切地听到那蟋蟀的声音了;而且,尽管她双目失明,她还清楚地知道,此刻那精灵正徘徊在她父亲的身边。
“玛丽,”盲女说。“请你告诉我,我的家是个什么样子,我要知道它真实的模样。”
“它是一个很穷的家,贝莎;真的,贫穷得一无所有。来年冬天,那房子怕是很难挡风蔽雨了。”多特继续说着,她的声音低沉但很清晰。“它千疮百孔,难抵风寒,正如你可怜的父亲身上穿的那件口袋布大衣一样。”
盲女非常激动地站起身来,拉着运货工那娇小的妻子走到一旁。
“那些我无比珍惜的礼物,那些几乎总是随着我的心愿出现的,而且又是那么叫我欢喜的礼物,”她颤抖着说。“是从哪儿来的?是你送来的吗?”
“不是。”
“那么是谁送来的呢?”
多特看得出她已经明白了,因此便沉默着。盲女再一次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可是这时她的神态已大不相同了。
“亲爱的玛丽,陪着我再呆一会儿!再呆一会儿!就这样,轻轻跟我说些话。我知道你是诚实的。现在你不会欺骗我了,是吗?”
“不会了,贝莎,的确不会了!”
“是的,我深信你不会。你是那样地怜悯我。玛丽,请看一看屋子的那边,我们刚才在那儿的地方,看一看我的父亲——对我满怀同情和慈爱的父亲——现在站着的地方,请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些什么。”
“我看见,”多特很理解她的心情,说:“一个老人坐在椅子里,忧伤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脸,就好像他的孩子应该来安慰他,贝莎。”
“是的,是的,她要来安慰他的。说下去吧。”
“他已经很老了,忧虑和劳作弄得他心力交瘁。他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神色悒悒不乐,像是有满腹心事,他的头发已经全部灰白了。这会儿,我看见他垂头丧气地弓着腰,显得心灰意懒。但是,贝莎,过去我曾多少次地看到他,为着一个伟大的神圣的目标而作出种种不屈不挠的努力。为此,我敬重他那满头银发,并且为他祝福!”
突然,盲女从她身边跑开,跪倒在他的面前,她捧起他灰白色的头,让它紧贴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眼睛复明了,这就是我的眼睛!”她叫道。“我一向是个瞎子,可是现在,我的眼睛睁开了。过去我根本不了解他!想想吧,我有可能会就这样死去,却没有真正了解始终那么爱我的父亲,那该是多么令人伤心啊!”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述凯里卜那起伏的心潮。
“在这个世界上,”盲女拥抱着他,大声说道。“再没有哪个高贵的人能与他相比,能让我那样深情、那样全心全意地去珍爱了!父亲,您的头发越是花白,您越是苍老憔悴,您对于我也就越是亲切!别让人再说我是瞎子了。在我向上帝祈祷感恩的时候,我不会忘记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不会忘记他头上的每一丝银发!”
凯里卜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我的贝莎!”
“在茫茫黑暗之中,”女孩一边流着由衷怜爱的热泪,一边抚摸着他说。“我竟相信了他不是这样可怜的!他一天天地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疼爱着我,而我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啊!”
“那个身穿蓝色外衣的仪表堂堂的父亲,贝莎,”可怜的凯里卜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没有任何东西一去不复返。”她回答。“最亲爱的父亲,没有!一切都在这儿——在您的身上。我深深爱戴着的父亲,我从没有充分深切地爱过、也未曾真正了解的父亲;因为他对我万般体贴同情,我生来就敬重爱戴这一位恩人……一切都在这儿,在您身上。对于我,没有什么是逝去了的。对我最亲切的那一切东西的灵魂就在这儿,在您饱经风霜的脸上,在您斑白的头上。我的眼睛不再是看不见的了,父亲!”
当她讲着这番话的时候,多特一直全神贯注地望着这父女俩;但是,此时,当她瞧见摩尔宫前的草场上的那个割草匠并意识到那钟在几分钟之内便要敲响的时候,她立即陷入了一种焦躁不安的兴奋状态之中。
“父亲,”贝莎迟迟疑疑地说,“玛丽。”
“啊,亲爱的,”凯里卜答道。“她在这儿呢。”
“在她身上,我想一定不会有什么变化吧。您告诉我的有关她的事情中,不会有什么不真实的情况吧?”
“如果我能够把她改变得更美好些的话,”凯里卜回答。“亲爱的,恐怕我会那么去做的。可是,如果说我的话改变了她的形象,那一定是把她给说糟了。贝莎,她是十全十美的呀!”
盲女在发问时本来就充满自信,她得到的答复更使她欢欣鼓舞和自豪,她情不自禁地又紧紧拥抱住多特,这番情景看了真是叫人喜欢。
“可是,更多的你意料不到的变化真的可能发生呢,亲爱的。”多特说。“我是说,向更好的方面变化,这变化会使我们中间的某些人得到极大的快乐。如果那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并震动了你,你一定不要过于惊讶。那是路上的车轮声吗?贝莎,你的耳朵一向很灵,是车轮声吗?”
“不错,走得挺急呢。”
“我、我、我知道你的耳朵很灵敏,”多特说。她将手捂住胸口,尽量快地一口气说下去,显然是要掩饰她那颗心的剧烈的跳动。“因为我经常注意到这点,因为昨晚你是那么迅速地察觉到那个陌生人的脚步声。尽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贝莎,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是说了‘这是谁的脚步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那人的脚步声特别留意,胜过你对其它任何脚步声的关心;可是,正如我刚才说过的,这世界上随时可能发生重大的变化,重大的变化;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只是做好准备,不致因为任何一点小事而大惊小怪罢了。”
凯里卜吃不透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的话既是对他女儿,也是对他自己而说的。他吃惊地看到,她是那么坐立不安,那么受着折磨,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扶住一把椅子,才使自己不致倒下地去。
“真是车轮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走近了,更近了!到啦!现在你们听,车在花园门口停了下来!现在你们再听,门外有脚步声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的脚步声,贝莎,是不是!——现在,好!”
她欣喜若狂地发出一声尖叫,跑到凯里卜身后,用手蒙住他的眼睛;这时,一个小伙子冲进屋子,随手把帽子抛到空中,一阵风似的跑到众人跟前。
“事情成功了?”多特问。
“是的。”
“圆满成功了?”
“是的!”
“你还记得这声音吗?亲爱的凯里卜,你从前可曾听到过这声音吗?”多特高声问道。
“如果,我那个在黄金遍地的南美洲的孩子还活着的话——”凯里卜周身颤抖着说。
“他确实还活着!”多特尖声喊道。她挪开捂着凯里卜眼睛的双手,然后兴高采烈地使劲拍着手。“看看他吧!瞧,他就站在你眼前,又健康,又结实!这就是你的亲儿子!贝莎,这就是你活生生的、爱你的哥哥呀!”
因为她的那种狂喜,让我们向这娇小的妇人表示我们全部的敬意吧!当那一家三口抱成一团时,她止不住喜泪纵横而又笑逐颜开,让我们因此向她表示敬意吧!同时,让我们也为她那奔放开朗的感情向她致敬吧——她听凭那皮肤晒得黝黑的、长着一头飘逸的乌发的水手尽情亲吻她,一刻也不曾将她那玫瑰色的小嘴移开,而且任他将自己紧贴到他那起伏的胸膛上!
让我们也向那只布谷鸟致意吧!——为什么不呢?——它从摩尔宫的那扇小门里像个窃贼似的跳出来,然后向着这围聚在一起的人们发出十二声打嗝似的怪叫,好像它自己也因为高兴而变得醉醺醺的了。
运货工刚一进门便吃惊地向后退去,看到这宾朋满座、欢聚一堂的情景,他是很有理由大为惊讶的。
“嘿,约翰!”凯里卜喜气洋洋地说。“往这儿瞧!我的亲儿子,从黄金遍地的南美洲回来了!我的亲生儿子啊!不就是你,亲手为他打点行装,而且送他上路的吗?从前,你不一直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吗?”
运货工上前握住他的手;可是,当那人的容貌使他回想起车上的那个聋老头儿的时候,他向后退了退说:“爱德华!那人就是你?”
“现在,把一切都告诉他吧。”多特叫了起来。“把一切都告诉他,爱德华,也不必绕过我,因为在他看来,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叫我饶恕我自己了。”
“我就是那个人。”爱德华说。
“那么说,你竟然化了装,偷偷混进你老朋友的家啰?”运货工说,“从前的那个堂堂正正的小伙儿——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凯里卜,我们听说他死了,我们想事情已经被证实了,对吗?——是绝不会干出这种勾当的。”
“从前,我曾有过一个宽宏大量的朋友,不,他对于我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父亲,”爱德华说。“他是绝不会不容别人分说而对我、对任何人妄下结论的。你就是那个人。因此我肯定,现在你会愿意听我慢慢说的。”
运货工那困惑的目光移到依然站得远远的多特身上,回答说:“也罢,这话倒在理,我听你说。”
“你一定知道,当我还是个孩子,离开这儿的时候,”爱德华说。“我就爱上了一个人,这人也同样爱上了我。那时她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也许(你可能对我这么说)还缺乏主见。但是,我知道我的心思;我狂热地爱恋着她。”
“你爱恋着她!”运货工惊叫起来。“你!”
“确实如此!”那人回答。“而且她同样对我情意绵绵。打那以后我一直相信她对我的爱情;现在我对这点更是毫无疑义了。”
“上帝保佑我!”运货工说。“这真是糟糕透顶的事了。”
“我对她的感情始终不渝,”爱德华说,“因此我满怀热望,历尽千辛万苦,回来履行我们昔日的海誓山盟;可是在二十里路外,我听说她背弃了我,忘记了我,并且已把她自己许配给了一个比我更加富有的男人了。我无意责备她,但是我渴望看上她一眼,并且去证实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希望她是被迫才改变初衷,违心地接受这样的婚姻的。我想,这对于我诚然毫无帮助,但多少也总是一个小小的安慰。于是我来了。为了掌握真实情况,千真万确的真实情况,我想无拘无束地亲自观察,然后亲自作出判断,一方面不受到任何人的妨碍,另一方面也不致将我的影响(如果我还有一些影响的话)强加于她,所以,我便将自己打扮得面目全非——你知道我是怎么打扮的——然后在大路口等候——你知道在什么地方。你一点也没有怀疑我,她也一样——”他指了指多特。“直到在火炉边我对她窃窃私语时,她才知道是我,而她险些就要泄露了我的天机。”
“但是,当她知道爱德华还活着而且已经回到家乡的时候,”多特抽泣着说。现在她开始为自己说话了,在爱德华说那一席话的时候,她一直迫不及待地想开腔。“当她知道了他的目的的时候,她告诫他无论如何要严守秘密;因为他的老朋友约翰·皮瑞宾格尔的性情是过于直爽了。他遇事总缺个心眼儿,而且他本身又是那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多特半是哭半是笑地说,“是很难替爱德华守住这个秘密的。于是她——就是我,约翰——”小妇人仍在抽泣着,“便把事情告诉了他,对他说他的情人是怎样地相信了他是死了,她是怎样地经不住她母亲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那桩被那愚蠢而可笑的老太婆称为有利可图的婚事;接着她——还是我,约翰——又告诉他,他俩还未成婚(虽然时间已经迫近);如果事情真成了,那只是一种牺牲,因为在梅这方面,是毫无爱情可言的;他听到这儿,快活得几乎要疯了;于是她——又是我,约翰——说她愿意为他们牵线,就像她过去经常做的那样,约翰,而且要试探试探他的情人,好确实知道她——还是我,约翰——所说的和所想的到底对不对。果真不错,约翰!于是,他俩团圆了,约翰!而且,他俩结婚了,约翰,就在一小时之前!瞧,这就是新娘吗!格拉夫·泰克尔顿可能到死也只能是个光棍了!我真痛快极了,梅,上帝保佑你!”
多特本来就是个叫人无法不喜欢的小妇人,如果这么说得体的话;现在她那乐不可支的神采可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动人了;她向自己,也向新娘表示的那些祝贺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妙趣无穷而又惹人喜爱。
诚实的运货工此时心潮难平,他站在那儿,简直呆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飞奔着向多特扑去,可是多特却伸出手拦住了他,使他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不,约翰,别这样!听我讲完。先别来爱抚我,约翰,直到你听我把话讲完。把一件秘密事向你隐瞒着,是不对的,约翰。我非常对不起你。昨晚,在我走到你身边,在那小凳上挨着你坐下之前,我一直没有想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好;但是,当我看到你那脸色,知道你已看见我和爱德华曾经在厅道里会面并知道了你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我才感到那是多么轻率,多么不应该啊!可是,噢,亲爱的,约翰,你,你怎么会那么去想哟!”
小妇人哭得更凄惨了!约翰·皮瑞宾格尔想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可是不成,她不让他那么做。
“先别来爱抚我,请你别,约翰!还要等好久呢!我为那件拟定好的婚事而担忧,是因为我记得梅和爱德华是那么年轻的一对儿,而且我知道梅的心是远离泰克尔顿的。现在你相信这些了吧,是吗,约翰?”
约翰心头一热,又要冲上前去,可她再一次制止了他。
“不,请站在那儿,约翰!有时,我爱笑话你,说你粗笨,管你叫可爱的老鹅,还给你起了一些诸如此类的诨号,那只是因为我是那样深深地爱着你;你的为人,你的举止,你的一切都是那样叫我喜欢,我不愿意看到你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哪怕由此你明天就能当上国王。”
“哈哈!”凯里卜叫道,他精神抖擞,与平日判若两人。“这话正合我的意思!”
“另外,当我谈论起那些沉稳的中年人,约翰,并且假装着说我们只是那么单调的索然无味的一对老夫少妻的时候,那只是因为,我是这样一个愚蠢的小东西,约翰,有时我喜欢耍点孩子气的小把戏,并且装得像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她见他又要冲了过来,于是便又挡住了他。可是她差一点就来不及拦住他了。
“别,别来亲我,请你再等上那么一两分钟吧,约翰!我最想对你说的话,我把它们留到最后才说。我亲爱的、善良的、宽宏大量的约翰啊,那天晚上在我们俩谈起那只蟋蟀时,我话到嘴边却没能讲出来:真的,起初我并不像我现在这样热切地爱你,而且,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我忐忑不安,担心我无法做到像我希望、我祈祷的那样来爱你——那时,我可真还是个孩子,约翰!可是,亲爱的约翰,以后我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切地爱你了。如果说,我爱你还可以比现在爱得更深切、更热烈的话,今天早晨我听到的你说的那些高尚的话语,便能够使我做到这点。可惜我不能了。因为我早已把我所有的爱(这爱是非常深厚的,约翰),全部奉献给了你。对这爱你是受之无愧的,我对你的爱是毫无保留的!来吧,我亲爱的丈夫,现在再把我抱进你的怀里去吧!这里就是我的家,约翰;并且永远,永远也不要瞎想把我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你看到多特扑入运货工怀抱里的情景,你一定会得到许多的欢愉——而假若这个容光焕发的娇小的妇人是被抱在另一个什么人的臂膀里,你永远也不会得到这样的感受。他俩表现出的,是你一生中所能见到的最完美、最纯洁、最炽烈的真挚情感。
你可以确信,运货工此时是喜悦到了极点了;你可以确信,多特也是如此;你还可以确信,他们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当然也包括斯洛博伊小姐——她欢喜得哭叫个不停;为了使她照看的那孩子也加入这相互致贺的人们中,她让大伙儿挨个把这孩子传来递去,就好像他是一杯什么可口的饮料。
可是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车轮声;接着便有人叫了一声“格拉夫·泰克尔顿来啦”。于是,那位可尊敬的老爷疾步走进门来,他情绪激动,惊慌失措。
“哎,真是见了鬼了,约翰·皮瑞宾格尔!”泰克尔顿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了。我与泰克尔顿太太约好在教堂会面,可我敢发誓,我一定是在半道上和她走岔了,她往这儿来了。哟,她果真在此。请您原谅,先生;可惜,我还没能认识您;但请您一定帮助我,把这位年轻的女郎放开吧;今天上午她有个非同寻常的约会呢!”
“可我不能放她走,”爱德华回答,“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无赖!”
“我的意思是,”爱德华面带笑容,回答说。“我可以原谅你的恼火;既然昨晚我可以对任何人的话都充耳不闻,装聋作哑,那么,今天早晨我也可以做到对辱骂不加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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