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校对)第3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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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鸡一唱,旭日东升。
  叶小天起了床,侍候在外间小屋的丫环听到声息,便进来侍候叶小天洗漱更衣。叶小天洗漱完毕穿了便袍,到花厅中和哚妮、遥遥共用早餐,叶小天到了花厅坐下,和哚妮、遥遥说笑几句,刚刚拿起筷子,就有一个小丫环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道:“老爷,潜夫人……不见了。”
  叶小天捧着饭碗,愣道:“潜夫人不见了?什么不见了?”
  那丫环急得脸庞胀红,顿足道:“潜夫人这个人……不见了!”
  “什么?”
  叶小天大吃一惊,赶紧问道:“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了?”
  小丫环结结巴巴地道:“潜夫人昨夜说身体不适,想早些歇息。奴婢侍候潜夫人睡下,就在外间小屋歇息了。今早起来始终不见内室召唤,奴婢也不敢闯入,及至天光大亮,还不见潜夫人说话,奴婢有些不放心,这才进去,结果发现房中空空,潜夫人不见了。”
  叶小天想了想,不以为然地笑道:“不会吧,潜夫人何必不告而别?会不会是到庭院里散心去了,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那小丫环都快哭出来了,道:“老爷,潜夫人真的不见了。奴婢昨夜服侍夫人睡下,被褥枕头都好端端地在那儿,而……而且潜夫人穿的睡衣平平整整地放在榻上,换穿的衣物一件不少,唯独潜夫人不见了,还有,窗子是开着的。”
  叶小天惊愕地和哚妮互相看看,赶紧放下饭碗,急急赶向潜清清的住处。
  潜清清真的不见了,枕上还有压痕,显见小丫环所言不虚,她昨夜是侍候潜夫人睡下后才离开的。被子也还摊在榻上,有人盖过的模样。潜清清休息时穿的那套亵衣睡袍,平平整整地放在被子上面,应该是潜清清自己脱下来放在那儿的,所以才这般平整。但房中并没少了其他衣服。
  叶小天看看那扇打开的窗子,纳罕地捏着自己的下巴:“难道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不应该啊,他在这里脱下潜夫人的衣衫干什么,非得脱光了再扛走?而且亵衣会放的这般整齐?如果说是潜夫人自己脱了衣服,然后光溜溜地从窗户爬出去……莫非是患有梦行之症?”
  京城是天下中心,许多奇闻佚事,京城的人都能知晓。叶小天就曾听说过“梦行之症”,据说有些人睡梦中会起来做些很古怪的事,能行能走,而醒来之后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想到有可能在他府中某处发现一个光溜溜一丝不挂的大美人儿还在茫然地走动,或者蜷缩在某处沉睡不醒,叶小天的神气顿时有点儿古怪起来。跟过来的遥遥奇怪地道:“小天哥,清清姐怎么会不见了呢?”
  叶小天咳嗽一声,对哚妮道:“快,发动后园所有丫环婆子,四处寻找,如果找到潜夫人,而且有些什么古怪,万万不可声张。”
  哚妮道:“要不要叫外宅的人过来帮着寻找?后宅人数有限,这庭院又大。”
  叶小天赶紧阻止道:“万万不可,你一会儿再去后山找找,圈进后宅墙里的,也就是这么大范围了。我……我在花厅,等你们消息。”
  叶小天一声令下,后院所有的丫环婆子都行动起来,包括哚妮和遥遥,她们四处寻找,就连柴房都寻过了,也不见潜清清身影。
  叶小天坐在花厅里,听到陆续回报,始终没有发现潜清清,原本还以为有好戏可看的叶小天开始察觉到问题严重了。这时候,一个小丫环匆匆跑来,禀报道:“老爷,前宅来了人,说是要见老爷。”
  叶小天放下茶杯问道:“什么人?”
  那小丫环道:“是一个驿卒,奉赵老爷差遣,来接潜夫人回府。”
  叶小天顿时默然。哚妮焦急地道:“小天哥,潜夫人在咱们家丢了,这……咱们可怎么向赵大人交待呀。”
  叶小天沉声问道:“宅子里都搜遍了?”
  哚妮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各处屋舍,包括竹林亭阁,乃至后山,全都找遍了,没人。”
  叶小天沉吟片刻,沉声道:“你们继续找。”说罢举步便向前厅走去。叶小天知道这一下是真的麻烦了,人家的女眷,如果年纪太老或太小也就罢了,偏是那般年轻貌美,如今在他府上失踪,这事传开后想没有风言风语都不可能了。
  这时的叶小天真是欲哭无泪,前有苏雅夫人,今有潜夫人,这是怎么说的,如果他真的占了人家便宜那也就罢了,可他没吃着鱼却惹了一身腥,这是从何说起啊。
  叶小天见了那驿卒丝毫没有隐瞒,这事儿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瞒得越多他嫌疑越大。他对赵文远派来的驿卒说明情况,要他立即回禀赵驿丞,那驿卒一听也是吃惊不小,赶紧告辞离去。
  叶小天又唤来一人,吩咐他下山去请白主簿,让白主簿带人上山勘案,事涉自身,不能不避嫌疑,叶小天也只好请官府插手了。白泓对叶小天已经是奉若神明,一听是叶县丞相召,赶紧点齐了一班捕快,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第77章
扑朔迷离
  白主簿带人上了山,一到叶府,叶小天马上迎上前去,把潜清清离奇失踪的经过对白主簿说了一遍,白主簿捻了捻胡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县丞大人希望下官做些什么呢?”
  叶小天一脸无奈地道:“潜夫人在鄙人府上离奇失踪,叶某如何向赵驿丞交待?再者,若不能查清此案,各种风言风语也是在所难免,还望白主簿能还叶某一个清白。”
  白主簿松了口气,一拍胸脯道:“这没问题!叶大人当朝命官,堂堂县丞,岂会干出如此人所不齿之事?本官可以断言,潜夫人离奇失踪一案与叶县丞绝对没有任何干系!”
  叶小天哭笑不得地道:“白主簿,众口铄金啊。潜夫人年轻貌美,本官则正当壮年,她在我府中离奇消失,坊间若有不堪传言那也在所难免,白主簿信任我,叶某很感激,可是叶某希望白主簿能勘破此案,才能真正还我清白啊。”
  白泓“啊啊”两声,恍然大悟,转而对周班头道:“周班头,你是本县捕头,在捕班多年来破过许多案子,这件案子关系到叶县丞的清白名声,还要你全力以赴,破获此案!”
  周班头蹙着眉头想了想,对叶小天道:“大人,据贵府丫环所言,昨夜服侍潜夫人睡下后便到外面耳房歇下了,今早才发现潜夫人失踪。属下想去潜夫人的寝处一看,可否。”
  叶小天道:“自无不可,周班头请随我来,白主簿,你也请。”叶小天把白主簿和周班头请进后宅,进了潜清清的卧室,这时候华云飞、毛问智还有李秋池等人也都闻讯赶来,挤进房里。就连接替冬长老继任“传功长老”的耶佬也从他的住处赶来,加入围观人群。
  女人的亵衣本来是不宜让不相干的男人看见的,这时也讲究不了那许多,周班头仔细看看榻上小衣,伸手摸了摸,又低头嗅了嗅,扭头对那小丫环道:“这套亵衣,就是潜夫人昨夜所穿?”
  那小丫环紧张地道:“是!”
  周班头沉吟道:“若是有歹人潜进叶府,得手后必然急欲离开,没有令潜夫人宽去亵衣的道理,况且这亵衣摆放平整,上下有序,并无撕扯损坏,倒似随时还要穿回身上,因此可以断定,这亵衣,是潜夫人自己脱掉的。”
  白主簿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叶小天焦躁地道:“这衣服是潜夫人自己脱的也好,是强人扯下也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潜夫人如今身在何处!”
  周班头道:“大人稍安勿躁,如果我们断定这亵衣是潜夫人自己所脱,也就是说,离开卧室很可能也是她自己主动为之。”
  这时小丫环插了一句,道:“捕头老爷,潜夫人所有的衣物都在房中,一件不少呢?”
  周班头目光一凝,追问道:“一件不少?”
  小丫环点了点头,道:“潜夫人好洁,衣服常要清洁晾晒,这些事一向是由婢子料理,所以潜夫人的衣服有无短缺,婢子能够确定。”
  毛问智插嘴道:“那就是说,潜夫人自己个儿脱光了衣服,光着腚爬窗户跑了呗?哎呀妈呀,这事儿可太逗了,哈哈哈,你说咋没让俺看见呢,哈哈……”
  叶小天回头一瞪,毛问智的笑声戛然而止,轻声嘟囔道:“潜夫人又没发疯,怎么可能这样儿,周班头尽瞎整,还不许人家笑。”
  叶小天现在对“发疯”这个词儿特别敏感,一听这话,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闭嘴!”
  周班头知道这人有点浑,也没在意,而是若有所思地道:“一个人不管是被人带走还是自己想要离开,都没有光着身子的道理,要知道不管她想做什么,或者别人想掳走她,赤身裸体一定更加引人注意。”
  白主簿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周班头走到那扇窗子处,道:“丫环睡在外间耳房里,潜夫人或掳走她的人,若从门口出去很难不惊动丫环,而丫环对潜夫人失踪全无所知,那她离开的路径十有八九就是这扇窗子了。”
  白主簿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周班头探头向外看看,见窗外绿草茵茵,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池塘,便道:“叶大人,白大人,咱们不妨到院中看看。”
  白主簿点头道:“言之有……啊!好,咱们到院子里瞧瞧。”一群人离开屋子,绕到后面花园,周班头细细检查一番,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便道:“这院墙之外都是什么地方?”
  华云飞答道:“这西墙和北墙之外都是山上野地,东面墙外则是后宅中庭,中庭院落内建有书房、中堂、花厅等房舍。”
  周班头方才是从门口进来的,晓得前边门口出去是一个长方形的小庭院,用一座月亮门儿连着中庭院落,他蹙眉想了想,唤过马辉、许浩然道:“你二人分别往北墙和西墙外去探视,不要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周班头说着向他二人悄悄递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领命而去。如果此去他们真有什么发现,是一定不会马上宣扬的,必然是先与周班头私下出示,若判确与叶小天没有干系再公布出来。
  如果他们找到让叶小天辩白不清的证据,那就只好当作不曾发现。在胥吏中他们已经算是有良心的吏员了,但也做不到公心无私。他们都是叶小天这条船上的人,如果真是叶小天见色起意,甚而求欢不遂,所以干出一怒杀人的狗血事,他们也只好昧一回良心了。
  周班头又向叶小天和白泓请示道:“两位大人,咱们再到中庭看看吧。”
  叶小天自无不允,于是众人又到了中庭。
  这时候,驿卒已把消息送给了赵文远,赵文远一听就呆住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在一个年轻力壮的官员府邸失踪,换作谁第一个念头都是想到一些不可告人的风流事儿。可赵文远并没有这么想,因为他很清楚,潜清清此去就是勾引叶小天去的,既然是心甘情愿,叶小天又何必干出这种难以自处的事来。
  驿卒跑来报讯时,赵文远正与父亲赵歆叙话,所以赵歆也听到了驿卒的禀报,闻讯之后,他也惊愕不已。挥手摒退驿卒之后,赵歆奇怪地道:“潜清清在叶家怎么会突然失踪?”
  赵文远迟疑道:“莫非……她不堪受土司驱使,所以逃之夭夭?”
  赵歆嗤地一声,道:“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晓得土司大人的手段,如果她敢不告而别,她在播州的家人必受严惩。”
  赵文远道:“那就奇哉怪也了,她怎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呢。”
  赵歆疑道:“潜清清那女娃儿甚是美貌,莫非叶小天见色起意,欲行不轨,所以……”
  赵文远截口道:“绝无可能!”
  赵歆狐疑地看向儿子,问道:“何以你能如此确定?”
  赵文远脸上一红,想到潜清清既然失踪,那她在叶府已寄住月余的事定然瞒不住人,便把他此前和潜清清的一番商议,以及潜清清主动请缨前往叶府的事说了一遍。
  赵歆听得眉头直跳,训斥道:“你们简直是胡闹!”
  赵文远讪讪不语,赵歆抚着胡须踱了几步,心中忽地一动,觉得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把叶小天轰回深山的机会。
  水银山之事他已经听说了,险些因为叶小天从中作梗,使得土司大人的计划功败垂成。饶是如此,水银山局势也已失控,为了避免引起其他几大土司警觉,杨土司只能暂时收手。
  赵歆是播州阿牧,作为杨应龙的心腹,对杨应龙的心思很清楚,他知道杨应龙之所以看重叶小天,在意的是叶小天能控制数十万山苗,而不是他现在做的这个什么狗屁县丞。
  叶小天年纪轻,年轻的人欲望总是多一些,欲望多的人就好控制。而且叶小天不是土生土长的蛊教中人,和蛊教的众长老关系冷淡,这些都决定了,杨土司容易控制他。
  如今这叶小天好好的尊者不做,偏要入世做官,前番插手水银山之乱就险些坏了土司的大事。如今尊者意在铜仁,这叶小天在铜仁府治下做官,万一关键时刻又跑出来捣乱……
  赵歆便想,潜清清生死下落且不去理会,不妨利用此事把叶小天逼回山里去,省得他在这边碍事。赵歆此前已经听赵文远说过花知县当堂咆哮,所说的叶小天与其妻子私通的事情,如今再加上这桩丑闻,叶小天也就无颜继续做他的官了。
  土司在蛊教那边还有一些余党,只是都未身居要职,起不了什么作用。叶小天一旦不能做官,就只有回山,他和那些长老们关系不好,回去后一定会培植自己的亲信,那时正好让杨土司的人亲近于他,进而控制他。
  想到这里,赵歆便微笑着对赵文远道:“你的娘子在叶府失踪,你这做夫君的还能如此淡定,不该惊怒交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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