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科波菲尔(校对)第1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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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回到伦敦我姨婆家——我没有回自己家;当我们像往常那样,在睡觉以前,单独坐在一块儿时,她说道:
“特洛,你真想知道我最近心里有什么事吗?”
“我真想知道,姨婆。如果说有什么时候,由于我没能为你分担你的悲伤和忧愁而感到不安,那就是现在了。”
“孩子,”我姨婆慈爱地说,“即使不加上我这点小小的痛苦,你自己已经够伤心的了。我所以瞒着不把事情告诉你,就是出于这个动机,特洛。”
“这我知道得很清楚,”我说,“不过现在你还是告诉我吧。”
“明天早上你能跟我一起乘车出去一趟吗?”我姨婆问道。
“当然能。”
“九点钟,”她说道,“到那时我会告诉你,我亲爱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我们就坐了一辆轻便马车前往伦敦。我们穿过街市,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来到一所大医院。在医院大楼的近旁,停着一辆素净的柩车。柩车的车夫认出我姨婆,他遵照我姨婆在窗口打的手势,缓缓地赶动了柩车,我们的车就跟在后面。
“现在你明白了吧,特洛,”我姨婆说,“他走了!”
“是在医院里去世的吗?”
“是的。”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我旁边;不过我又看到她脸颊上流下了几滴眼泪。
“他先前在那儿住过一次,”我姨婆接着说,“他已经病了很久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个支离破碎的人。这次最后发病,他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了,就要求他们打发人来叫我。这时候,他表示很悔恨,非常悔恨。”
“你去了,这我知道,姨婆。”
“我去了。后来我跟他在一块儿待了好些时间。”
“他是在我们去坎特伯雷前的那个晚上去世的吧?”我问道。
我姨婆点了点头。“现在谁也伤害不到他了,”她说,“恫吓落空了!”
我们乘车出了城,来到霍恩西[4]的教堂墓地。“这儿总比在街上好,”我姨婆说,“他是在这儿出生的。”
我们下了车,跟在那口普普通通的棺木后面,来到一个我记得很清楚的角落,下葬仪式就在这儿举行。
“三十六年前,也就是今天这个日子,我亲爱的,”当我们朝轻便马车走回去时,我姨婆说,“我们结了婚,愿上帝饶恕我们大家吧!”
我们默不作声上车落了座;她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在我身旁坐了好久。后来她突然哭了起来,说:
“我跟他结婚时,他的样子还是挺英俊的,特洛——可后来可悲地变了样了!”
她并没有哭多久。她这么一哭,心情舒畅多了,很快便又镇静下来,甚至有些高兴起来。她说,她神经有点衰弱了,要不她不会忍不住哭起来的。愿上帝饶恕我们大家吧!
于是,我们就这样乘车回到她海盖特的小房子里。我们看到了下面这封短信,这是米考伯先生通过早班邮车送来的:
星期五,于坎特伯雷
亲爱的特洛伍德小姐及科波菲尔:
最近天边隐约显现之乐土佳境,如今又被难以穿透之浓雾所笼罩,永远在一个厄运注定的可怜流浪者眼前消失矣!
希普控米考伯另一案之拘票已发出(以威斯敏斯特王家高等法院名义所发),而此案之被告,已被该辖区具有司法管辖权之行政司法长官所拘押矣。
时刻已到,决战在今朝,
前线的军情吃紧了,
骄横的爱德华大军已到——
带来了镣铐和奴役![5]
此即吾委身之所,并将委命于迅即到来之结局(因精神痛苦超过一定限度,必将不堪忍受,吾自觉已达此限度矣)。呜呼!如后来之旅人,出于好奇及同情(但愿如此),访问本城负债人囚禁之所,当细察其墙壁时,也许会沉思默想(吾相信必定会)这用锈钉刻画于墙上模糊不清之姓名缩写:
威·米
附言:吾重启此函,特此奉告:吾等共同之好友托马斯·特雷德尔先生(他尚未离开我等,气色极佳),已以特洛伍德小姐崇高之名义,付清此案之欠款及讼费。吾与全家,又处于尘世福祉之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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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英国诗人拜伦(1788—1824),《致托马斯·穆尔》一诗的头两行。该诗是拜伦为最后离开英国而写。托马斯·穆尔(1779—1852),爱尔兰诗人,拜伦好友。
[2].参见《圣经·旧约·以赛亚书》第十一章第六节。
[3].英国政府发行的一种公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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