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1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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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找谁吗?”这位太太板着面孔说。
“我要上楼去找弗莱吉贝先生。”
“您这会儿不能去找他。有位绅士正在他屋里。我在这儿等那位绅士。他跟弗莱吉贝先生的事儿马上就要办完了,那时候您就可以上去啦。在那位绅士下来之前,您只好在这儿等着。”
说这话时以及说这话以后,这位太太都十分戒备地把守在楼梯和她之间,似乎做好了使用武力阻止她上楼的准备。这位太太身材高大,只需一只手就可以止住她,而且看来是一副决心极大的神气,裁缝便站着不动了。
“喂?您在听什么?”这位太太问道。
“我没在听呀。”裁缝说。
“您听见了什么?”这位太太把句子改换了一下问道。
“是不是哪儿有一种噼里啪啦的声音?”裁缝说,询问似的望望她。
“也许是弗莱吉贝先生在洗淋浴吧。”这位太太含笑地说。
“是谁在拍打地毯吧,我想?”
“大概是弗莱吉贝先生的地毯吧。”这位含笑的太太说。
雷恩小姐具有一副很好的眼光,善于把人家的笑容理解得合情合理,因为她很熟悉她那些年轻朋友们的笑容,虽然它们的笑容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如天然的笑容那样笑逐颜开。然而她却从来不曾看见过像这位太太脸上的笑容这样异乎寻常。这笑容把她的鼻孔撑得出奇地大,把她的嘴唇和眉毛都挤到一块儿来了。这也是一种自得其乐的笑容,虽然颇为刺眼,让雷恩小姐觉得,她宁可不自得其乐,也不愿意像那样去笑。
“喂!”这位太太注视着她说,“现在您听见什么?”
“但愿那儿没出什么事儿吧!”裁缝说。
“哪儿?”这位太太问。
“我也不知道哪儿。”雷恩小姐说,瞪着眼睛向四周瞧瞧。“可是我从来没听见过这种怪声音。您看我要不要去喊个人来?”
“我看您顶好是别去喊。”这位太太显然皱着眉头回答她,并且向她走近。
在这种暗示下,裁缝放弃了这个念头,立在那儿定神注视着这位太太,就像这位太太注视她一样。同时裁缝仍在迷惑不解地倾听着仍在不断发出的奇怪的声响,这位太太也在倾听,但却平淡而冷静,毫不显得迷惑。
过了一小会儿,传来砰砰的碰门声;接着一个满脸胡子的绅士跑下楼梯来,呼哧呼哧喘着气,好像十分激动。
“您的事儿办完啦,阿尔福莱德?”这位太太问道。
“非常彻底地办完啦。”这位绅士回答,便从她手中接过帽子来。
“您可以随时高兴上去见弗莱吉贝先生了。”这位太太说着,便傲然地向门外走去。
“噢!您还可以把这三段棍子带上,”这位绅士又非常客气地说,“并且劳驾说一声,这是阿尔福莱德·拉姆尔先生离开英国的时候赠送给他的。是阿尔福莱德·拉姆尔先生。请您别忘了这个名字。”
这三段棍子是一根结实而柔软的藤条折断的碎片。珍妮小姐莫名其妙地接住它们,这位绅士又咧嘴一笑,再说一遍:“阿尔福莱德·拉姆尔先生,请您记住。在离开英国的时候赠送的,”这位太太和绅士二人便悠悠然走开去了,于是珍妮小姐便和她的丁字形拐杖一同走上楼去。“拉姆尔,拉姆尔,拉姆尔?”珍妮小姐一边喘着气一级一级地爬着,一边重复这个名字,“我在哪儿听见过这个名字的?拉姆尔,拉姆尔?我知道啦!在圣玛丽·爱克斯街!”
因为领悟到一点儿新东西,布娃娃的裁缝那张机敏的面庞上光彩奕奕,她拉了弗莱吉贝先生的门铃,没人应声;然而,从室内传出一种连续不断的非常奇特、非常不可理解的啪啦啪啦的声音。
“老天爷!是小眼睛在哼哼吧?”珍妮小姐大声说。
她再次拉铃,没有人应声,便推了推房门,发现门微微开着,把门再开大点儿,还是看不见人,而啪啦声仍在继续不断,她冒昧地打开内室的门,这才看见了一副异乎寻常的景象,原来弗莱吉贝先生穿着一件衬衣,一条土耳其裤子,头戴一顶土耳其小帽,正在他自己的地毯上滚来滚去,奇妙地发出一阵阵啪啦声。
“噢,主啊!”弗莱吉贝先生气喘吁吁地说,“噢,我的天啦!捉贼呀!我给闷死啦。火!噢,我的天啦!一杯水。给我一杯水。把门关上。凶手!噢,主啊!”接着又更加猛烈地滚动着,啪啦着。
珍妮小姐连忙奔进另一间屋子,取来一杯水,以减轻弗莱吉贝的痛苦。他则喘着气,啪啦着,喉咙里不时发出哮喘声,喝了一点儿水之后,才把头有气无力地枕在她的手臂上。
“噢,我的天啦!”弗莱吉贝喊道,重新挣扎起来,“是盐和鼻烟呀,在我的鼻子上,在我的喉咙里,在我的气管里呀。哎哟!!!!啊—啊—啊—啊!”喊到这里,他像公鸡一样可怕地啼叫起来,两只眼睛大大地在脸上凸出来,好像是在那儿跟家禽所易染的一切瘟病进行斗争。
“啊我的天啦,我真痛哟!”弗莱吉贝喊叫着,他脸朝天躺在地上直跳,那副抽搐的样子吓得裁缝直退到墙根。“啊,我痛得厉害啊!求您给我背上、手臂上、腿上、肩头上放点什么吧。哎哟!又顺着我的喉咙下去啦,上不来啦,啊—啊—啊—啊!噢,我痛得厉害哟!”喊到这里,弗莱吉贝先生一上一下地跳起来,然后重新滚来滚去。
布娃娃的裁缝立在一边望着他,直等他滚到一个角落里停下来,两只穿土耳其拖鞋的脚朝上,她这才决定首先在盐和鼻烟的问题上给他以帮助,便又给了他一杯水喝,并且拍了拍他的脊背。然而,后面这个措施全然未获成效,只弄得弗莱吉贝先生尖声大叫,并且哭出声来,“啊,喔唷天啦!别拍我呀!我全身都是伤呀,我痛得厉害呀!”
不过,除了偶尔来两声之外,他总算逐渐停止了哼哼和啼叫。珍妮小姐扶他坐上一把安乐椅,他的两只眼睛红红的,充满着泪水,鼻青脸肿,面孔上横着五六条血淋淋的伤痕,显出好一副悲哀相。
“您怎么搞的去吞盐跟鼻烟呀,年轻人?”珍妮小姐问道。
“我没吞呀,”这位沮丧的年轻人回答说,“是塞进我嘴巴里的呀。”
“是谁塞的呢?”珍妮小姐又问。
“他塞的呀,”弗莱吉贝回答,“那个凶手,拉姆尔呀,他把它们抹进我的嘴巴,抹在鼻子上,还抹进喉咙管儿里头——!!!啊—啊—啊—啊!哎哟!——不许我喊出声来,然后就残忍地殴打我。”
“用这个吗?”珍妮小姐问,把那几小段藤条拿给他看。
“这是他的武器呀,”弗莱吉贝说,以一种似曾相识的神气对这几小段棍子望了一眼,“他打我打断的呀。噢,我痛得厉害呀!怎么到您手里的?”
“他跑下楼去跟那位拿着他的帽子留在前厅里的太太会合的时候——”珍妮小姐开了个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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