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445部分在线阅读
小喇嘛一本正经地回答可以,不过话音一转,又跟我说道:“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是可以有让我们感动的东西在,只有善于发现这些感动,我们的心境才会逐渐地靠近佛陀,成为觉者,足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如实知见一切法之性相,成就无上正等正觉之大圣者……”
我听得不耐烦,咬着牙,看着这个随时传道的小光头,问道:“干不干活?不干活,我就上去了!”
见我摆出一副撂挑子的架势,这小喇嘛终于不再啰嗦,道了一声:“现在就开始。”
他双手合十,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然后开始盘坐在地,口中念起经文来。
这串佛珠,大部分都是藏红色的琉璃珠,而在最下端,则有三颗规则不一、形态各异的白色骨粒。
这骨粒莹白透亮,最中间的一颗,上面天然的黑色纹垢,竟然形成了一张威严的佛陀脸孔来,栩栩如生。
小喇嘛在念着经文,整个人都仿佛沉睡过去,唯有一阵又一阵的能量磁场鼓荡,磅礴之极,显示着他的存在。
我心中震撼,倘若我猜得没错,这白色骨粒,便是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舍利子。
何谓舍利子?它的印度语叫做驮都,也叫设利罗,译成中文叫灵骨、身骨、遗身,是一个人往生,经过火葬后所留下的结晶体。
当然,不是人人皆可结成舍利,这玩意,最早单指佛教祖师释迦牟尼佛,圆寂火化后留下的遗骨,而后才泛指有大功德、大造化的高僧,一定是成就果位的觉者。
这个世界上,能够结成舍利者,古往今来,都没有多少个。
他们的遗骨,要么被放在各个国家级的名山古刹中,做镇寺镇塔之宝,要么遗失不见,有几颗,能够被人制成法器,像这般使用呢?
顿时间,我便对这个小喇嘛的身份,开始好奇起来。
要知道,能够用得起舍利子佛珠的人,那地位,可能要比岸上的那个老喇嘛,高贵好几级呢。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喇嘛,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本事,成就这样地位的呢?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在我身边盘坐着的小喇嘛,他身上的红色喇嘛袍子突然一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力量,以他为中心,开始向四面八方散发出去。
这是一种难以言及的感觉,我浑身酥麻,只感觉整个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无尽佛音,仿佛有万千佛陀在我的耳边梵唱,鼻下生香,是檀香,也有莲香,让人茅塞顿开,欢呼雀跃。
有万般色彩汇聚于此,骤然幻化出一个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环,中央虚明如镜,悬于小喇嘛的脑后,简直是拉风到了极点。
我在那一刻,仿佛感受到了佛经中,那弥勒佛于兜率宫前讲经的盛景,人世间各种美好的事物,一尽出现,又有威严,如此一番产生与幻灭,让人的心境起起伏伏,竟如同过了好几个春秋。
我终于能够明了,这个小喇嘛为何如此淡定的原因了。
这个家伙,竟然能够有迷惑众生、引领无数信徒的讲经法能,此法能比起那密宗最高深的醍醐灌顶之法,更加难得,因为是天赋,而或是转世重修之身。
而他之所以让我带他入了这湖底,只是因为在湖底里,经决在水中的传播,比在空气中的更加显著,使得那头剑脊鳄龙,能够尽快得闻,不至于深潜某处,找寻不得。
这佛音梵唱,如同仙乐,天籁一般,让人闻得飘飘欲仙,直欲随之起舞,或者双手合十,皈依我佛。
我在旁边眯着眼睛,感觉自己心灵尘垢,一举洗刷,听得正是爽利,突然发现眼前一颗牛珠子般的亮光,电灯泡一般,泛着绿,里面竟然全数都是敬畏和景仰,渴慕之情,油然而生。
这玩意,不就是我们刚才一直所想要找寻的剑脊鳄龙,此番藏族小伙儿失踪的罪魁祸首么?
它之前,一股子邪恶,仿佛地狱里面钻出的恶魔,而此刻,竟然就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嗷嗷叫唤一声,如同小狗儿,眼中尽是讨好之色。
小喇嘛并不理会这些,他似乎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经文里面,梵唱不止,那七色佛光,竟然将整个湖底,照了个透亮光彩。
而也正是这一照,我发现,在黑戚戚的湖底里,竟然有几个又黑又深的大坑,分占几处,里面有汹涌的水流泄出,与周围的水温似有不同,周遭土地,寸草不生。
目光放远,我居然看到了一处黑色悬棺,分不清是什么材质,似乎是石头,而且还是上佳的黑曜石。
不过那黑曜石悬棺一闪即逝,继而被旋转不定的水流所淹没,如同幻境。
耳边的佛音渐渐减缓,我低下头去,只见盘坐在湖底的小喇嘛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我刚想跟他说两句话,没想到他的眼睛,已经直勾勾地盯向了左边二十几米的方向。
我也跟着瞧过去,看到一只巨大的手,掩映在水草之中。
小喇嘛将那串舍利子佛珠给收入怀中,然后手一招,那条五米长的剑脊鳄龙居然将身子一拱,钻入了我们的脚下,将我们给托了起来,然后朝着左边游过去。
我还在感叹于小喇嘛的神奇,感觉身边的景物陡换,不多时,便已经被托到了二十几米处的地方,落下来。
小喇嘛并没有下了剑脊鳄龙的背上,而是附身,去摩挲那只巨大的手。
这手生得巨大,上面遍布着水草和暗绿色的斑纹,材质应该是铜的,只有一只手,作揖单立,其余的部分,则被湖泥所掩盖住。
小喇嘛很是激动,他伸手往巨手旁边扒动,将泥土推开,显露出那只手掌下面的全部来。
我观察了一下,感觉像是一具铜佛雕像,大概有三米多高吧。
这里离湖面,足有七八米,小喇嘛还待继续扒,我拍了拍他,指着身下的那头剑脊鳄龙的肚子,表示先救人再说。
他同意了我的看法,然后摩挲了一下这头巨大的畜牲,剑脊鳄龙嗷嗷叫了一声,然后朝着水面浮去。
重回湖面,我们在离岸边远远的湖中心出现,杂毛小道正在岸边烦躁地走来走去,见我们冒起,大声地打招呼,高兴得又蹦又跳。
小喇嘛催促身下那畜牲往岸边行去,结果它便如同快艇,倏然前往,很快就到了岸边。
我还没动,那个小喇嘛很激动地跳下鳄身,朝老喇嘛行礼,大声说道:“上师,湖底里,有黑暗灭法时代的佛像和经书!”
第七章
救人,迷梦
何为黑暗灭法时代?
在7世纪中叶,松赞干布娶了尼泊尔尺尊公主和唐朝文成公主,两位公主分别带去了释迦牟尼8岁等身像和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以及大量佛经和工匠,从此藏语系佛教大兴。
然而凡事有盛必有衰,公元842年,苯教徒将国王赤祖德赞谋害,拥戴其兄朗达玛为赞普,掀起一场大规模的灭佛运动。
在这场运动中,大量不事生产的僧人被迫还俗,持弓打猎,寺庙被毁,或者移作他用,佛像被钉上钉子,扔进了水里面,大量宝贵的佛经和文物被烧毁或扔到水中……
这次灭佛运动,代表着前宏期的结束,导致西藏百年的佛教传播和发展,都陷入了断层停滞的状态。
通过之前尹悦给我们提供的内参资料,我得知,这次灭佛运动是每一个西藏僧侣心中,永远的痛,那些遗失的珍贵佛像、经书和文物,一去不再会。
历史飘渺兮,上千年斗转星移,山河变迁,未曾想到竟然会在天湖底下,又能够重见天日,怎么能够让他们不激动呢?
这些我们都能够理解,于是不在管这大小喇嘛在旁边两眼冒星星,我跟杂毛小道两人开始围着这头变种大鳄鱼,打量起来。
然而别看这条剑脊鳄龙对小喇嘛像哈巴狗一样乖顺,但是对于我们,却是凶恶得很,背上的角质剑脊不断的抖动,鼻孔里喘着粗气,喉咙里有着气息摩擦的粗粗声响,像咆哮,又像是在警告。
杂毛小道刚才与之交手时,扎在它左眼上面的刻刀,正笔直地插在上面,昭显着双方的仇恨。
剑脊鳄龙的独目中有种阴毒的怒火,倘若不是刚刚臣服于小喇嘛的佛光威势,只怕现在就要扑将上来,与我们厮斗在一起了。
两个喇嘛兴奋地交谈了几句,看到这边剑拔弩张,赶紧停止交流,跑过来,小喇嘛摸着剑脊鳄龙粉嫩的鼻孔,不断地念动经文,小声安慰着。
这条巨大的剑脊鳄龙喘着粗气,腥风扑面,不过没多久,终于平静下来,只是左眼附近的肌肉,不停地收缩。
它显然也是被伤及了要害,忍不住疼痛。
看到这东西的伤势,老喇嘛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将袖子挽起,然后从怀里,将那口嘎巴拉碗附在上面,然后念动经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颅骨做成的碗中,有如油脂一般的液体在滴落,混合聚在了地上这头畜牲的左眼上,那破碎的玻璃体,竟然被固定住了,不再痉挛状抽搐了。
老喇嘛吩咐了一声,小喇嘛将手掌放在了剑脊鳄龙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然后握住那把刻刀,一下,便将其拔了出来。
这刻刀被拔出来之后,刀刃上面还有着一层浓胶一般的液体,黄色的,黏稠如蜜。
老喇嘛叹了一口气,反过来,将刀柄递给了杂毛小道。
杂毛小道接过来,看到两个喇嘛一副悲悯天人的表情,顿时忍不住抱怨,说生死相搏,自然用尽全力,你们倘若有这降服之法,早说出来,这畜牲哪里用吃这么多的苦楚?他说完,将刻刀在草地上抹了一把,见不干净,然后跑到湖边去洗涤。
当他返回的时候,我们已经围着这头剑脊鳄龙,在作研究了。
经过老喇嘛的治疗和小喇嘛的抚慰,这头畜牲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伸展身子,然后翻转过身子来,将隆起的肚子,露给我们看。
它腹部的黑色鳞甲没有那么硬,略微柔软,从外面看,呈现出一个蜷缩的人形,正随着剑脊鳄龙的呼吸而律动着。
我问那个眉毛长长的老喇嘛,说上师,可有什么办法,将里面整个少年给救出来?
老喇嘛望向那个清秀的老喇嘛,小喇嘛点了点头,然后将头附在这条巨鳄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这边说完,那剑脊鳄龙便猛摇头,嗷嗷地叫唤。
杂毛小道将湿润的刻刀在自己的衣袖上抹了抹,不解地问,说这畜牲可是不乐意?
小喇嘛摇头,说它不是不乐意,是因为受了伤,全身的神经系统被震得紊乱崩溃,导致它无法将肚子里面的人给反刍出来了。
我笑了笑,说这家伙既然有这神奇的功能,怎么又变得时灵时不灵了,这到底是何道理?杂毛小道也在旁边嬉笑,说你们是怎么降服这头畜牲的,看来它还是藏了私,不然还不巴紧着弄出来,恐伤了无辜者性命?
小喇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它刚才中了我两杵,这法器伤害力不大,不过有延时震伤的效能,估计现在开始发作了。”
杂毛小道笑了,说这一回,可跟我们没啥关系了。
老喇嘛打断我们的谈话,他右手摸着那起伏的人形肚皮,眉头皱起,急迫地说道:“它刚才受创过重,体内的自我调节功能,已经完全紊乱了,使得包裹活物的脏器少有氧气输入,现在看,快要枯竭了,如果再拖一段时间,只怕将人救出来,估计也活不成了……”
他话没有说完,不过我们已经被他提出来的问题给惊到了,若真是如此,我们可该怎么办?
杂毛小道并没有半点儿犹豫,他对这个丑陋的爬行动物有着天然的反感,又或者说,他对所有被唤作“龙”的生物都十分不喜,刚刚收入怀中的刻刀又跳了出来,在他右手的指尖上飞舞了几圈,然后停住,指着那腹部说道:“要不然,有我来客串一把妇产科男医生,给这个家伙来一次‘剖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