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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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应该是精神上一下子重合,受了刺激。
  把李德财送回去,我、马海波和杨宇在走廊尽头的门口站着,天气冷,也有呼呼刮的寒风,但是这风,却把刚才那恶心的场面给吹淡了。马海波和杨宇都是老烟枪,他们点着烟,在我的下风口吸,不住地吐烟气。我吸了吸鼻子,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苦涩。
  马海波吸掉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丢地上,狠狠的碾压。他抬头看我,说这样子下去,不行啊。先是王宝松,又是李德财,一连死了三个人,还不知道要不要再死下去,抓了他们,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整个案件的告破,唯有把那个所谓的千年古树下面那一窝矮骡子给端了,这样才能保这一方的平安啊!
  我不说话,抿了抿嘴唇。
  杨宇问要不要请示州里面寻求支援?
  马海波说这件事情,确实要走正常程序,上报到局里、州里面,最好能够调派武警过来,把这些鬼东西给一下子清剿干净,要不然……嘿嘿,要不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时不时来一次杀人案,他这新升的领导不要几个月就要被撸了。他让杨宇招呼我,他去跟他领导请示一下,把情况汇报,忙完之后到杉江大酒店一起吃晚饭。
  我说不要每次都去饭店吃,一点意思都没有。
  马海波笑,说也好,让他老婆去买菜,今天到家里面尝尝他老婆我嫂子的手艺。我说这最好,亲切。一起回到局里面,马海波离开,而杨宇也有事,要忙完,我抽空去了趟我小叔家。小叔正好轮休,在家的小院子里跟人下象棋。我来了,他起身招呼我,我说不用,看看你们下棋也好,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把棋盘一搓,说老陆你来客人了,你们聊,我就不跟你下了。
  小叔大骂他耍赖,都快要输了,这时候跑掉。那人嘻嘻地笑,跟我点了头,离开。
  小叔叫我婶子(也叫作叔妈)去泡壶茶来,小婶子当作没听见,他很尴尬,站起来说要去倒水,我拦住了他,说不用了,我过来看看你而已。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上门没带礼物,有些失礼了。我看着小叔脸上的疤痕,还有四道暗黑的痕迹,他看我,问我怎么脸上也有疤?我说一言难尽。
  说起家里面的事情,小叔有些开心。
  他讲小华(他大儿子、我堂弟)考上了大学,成材了,再过几天才回家,小婧也高二了,学习成绩还可以,班主任说很有希望上重点。不过要是两个娃都上学,花销都很大,特别是小华这个娃崽,一个月一千多都不够花,又要买手机又要买电脑,上个月还打电话过来说要搞音乐,要买个好点的电吉他……
  他说这些,一脸的幸福。我说小婧要能考上大学,要是周转不过来,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然后还可以跟我借一些,都没事,不过小华的花费有些大手大脚了些,需要控制点。小叔摇头,说这个崽要有你这么懂事就好咯,为那个电吉他的事情,现在还在跟家里面赌气呢。
  又讲到了李德财,小叔说自从出现这件事情,林业局就放弃了那个守林屋了,没有再派驻人手。这事情真可怕,跟李德财同事十几年,这小子居然能干出这么变态的事情,真让人想象不到,回想起来还心寒。我说这不是李德财愿意做的,是矮骡子!
  他想了一下,点头说是,这样说倒还是真的。
  他以前不信这些,现在信了。我也是。
  天色已晚,他留饭,我说已经跟人约好了,下次吧。我起身离开,这时我婶才出了房子,过来跟我打招呼告别。离开后,我跟杨宇打电话,由他接我到马海波家。没想到同他一车过来的还有黄菲,说要一起去。马海波家不远,一处单位分配的三室一厅。我们到的时候他还没到,他老婆是个贤惠的小女人,在县二中当老师,有个8岁大的女儿,漂亮,但有点儿害羞。
  黄菲挽着袖子下厨房帮忙,我坐了一会儿,接到阿根打来的电话。
  阿根问我在家里面过得怎么样,我说还行,他说他要去南方市进货,我记起车子还停在机场,让他帮我开回去,反正车钥匙他也有一份。他说好,嘿嘿笑,我问他心情不错哦,为什么?他没有所说,只是笑,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说听着语气,好像是拍拖了,女孩子是谁?他承认了,说女孩子我也认识,不过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回来再说。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莫名其妙一沉。
  马海波回来了,找我谈了一下,说领导看过新的审讯记录之后,上报了,很快就决定对青山界后亭崖子下的矮骡子进行清剿,领导得知了我的情况,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作为随行顾问,一同前往。我笑着说没什么好处么?他说有,局里面专门拨了一笔钱给你当顾问费,五千块,不多,但是我们都欠你一份人情。
  我说钱不钱的倒是其次,你说这人情,我倒是认了。李德财之事多少也与我有一些关系,直希望到时候审理的时候,你们多给他开脱一点。马海波说李德财问题不大,看最后情况怎么样,要么无罪释放,要么过失杀人。
  我叹气,人倒霉,祸就从天降。
  吃过晚饭,已是晚间8点。出了马海波家,杨宇问我今晚住哪儿,要不要去他家?他家大门大户,我懒得去,说没事,去旅社开个房就好。黄菲说就去她家附近的林业局招待所吧,干净方便,我说好。这时杨宇有电话进来,讲了两句挂掉,我见他有事,让他先走,这里到招待所不远,抬脚就到。看了果真有急事,杨宇也不推辞,上了车走了。
  我和黄菲肩并肩往回走,她问我她大伯最近经常拉肚子,是不是还有蛊毒在?我说他年纪本来就大了,又经过那一场大病,身子不好,肠胃坏了本来也是可能的,这些东西,去医院最合适,问我倒有些奇怪了。不过我还是给她背了一个调理肠胃的方子。
  她默记着,记不住,还让我发短信给她。
  我胸前的牌子在动,是朵朵,她好像对黄菲很有好感,是天性的自然亲近。算起来,黄菲应该是朵朵的堂姐吧。她们一家子人,男的不怎么样,女的倒是都很美丽可爱,这很奇怪,有些不符合遗传规律。
  天上有半轮月,清冷,大冷天街道上的人也不多,连不少店子都关张了。我和黄菲慢慢走着,闻着她身上飘来的香气,我觉得这样走着其实也真不错。突然她停住了,视线看向前方。我抬头望去,有一个人站在我们前面,冷冷地看着我俩。
  这个人,是张海洋。
第七章
后亭崖子
  张海洋原本一副悠闲淡定的模样,这会儿阴着脸,冷眼瞅着我。
  我不明所以,手拢在衣服兜里,看黄菲。张海洋冲黄菲很生硬地问:“你怎么没有接我电话?”黄菲低声说手机没电了。张海洋又问这么晚去哪儿了,怎么和这小子在一起?黄菲有些不舒服了,脸一下子就通红,急了,说张海洋,我去哪里,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你管?
  张海洋一下子就炸了,说我是你男朋友,我不管你谁管你?
  黄菲气愤地说你是谁男朋友?谁跟你有关系啦?我同意了么?
  张海洋说双方父母都同意了,你到底在闹什么情绪,你难道是为这个疤脸小子,才一直不答应的我?黄菲听他这么说,伸出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挽着,说是啊,我就喜欢陆左,我喜欢他,不喜欢你,感情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你以后不要来烦我了。黄菲的胸部鼓涨,充满了弹性,我猝不及防,被她紧紧抱住,感觉胳膊被她丰满的酥胸给顶住,软绵绵的触感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怎么个情况?谁能告诉我?
  见到我和黄菲紧紧粘在一起,张海洋估计肺都要气炸了,大骂,说他对黄菲如何如何好,她怎么能够这么对他。黄菲不说话,紧紧抱着我,一脸甜蜜。我见张海洋骂得难听,劝他,说大街上的,人来人往,注意点影响。我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张海洋矛头立刻对准了我,也不骂了,一拳头就朝我掼来。
  我推后一步,放开黄菲,然后挡开张海洋这一拳,刚想劝,他就势若疯虎地扑上来,要打我。前面讲过,他这人长得高大帅气,近一米九,比我高出一个头多,优势很大。但是我身体经过金蚕蛊半年温养,反应力、爆发力都强过常人一些,即使没有金蚕蛊在,我也不怕他。见他出手这么凶狠,我也动了真火,一下子把他捉住,掼倒在地上。他被我制住动弹不得,就骂娘,猛骂,各种难听的泼皮话都出来了,引来好多人围观。
  黄菲动气,蹲下来跟张海洋说道:“陆左跟你表哥杨宇是好朋友,他的厉害你表哥最清楚,你最好先去问问他,再来闹事!”张海洋不骂了,我放开他,他爬起来,阴阴地盯了我一眼,里面的怨毒足以燃烧天空。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很远,在黑暗处,回过头来又看我,居然笑了,笑容诡异。
  见没有事,周围的人群散去。黄菲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释,说张海洋他姑姑就是杨宇他妈,有次在警局看到了她,就狂追不舍,还发动各种关系来托亲,他家世条件都好,也一表人才,学历高,结果她父母就动心了,鼓励她先谈谈。黄菲说张海洋这个人,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很自我,不懂得为他人着想,有一种世界以他为中心的狂妄,开始接触还觉得文质彬彬,后来越发厌恶,觉得烦。
  现在她实在逼急了,只有这样拒绝。
  她向我道歉,我点点头,问:“刚才你说你喜欢我是假的啊?我差点当真了。”
  黄菲羞红了脸,说你这人怎么也这样?哼,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我拉着她的小手,摸了摸,冰冰凉,像玉石。我捏了一下就放开,说好吧,我也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还背了黑锅,摸摸小手当作是补偿吧。黄菲踹了我一脚,娇斥道混蛋。前几步就是她家了,我说你回家吧,我自己去找地方睡。她说不要送我么,她还更招待所的经理认识呢,能打折。我笑,说一晚上能打多少折,几毛钱的事情费那人情?不过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去谈谈人生和理想,我倒是很乐意奉陪。
  她又踢了我一脚,说你这人越来越没正经了,不理你了,我回家。
  说完,她提着手提包,急匆匆地往巷子里走去。
  我看着她倩丽的背影,想着在这寒冷的夜里,要是有这个妹子跟我一起去开房滚床单,其实也很不错呢。一阵冷风吹来,我吸吸鼻子,冬天真来了。
  我在招待所开了个房间,刚洗完澡,就有短信进来,是黄菲。她问我安顿妥当了没有,我趴在床上给她回信息,说好了。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她回信息向我道歉,说要是张海洋过来找我麻烦,随时跟她说。朵朵被我放了出来,她本来蹲在床上看县电视台放的恐怖片《怨咒》,这会儿也凑过来,看我手机的内容。我问她看得懂么?她摇头,小脑袋只晃,一脸求教。
  于是我就一边发信息,一边跟她讲这个字怎么读,什么意思。
  朵朵求知欲很强,也很聪明,我一直给她讲到半夜,短信也发到半夜,最后还是黄菲招架不住,困极了,于是先睡了。我第二天跑了趟市里面,在最大的中药房里面,买了许多相关的药材,给朵朵恢复地魂作准备。东西很多,但是也杂,拜托马海波和杨宇代购的东西,也需要些时间,反正还有二十几天才到朵朵的生祭,我也不急。
  第三天马海波打电话给我,说清剿行动上面已经批下来了,说21号进山,问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说松果、红薯藤、香烛、土鸡蛋、红线、新糯米、捆绳和网这些配齐就好,若是有枪,也只管戴上,那里不是有一个土洞子么?要有杀虫毒气或者火焰喷射器、雷管什么的,也带上最好。他说好,让我去局里面开个会,跟小组成员碰个头。
  我说好,没问题。
  马海波这几天也在做李德财的工作,让他带路去后亭崖子,把那群矮骡子给剿灭了,将功补过。李德财开始还十分害怕,不答应。但是毕竟涉及到自己一辈子的事情,马海波连哄带吓,最终无奈点头。我和马海波等人碰了一下头,开会商谈了一些事情,与会的除了他上面的领导、组员外,还有一个武警系统的青年军官,姓吴。
  确定好之后,所有人养精蓄锐,21号天蒙蒙亮,我们就出发,前往青山界青蒙乡。同行的有我、李德财、马海波和他手下四个干警、吴队长(不知道为什么叫队长)以及一个班左右的武警战士,共16个人,以及两条训练有素的狼犬。离后亭崖子最近的村叫做中仰村,路也是刚刚通了不久,并不好走,到了中仰村就要把车放在了村子,然后步行上山。
  青蒙乡里面也派了一个年轻干事和一个向导陪我们一起进山。
  我们把车子停到中仰村的晒谷场,然后打点行装,整理了一会,开始朝村后的泥路上山。徒步跋涉,自然比坐车上面要辛苦些,不过我还好,精神抖擞。走了一会儿,路旁的田地都变成了树林子,道路崎岖,前两天还下了点雨,这会儿更加泥泞。走过了一个山坳弯子,又看到几处木头房屋在山下,那个姓王的干事说这是中仰村七组,也是最后有人家的地方了,再往里面,就是大山树林子,没得人啦。
  这时有人喊口渴,问能不能去人家户里面要口水喝。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带了一些水和干粮的,但是一进山,就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刚下雨,山里泉水、井水浑,所以去讨要点水喝也好。所以路过时,那个王干事就带着我们去敲门。
  出来的是一个老头子,瞎了半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糊满眼屎,不过他身上倒是洗得蛮干净,不像是乡下的。王干事喊罗老爹,跟他说明来历,罗老爹说没得问题,搬了一大壶水出来给大家喝。几个年轻的战士拿壶来接,喝了都说甜,罗老爹笑眯眯,说放了蜂糖罐(一种植物果实,泡水喝时是甜的,像蜂蜜,故而得名)呢。马海波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也说甜,还招呼我,说陆左你也来喝嘛。
  不知怎么地,我听到马海波叫到我的名字,就感觉背上不舒服,像被蛇爬过一样,冰冷,油腻腻的,全身不舒服。我喝了一勺水,感觉没滋味,并不像他们讲的那般好喝。马海波要付钱给这罗老汉,他不肯收,说几口水,哪里能给钱呢?就不肯收,马海波只有作罢,满口子的感谢。几个战士把军用壶的水全部喝光,然后把这里的水给罐进去,说解渴。
  这段插曲过后,继续赶路。
  一路密林茂盛,小径都是打材人踩出来的,又细又不好走。路上泥泞,我穿了一双足顶垫钢板的黑色劳保皮鞋,糊了一脚的泥,走路滑到几次,还好没有受伤。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马海波手下有个干警脚滑,跌进了溪里,幸亏他识得水性自己爬上来,可是全身湿透,又冷又冻。马海波跟吴队长商量了一下,留下一个战士陪他在这里生火烤干衣服,其他人继续前进。
  又翻过了几座山,我们也足足走了有两个小时,最前面的向导突然喊道:“到了,这里就是前亭崖子,再过去,就是后亭崖子了。”
  所有人驻足往前看,只见一座高山耸立,云雾袅绕,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第八章
溶洞子里的内脏
  天阴暗,有雾萦绕,风吹来,卷起薄雾纱。
  我们继续前行,前面的向导在讲,说这个天气,蛇虫鼠蚁都冬眠了,最好了。要是到了春夏交替的时候说要来,鬼都不敢过来,蛇太多了,走着走着就从书上面掉下来,缠着脖子。这个向导姓金,是个近五十岁的汉子,镶了一个金属门牙,脚步如飞。听王干事介绍,说是中仰村的村民,经常进山采药材和蘑菇。
  我问那个金向导,说这雾是怎么回事?
  他说不晓得,后亭崖子向来多雾,可能是这里潮气比较大。不过放心,这雾没事,不是你们想的瘴气。他进山四十年了,经常见到这里有雾,不妨事。我心中一动,说你看过矮骡子没有?他问你是说矮老爷?我说是啊。他说没碰到过真的,但是碰到好些个事情,莫名其妙的,但感觉像是矮老爷做的。
  他敬神,晨叩首晚烧香,不乱讲话,也不怕。
  他带着路,我们从崖间的谷道中走,过到了后亭崖子下面,好茂密的林子,都到了冬天,还有一丛一丛的绿色灌木在周围生长,地上有青红色的果实拇指大,反季节生长。金向导说这是蛇萢,有黑紫色的、黑红色的,也有艳红色的,被蛇舔吃过,沾了唾液,有毒。我们再往前走,看见雾霭中有一把绿色巨伞出现,高二十多米,两株相连,盘根错节,如华盖。
  马海波把李德财拉过来,问他这里是不是就是那株千年古树?
  李德财说是,那个溶洞子就在这株大榕树的后面的坡前。目标就在眼前,我们就再次加快脚步,来到大树下,枝繁叶茂,浓荫蔽天。李德财这会儿开始发抖了,牙齿都在打颤。马海波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害怕。我说怕个毛,扯了一张黄纸符,贴在他胸口上,说不用怕,我这里有定魂符一张,可以保你性命。
  他听完,这才好转了一下,跟上前,和那个向导一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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