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178部分在线阅读

假如您愿意来到这我为您覆盖绿荫的宝屋，不会有栖满白鸽的玫瑰花枝给您作床铺；
您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来到宝屋？
“噢，您难道是不肯、不肯、不肯、不肯来到宝屋？”前两行是模仿英国诗人汤玛士·莫尔(Thomas
Moore，1779-1852)的名句，其余两行是胡扯的。莫尔的两行诗原意是：“您可愿来到我为您覆盖的绿荫深处？/洒满露珠的玫瑰花将是我们的床铺。”
魏格先生吟着他的诗句，把他的主人引进院内，当他锁上主人身后的大门时，目光中闪耀着一股邪恶的、充满抵触和冒犯情绪的凶光。鲍芬先生的神态是垂头丧气，俯首听命的。当他们跟在鲍芬先生的后面越过院子时，魏格悄悄对维纳斯说：“瞧那个蠹虫和宠儿，他已经一蹶不振了。”维纳斯悄悄对魏格说：“那是因为我全都对他说明了。我为您做好了准备呢。”
鲍芬先生走进平时那间屋子，把他的手杖放在平时为他保留着的高背木椅上，两只手插进衣袋里，肩头耸起，帽子垂在肩头上，闷闷不乐地望着魏格。“我的朋友和伙伴维纳斯先生通知我，”那位威力强大的人物对他说道，“您已经知道了我们对您所拥有的权力。现在，等您摘掉帽子，我们就详细谈谈。”
鲍芬先生一摇脑袋就把帽子甩掉了，帽子落在他身后的地板上，他还是刚才那个姿势，还像刚才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首先，我要简单点儿，要把你叫做鲍芬了，”魏格说，“假如你不喜欢，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我不计较这个，魏格。”鲍芬先生回答说。
“那算你运气，鲍芬。现在，要我读书给你听吗？”
“我今天晚上不怎么特别想听，魏格。”
“这是因为就算您真要听，”魏格接着说下去，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令他的锐气大为失色，“也不会读给你听的。我给你当奴隶当够啦。我不愿意再被一个拾垃圾的踩在脚底下啦。除了工资照付以外，我宣布拒绝接受全部的、所有的现状。”
“既然您说了，那就这样吧，魏格。”鲍芬先生回答说，他十指交叉着，“我看是必须这样了。”
“我看是必须这样了，”魏格驳斥说，“其次(为了在讨论正事以前先扫清障碍)，你在这个院子里安置了一个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鼻子里嗤呀嗤的下贱货。”
“我派他上这儿来的时候，他并没有伤风呀。”鲍芬先生说。
“鲍芬！”魏格反击说，“我警告你别想拿我逗着玩儿！”
这时维纳斯先生插嘴，说他认为鲍芬先生是把那个描写性的词儿作了字面的解释；何况，连他维纳斯先生自己，都认为是那个下贱货的鼻子生了什么毛病，或是有个什么习惯，严重地妨碍他享受社交的乐趣，后来才发现，原来魏格先生对他所作的描写只能看作是一种形象化的比喻。
“无论如何，不管怎样，”魏格说，“他被安插在这里了，目前正在这里。现在，我不要他在这里。所以我要求鲍芬，别让我再说一句话，立刻把他找来，要他收拾行李滚蛋。”
毫无猜疑之心的斯洛皮这时正在窗外不远的地方炫耀他身上的许多纽扣。鲍芬先生稍微停了一会儿，显得漠然而困窘，然后便打开窗子招手叫他进来。
“我要求鲍芬，”魏格说，他一只手叉着腰，脑袋歪向一边，好像一个横行霸道的律师暂停发言，等待一个证人回答一样，“通知那个下贱货，说我是这儿的主人。”
鲍芬先生遵命，当全身纽扣闪光的斯洛皮进了房间，便对他说：“斯洛皮，我的好人儿，魏格先生是这里的主人。他不要你，你得离开这里。”
“永远离开。”魏格先生严厉地规定。
“永远离开。”鲍芬先生说。
斯洛皮愣住了，两只眼睛，身上所有的纽扣和一张嘴都大张着；然而却毫不耽搁地被赛拉斯·魏格押送出去，抓住肩头在院子大门口往外一推，锁在门外。
“气混原文为‘atmospear’，是‘atmosphero’(气氛)的讹读。嘛，”魏格说，他笃笃地回到房里，因为刚才走了一趟，脸上有些发热，“现在是舒畅些了，可以比较自由地呼吸了。维纳斯先生，请坐，鲍芬，你也可以坐下。”
鲍芬先生的两只手仍然沮丧地插在衣袋里，坐在高背靠椅的边沿上，缩成一个小圆球儿，用一种企求和解的眼光望着势力强大的赛拉斯。
“这位绅士，”赛拉斯·魏格指着维纳斯说，“这位绅士鲍芬，比我对你要软弱些。可是他没有像我一样受过那种罗马罪，也没有要他迎合过你那种关于守财奴的下流胃口。”指他曾为鲍芬朗读《罗马帝国衰亡史》和一些关于守财奴的传记。参见本书第一、三部。
“亲爱的魏格，我从来不打算——”鲍芬先生刚刚开头说，赛拉斯便止住他。
“住嘴，鲍芬！叫你回答时你再回答。你会发现你要说的东西多看呢。现在嘛，你明白——是吗——你所占有的财产是你根本没有权利占有的。你明白这一点吗？”
“维纳斯是这样告诉我的。”鲍芬先生说着朝他瞥了一眼，要求他尽可能给一点支持。
“我现在这样告诉你，”赛拉斯回答说，“瞧着，这是我的帽子，鲍芬，这是我的手杖。跟我开玩笑，那我就不跟你讲条件，我就戴上我的帽子，拿起我的手杖，出门去跟合法的所有人讲条件了。喂，你说怎么样？”
“我说，”鲍芬先生以一种惊恐的恳求态度向前探着身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回答说，“说真的，我不想开玩笑，魏格。我这样对维纳斯说过的。”
“你确实说过，先生。”维纳斯说。
“您对我们的朋友是太稀里糊涂了，您的确是这样的，”赛拉斯不以为然地摇晃一下他的大脑袋告诫说，“那么你同时也是承认你想要达成协议啰，是吗，鲍芬？在回答之前，好好儿记住这顶帽子，还有这根手杖。”
“魏格，我愿意达成协议。”
“愿意不行，鲍芬，我不接受愿意。你想要达成协议吗？你请求我们高抬贵手允许你达成协议吗？”魏格先生再次叉起一只手，把脑袋歪向一边。
“是的。”
“是什么的？”毫不留情的魏格说道，“我不接受是的，我要听你完完整整说出来，鲍芬。”
“哎呀！”这位不幸的绅士大声说，“我真烦恼哟！我请求允许我达成协议，若是你们的文件是完全对头的话。”
“这一点你不必害怕，”赛拉斯说，把脑袋向他一伸，“会让你眼见为实的。维纳斯先生会拿给你看的，看的时候我要抓住你。那么你是想要知道都是些什么条件啰。是关于钱数和条件的主要内容吗？你是回答还是不回答，鲍芬？”因为他停了一会儿没有开口。
“哎呀！”这位不幸的绅士再一次大声说，“我烦恼得简直要发疯了，你催得我这么紧，求求你说出你的条件吧，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