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80部分在线阅读

“这种雄心壮志倒很合情合理嘛，”尤金冷冷地说，“我也只好这么说啰。这位姐姐——她在您嘴巴里出现得太多了点儿吧，或许——她跟她一向交往的所有的人是那么的不同，跟她周围那些宵小下贱之徒是那么的不同，所以说，您这是一种非常合情合理的雄心壮志呢。”
“您是在当面取笑我出身低贱吗，瑞伯恩先生？”
“不大可能如此，因为我对此一无所知呀，教师，而且也不想知道什么。”
“您指责我的出身，”布拉德莱·海德斯东说，“您含沙射影，说我没有教养。但我告诉您，先生，我给我自己闯出了一条路，没有这两点，也不顾这两点！我有权利被认为是一个比您更好的人，我有比您更充分的理由感到自豪。”
“我怎么可能用我一无所知的事情来指责您，或者说，我怎么可能拿我手里并没捏着的石头去打人呢？这个问题只好求教于一位教师的高见了，”尤金回答说，“这回完了吗？”
“没有，先生。假如您认为那个孩子——”
“他只怕等得很厌烦了呢。”尤金彬彬有礼地说。
“假如您认为那个孩子没有朋友帮助，瑞伯恩先生，那您就想错了。我是他的朋友，您会发现我是这样的。”
“而您会在楼梯上发现他的。”尤金说。
“先生，您也许会自以为，在这件事情上可以随心所欲，因为您所要对付的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没经验、没朋友、没人帮助的小孩子。但是我警告您，这种卑鄙的算盘是打错了。您还得对付一个成年人呢。您还得对付我呢。我要支持他，并且，假如需要的话，要为他要求补偿。我的手和我的心都放在这件事情上了，都随时为他敞开着。”
“倒很凑巧呢——那扇门也正敞开着。”尤金说。
“我藐视您的躲躲闪闪，我藐视您！”教师说，“您出于自己秉性的卑贱而辱骂我出身卑贱。我为这个瞧不起您。但是假如您不从这次来访吸取教训，并且行为上也相应收敛的话，您将会发现我要竭尽所能地认真地对付您，假如我认为，我自己值得再一次想起您的话。”
他说完这些，便姿态极不优雅而且生硬地走出门去，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而瑞伯恩则是那么悠闲、平静地两眼望着他，那扇重重的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就好像是关上了一个火炉，阻隔了他那炽热的怒火似的。
“一个稀奇古怪的偏执狂，”尤金说，“这个人仿佛相信，天下每个人都跟他娘有瓜葛似的！”
莫蒂默·莱特伍德依然立在窗口，他方才敏感地退到了那个地方去。尤金叫了他一声，他开始慢慢地在房中踱步。
“亲爱的朋友，”尤金说，他又燃起另一支雪茄，“恐怕我这两位不速之客让你厌烦了吧，假如作为一种抵销权(请原谅一位律师用了个法律名词)您想请蒂平斯夫人来吃茶的话，我保证向她求爱。”
“尤金，尤金，尤金，”莫蒂默回答，仍在来回踱步，“我为这件事难过。我怎么就这么瞎眼呀！”
“怎么瞎眼，老兄？”他这位不动声色的朋友问。
“那天晚上，在河边酒店里，你是怎么说的？”莱特伍德说着停了下来，“你那天是怎么问我的？我那天想起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种既像奸细又像扒手的感觉？”
“我好像还记得你的这个表达方式。”尤金说。
“当你这会儿想起她的时候，你有种什么感觉？”
他的朋友没有直接作答，但在吸过几口雪茄之后，说：“不要误解了情况。在整个伦敦也找不到比丽齐·赫克萨姆更好的姑娘了。我家里没人比得上她；你家里也没人比得上。”
“就算如此。还有呢？”
“这下子，”尤金犹豫不决地用眼睛盯着他，他正踱向屋子的另一端，“你又让我去猜那个我已经放弃不猜的谜了。”
“尤金，你是打算占有这个姑娘，然后再把她扔掉吗？”
“我亲爱的朋友，不。”
“你打算娶她吗？”
“我亲爱的朋友，不。”
“你打算追求她吗？”
“我亲爱的朋友，我什么也不打算。我什么打算也没有。我这个人就是不会打算。假如我想出个什么打算，我会很快就把它甩开的，因为累得筋疲力尽了。”
“呵，尤金，尤金！”
“我亲爱的莫蒂默，别用这种悲伤的责备口吻吧，我求您。除了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并且承认我对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一无所知，我还能怎么样呢？那支古老的小歌子，那支表面上是快活的、但却是我一生当中听过的最为忧郁的歌子，是怎么唱的？”
别忧伤啊别忧伤，
也别为人生愚蠢事呀
把那悲哀的歌儿唱，
唱支快乐的歌儿吧
法尔—啦！
“咱俩就别唱这个‘法尔—啦’了，我亲爱的莫蒂默(这相当没意思)，咱俩还是一块儿来唱唱，说我们根本就不去猜这个谜语了吧。”
“你还跟这姑娘有来往吗，尤金？这两人的话可是真的？”
“我向我尊敬而博学的朋友承认这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