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精校)第4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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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把式健壮魁梧,头戴一顶遮阳大帽,手持一杆蛇皮梢儿的长鞭,却并不催促马儿,只是由着它们轻驰前行,就足以跟得上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宽敞华丽的车厢里面,夏浔坐在软绵绵的褥垫上,将轿帘儿卷起一半,这样阳光正好洒进车内,又不致于太刺眼。
  桌面上放着几份卷宗,夏浔正翻开一卷,仔细地阅读着,看一阵,想一想,有所了悟的时候,就从笔架上提起笔来,在旁边记上几个字或者做个记号。
  他正在恶补有关辽东的知识,对于明初的辽东,他所知有限。他清楚,以他带来的精锐,解决眼前的问题很容易,他可以很体面地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使命,然后风风光光地回金陵去。至于之后辽东如何发展,乃到几百年后有什么变化,都不会找到他的头上,可是既然来了,他想切切实实地做点事情。
  如果他此来是做辽东巡抚,要在这儿做上十年二十几年的官,这么做无可厚非,就算不为千秋功业,也得为自己的政绩打算,但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不可能在辽东待太久的,皇上这次派他来,其实本意也只是解决眼前问题,夏浔不仅着眼于眼前,而目虑及长远,确实有点自找罪受。
  不过他觉得世间万事,总是利弊并存的,这次辽东事件未尝不是一个契机,现在大明开国不算久,经营辽东的时间也不算长,如果他此来,能够纠正一些错误、开创一些方法,以他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接手者轻易是不敢动摇他的政策的,那么与他本人在辽东其实也就没有多大的区别。
  自大明开国到现在,历经三十多年的发展,辽东已经像一颗吐出了新绿的新芽,经由不同于本来历史的一些作为,就仿佛是一套完全不同的施肥、浇水、修剪的过程,如此经营几十年下去,就会形成完全不同的发展,辽东将不再是历史上的辽东,如果这套模式是成功的,大明的掘墓人将不会再出现在辽东。
  万物皆无不朽,大明也逃避不了“生老病死”的必然过程,最理想的结果,是由本民族内部来完成这个新旧交替和蜕变的过程,只要它的未来不是葬送在一群野蛮人手中,从而导致华夏文明全面倒退,在与整个世界的赛跑中远远落在后面,功莫大焉。
  车子忽地重重颠簸了一下,毛笔从笔架上滚下来,在桌上沾上几道墨迹,夏浔捡起毛笔重新搁回去,卡紧,再合起卷宗,将轿帘儿整个拉起,车厢里顿时明亮起来。
  探头向外望去,车子左右俱都是佩刀挎箭,身形彪悍的近卫武士,一个个都骑在高大雄骏的战马上,再往前去,是一片山麓,山坡上是疏落的树林,山坡下是一条溪流,地面上的卵石开始多起来,所以车子也开始颠得厉害。
  夏浔轻轻吁了口气:“快到辽阳了吧,这一路下来,根本就没看到几个村寨,也少有行人,还真是荒凉啊……”
  ※※※※※※※
  辽阳城,城外官道两侧开辟了一片土地,这是官兵的屯田,面积不是很大,因为这个时代的关外气候,不适宜大力发展农耕,士兵们开辟了一部分农田,主要是种植蔬菜,粮食也有种植,不过收成根本满足不了驻军的基本生活需要,他们的粮食主要还是依赖从关内运来。
  为了士兵、马匹和粮车出入方便,两片地离主官道还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此刻这片空地上已经站满了衣甲鲜明、精神饱满的士兵,警卫从城外十里处开始,一直延续到城里的都指挥使衙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城门内外也都清扫干净了,牛粪马粪是绝对看不到的,连本来不多的出城进城的百姓也被轰赶到了其他城门出入去了。反正这城也不算很大,泥腿子绕上几里路也没甚么了不起的,今天满城将领都战战兢兢的,还能让百姓们来瞎掺和么?
  侍立在道路两侧等待迎候国公大人的,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他们矗立在那儿,只见旌旗飞扬,两个方阵却是桩子一般纹丝不动,他们如此站立已经近一个时辰了,可见军法之森严。
  迎接国公大人的骑兵已经远迎出百里之外了,一俟接到国公,便会不断有骑兵返回报告国公已经到达的位置,道路两侧静候的军队就是第一个骑兵返回报信时遣派出城的。
  这种几近于黄土垫道、净水泼街,远迎百里的排场,和接皇帝也差不多了,实际上辽阳城的武将们今天诚惶诚恐的,就是以接皇帝一般的敬畏心理来接夏浔的。夏浔是自大明立国以来,出现在辽阳城的级别最高的一位官员,不摆出这样的架势,辽阳官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迎接才是。
  而且,总督权柄极重,除了都指挥使衙门的几个高级武官,总督对其他武将俱可以生杀予夺、便宜行事,如今这位总督又是国公的爵位,那简直连处断都指挥司的几个官员都不在话下了,这些拥兵自重、雄踞一方的土皇帝们岂能不诚惶诚恐。
  辽东都指挥使司下辖二十五卫,除了有限的几个身处于鞑靼接壤最前沿的武将没有亲自赶来迎接,只派了副手代表之外,其他诸卫长官全都到了,如今正在城门楼子里喝茶等候。二十多位将领,把个城门楼子挤得满满当当,这些将领们平时彼此也难得一见,现在有了机会,性情相投的便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十分热闹。
  内中却有两个人,面上不见半点笑颜,其中一个就是坐在上首的都指挥使沈永,沈永四旬上下,皮肤白皙,隆额直鼻,颌下三绺微髯,一身戎装甚是威严,只是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的,似乎满怀心事。武将们也有注意到他神色的,本想上前关怀探问几句,可是自他最亲近的下属沈阳中卫指挥使魏春兵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就没人敢上前了,离得他近些的官员,与他人交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免得惹得大人不快。
  另一个不言不笑的武将,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官服,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显得比较凶狠。这人也有四十多岁,一部络腮胡子,浓眉豹眼,双手按膝,直挺挺地坐在那儿,好像正跟人呕气似的,乃是三万卫的指挥使裴伊实特穆尔。
  沈永暗暗揪心着,鞑靼劫掠三万卫的事已经被他压了下去,他在辽东多年,心腹众多,自信还是能把这件事压下去的,可是辅国公杨旭突然总督辽东军事的旨意传来之后,沈永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然朝廷的旨意上说,自宁王内调,北方边防普设流官,改动比较大,皇上今番派遣大臣视察边防,是想了解一下沿边情形,可是三万卫刚刚出了事,朝廷就以前所未有的重视程度派来一位国公,这也未免太巧了。
  “听说这位国公总督江南五省军务的时候,谈笑间便杀了一个都司,这一遭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沈永想着,愈发地忐忑起来,他睨了特穆尔一眼,盘算着接迎国公之后,便立即把特穆尔打发回去,这厮只是被自己压制着,一直敢怒而不敢言,如今朝廷派来大臣,若是叫他在国公面前进几句谗言,结果恐怕大大不妙。
  正寻思着,一名小校急急闯进城楼子,抱拳禀道:“报!都司大人,辅国公爷已到辽阳城十里之外!”
  城楼子里顿时一静,沈永霍地站起,环目一扫左右众将,沉声道:“诸位将军,随我出城,接迎国公!”
  号角响起,诸卫官长鱼贯出城,两边散开,各依品秩高下站定身子,步卒和骑兵方阵都打起了精神,刀枪闪亮,抖擞精神,一眼望去,只见大旗猎猎发抖,士兵们的队列庄严肃穆,不动如山。
  远远的,夏浔所率领的兵马浩荡而来,甲胄鲜明,鞍鞯整齐,大旗猎猎,其徐如林!
  第560章
投石
  夏浔出塞,带有五万精兵,虽然处斩沈永他未必就敢反抗,可辽东是极重要的所在,哪怕只是万一,也将酿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带五万精兵坐镇辽阳,可以产生足够的威慑力,就算沈永不甘心赴死,怕也没有将领肯跟着他冒险了。
  夏浔的人马兵强马壮,装备更加先进,比起辽阳城外肃立迎候的官兵,整体素质又高了许多,前方是骑在雄健无比的高头大马的重甲武士,其后是军容严整的步兵大阵,到了辽阳城下,大军肃然而止,左右分开,一辆驷马高车昂然而出。
  马车帷幕低垂,车后四骑紧随,一直驶到辽东诸卫都司面前,车把式插好大鞭,返身掀开轿帘儿,夏浔头戴珠玉宝冠,身穿麒麟公服,足蹬一双白帮乌面的官靴,一弯腰便从车轿中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轴明黄缎面的圣旨。
  众人虽然早知这位辅国公年轻,一俟看见他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暗自惊讶。这位国公当真年轻,丰神俊朗,仪态威严,睥睨之间,自有一股夺人的气势,那英朗俊俏的相貌,足以迷恋无数深闺寂寞的贵妇名媛,久居高位大权在握的历练,更沉淀出了让英雄豪杰为之折腰的威严气质。
  只是一个照面,在场的官员们便有一个感觉:这位国公,可不是一个承父祖余荫而袭爵的二世祖,瞧这样子,为人机警的很,确实如传言一般,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沈永更加心慌,连忙踏前一步,抱拳行以军礼,带头高呼道:“末将沈永,与辽东二十五卫都司,恭迎部堂大人!”
  夏浔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轻轻一松,心道:“他就是沈永?倒是一副好皮相!”
  夏浔自脚踏上稳稳地走下地去,站定身形,朗声道:“圣上有旨,众将跪下听旨!”
  本来,天子诏命不入军营,军中只行军礼,夏浔着意点出要跪下听旨,沈永等人微微有些愕然,却也不敢反抗,夏浔取出圣旨,便高声宣读起来。
  这道诏书与朱棣给他的那道密旨不同,这是他北上途中,皇上依照他的要求,以八百里加急给他追送来的一道诏书,内容只讲他总督辽东,察勘边防事务,并未把处斩沈永、加封特穆尔的话写在里边。实际上只相当于一封委任状。
  夏浔宣罢圣旨,众将山呼万岁,夏浔却并不叫他们起身,只将双眼投注在沈永身上,说道:“皇上叫我来,还要查证一桩事情,听说前些日子,鞑靼曾劫掠三万卫,可有此事?”
  沈永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慌了:“这位总督果然问起此事,连城门都没进,他便问起此事,这回只怕要糟!”
  沈永脸色微变,勉强应道:“回部堂大人,前些时日,鞑子确曾扰我边境,意图开原。”
  夏浔淡淡一笑,又问:“据奏,沈都司按兵不动,闭门不战,可有此事?”
  沈永心头剧震:“据奏,据奏?是谁向朝廷上了密奏,是了,一定是特穆尔,这个混蛋,我早该找个因由,把他一刀砍了才对!”
  满怀怨恚地恨着裴伊实特穆尔,夏浔的话却又不能不回,沈永只得硬着头皮道:“回部堂大人,末将并非畏战不出,实因路途遥远,鞑子袭边只是劫掠子民财物,一沾即走,末将未及出兵,鞑子就退了,这定是有人谣言惑众,中伤末将,还请部堂大人明查!”
  沈永一语未了,裴伊实特穆尔便气炸了肺,登时便跳将起来,冲上几步,夏浔左右侍卫立即横枪拦住,特穆尔抓住枪杆儿,双目喷火地叫道:“他说谎!部堂大人,沈永说谎!自辽阳至开原,不足四个时辰的路程,鞑子前锋兵马刚到,末将就派人急报于他,末将率兵,与鞑子周旋达两天两夜,之后因人单力孤不得不退守开原,又受鞑子攻城一日,前后一共派出八拨信使求援,沈永若肯出兵,这么长的时间爬也爬到了!”
  说到这里,特穆尔热泪横流:“只因沈永畏战不出,开原附近饱受欺掠,村镇被劫掠一空,百姓被掳走千余口,我那女婿,镇守八虎道,力战而死,可怜我那女儿,也被鞑子掳走,她已有了身孕,我那未出世的外孙啊……”
  这八虎道就是法库县,当时是三万卫的属地,是鞑靼入侵的最前沿要道,后世称此地为法库,实际上就是八虎的转音。
  夏浔冷冷地睨了沈永一眼,沈永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狡辩道:“部堂大人明鉴,裴伊实特穆尔守土不利,为了推卸责任,才夸张敌势,污陷末将。这些女真人平素只向朝廷索取,临阵不知向前,穷山恶水孕育,俱是一帮刁民,部堂大人可不要受他蒙蔽呀!”
  接迎辽东总督的时候,沈永就以军务紧要为由,不准特穆尔来见,只让他遣副指挥使前来迎接,可是这特穆尔不听邪,一听说朝中派来了大员,执意亲自来见,不想如今果然出了纰漏。鞑子袭掠开原附近达三日之久,肆虐一方,烧杀掠夺无数,沈永始终未出一兵一卒,这事儿只要查下去,根本无从狡辩,所以沈永只得从族类上着手。
  在他想来,这国公爷总督辽东军务,时间必不长久,所以想在辽东有所建树,倚重自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特穆尔是女真人,当时大明朝廷对归附的少数民族部落施以羁縻政策,凡投靠归附的女真部落百姓,都会妥善予以安置,给屋给粮、柴薪、器皿甚至牛马等。
  但是政策是政策,一到下边就念歪了经,辽东的明人对女真人却比一些白人歧视黑人的现象还要严重,由于明人在辽东拥有统治地位,即便是归附之后做了官的女真部落头领,也很少被他们以同僚、袍泽对待,而是视之如奴仆。
  沈永对自己的罪责无法辩解,便只好拿种族关系说事儿,寄望夏浔会偏袒自己。特穆尔听得都快吐血了,夏浔却笑道:“沈永,弹劾你的那人,却与你一样,也是个汉人啊!”
  沈永一呆,失声问道:“是谁?”
  夏浔脸色一沉,说道:“你放心,你们会有对簿公堂的一天!来人,把沈永拿下,听候处治!”
  沈永惊呆了,他没想到夏浔一到,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这个主持辽东军务的主将拿下,还不等抗议,几个甲士已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沈永抗议声不绝,那卫士嫌吵,也不知从哪儿抻出一块乌漆麻黑的抹布,团了团塞进了他的嘴巴。
  眼见这位总督大人如此威势,在场诸将都噤若寒蝉,那特穆尔跪地叩头,连声谢恩,其实他今天来就是告状来的,可是因为一向受人歧视,他压根没想过能告倒这个在辽东经营多年的沈都司,只是这口气实在憋不下去了,想不到辅国公一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沈永拿下,这一刻,特穆尔心中真是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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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东都司共有二十五卫兵马,共计十五万四千三百九十二人,现额十三万零六百七十七名,骡马共计五万三千四百四十二头,烽燧共计……”
  汇报的是指挥佥事张俊,本来这些事该由沈永汇报,可夏浔一来,就把沈永投进了大牢,张俊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可他虽是仓促接替,居然对军务如此清楚,倒是个用心做事的人,夏浔认真听着,心中暗暗点头,已经起了栽培之意。
  帅堂上,二十多位雄霸一方的武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如今的夏浔可不是初到浙东时的夏浔了,那时的他在军中毫无威望,只而倚仗皇帝的信任、王命旗牌的威慑,和双屿、巢湖、福州三卫的亲信鼎力支持,才能镇得住局面。
  而今则不然,他总督沿海五省的赫赫战功,就算是远在边陲的这些将领们也是清楚的,如今海宇一靖,朝廷北运的粮草大多是从海路运来,节省了大量时间和损耗,那些海运的船舰水手对夏浔尤其推崇备至,经由他们之口,辽东兵马都对夏浔的事迹耳熟能详了。
  仅凭位极人臣的爵位,他是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的,但是凭着他的战功,却足以让人恭谨驯服。
  好一会儿,张俊才汇报完毕,夏浔点点头,对他夸奖几句,张佥事喜孜孜地坐了,夏浔咳嗽一声,又转向坐在首位的辽阳中卫莫都司,张俊汇报的是整个辽东形势,接下来这些武将还要就各自负责的区域、兵员、武备,辖区内的军事建筑、居民情况逐一汇报的。
  一直汇报到中午,才只汇报了九个人,沈永本来备下了盛宴,人虽然叫夏浔抓了,酒宴他倒是不浪费,坦然受之了,只是因为下午还要接着议事,一概不许饮酒,午饭之后稍事休息,到了下午夏浔便继续听取汇报,不时持笔把他感兴趣的要点在纸上记下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昏黑了,帅堂上点起了灯,夏浔依旧在认真地倾听,戍防训练、粮饷运输、军械武备,稍有疑问,便叫人停下汇报,认真问个清楚,绝不对任何一个问题含糊过去。
  等到各卫将官全都汇报完毕了,夏浔笑道:“开原雄踞辽东极北之地,孤悬塞上,乃六边统要无双之地,区区一座小城,就驻扎着两个卫的兵马呀,太祖高皇帝又封韩王藩国于开原,可见对此地之重视。由此观来,九边重镇,辽东为首!辽东诸塞,开原为首!”
  他霍地站了起来,诸将一看,齐齐站起,大堂上一片甲胄铿锵之声,夏浔肃然道:“明日总督官署将移驻开原,诸将有事,可往开原汇报!今日夜色已深,诸将可自行散去就餐、安歇,各位将军重任在肩,若无其他事务汇报的,明日一早便即启程返回吧,勿需向本督请辞!”
  众将闻言尽皆愕然,中午饭简单吃罢也就算了,晚宴居然也不了了之了,虽说那是为国公爷接风洗尘,可未尝不是与诸将联系感情的一个方法呀,这位国公爷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夏浔竟然把总督官署移到了开原,开原弹丸之地,却在东方、北方扼制着海西女真,向南扼制着建州女真,西方、北方扼制着蒙古,三面受敌,那是最危险、最前沿的所在,是战争的桥头堡啊,总督大人居然亲身涉险,跑到开原城去?
  这个地方既险要又穷困,太祖皇帝朱元璋分封诸子为王时,第二十个儿子朱松封为韩王,所封的藩国就是开原,朱松根本不愿意来,正好他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所以就以此为借口一直拖着,等到朱元璋那个严厉的老爹过世,先是他的侄子恨不得把所有拥有藩国的王爷全都赶尽杀绝,再接着是他四哥也不愿意让诸王统领兵马,朱松更是得其所哉,一直待在金陵城里,拿着韩王的俸禄,就是不肯到开原就藩。
  偏是这辅国公爷,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
  众将虽然意外,对这个年轻的国公却也油然升起几分敬意。
  众将遵令一一退了出去,夏浔舒展了一下手脚,也离开了帅堂,一出帅堂,便唤过一个武士来,这人虽是一身侍从打扮,可是如果有辅国公府的亲信家人在这里,却一定认得他,此人正是经常神出鬼没地出入辅国公府的左丹。
  “左丹,看紧了沈永,明儿去开原,把他也带上!”
  “是!”
  左丹应了一声,略一迟疑,忍不住问道:“国公,沈永久在塞上为将,心腹众多,反正皇上已经有了旨意,何不早早将他斩了,以绝后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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