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精校)第4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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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有了出路,夜落纥又患得患失起来:“如今你我兵马有限,又俱是伤卒败将,士气低迷,还能闯过银州么?若是银州出兵阻拦……”
  李继筠心中暗骂:“这老货,亏他当初还是西域一霸,连番战败,已是胆气尽丧了。”
  骂归骂,现在两人合兵一处还有一线生机,若各自为战,那真的是自蹈死路了,他还得耐着性子予以宽慰:“可汗放心,继迁奇袭夏州之前,对一路所经都做过缜密的调查。银州扼延绥,连榆林、南通川陕,本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早被杨浩打造成一座牢不可破的坚城,可杨浩兵寡将微,如今手下屈指可数的几员良将,或在横山、或在沙瓜甘凉,或镇于夏州,故而银州已无良将了。
  如今银州守将是柯镇恶和李一德,这柯镇恶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是善战之将。而那李一德原是银州李氏大族之长,故而为杨浩所用,现任银州知府,此人更不知兵。银州之重要,杨浩早已对他们耳提面命,他们岂会不知,又岂敢冒险离城御敌?我来的时候,银州就四门紧闭,如临大敌,只怕我去打它,嘿嘿,就凭那两个夯货,我们就是大摇大摆地从银州城下走过,他们也不敢向我们邀敌的。”
  夜落纥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如此甚好,你我驻军于此,暂歇一时,然后马上启程吧,若让追兵赶来,那便想走也走不脱了。”
  ※※※
  银州城头,柯镇恶一身甲胄,巡视四城,无一丝懈怠。虽然现在没有战事,城池防御方面又是风雨不透,但是他仍一丝不苟,一日一夜四次巡城,风雨不误。而派驻城外的斥候探马更是远出百里,时刻掌握着银州左近的一切动静。
  自从银州自他手中丢失过一次,虽然杨浩未予他重责,但是这份耻辱他始终牢记心头,再也不敢有一丝大意。他本是追随杨浩最早的将领之一,论资历没几个人超得过他,可是如今他不过是银州一城之守,后来的战事,杨浩很少要他出头,杨浩的权势越来越大,而他在杨浩武将班子里的地位却是每况愈下,柯镇恶心中有数,也自觉羞惭。
  但他对杨浩并无一丝怨尤,他知道自己虽是大唐武将之后,但是行军作战的本领并未继承几分,论冲锋陷阵,他不及木恩、木魁、艾义海等人骁勇,论调兵遣将,他又远不及种放、张浦、杨继业,就算张崇巍、李华庭这些降将,本领也要强他许多。
  所以柯镇恶一面做好份内之事,一面翻出祖上传下的兵书,身上揣着一本,有空就翻出来看看,一面苦读兵书,将书中所学与实战经历印证揣摩,一面时常与其他将领探讨求教,哪怕对方官阶地位低于他也不耻下问。如此劳心劳力,哪怕他的身子强壮如牛,一日下来也是疲惫不堪了。
  泄下重甲,柯镇恶疲惫地坐回椅上,穆夫人闻听丈夫回来,已自内宅走出,一见丈夫模样,颇觉心疼,她虽性情刁蛮,柯镇恶又有些惧内,可两人情感却是非常深厚。穆夫人连忙上前,轻轻为丈夫揉按着肩膀,柔声道:“累了吧,我给你用枸杞炖了只老母鸡,先吃点东西,然后去睡一下吧,夜里还要巡城,可别太劳累了。”
  “娘子不必挂怀,我这身子骨儿,不碍事的。”柯镇恶拍拍妻子的手背笑道,他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看了一多半的兵马,一面享受着妻子的温存,一面打开来,想抽空再看上一篇,就在这时,一名背插红旗的小校飞奔而入,抱拳禀道:“报!柯将军,甘州夜落纥与绥州李丕寿的败兵已向我银州而来,现在距城七十里。”
  柯镇恶吃了一惊,攸地站起,沉声问道:“敌军数量多少,军阵形色如何?可曾携带攻城器械?”
  那小校禀道:“敌军数量,约摸在一万二三上下,虽是败军,行色倒还从容,并未携带甲仗战车,看模样,是要自我银州逃往绥州方向。”
  “再探!”
  “是!”那小校飞奔而去,柯镇恶匆匆抓起盔甲,一边急急披挂。
  穆青璇道:“夫君要登城御守备么?”
  柯镇恶道:“不错。虽然看他们模样,不像是要攻我银州,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不能大意,我马上登城守备。”
  穆青璇略一思索,忽道:“夫君何不主动出城,抢占要害,阻其退路。”
  “嗯?”柯镇恶手上一停,讶然看向爱妻,迟疑道:“主动陈兵城外阻其退路?”
  穆青璇走近了,柔声道:“夫君,绥州兵来时,兵马近四万人,且将绥州付之一炬,以背水一战的姿态,夫君以一万五千守卒的兵力,不予出战,一面驰报夏州,一面坚守城池,这是稳妥的作法。而今,敌军大败而归,军情传报上又说现在李继谈、张崇巍、程世雄三位大将自后追赶,敌军胆丧,不堪一战,如果我们仍然坚守城池,坐视其逃走,岂不坐失战机?”
  “唔……”柯镇恶将刀挂在腰带上,双眉拧起,深深思索起来:“太尉令我银州,而今……,万一有甚么好歹,柯镇恶那便百死莫赎了。”
  穆青璇柔声道:“夫君还在为上一次失陷银州而自责么?夫君,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是军神兵圣,也没有不打败仗、不失战机的时候,如果因为一次失败就变得谨小慎微,再不敢主动捕捉战机,那么这个人就不是败了一次,而是因为一次失败,做了一辈子的失败者。
  如今敌军总兵力一共才一万出头,而且都是残兵败将,其战力可想而知。他们既然来了,李、张、程三位将军顶多迟延半日,也必将赶到。此时主动御敌于外,风险极小,而如果能把这两个人统统拿下,对太尉来说,却是军心大振的事情,夫君亦可藉此扬眉吐气,挽回容颜。如果夫君心存怯意,眼睁睁看他们从咱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以后在同僚们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在部下们面前还能抬得起头么?”
  柯镇恶听得大为心动,可是上一回失败,险些把太尉的家眷都葬送了,那一次的事件,在他心中实是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他仍犹豫道:“可……可银州是太尉的一个重要门户啊,此处若有失,柯镇恶以死谢罪,也难赎万一。真要有点事情,只怕……”
  穆青璇有些生气了,沉声道:“夫君,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丸地之法,不可拘泥,须识变通,可屈可伸。如今情形,敌军纵是全盛之时,也不是轻易可取我银州的,更何况援军迅即便至,而敌军意图逃走。为将者,智、信、仁、勇、严缺一不可。如果你连这也做不到,咱们还是不要做这个官了,妾身收拾行囊,请夫君向太尉请辞,你我回转穆柯寨,继续做一个山中猎户便是了。”
  柯镇恶被妻子一激,不禁胀红了脸庞,把牙一咬道:“好!我率五千兵,出城占据要地,阻敌退路,这银州城……”
  穆青璇道:“妾身马上披挂起来,代夫君上城御敌。李大人那里,我也会代夫君知会一声,兵贵神速,迟延不得,夫君,既已决断,就不可再有丝毫犹豫!”
  “我省得,这便去了!”
  柯镇恶一拍刀鞘,久失的豪气自眉宇间重新涌起出来,他转身便走,行至厅门处忽又驻足转身,唤道:“娘子!”
  穆青璇正欲回转后宅披挂盔甲,闻声回身,怒道:“怎样?”
  柯镇恶一揖到地,说道:“柯镇恶得贤妻如此,今生无憾了。”说罢一转身便快步如飞地去了。
  穆青璇呆了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拭了拭眼角,轻声骂道:“这个呆子……”可她嘴角,却分明噙起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
  穆青璇这厢一面急禀李一德,一面亲自披挂登上城头,代表守御银州不提,柯镇恶点齐五千兵,俱乘快马出了城门便疾驰银州城西的檀合焉山,此处是夜落纥和绥州兵逃来的必经之路上一处可据地利的地方,如果要打阻击,此处已是最合适的选择。
  柯镇恶带领兵马抢先一步赶到檀合焉山,立刻依据地形布署起来,挖战壕设伏坑、堆堡垒架弯弓,在柯镇恶的部署下井井有条。防御正是柯镇恶最擅长的本事,而且他最擅长利用周围地形,哪怕是一草一木、一块巨石、一个凹坑,都能被他加以利用。
  这一番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在他的指挥下,这一座矮山居然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他打造成了一座似模像样的兵塞。柯镇恶以传说中的貂蝉洞为阵眼,举目眺望了一下远处刚刚冒出的一线敌军身影,又看看匆匆布署完成的防御阵地,忽地灵机一动,又叫人在山上多插旗帜,砍伐树枝伪饰出来一些堡垒,一时间,看那山上兵马,似乎又多了一倍。
  夜落纥和李继筠率兵匆匆逃到檀合焉山下,老远就见山上旗幡招展,兵马密布,夜落纥一见急急一勒缰绳,骇然失色,胆丧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你不是说银州兵马断不敢出城迎战的么,你看那是什么?”
  李继筠见了前方严阵以待的兵塞气势,心头也顿时一沉:“失算,我竟然失算了,难道……难道老天真要我李继筠命亡于此?”
  他们倒不是畏战,只是追兵太紧,这一次虽然甩得远了些,用不了半日功夫,他们也就能追上来,再看前方阵势,恐怕银州守军已是精锐尽出,誓要不容他一兵一卒逃出生天了。真要打起来,这座山头他们未必就能攻下来,就算攻得下来,也不是一时半夜能够完成的事,而追兵那时必已赶到,他们哪里还有机会再行逃脱。
  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李继筠勒马望山,呆呆半晌,竟然想不出是该进该退。阿里王子一看四下士卒俱现犹疑恐惧神色,再迟延下去,恐惧气氛蔓延开来,莫说要打,这支残军马上就得崩溃四散,再不可战,他们父子和甘州余部今日就得全军覆灭,立即拔出弯刀,高声大喊道:“众将士听了,如今后退必死,前进方有一线生机,咱们杀过去!”
  夜落纥和李继筠被他一言唤醒,立即各自拔刀呼喝三军,方欲溃散的人心这才为之一振。
  柯镇恶站在山下,眼看敌军情形,不禁暗暗冷笑,信心也为之倍增,一见敌军片刻惊惶散乱之后,在将领们的约束下慢慢摆开进攻的阵形,立刻也命所部做好准备,就在这时,后方一骑飞马上山,跳下马来匆匆一问,便飞也似地抢进了他的临时指挥所,大叫道:“将军,将军,‘飞羽’传来太尉十万火急的命令。”
  “什么?”柯镇恶急忙抢前一步,一把抓过那军书,竟然是用明文写的,柯镇恶匆匆看了一遍,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放……放他们逃生?!”
  
  第534章
络绎东去
  
  大风起兮云飞扬。
  杨浩挟西征之锐师,从容回返夏州的消息传开,横山前线士气顿时为之大振,紧跟着四万精锐兵力的注入,使得在杨继业的打造下风雨不透的横山防御阵线更是坚若磐石,又五日,杨浩亲自驾临横山,巡视战情。在这种激励之下,横山守军大展神威主动出击,予宋国兵马以沉重打击。
  得悉杨浩已赶回夏州且增兵横山,潘美和王继恩也暂时停止了内耗,一致对外,首先停止对横山发起的一系列进攻,然后利用已经占据的疆域筑垒堡塞,建设烽燧,开始稳扎稳打,做起了持久战的准备。杨浩一方也依托险要,加固防御工事,双方猛烈的战势暂时告一段落,双双进入休整备战期。
  杨浩赶到横山,立即召见杨继业等心腹大将,秘密计议三日,随即杨继业就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久战已疲的士兵撤至二线进行休整,新发之军调至一线,伤兵残卒运回夏州养伤,粮草给养源源不断送上横山,分别屯驻京于几处重要的兵塞。同时令夏州军高筑堡垒,深挖壕堑,兵营堡垒本已垒就的在其外面尽皆再筑一层,中间夹以草木泥土,使得厚重无比,看那样子,不但使堡垒坚固无比,而且还兼具了冬季御寒的功能,有些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一仗恐怕是不想善了了。
  与此同时,军书公函也是越来不绝,一日之内,飞鹰信鸽起落无数,红旗信差更是穿梭不停,虽说太尉如今就在横山,各种军情公文理当送到这儿来,可是如此密集的传报、如此频繁的消息,还是令人感觉到,大帅必然要有一番大举动了。
  不过真正获悉杨浩欲称帝的人整个河西一共也不超过三十人,知道他早已做好第一次称帝失败准备的人除了杨浩自己更是只有寥寥六人:种放、丁承宗、折子渝、杨继业、张浦还有罗冬儿。
  大漠穷秋塞草衰之时,秋风寒凛,胡马正肥。草原上,牧人部落正在抓紧蓄积秋草以渡寒冬,以灵州为中心,依托贺兰山和黄河耕种的大片良田也进入了收割期。一亩草地,顶多养得起一匹马,但是一亩土地打下的粮食,产量在一石到两石之间,足以保证五口之家一冬之用,尝到了甜头的农民一边兴冲冲地收割着麦稻粟米,一边已开始盘算着趁冬闲多开几亩荒,明年扩大种植了。
  杨浩不但为愿意耕种的农民提供了优良的粮食种子,从中原高薪聘请了经验丰富的庄稼把式,而且为了鼓励种植,粮赋不但偏低,对开荒垦田也有相当详细的优惠政策。
  横山前线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后方百姓的生活。打仗,对这个地方的百姓来说,他们已经见过太多了,哪怕是普通的百姓,神经也锻炼的无比坚韧,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他们比别处的百姓更坚强,也更乐观,一点点希望,也能给他们带来欢乐和满足。
  杨浩初具规模的统治机构已经开足了马力,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宣传各个方面紧锣密鼓地开始运作,为杨浩称帝、为河西诸州安然度过今冬的天敌和人敌做起了种种战略准备。
  秋意真的越来越浓了,山脚下,野草已一片枯黄,高大的树木那遮天的绿荫也不见了,一阵风来,败叶随风飘落,树枝似在瑟瑟颤抖,一望无垠的平原上,虽然阳光灿烂,却少了几分暖意,天地间一片肃杀,似乎也感染了依托横山据险而守的双方大军的无穷杀气。
  “得得得得”,山谷间响起一片清脆的马蹄声,几只正在枯草丛中觅寻着草籽野谷的鸟雀惊飞起来,展开翅膀飞上枝头,用鸟喙剔剔羽毛,顾盼着树下,耐心地等候着山间行人经过,不过那两人两马,却偏偏在树下站住了。
  一箭地外,穆羽率领着杨浩的亲信侍卫们勒马驻足,机敏地扫视着左右,而大树下,杨浩已勒住坐骑,与折子渝并肩站在那儿。
  “子渝,赵炅对折家,必然置以最严密的看管,你一个人去汴梁,个人安危且不说,想救他们出来,更是无济于事呀,你真的要去吗?”
  折子渝轻轻点点头:“他们是我的亲人,自从出事以后,我还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们,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不去亲眼看看他们,我难以安心的。原本,有折家军这个责任、有府州这个责任,我就算天天梦见他们,牵挂着他们,也走不开的,如今……总算是一身轻松,我可以去看看他们了。你称帝在即,我提前几日离开,路上也容易些。”
  她又看了杨浩一眼,眸中的冷意渐渐化作一缕柔情:“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这份责任,我只放心交给你,也只有你肯替我代起来。杨……浩哥哥,算我欠你的……”
  杨浩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马缰,蹙眉道:“怎么说的这么客气,叫我越听越是不安,难道……你打算再也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折子渝的眼神有些茫然:“真的,我不知道。我不能舍下自己的亲人,却又知道救不出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将来应该怎么活。走一步……看一步吧……”
  “子渝,我知道你在汴梁还有一些潜伏的势力,‘随风’中还有一些绝对忠心可靠的人受你所命,但是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救出你所有的家人,如果救出一个两个,恐怕就会害了其他所有人,切切不要感情用事。”
  折子渝勉强一笑:“我明白,我绝不会做伤害我家人的事的,凡事我会小心。”
  “你不明白!”
  杨浩的语气加重了:“你以为,我只接收了你的兵马,答应替你折家出一口窝囊气,然后就心安理得地置你折家于不顾了?对我杨浩,你已心灰意冷了,是么?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打算,只是有些事情,在筹划出一些眉目之前,我不想胡乱张扬、不想对你胡乱许喏。我已经在想办法,救你全家出来。”
  折子渝苦笑道:“不可能的,除非你能打到汴梁去,夺了他赵氏江山,你能么?你打不下来,就算能,你也没有代宋自立的念头,从来没有,你如今最大的野心,也只是想占据河西陇右这无主之地,再造一个天下,是么?”
  杨浩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折子渝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为人秉性,性格脾气,我又怎么不了解?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已是被逼无奈,你是绝不肯与宋国大举交兵,让整个中原再度陷入战乱之中的。北国契丹虎视耽耽,赵光义忌惮它,而你……你虽与契丹暗中往来,交情深厚,可是你也在防备着它,对它的猜忌远甚于一直迫你害你的宋国,你当我看不出来?
  你与我们纵论天下大事时,只说要将吐蕃人占据的陇右尽占手中,可曾有过再谋关中、西蜀的打算?没有!得陇而望蜀啊,得到了陇右,开启关中的钥匙便掌握在手中了,何况你在蜀地还有小六和铁牛两颗伏子,一旦陇右在握,关中和蜀地轻易便可拿下,据此而东望,何事不可为?
  可是你利用李煜父子的声望在江南挑起的几起事端稍经打击便偃旗息鼓了,如果你有心于中原,你完全可以做得更好。还有蜀地义军,他们的作用,在你眼中一直只是扯扯宋国的后腿,减轻你河西的压力,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打造成一支可用之兵,直捣宋国腹心,为你图谋天下之先锋的打算。你,虽得天独厚,不过你很容易满足,也从来没有什么野心。”
  杨浩看着她,冽冽秋风中,那双眸子却满是暖意:“知我者,子渝也。有些事,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我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我胸无大志,而是……”
  “嗯?”
  杨浩意兴萧然地一笑,仰首望天,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决定抛开这个话题不谈了,转而说道:“子渝,我真的想过如何救出你的一家人,我打算……如果真的无技可施,那么就在去帝号,称王歇兵的时候,以那玉玺为代介,换回你的家人。所以,你此去汴梁,暗探亲人,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切勿做出打草惊蛇的事来,反而害了他们。”
  折子渝吃惊地张大双眼,失声道:“你说什么?那……那可是传、国、玉、玺!”
  杨浩淡淡地道:“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你也说过,我无意于中原,要它作甚?在我眼中,它怎么及得义兄全家满门。”
  “你真是疯了,交出玉玺,换我家人。他赵光义不担心我兄长揭发他出兵府州的真相?你既已请降,分明已不克久持,他不会因此加派兵力,一举消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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