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1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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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他。”贝拉说。
“这就够了。”他父亲打断她的话说。
“不,爸,这并不够,”贝拉接着说,又把他摇晃了两下,“我没告诉过你,我是怎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小坏人儿吗?他既没有钱,没有委托人,也没有什么指望,除了债务,什么也没有,是因为这些才让我觉得够了的。”
“哈!”小天使说,有点儿情绪低落,“第三桩呢,我亲爱的?”
“第三桩吗,是件比较好一点儿的事儿。是件大方的事儿,高贵的事儿,使人高兴的事儿。鲍芬太太自己作为一个秘密对我说,用她善良的嘴说——我敢说,世界上开口说话的再没哪张嘴比这张更真实了——他们希望看见我找门好亲事结婚;说如果是在他们同意下结婚的,他们要漂漂亮亮地给我备一份嫁妆呢。”说到这里,这个知人恩情的姑娘尽情地放声哭了。
“别哭呀,我的宝贝儿,”她父亲说,同时自己的手也伸向自己的眼睛了,“发现我亲爱的宝贝孩子,在经受过那许多的失望之后,能够得到这么好的供养,能够这么发迹,我有点儿情不自禁,这说得过去;可是你别哭呀,你别哭呀。我非常感激。我全心全意祝贺你,我亲爱的。”这位善良、温和的矮小的人说到这里,才擦干自己的眼睛,贝拉在大街上用手臂围住他的头颈,温情地吻起他来,并且热烈地对他说,他是一个最好的父亲和最好的朋友,在她结婚的那天早晨,她将跪在他面前,请求他的宽恕,因为她从前曾经揶揄过他,曾经表现得好像自己不能察觉这样一颗有耐心的、同情的、亲切的、有生气的、年轻的心的价值。她每说一个形容词,便再把他加倍地吻一次,直到最后吻掉了他的帽子,然后,当风把帽子刮走,他连忙追去的时候,她便放声大笑。
他重新戴上帽子,喘过气来,他们又继续向前走去,这时,她父亲说:“第四桩呢,我亲爱的?”
贝拉忽然半当中敛住脸上的笑容。“说来说去,也许我顶好还是把第四桩丢开不说了吧,爸。让我再试一次,短短一次,就算从来也没这么短的一次,试一试希望它也许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她的变化让小天使对第四桩秘密兴趣更大了,他平静地说:“希望它也许并不是这样的,我亲爱的?不是怎样的呀,我亲爱的?”
贝拉忧郁地望着他,并且摇着头。
“而我又非常清楚地知道,它就是这样的,爸。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的爱,”她父亲回答说,“你让我很不放心呢。你对另外哪个人说过拒绝的话呀,我亲爱的?”
“没有,爸。”
“对另外哪个人说过同意吗?”他在提醒她,眉毛高高地抬起。
“没有,爸。”
“有没有另外哪个人想在拒绝和同意之间试一试看,假如你会允许他这样做的话,我亲爱的?”
“这我说不清,爸。”
“不会有谁是你想要他来试一试而他不肯来吧?”小天使说,这是他最后一着了。
“怎么,当然没有啰,爸。”贝拉说,同时又把他摇晃了一两下。
“没有,当然没有啰,”他同意地说,“贝拉,我亲爱的,我恐怕要么今天晚上失眠,要么就非得逼你说出这第四桩不可了。”
“噢,爸,第四桩事不是好事!我真为它难过,我真不愿意相信它,我非常认真地试过不去留意它,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说才好,即使是说给你听。但是,鲍芬先生让幸运给糟蹋了呀,他一天天在变坏啊。”
“我亲爱的贝拉,我希望、并且相信不会是这样。”
“我原先也希望、并且相信不会是这样呀,爸;可是他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坏了呀。不是对我——他对我一向都是一个样儿——而是对他周围的人。我亲眼看见他变得多疑、任性、刻薄、专横、不公正。假如说,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好人让好运气给毁掉了的话,那就是我的这位恩人。但是,爸,你就想想看,财迷心窍会有多么可怕吧!我看见了这件事,憎恨这件事,也害怕这件事,我准知道钱会把我变得更坏的。可我又一天到晚在想钱,盼望着有钱;我在自己面前安排的整个生活就是钱,钱,钱,而钱能怎样地改变生活啊!”
第五章 拾垃圾的金人儿交上了坏朋友
是贝拉·维尔弗的聪明伶俐的小小的头脑判断错了呢?还是拾垃圾的金人儿投身考验的熔炉,结果证明是一块废料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不久即将全部知晓。
就在她从庆祝银婚快乐的纪念盛筵上回来的那天夜晚,发生了一件贝拉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事。在鲍芬的公馆里有一间被称为鲍芬先生的房间的偏房。它的气派远比这幢房子里其他的房间小得多,但却比其他的房间舒服得多,里面充满着某种家庭之乐的舒适气氛,当初工人们整饰这幢房子的时候,鲍芬先生曾要求他们对其他所有的房间稍加怜悯,却遭到了这些专横者不屈不挠的抵制,结果把这种家庭之乐的气氛放逐到了这间偏房里。因此,虽然这间房子位置卑微——因为它的窗户朝着赛拉斯·魏格当年设摊的那个角落——并且根本不配拥有天鹅绒、锦缎、或者镀金之类的装点,然而它在这家人的生活中,却取得了一种类似一件宽大舒适的晨衣和一双拖鞋那样的地位;每当一家人想要围坐在炉边享受一个特别愉快的傍晚时,他们便在鲍芬先生的房间里享受它,这已经成为一种确定不移的规矩了。
当贝拉返回时,仆人告诉她说,鲍芬先生和太太正坐在那个房间里。跨进房门,她发现秘书也在那里;似乎是在履行职务。因为他手里捏着几张纸立在桌前,桌上有一支遮着灯罩的蜡烛,鲍芬先生在桌旁一把安乐椅上仰靠着。
“你们在忙呢,先生。”贝拉说,她在门口犹豫,该不该进来。
“一点儿也不忙,我亲爱的,一点儿也不。您是我们自家人。我们从没把您当客人对待。进来吧,进来吧。瞧老太太也在她的老地方坐着呢。”
除了鲍芬先生这些话之外,鲍芬太太又点点头,表示欢迎地微微一笑。贝拉这才拿起她的书在炉边屋角里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靠近鲍芬太太放针线活的小台子。鲍芬先生的座位在壁炉的另一边。
“喂,洛克史密斯,”拾垃圾的金人儿说,他非常刺耳地敲击着桌子来唤起他的注意,贝拉正在一页页地翻着书,不禁为之一惊,“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
“先生,您刚才说,”秘书回答说,神情上有点儿勉强,眼睛对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瞥了一下,“您认为该是给我确定薪金的时候了。”
“你就说是工钱也罢了,嗨,”鲍芬先生不耐烦地说,“活见鬼!我伺候人的时候从没说过我的薪金这种话。”
“我的工钱。”秘书便改口说。
“洛克史密斯,你不骄傲吧,我希望?”鲍芬先生说,眼睛斜瞟着他。
“我希望我不,先生。”
“因为当我贫穷的时候,从来不骄傲,”鲍芬先生说,“贫穷跟骄傲这两个东西永远合不在一道。记住这个。它们怎么能合在一道呢?那还用说吗。一个人穷了,就没啥可以骄傲的了。那是瞎扯淡。”
秘书的头微微一斜,目光中露出几分惊讶,似乎正在嘴唇上形成“扯淡”两个字来,以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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