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1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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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成功的还是那顿结婚的酒宴,因为新娘和新郎暗中策划了一件什么事呢,原来他们策划要在爸和那位可爱的女士有一次在那儿一同吃饭的房间里举行这次酒宴!贝拉坐在爸和约翰中间,非常平均地向他们两人分配她的关注,然而,她也感到有必要(饭前,当侍者不立在一旁的时候)提醒爸说,她不再是他的可爱的女士了。
“我很明白这一点,我亲爱的,”小天使回答说,“我心甘情愿把你交出来。”
“心甘情愿吗,先生?您应该伤心欲碎才是呢。”
“我是应该的,我亲爱的,如果我认为我以后会失掉你的话。”
“可您知道您不会的,是吗?可怜的亲爱的爸呀!您知道您不过是又多了一个亲人,他会——为了我,也为了您——像我一样爱您和感激您的;是吗?亲爱的小爸?您瞧,爸!”贝拉把手指贴在自己的唇上,然后再贴在爸的唇上,然后又贴在自己的唇上,然后又贴在丈夫的唇上。“现在我们是三人成一伙啦,亲爱的爸。”
酒菜在这时送上,打断了贝拉在洛克史密斯怀中的再一次隐没;今天的酒宴给人的印象尤其深刻,因为它是在一位庄严肃穆的黑衣服白领带的绅士风度的侍者主持下摆上的,他比教堂里那一位牧师还要崇高得多,虽然还不能说已经爬到教堂的尖顶上。这位高级教士悄悄地跟约翰·洛克史密斯商量甜饮料和酒的问题,他低下头去仿佛罗马天主教的教士俯身倾听悄悄的忏悔一样。同样,当约翰提出一个与他观点不合的建议时,他的面色会变得阴郁而满带责备,好像在让他受苦行、赎罪孽似的。
多美的宴席啊!大海里畅游的所有各种鱼类一定都游到这儿来了,假如说这些曾经在《天方夜谭》中说过人话(就其含糊不清而言,和政府部长们所做的解释说明之类一个样),后来又从平底煎锅里跳了出来的五光十色的鱼类现在已经无法辨认了,这只是因为它们都是和小银鱼一道裹上面糊烧过了,所以全都变成了一个颜色。每一盘菜肴都加有幸福这味佐料,所以味道极美——在格林威治有时候它们是不带这味佐料的——而黄金色的酒浆是在那黄金色的时代装瓶贮存的,它们把自己的光彩一直保存到今天才闪耀出来。
而最好的是,贝拉和约翰以及小天使共同约定,一丝儿不向任何人的眼睛泄露他们是在庆祝婚礼。而那位监督一切的高级教士,那位格林威治的大主教却心中有数,就好像结婚仪式是他主持的一样。这位大人未经邀请便来参与他们的机密并且坚持要炫耀一番,他把其他侍者们全都排斥在外的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是这场欢乐中登峰造极的一部分。
有一位外形纤弱的天真的年轻侍者,两条腿瘦瘦的,他对于侍者这行中的鬼把戏还很不精通,而又太明显地带有一种浪漫气质,他正在过于深情地(说是过于没有希望地也不为过)热恋着某一位尚不了解他的价值的年轻女士。这位不怀恶意的年轻人看出了事情的底细,这一点即使像他那样天真的人也不会看错的,于是,当贝拉不要什么的时候,他的侍餐工作便仅仅限于懒洋洋地斜倚在餐具橱上欣赏她,而当她要点儿什么的时候,他便如狼似虎地向她扑去。那位主教大人则不断地阻挠他,在他即将达到目的时刻用肘碰他一下,叫他停住,派他去干些比如取融化的奶油之类的丢人差事。每当他抓住一盘值得一端的菜肴时,他便从他手中夺去,并且命令他退立一旁。
“请您原谅他,小姐,”主教低声郑重地说,“他是来试工的,要讨人欢喜才会被雇用,而我们都不欢喜他。”
正是这种情况使得约翰·洛克史密斯说——而他是故意把话说得自然些——“贝拉,我的爱,今天的酒宴比我们过去任何一年的结婚纪念日都办得更好,所以我想,以后我们每年结婚纪念日都上这儿来。”
贝拉对此作出回答,她企图装出一副主妇的样子,然而或许从来也没有人比她更装得不像了:“确实,我也这样想,约翰,亲爱的。”
这时格林威治大主教庄严地咳嗽一声,以唤起他所管辖的三位在场的神职人员的注意,同时眼睛瞪着他们,似乎在说:“我要求你们出于对上帝的效忠而相信这些话吧!”
后来,当他亲手把最后一道甜点心送上来时,他好像是在对这三位客人说:“现在已经进入下一阶段,我们可以毋须那些不参与我们机密的家伙们的协助了。”他本来已经要庄严肃穆地退向一边,但恰在这时,那个来试工讨欢喜的年轻人的有毛病的头脑却想出了一个大胆的行动。他不幸在门廊里什么地方拾到一支新娘子戴的香橙花,这时便趁人不注意,走来把这支花盛在一只洗手指甲的小玻璃盆内,把它放在贝拉的右手边。主教当即把他赶开,并且逐出门外;然而这件事他却已经做下了。
“我相信,小姐,”主教大人独自从门外回来说,“您对此会不介意的,因为这是一个只不过来试工的非常年轻的人做的事,这人是决不会够格儿的。”
说完,他严肃地一鞠躬,然后退出,逗得他们三人放声大笑,笑得又长久,又快乐。“假装没用呀,”贝拉说,“他们全都看出我来啦,我想一定能看出来的,爸,约翰,亲爱的,因为我的样子是那么幸福啊!”
她丈夫感到这时有必要要求贝拉再来神秘地隐没一次,她温顺地服从了,并且从她隐藏着的地方柔声地说:
“您记得我们那天怎么谈到关于船的事儿吗,爸?”
“记得的,我亲爱的。”
“难道不奇怪吗,现在想想,在所有那些船里边竟然没有一只载着约翰,爸?”
“一点儿也不奇怪呢,我亲爱的。”
“噢,爸!一点也不奇怪吗?”
“不奇怪,我亲爱的。我们怎么知道现在可能正从天那边开过来的船上都载着些什么人呢?”
贝拉一直不露面,也没声音,她父亲一直在吃甜点心、品酒,直到他想起该回荷洛威家里去了。“而我真真实实不想走呀,”他像个小天使似的又说,“这是罪过啊——不多干几杯祝你们幸福一世,白头偕老。”
“对呀!干一千杯!”约翰大声说,“我给自己和我的爱妻斟满酒。”
“诸位,”小天使按他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脾性,喜欢把感情形之于言,他对窗下那群为了寻找一枚六便士的小钱,争着把头扎进烂泥里的孩子们当时泰晤士河边常有一群乞儿:酒楼上的人把钱币掷进河边泥泞的污水中,逗引乞儿们竞相潜入水中捞取。在说话,虽然他们听不见他:“诸位——还有贝拉和约翰——你们当然会认为,逢此盛会我无意于发表高谈阔论来打扰你们。你们也会立即猜出,逢此盛会我将如何举杯祝贺,又将祝贺些什么。诸位——还有贝拉和约翰——今日的盛会是一次心中充满着我不敢相信我能以言词表达的情感的盛会。然而,诸位——还有贝拉和约翰——因为这件事我本人也参与了;因为你们给予我的信任;因为你们出于充满深情的善良天性和好意,决心不认为我是个多余的、碍事的人,虽然我很明白我只可能或多或少是一个碍事的人。因为这些,我非常衷心地感谢你们。诸位——还有贝拉和约翰——我向你们致意,并且祝愿我们,像在今日的盛会上一样,将来还会有许许多多次这样相聚的机会;这就是说,诸位——还有贝拉和约翰——我祝愿你们夫妇幸福一世、白头偕老。”
如此结束了他的致词以后,可爱的小天使拥抱过他的女儿,便向那艘要把他载回伦敦去的汽船奔去,汽船这时正停靠在浮动码头上,猛烈地撞击着码头,好像要把它撞成碎片。然而这幸福的一对并不肯就此与他分离,在他登船还不到两分钟时,他俩赶到了,立在码头上向下望着他。
“爸,亲爱的!”贝拉大叫着,一边用她的阳伞招呼他走向船边来,优美地弯下身子去跟他低声说话。
“嗳,我的宝贝。”
“我拿那顶可怕的小帽子打您打得很多吗,爸?”
“一点儿也不呢,我亲爱的。”
“我掐过您的腿吗?”
“我只有开心,我的乖。”
“您当真完全原谅我了吗,爸?求您,爸,求您原谅我吧!”贝拉半是在笑,半是在哭地对他说话,她那副恳求的姿态真是美极了;那副姿态是多么迷人,又多么顽皮、多么自然,直引得她的小天使父亲做出一副哄小孩的面孔,似乎她从来就没有长大似的,他说:“您这个小笨耗子呀!”
“可您一定会原谅我那个的,还有一切别的事情,是吗,爸?”
“是的,我最亲爱的。”
“您一个人走掉,不觉得孤单、寂寞吧,是吗,爸?”
“上帝保佑你们!我不啊,我的生命!”
“再见了,最亲爱的爸。再见了!”
“再见了,我的宝贝!带她去吧,我亲爱的约翰,带她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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