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精校)第4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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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扮作为多弥沙朗送亲的家眷、族人的细封氏密探们这时也纷纷摞下礼箱,从里边抽出刀枪封住了门口,动手杀人的却是厅中扮作帮闲、酒侍、和端送美酒菜肴的拓拔昊风族人,他们杀的都是陆叶澜、予无信这样的军职官儿,而那些有部落背景的各部头人却只用刀逼到一块儿,并不动手杀害。
  不一会儿,血溅婚堂,死尸遍地,被武器逼住的各部落头人面无血色,拓拔苍木呻吟一声,几欲晕倒:“完了,完了,你……你这不孝子把我一家、一族全都毁了。我这一族,从此将要从世上除名了……”
  “父亲何必惊慌,李光岑大人已经回到西北草原,马上就要率兵入主夏州,要完蛋的不是我们,而是李光睿!”
  “你说甚么?”拓拔苍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追问道:“李光岑大人?他来了?他在哪儿?”
  拓拔昊风不答,转向那些头人们,抱拳深施一礼:“各位头人,各位叔伯,让大家受惊了,实在抱歉的很。大家都知道,我定难节度使本是李彝大人,李彝大人病故之后,应该是李光岑大人继位。可是李光睿之父李彝殷却逐侄窃位,绥州刺史李彝敏大人曾起兵反逆,奈何力不如人,竟被杀害。李彝敏逐侄杀弟,何其卑鄙!
  而其子李光睿成为定难节度使之后又干了些甚么呢?我西北战乱从未停止,各位头人的部族日子越过越是艰难,这样的人,配为我西北之主吗?配为我拓拔氏的家主吗?如今李光岑大人回来了,我相信诸位头人深明大义,都会拥戴李光岑大人复位,使我西北各部能过上平安富足的日子。
  拓拔昊风不会伤害各位头人的,请各位头人先到后院中歇下,待我接了李光岑大人的兵马入城,接来李光岑大人之后,再请各位头人出来相见。得罪了,请。”
  那些头人情知自己已成了人家的人质,这是要被软禁起来了,可是明前是一柄柄血淋淋的钢刀,他们再如何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再者说,眼下既是李光岑、李光睿兄弟争权,在事态没有明朗之前,自己没有被逼着表态反而是一件幸运的事,反正自己有部落族人做后盾,若非得已,拓拔昊风不敢下毒手,便乖乖被他的亲信侍卫押了下去。
  待众头人一走,拓拔昊风立即斩身,跪在了拓拔苍木面前:“爹,孩儿不孝,事先没有禀报爹爹,一意孤行,干下这桩大事来,还请爹爹恕罪。”
  拓拔苍木意态寥落,淡淡地道:“罢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已经管不了你啦。事情已经闹到这一份上,你还向我请的什么罪,我这当爹的饶得了你,可李光睿大人他……他岂肯善罢甘休?”
  拓拔昊风道:“爹,李光岑大人已派兵来了,咱们何必惧怕那李光睿。”
  拓拔苍木神色一动,急问道:“李光岑……李光岑大人……,李光岑大人的兵马现在何处?”
  拓拔昊风道:“他们穿过毛乌素沙漠,自黄洋坪、安庆泽,已杀奔夏州来了。”
  “穿过毛乌素沙漠?”拓拔苍木倒抽一口冷气,他本来还不相信李光岑的兵马能瞒过重重的耳目眼线,突然出现在夏州城下,可要是穿过毛乌素沙漠……,那就未必不可能了,然而……穿越毛乌素沙漠?这可能吗?
  那个时代交通工具只有牲畜,而饮水、食物又携带不便,偶有商队穿越沙漠是可能的,那也是在自古不断地探索之下,在沙漠中找到了一个个的小绿洲,商人们以这些绿洲为中继站,辗转穿过不毛之地。大队兵马行军的先例极其罕见,而毛乌素沙漠所处的位置,并没有必须从这片沙海中穿越的必要,所以从来没有人深入其中,探明过路径,那沙漠深处,真的是亘古以来从未有人类足迹出现过的地方,让一支大军带着大批辎重从这么一片完全陌生的沙漠中穿越过来?
  拓拔苍木牙痛似的咧了咧嘴,拓拔昊风看见他的脸色,忙补充道:“爹,他们三天前就已经穿过了沙漠,在戈壁中休整了三天,现在已经踏平了黄羊坪,直奔夏州来了。”
  拓拔苍木微微动容,口中却冷斥道:“踏平黄羊坪,还有安庆泽,踏平安庆泽,狼烟就会传到万井口、三岔口、七里平、王亭镇、大沙堆……,四面八方各路兵马闻警会纷纷回援,只怕他们未进夏州城,就先碰上了回援的兵马。”
  拓拔昊风反问道:“爹爹忘了守在安庆泽的人是谁的族人了吗?狼烟讯号,是不会传开去的。”
  这一会,拓拔苍木是真的大为动容了,他沉默半晌,突然道:“城中有一万五千精兵,据城而守,可抗十万大军。”
  拓拔昊风说道:“其中爹爹至少可以控制五千兵马,配合李光岑大人派来的大军,里应外合,还怕不能得了这座城池?”
  拓拔苍木冷笑道:“你当李继捧是吃素的?他那一万兵马是精锐中的精锐,弓马甲胄也是配备最好的,只要他率兵扑来,我这五千兵何堪一击?”
  “李继捧么?”拓拔昊风脸上慢慢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李继捧现在……恐怕已经调动不了一兵一卒了。”
  “怎么可能,他……”拓拔苍木说到这儿,忽然瞥见李光睿的第十八如夫人娜布伊尔,猛地反应过来:“你……你做了什么手脚?”
  娜布伊尔一提裙摆,袅袅娜娜地在他面前跪下,低声道:“公公,媳妇在节度使府所有的水井里都投了毒,就在早饭之前,现在想必……”
  拓拔苍木大惊道:“你把他们都毒死了?”
  娜布伊尔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有吧,昊风说那毒两个时辰左右方才发作,能让人嗜睡不醒,并不致命……”
  拓拔昊风不太确定地道:“孩儿弄来的是曼佗罗花研成的粉末,投于井水中,应该不会致命吧?”
  拓拔苍木脸颊抽搐了两个,默然不语。
  拓拔昊风急道:“爹爹,如今万事俱备,只要爹爹肯调动防御使麾下兵马相助,李继捧的精锐又群龙无首,何愁夏州不得?爹爹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杀死,看着你的媳妇,还有你的孙儿被人杀死吗?若是爹爹畏那李光睿如虎,便绑了孩儿,送去与他请罪罢了。”
  拓拔苍木仰天长叹道:“好儿子,你把事都已做绝了,哪里曾给爹爹第二条路走?”
  他把双眉一振,拔腿便走,扮做男人的尔玛伊娜和几名手下立即横刀把他拦住,拓拔昊风急急站起身来,叫道:“爹,你去哪儿?”
  拓拔苍木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我去军衙,聚将调兵!”
  
  第467章
尽统诸将授师五州,定难节度使李光岑
  
  望乡岭上,杨浩扭头回望,大军正络绎而来,那些骄兵悍将因为连日的行军都显出了几分疲态。可是先头部队已经展开了防御阵形,然后按部就班地扎营盘、挖壕堑、立拒马,起灶坑,派遣巡哨,火头军也已准备生火做饭了。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整个营地都在运动,但是并没有什么喧哗。
  杨浩临时拉去汉国充数的这支部队,是些浪人、逃犯、强盗和游牧民,论个人之骁勇那是没说的,可是对于队伍行军、阵法操演却是一窍不通,简单地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临战之际根本发挥不出合众之力,然后经过在晋阳城下十几日的攻城战,再加上一路急行军赶回银州的锻炼,他们已经迅速成长起来。
  比起折御勋、杨崇训的军队,杨浩的这支军队还是有些懒散,军容之严整、军貌之规范,那是不能与之相比的,然而他们每个人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沉凝厚重的肃杀之气,和他们矫捷轻疾的身法,却已隐隐带上了几分沙场老兵的味道。
  这一个月的同甘共苦已经初见成效,经由血与火的磨炼让他们迅速成熟起来,这些浪人、逃犯、强盗、游牧民原本就像一群流浪草原的野狗,一旦纳入了军纪的约束,他们就成了套上了颈链的猎犬,可以想见,再稍经磨炼,他们必能成长为一支虎狼之师,想到这里,杨浩欣慰地一笑。
  折御勋正在眺望远方,这是一片山坡,再往前去,就是一马平川。天空澄净纯蓝,就像一块巨大的水晶,几片洁白的云彩低低地压在头顶上,似乎只要一箭就能射到云彩中去。前方的青青草地,就像一张巨大的地毯,一直铺到天边,在那天尽头,隐隐绰绰是一顶顶的营帐,仿佛一朵朵的小蘑菇。
  杨崇训踱到了他的身边,指着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营盘道:“李光睿不可能不设置一些眼线伏哨,我们已经赶来的消息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可是,你看,他的营盘还扎在那儿,岿然不动。嘿!我们能动用多少兵马,这老狐狸心中有数,他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折御勋眉头微微一挑,冷笑道:“这么多年,虽然咱们一直让他李光睿压着打,可是他李光睿不是一直也奈何不得咱们吗?我看他不是托大,而是因为这个地势使他无需顾忌。自此向前,一马平川,漫说咱们的千军万马,就算只过去一个人也瞒不过他的眼线,他又何须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来?”
  杨浩返身走近,微笑道:“大哥就是一副不服输的脾气,不过咱们有一说一,其实二哥说的对,就算咱们拥有与他同样数量的军队,他仍然不会放在心上,无论是兵员素质、武器装备以及个人战力,咱们的兵都不可能比得上李光睿的精锐之师,你看他,这么大剌剌地摆着营盘,也不派兵阻拦,呵呵,我看他是巴不得咱们早点赶回来,在这片大平原上与他一决生死,他才好一举聚歼咱们,彻底解决心腹大患呢。”
  还有一个不利因素,杨浩没有说出来,他们的五万人马各有统属,有三个首领,而对方不但有十万大军,而且只有一个人居中号令,他们三人就算配合再如何默契,总不如对方如臂使指,号令统一。
  杨浩语气一顿,又道:“不过,这种状况不会维持太久,等到夏州失陷的消息传来,李光睿的大军还有心作战么?兵力、武备、训练固然是致胜的关键,但是最最重要的却是军心士气!”
  他用马鞭向前遥遥一指,傲然道:“我的兵马正盼着回家,可是他的兵马家在何处呢?”
  杨浩说的胸有成竹,豪气干云。以前的杨浩含蓄内敛,彬彬有礼,就算他有十成的把握,也总是保持着一种谦逊谨慎的态度,可是现在的他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杀气腾腾。尽管三藩结拜以后,三藩之中隐隐以他为头脑,但是他对两位兄长一直保持着三弟的身份,而现在的他,语气常常不容置疑,俨然是以诸藩之首的身份在说话了。
  折御勋和杨崇训并不知道杨浩内火渐旺,孤阳不泄,渐渐影响了他的性情,使他变得冲动、狂热、暴烈起来,而这种性情的变化杨浩自己是感觉不出来的。所以两人心中着实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他们二人虽是有意捧高杨浩,让他扛起伐李的大旗,但是就凭眼下杨浩自置死地而后生的一盘险棋,这样的气魄、这样的胆略,换了他们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两位大叔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已经不像年轻人那么锐意进取了,杨浩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手握重人,狂妄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折御勋和杨崇训虽然不是草原部落的头人,可是世居西北边陲,他们同中原那些夸夸其谈的文人们不同,他们很现实,他们同草原上的人一样,信奉实力为王。而杨浩,有这个资格,如果他真的占领了夏州,就更是当仁不让的西北之王。
  折御勋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如今的关键,就是等待夏州的消息。在此之前,我们对李光睿只宜实施牵制作战,减轻银州城的压力就行。走,回营,咱们好好商议一下。”
  杨崇训跟着走了两步,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他迟疑着扭头向天际看了一眼,那里是夏州的方向,又回头看看前边大步而行的杨浩,对折御勋低声道:“世隆,我怎么觉得老三最近有点不对头呢,好象性情大变的样子。”
  折御勋瞟了杨浩的背影一眼,微笑道:“他现在这样不好么?西北称雄,就得有豪气、有霸气,否则如何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杨崇训摇摇头:“我倒不是说这个,我只是觉得……老三似乎有点急功近利,不计后果。如果夏州那边出了岔子,不曾被他拿下来,咱们能不能化解银州之围,就很难说了。”
  折御勋微微蹙眉道:“未虑胜,先虑败,原也不错。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去畏首畏尾,还有什么作用?”
  杨崇训落后了一步,瞄着折御勋的背影,神情微微有些异样:“如果杨浩谋夏州不成,又失了银州,世隆不会是想把他招揽到自己麾下吧?老折要是得了杨浩也不算吃亏,他的势力越大,我麟州就越安全,可是那样一来,我杨家更得仰折家鼻息过活了,虽说我两家一向交情深厚,可是仰人鼻息终究不太舒服。可惜,老三倒底和世隆亲近一些。”
  折御勋走了几步不见杨崇训跟上来,回头一瞧见他还站在山坡上发愣,便把丹凤眼一张,抚须唤道:“仲闻,不要胡思乱想了,如今情形,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他娘的就是,想那么多做甚么。走了,咱们回营议事。”
  “哦!好好好!”山坡上那位悲观主义者连忙答应一声,一撩战裙,快步跟上,心中犹自忡忡:“夏州,到底能不能得手?”
  ※※※
  夏州已落入木恩、木魁和艾义海的手中。
  拓拔昊风听从娜布伊尔之策,当着夏州文武官员和各部头人的面,与李光睿的如夫人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婚礼,然后又当堂斩杀了许多夏州属官,如此滔天大祸一闯,拓拔苍木难辞其昝,就算他想洁身自好也不可能了。这老头儿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角色,眼见已被断了后路,当下毫不犹豫,立即赶回防御使衙门。
  到了衙门,他先召集一众心腹秘密议事,然后击鼓聚将,就在帅堂上斩杀了三个并不可靠的营指挥,然后调集自己的五千兵马,趁着消息还没在城中传播开来,立即兵分三路,一路夺北城,策应木恩大军入城;一路赶回自己的住处,将那里团团围住,以各部头人做为一旦失败后的护身符;他自率一路人马,杀奔节度使府,要把李继捧控制在手中。
  节度使府此时正乱作一团,府中许多人都中了毒,因为曼陀罗花毒素的发作时间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极具隐蔽性,先吃了饭菜、喝了茶水的人活动自如,毫无异样,后来的人自然不会引起警觉,结果阖府上下都饮用了井水,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就开始有人口干、头痛、脉搏加快。还未发作的人虽然察觉异样,却未想到自己马上也要毒性发作,急召了郎中入府诊治,正在诊治之中,府中上下便纷纷毒性发作了。
  等到拓拔苍木赶到时,府中嗜睡不醒的、产生幻觉哭笑疯诞的、跌倒在地抽搐不止的,什么情形都有,两个郎中满头大汗,以为爆发了什么可怕的急性瘟疫,偏又不敢离去,拓拔苍木马上令人把整座节度使府控制起来。这一来,夏州城主事的官员已大部被他们控制住了,北城门被他们夺取到手后,负责四城防卫的守将才意识到内部出了乱子,这时再想找到李继捧来主持大局已不可能了。
  木恩等人风驰电掣一般赶到夏州城下,北城门已然洞开,拓拔昊风持着号旗亲自在城头导引,木恩等人见了哪还迟疑,立即夺城而入,杀奔其他三座城门。
  负责夏州四城防卫的几员将领能被李光睿赋予如此重任,除了个个都是他的心腹将领之外,论本领自然也个个都非易与之辈,他们一面组织兵马反抗,一面燃起狼烟,大开城门,把障碍物都摆放到内线,等候城外各关隘的守军闻警回援。
  这时杨浩让他们不辞辛苦带来的重骑兵和陌刀队便派上了大用场,当木恩、木魁、艾义海各领一路兵马攻打三座仍在李光睿心腹把持之下的城门时,重骑兵和陌刀队没有入城,而是绕北城而过,直接把大车拉到了西城和东城外,先用大车堵住了城门,防止城中守军冲出来,然后慢腾腾地着甲披挂,慢腾腾地取出大刀,慢腾腾地牵出战马,慢腾腾地排好阵形……
  等到东西两路援军火烧屁股似的赶回来时,两台可怕的战争机器全力开动,一通绞杀,在它们做好充份准备,且一马平川的主场作战时,几乎没有任何兵种能与它们正面对抗,援军来的快败的也快,很快就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望风而逃。城中犹自坚守的士兵看到城外这样可怕的大屠杀,援军又已没了希望,在木恩、木魁的进攻下便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等到东西两座城门被木恩木魁占领,陌刀阵和重骑兵赶往南城时,南城已在艾义海和拓拔苍木两路大军联手攻克……
  直到第二天还有外线援军不断赶回夏州城下瞭望,城上只射下几枝箭矢阻止他们靠近,他们也没有做出攻城的举动,等到第三天,就再也没有一支队伍赶来了。木恩派人出城打探,才得知三岔口、万井口、王亭镇等各处军驿驻军已然抛弃营地,分别投奔宥、静、绥等仍在李光睿控制之下的州府去了。
  因为这些夏州外围要塞的驻军依靠的军需粮草来自夏州城,夏州城被人占据,断了他们的补给,他们在驻地根本无法持久,凭他们的兵力想要攻打一座坚城又完全不可能,果断弃守是最英明的决策。
  夏州失陷的消息便也随着他们的逃离迅速传播开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州失陷的消息传开后,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夏州周围各个大小部落,听说他们的头人被软禁起来,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拔营起寨,举族奔赴夏州,一夜之间,夏州城外到处都是毡帐,四面八方无边无际。
  木恩等人见此情形只觉大为棘手,他们是想取李光睿而代之,可不是把拓拔氏各部落全都得罪个遍,如今要想制止各部的蠢动,只有劳动那些头人们出面,可是那些头人们怎肯轻易表态,得知自己的族人就在城外,已将夏州城团团围住,他们心中有了底气,更加不肯从命。
  拓拔苍木非常明白他们的心态,木恩、木魁和艾义海只是杨浩手下的三员大将,他们无权也不能决定甚么,在没有见到一个有份量的主事人,给他们想要的承诺之前,这些头人们只会保持缄默,决不会轻率地合作。可是这够分量的主事人除了李光岑只有杨浩,杨浩远在汉国,李光岑还在银州,谁能说服这些头人们表态效忠?如果拖得久了,城外诸部群情汹汹,一场大战下来,就算夏州不失,它也失去扼控西北的超然地位了,如果四方诸部尽皆仇敌,就算得了夏州,又如何恩威抚远?
  拓拔苍木游说了两天,那些头人们始终不为所动,把个拓拔苍木急得一嘴火泡,匆匆忙忙又来找木恩、木魁等人商议,到了他们的驻地,却听说他们都在东城,拓拔苍木又急急忙忙赶到东城,老苍木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就见儿子拓拔昊风和木恩、木魁、艾义海四人并望站在城楼,正翘首向城外看着,拓拔苍木一见大惊,失声叫道:“打起来了么?终于打起来了么?”
  拓拔苍木几个箭步就蹿到城墙边,手扶墙垛向外一看,不由得怔住。
  只见城外大大小小的毡帐布满了城外整片的旷野,毡帐一座连着一座,直蔓延到天尽头去,许多骑着马挎着弓,穿着一身羌族长袍的汉子站在黄土的主干道旁,在那些毡帐之间,仍有许多带着武器的骑马汉子向这里奔驰,而中间那条笔直的通向天际的黄土大道上,正有一辆巨大的马车,在前后数百名骑士的拱卫下向夏州城缓缓驰来。
  那辆马车由十六匹马拉着,四周罩着绘着狰狞鬼怪的牛皮障幔,整个车棚既宽且高,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毡帐,车前居然还矗着一杆大纛,纛上是一只狰狞的狼头,旗下的铜纂上系着八支毛茸茸的旗尾。
  八角帐、狼头纛、犛牛尾,这是党项之主的标志,拓拔苍木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全无血色白,若不是他仍扶着城墙,发颤的双腿就要让这位防御使大人当场瘫倒了,这么多年来在李光睿面前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就算那畏惧是假的也要弄假成真了,一见到他的标志,拓拔苍木下意识地便感觉到了强烈的恐惧,所有抵抗的念头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这是……这是李光睿大人的车驾,他……他他……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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