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蛊记(校对)第46部分在线阅读
老鬼为人冷静,泼他凉水,说那独南苗寨若真的如此简单,你觉得我和老王会这般狼狈地千里奔逃而走,赶到江阴梁溪去求助么?还是说你觉得你跟你老子差不多了,手到擒来?
黄胖子有个优点,那就是嘻哈大度脸皮厚,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耸着肩膀,说我不过是来打酱油的,主要还是看鬼鬼姐咯。
便宜师姐诧异,说看我什么?
黄胖子说你要么就凭着以前在官方工作的资历,找这边的有关部门协调解决,要么就联络你荆门黄家的高手出面咯,这还不简单?
便宜师姐摇了摇头,说我既然退役,自然不可能动用官方的资源;至于荆门黄家,那是我的私事,找人也不方便。
黄胖子愣住了,说大姐,要照你这么说,咱四个人过去,可不是送死?
便宜师姐笑了,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怂?我之所以没有照你所说的做,是因为这一片都有独南苗寨的耳目,王明和老鬼的逃离让他们警戒万分了,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打草惊蛇,反而是我们几个人,更加容易潜入。
黄胖子连连摇头,说话是这么说,但是凭着我们四个人,能够救出剑妖前辈来?
便宜师姐似笑非笑,望着黄胖子,以及我们,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都觉得不可能么?”
有过昨夜的交流,我对这个刚刚认下的便宜师姐很有亲近感,瞧见老鬼皱着眉头,便上前说道:“师姐,你之前也提过,那独南苗寨的实力很强,黄胖子担心的问题,恰好也是我们所担心的,就怕救不成师父,反而身陷险境——我和老鬼倒无所谓,这是我们应该的,但是连累了你们两人,就有些不好了。”
便宜师姐脸色严肃,指着黄胖子说道:“我之所以支开慈元阁的人,就是因为他们是外人,而黄胖子是一字剑前辈的儿子,我则曾经是剑妖的记名弟子,我们四人,应该都算是南海一脉。”
我说对,这个我同意。
便宜师姐又说:“如果你们相信我,那就跟着我走,等到了地方,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的。”
她这般说了,我们便再无多言,而是选择了信任。
事实上,我们也别无选择了,如果再拖下去,师父百日之期一到达,横死于那儿了,恐怕都用不着去解救。
栗平机场离老鬼他们的村子亮司很近,他对这儿十分熟悉,不过为了不给家人增添麻烦,他选择了过家门而不入,在机场这儿拦了一辆面包车,商量了一下,别人不肯这么晚去雷山,于是就只有到栗平县城找了家旅馆先行住下。
不知道是县城宾馆隔音不太好的缘故,还是我的听力变强了许多,我能够听到便宜师姐打了小半晚的电话。
次日清晨起来,我们吃过了当地非常有特色的牛肉米粉之后,就出发,包车前往雷山。
在前往雷山的途中,老鬼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同学牛娟。
他打算跟牛娟打听一下最近的消息,然而打了好几回都没有打通,到了最后一回,终于有人接了。
不过却不是牛娟,而是一个男人,沉声问我们是谁?
老鬼说是她的同学,找她来玩的,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沉重地说牛娟同志下河游泳的时候被水冲走了,到现在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鬼问他是谁,男人说是牛娟的领导,镇党政办的主任。
老鬼说现在差不多快秋天了,一女孩子家家的,她咋还下河水了呢?
男人不满地回了两句,接着就挂了电话。
一直到电话挂断,老鬼的脸色都还是僵直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手上一用劲,差一点儿把电话给捏碎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鬼才换过起来,转过头来,盯着我,说老王,牛娟一定是被那伙人给害了,这是在打击报复。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说实在的,别的事儿就不说了,一党政办的办事员,多少也是镇子里的人物,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下河游泳呢?
估计是独南苗寨的人查到她帮助了我和老鬼逃离,并且报案,弄得那帮人很被动,所以才弄出的这么一回事儿来。
这种手段很拙劣,我不相信当地部门的人瞧不出,不过他们都选择了无视。
看得出来,独南苗寨还是很有势力的,又或者说没有人敢惹他们。
便宜师姐瞧见我们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便问怎么回事,因为碍着司机在,我们也不回话,用纸币写下经过,递给她看。
瞧完之后,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了。
车行路上,并没有抵达雷山县城,而是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停了下来,把费用交给司机。
瞧见这面包车扬尘而去后,便宜师姐回过头来,对着我们说道:“独南苗寨如此嚣张,自然是有对头的;跟我走,我们去找一个人。有她在,事情就会变得好办许多。”
第五十四章
开门吊楼
到了地方,便宜师姐终于亮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来。
原来是结交外援。
独南苗寨盘踞在这里,便是地头蛇,而且是属于雄霸一方的那种,一般人很难撼动,甚至水泼不进,不过有一句老话,叫做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如果便宜师姐能够找到独南苗寨的敌人出来,事情更或许就会好办许多。
那人是谁呢?
我们离开公路,越过附近的田坎,开始爬山。
我虽然没有来过这一带,不过之前却不断地研究过地图,知道这里属于雷公山的东麓,与独南苗寨相隔挺远的,走山路的话,来去的路程有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随着林子的密集,我们渐渐离开了村民的居住区,一路进了山林之中,沿着一条小溪的上游行进,不知不觉,走了大半个小时,那小溪就变成了潭水。
一个青幽幽的深潭,出现在一大片的榕树之中,而榕树的尽头处,则有一个斜立在坡上的吊脚楼。
吊脚楼很陈旧了,即便是刷了桐油清漆,也掩饰不了它沧桑的历史,而古怪的是,这楼的周围,至少二十米的距离里,寸草不生。
便宜师姐带着我们走到了吊脚楼前面来,停下了脚步。
她不言语,我们也不敢胡乱说话。
只有看。
我仔细打量,瞧见这陈旧的吊脚楼跟我一路走来时瞧见的都不一样,它的大门不是侧开的,而是从正面二楼处,直接伸了一个楼梯下来,就好像一张大嘴里,伸出一条长舌头来一般。
看着有点儿像是一只吊死鬼。
老鬼也瞧出了异常,低声说道:“我们这一带,像这种开门吊楼、孤身立诡的建筑格局,一般都是拒迎客人的。”
便宜师姐看了他一眼,说想不到你还挺有研究的?
老鬼说在这里生活了快二十年,多少还是懂一些的,像他们这种的,都是那种最顽固、最坚持传统的老苗子,拒接跟外界做任何接触,也不肯接受现代文明,不信一会儿进去,里面保证连电灯这种家用电器都没有。
便宜师姐点了点头,说一会儿跟我进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胡乱动,也别擅作主张,听到没有?
我和老鬼说好,咱规规矩矩的,让你出头便是。
便宜师姐不放心地又叮嘱了我们一句,说这里的主人脾气很不好,你们沉住气,什么都不要管就好,知道不?
她这一次,是特别盯向了黄胖子,那光头委屈地一瘪嘴,说我当自己是死人,得了吧?
反复叮嘱妥当之后,便宜师姐越众而出,然后缓步走向前去,我跟在后面,左右打量,瞧见天色阴沉,有那种晚上才会出没的大灰蛾子在暗处飞舞,走近一些,发现这些灰蛾子居然栖息在那楼梯的阴影之下,一个挨着一个。
这些灰蛾子的翅膀很大,上面有一个又一个的圆环,都是灰扑扑的,很像是人的眼睛。
我想要仔细望过去,却见到那翅膀上的圆环就真的如同人的眼睛一样,死死地盯着我,有的充满了怨恨,有的则满是怨毒,另外还有一些,则看得人心生恐惧,忍不住想往后退。
我停下脚步,刚刚想要往后退两步,老鬼一把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没说话,怕惊动了这些沉睡中的飞蛾,不过还是给了我很多的鼓励。
四人寻阶而上,便宜师姐走到门口,轻轻拍了拍,三长两短,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不过门却吱呀一下开了,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光亮。
她率性走了进去,而我则犹豫了一下,才跟着走了进去。
我一进去,感觉光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却发现门不知道怎么就关了起来,我往后面一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怎么回事,老鬼他们没有跟进来么?
我的心脏一瞬间就抽搐了,下意识地想要喊便宜师姐停住,然而话儿都快要到了嗓子眼儿来,我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因为我想起了进来之前,便宜师姐的反复叮嘱。
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乱动,不要擅作主张,大惊小怪。
我深呼吸,不断地吸气呼气,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情绪迅速冷静了下来,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我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却瞧见自己已经适应了里面的黑暗,灰蒙蒙的屋子里,角落处正待着一个人,那个人起先是蹲着的,不过当我瞧向他的时候,却站了起来。
我意外地瞧清楚了他的脸。
是阿贵!
那个跟我在同一个房间里睡了两年的舍友,也是老鬼的堂哥,更是在此之前就已经跳楼了的男人,此刻正从角落里站立,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声在木地板上面,显得特别明显,吱呀吱呀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刺在了我的心脏处。
阿贵走到了我的面前来,我才发现他的脸一片青紫,呈现出不正常的浮肿。
我浑身僵立,一动也不敢动。
阿贵走到了我的耳边,然后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语调,轻声说:“老王啊,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我们在下面好孤单啊,又好冷,你下来陪我们吧,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