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576部分在线阅读
自从慧明在滇南怒江死去之后,他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虽然当时被平衡获得了个最佳学员,但是多少被那慧明、客老太牵扯连累到,上面的领导并没有用他的魄力,于是被从帝都遣回了西南局——其实西南局有很多慧明的门生故吏,倒也能够照顾周全,但是赵承风从中央空降西南局,大刀阔斧地动作,对这些人又拉又打,整日惶惶,也顾不得他。
赵兴瑞先前还是很蒙赵承风看重的,但是自从去年追捕我们失利之后,就逐渐被冷落,现如今放在一个闲职上挂着,整日无所事事,这对极有抱负的老赵确实是一个打击,人不由得也有些颓废,郁郁不得志。
宴饮途中,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赵兴瑞突然找到杂毛小道,问黑手双城陈老大那里还要不要人,上次见到秦振、滕晓他们,在东南局陈老大手下混得如鱼得水,他也想借调过去。
老赵不但跟我有同学之谊,而且还有救命之恩,他这般艰难地开了口,自然不能怠慢,杂毛小道立即联络了董秘书,通过他与大师兄取得了联系。
没想到大师兄居然还知道老赵这个人,稍微问了一下跟我们的关系之后,拍板说可以,董仲明差不多也该外放了,他手下正好缺可以用的人手,赵兴瑞是09年集训营的最佳学员,如果试用期没有问题,那么给他当一个助理,也是可以的。
听了杂毛小道转达的话语,老赵颇有些激动,倘若真能够做上黑手双城的助理,挤入大师兄信任的小圈子里去,只怕以后这宗教局里面,必将有他一席之地了。
老赵颇为激动,一扫颓然之色,举起酒杯,连着痛饮了三杯酒。
老赵的情绪高了起来,人便活跃许多,回忆起当日我们被追杀时的情景,颇多感慨,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当日集训营里面的时候,因为他基础最高,人也刻苦,故而对我并不是很认可,即使集训结束,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可以超越陆左的,直到后来茅山协同各有关部门,天罗地网地追捕我和杂毛小道,却让我们硬生生地逃了出去,不但拖垮了好多人,而且还越战越猛,宛如当年万里长征的红军,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蜕变,只这一点,就让他自愧不如,望尘莫及,这才由同情变成了敬佩。
老赵说他为有我这样的同学而自豪,我拉着他的手,看着这个曾经大敌的弟子,真诚地笑了笑,说我也是。
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多,汤锅都快熬干了,酒瓶子堆叠如山,一向过着苦行僧一般生活的赵兴瑞喝醉了,杨操苦笑着送这家伙回去,唠唠叨叨,说明天还说去查案子,头都昏得跳了河咯。
我巍然不动,杂毛小道脸色微红,却是兴头正起,瞧那青城山正在锦官城附近,便叫了一个车,送我们过去。
上车的事情我们都有些燥热,结果没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才想起我们并没有秀云大师的联系方式,倘若青城山如茅山一样洞天福地,表里不一,此番前去,说不定还扑一个空。
我们两个人商量着回去,所幸虎皮猫大人却记得那王正一道长,乃青城山全真龙门派丹台碧洞的尊长,去那儿便可。
一路行,到青城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们找到一弯泉水处洗了脸,又找了当地人问路之后,寻阶而上,朝着丹台碧洞的道场走去。而虎皮猫大人不愿去那道家之地,自个儿觅食去了。
说来也是幸运,我们到了地方的时候,不但王正一在,就连当日舍身救我们的秀云大师也在,两人正搁松树下面借着夜色下棋呢,这一道一僧一棋台,仙风道骨,看着颇有些闲适悠远的禅境。
我们前去拜见,两位长者皆有些意外,过来与我们还礼。
寒暄一番后,回去棋桌前落了座,秀云大师将棋盘的棋子抹乱,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棋就先不下了,王正一气得吹胡子瞪眼,说老和尚耍赖,明明就快输了。
秀云大师嘿嘿笑,像个小孩子。
落了座,自有道童端来清茶一壶,几人聊天,谈及当日之事,我满腹感激,而秀云大师则摆手,谦虚地笑着说:“阿弥陀佛,这乃小事,无须挂怀,当时的情况,但凡是有些公义之心的人,都会这么做的,何况我这在佛前吃了这么多年斋饭的老和尚呢?”
他摸着自己肥硕的肚皮,自嘲地说着话,浑不在意。
施恩不惦记,秀云大师如此洒脱豁达,我也不惺惺作态,再次深深一鞠,也不多言。
清茶粗糙,是观里面的道士自己去采那山上的野茶树炒制,不过清苦间又有一丝妙香,实在不错,喝着茶,两位大师询问起了当日逃亡的经历来。
这青城山上派别颇多,当日老君阁李腾飞铩羽而归,倘若不是老君阁首席长老李昭旭下山去,估计祖传的除魔飞剑都给人缴获了,虽然事后李腾飞被李昭旭打发到了西北边疆,但是这消息也传到了他们这儿,一时成为笑谈,不过却也对我们的实力,有了重新的看法,而对于当日之事,多了几分好奇。
时过境迁,如今我们已经得以平反,便也不多作隐瞒,将当日从长江大桥一跃而下之后的事情,挑了些重点叙述,路途多艰险,两人听得又是一阵叹息。
这故事都是剩饭,我们讲了许多次,但是对于王正一和秀云大师来说,却是十分新鲜,一壶茶不知觉喝了许久,夜凉如水,两人方才惊觉,将残茶收起,留我们在此住宿。
一夜无话,次日王正一领我们见过他师父信平道长,以及丹台碧洞道场的其他出色子弟和师傅。
江湖人讲究一个交情和朋友,多认识些人,总是没有坏处的。
在青城山我们待了几日,与王正一道长、秀云大师以及他们宗门的子弟相交颇熟,只可惜当日鬼面袍哥会白纸扇罗青羽口中,青城山上的几位不世出的地仙,却是没有谋面,山中修行者所谈也少,略为遗憾。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出了青城山,我和杂毛小道打电话与刘思丽告别,然后转道前往渝城,在那处城中村找到了在我们逃亡最危险的关头,收留我们数日的万一成兄弟。
当日我们离开此处,后脚就有关部门的追兵赶来,万一成因为有窝藏逃犯的嫌疑被拘留了十五日,后来在大师兄的干预下才脱了关系,再次见到我们,他下意识地左右瞧看,鬼鬼祟祟地拉着我们进屋,一脸的紧张,直到当得知我们平反了冤屈,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也松弛下来。
朋友之间,感谢的话也不多说,又是一顿大酒,将这汉子灌得钻桌子底下去。
将当初借的钱加倍还上,我和杂毛小道与万一成告别,去了一趟鬼城酆都,耶朗西祭殿的原址处,可惜山势倒塌,物是人非,寻不得龙哥的踪迹。
我、杂毛小道、朵朵、小妖、肥虫子和虎皮猫大人站在小河前缅怀了一番龙哥和火娃,然后没有再停留,让茅晋事务所的公共事务专员王铁军帮忙定了机票,然后折返回了南方市。
因为过两天,我父亲就要转院了。
第五章
甘于平淡,麻烦缠身
八月中旬,我和杂毛小道乘班机回到南方市,出了机场,直奔我父亲就诊的省军区医院。
我父亲患的是寻常型天疱疮,这是一种基于自身免疫力低下而出现的并发性皮肤病,问题很复杂,蛊毒巫医虽有独到之处,但是对于这种疾病,更多的还是需要借助于现代医学,军区医院的黎君仪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我父亲在这里治疗几个月,基本上已经妥当。
只是这病是慢性病,重在调养,所以医生建议可以回家休养,保持心情舒畅即可。
在父亲住院的这几个月里,说句实话,我来的比较少,反倒是七剑之一、布鱼道人余佳源来得颇多,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当着杂毛小道和小妖朵朵的面,我母亲将我好是一通说,羞得我无地自容。
不过我母亲说也是这么说,没一会儿,话锋一转,说你有大事,也不耽误你了,把我和你爸送回老家去就行。
我不乐意,说就在南方市或者东官市找一个疗养院不挺好,如果想要一个家,在价格合适的地方买一套房子也可以,何必再跑回家里去?山中小镇里,医疗条件又不好,也没个人照看。
我这般打算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但母亲却不乐意了,说你这边什么都好,就是醸得很(无聊之意),这些人要么说白话,要么说官话,听都听大不懂,这几个月要不是照顾你爸,我早就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家里面的老宅都没有人看,那几亩菜地都荒得直长草了,你二舅娶儿媳妇、小表舅家起新房子我们都没得去吃酒,别个说不定在家里面都讲死了哦……
我母亲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在家里的好处,对那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乡下地方,充满了无限的思念,我父亲不怎么会说话,此刻也憋出一句来:“回家吧,在这里待着,每一天都花钱,我睡觉都睡不好。”
两位老人归心似箭,我怎么劝也不听,只得让小妖在房间里照看着,回头去找我父亲的主治大夫了解病情,无恙之后,黎君仪教授告诉我一些病情进展,确实是消退了许多,在医院住着,心情不好,反而会影响恢复,于是我开了一些药,然后回到病房,告诉父母明天就可以出院,我这就去预订机票,送他们回老家。
二老听到这消息,脸都笑成一支花儿,瞧见他们这么高兴,我知道将他们接出来享福的打算,基本上是落空了。
这样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生活方式,如果将我心目中的美好强加于他们身上,而导致他们生活得不开心、不快活,那我可就罪过了——真正的孝顺,是在原则方面坚持,在细节上面顺应老人的意愿。
在医院待了一会儿,并且陪同父母吃了晚饭后,留两个朵朵在病房里陪伴我父母,我和杂毛小道则去拜见大师兄。
大师兄从茅山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忙,不过所幸还在位于南方市的总局里,我们去了他的住处,在尹悦的陪同下等到了晚上九点,他才和董仲明一同回来。
大师兄带着我们到了书房坐下,待尹悦给泡完茶之后,他直接问杂毛小道,说师父此次让你下山,到底是什么打算?你倘若想在朝堂之上发展,那么我就安排你进局子里面来,着你督办一些大案子,凭着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够崭露头角的。
杂毛小道嘿嘿笑,说这朝堂之上,我们茅山有你一个黑手双城就可以了,无需再立一杆大旗来,平添许多乱。
当日我要下山,主要是担心我三叔的病情,想要找那龙涎水,再说了,我在外边浪荡惯了,冷不丁地缩在山里面修行,却也适应不来。
大师兄有些意外,说陶师难道对你没什么打算和要求么?
杂毛小道抿了一下嘴巴,说没有。
大师兄摇了摇头,没有再问他,而是回过头来瞧我:“陆左,不谈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说说你吧!”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怎么了?大师兄一阵气结,说陆左你难道对自己以后的前途,就没有一点什么想法?
我摸了摸鼻子,说句实话,我还真的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总想着自己以及身边的朋友都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倘若再有点钱那就足够了。
现在陶晋鸿将我腹中的尸丹点化,而朵朵得以涉取精华,凝练成型之日并不遥远,所以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修炼陶晋鸿给我的那一本册子,融炼体内力量,至于其他的,顶多就是与杂毛小道一起找寻龙涎水的下落而已。
见我一脸茫然,大师兄叹气,说我们上次给他推荐的赵兴瑞,手续已经办好了,过几天就调到这边来了——陆左,你愿不愿意过来帮我?
俗话说得好,学而优则仕,不过我却并不太喜欢宗教局的这种氛围,特别是经历了之前那一场含冤蒙屈的事件,有瞧见赵承风等一帮让我恶心的人,让我更加明白身处其中的诸多无奈。
既然我现在活得足够洒脱,又何必给自己套上镣铐去跳舞呢?
我婉转拒绝了大师兄的提议,并将我心里面的想法直接告诉了他,他叹气,说以你这么好的本事,不能为国效力,实在是太可惜了。
旁边的董仲明也在旁边帮腔,说为了给你找寻翻案的证据,陈老大可是将手里面对付邪灵教最大的一张底牌,给用了……
董仲明的话语让我想起了清池宫大殿里的千里留影,以及一个用废了的高级卧底。
我知道董仲明也很想我加入,这是在给我施压,然而我实在不愿意,只得表态,说大师兄你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言语一声便是,至于其他,我还是愿意做一个闲杂人等的好。
大师兄见劝不动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说你就是个小富即安的家伙,一点追求都没有,真拿你没有什么办法了,好吧,那就这样了,你们先回去,龙涎水的消息,我们一起寻找。
辞别了大师兄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分道扬镳,杂毛小道带着虎皮猫大人提前返回东官,处理事务所的杂事,而我则留在了南方市。
次日我给父亲办理了出院手续,并且陪着二老在市区里面买了一些给老家亲戚的礼物,然后前往白云机场,直飞栗平。
回乡之后,物是人非,黄菲调职去了黔阳,杨宇到了市里面,就连马海波都因为业务不错,平调到隔壁县去做了个副局长,往日的同学联系不多,也就剩下老江几个打小一起玩的伙伴,也各自忙碌着生活。
我在家里面待了两天,走访了些亲戚,见到我都夸好小伙子,搞得我母亲喜笑颜开,又准备张罗着给我相亲了。
2010年的时候我刚好满二十四周岁,我们家里的同龄人大多都已经结婚,譬如老江,小孩都能够打酱油了,结果我烦不胜烦,逃难一般地离开了老家。
临行前我打了电话给马海波和杨宇,报了平安,顺便打听一下黄菲的消息。
马海波不知道,杨宇说黄菲又调职了,不知道哪儿去了,如果我想知道,他倒是可以帮我打听,我点头感谢,正准备挂电话,杨宇突然有些犹豫地说道:“陆左,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让你知道……”我问什么事,杨宇沉默了片刻,说他表弟回来了。
张海洋?我愣了一下,奇怪地问他怎么还敢回来?
杨宇苦涩地告诉我,说当年买凶袭击一案,并没有确凿证据,后来凶手又翻供了,而张海洋他父亲经过活动,最后将他给洗白了,消除了案底——说到这里,他很抱歉地跟我说对不起,他父亲做什么,他也阻止不了这些……
杨宇的父亲职位颇高,而且正值盛年,倘若想要帮一亲戚讲几句话,其实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而杨宇也阻拦不了,这一次实话相告,我也已经足够领他的情了。
不过张海洋这个家伙并不是一个喜欢妥协、甘于平静的人,他倘若回来,必定又要闹出什么妖蛾子,我不得不防,于是问人现在在哪儿呢?杨宇告诉我,虽然案子销了,但是张海洋为人也变得低调了,他这次回来带来了几个英国的同学,说是一个什么学校社团的社员,在家里面玩了几天,然后就离开了,听他二姨讲是去海南玩去了。
我在这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里小心提防着。
回到了东官,我才发现雪瑞去了缅甸,至今还没有回来,联系顾老板,才得知她和李家湖还留在仰光,在跟当地政府谈判。
里面的关系很复杂,但是想起军政府蛮横无理的过往记录,我就觉得很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