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2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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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天性就是要强,就是要斗争,没有这些,我们的辛苦修行又所为何来呢?是人总要吃饭,总要生活,便是那修为高深者,即使能够辟谷几个月,也总是要生存的,这是动物的天性,道法自然,是顺天意,而非逆天而为,除非你真的能够超脱于世,又怎么能够落入这俗套呢?
  我摇摇头,说我心中的慧明大师,本来不是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个高僧的!
  尹悦叹息,说虽然不属于一个派系,说的话不太确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贾总教官修的,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小乘佛教,而且我还有一个信息可以给你知道——但也只能够到这里截止——贾团结贾总教官固然是刚愎自用,不听中央的招呼,但是他真正多年来一直得不到升迁的重要原因,是因为他老婆客氏,跟西川鬼面袍哥会隐约有着联系,而鬼面袍哥会,其实就是邪灵教的酆都鸿庐。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既然这样,为何不把他拿下?
  尹悦摇摇头,说陆左,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而且我们也拿不出证据来,动静太大,反倒得不偿失。
  不过要不是如此,陈老大也不会把我和老林派过来的,你自己要小心为好。
  我点点头,看着尹悦向林间隐去,又看着头顶上那黑沉沉的天气,心中略有些寒冷。
  这狗日的天地啊,你怎么就不能够明亮一点儿呢?
  继续前行,山路陡峭,这路是古时候的茶马古道,因为后来山外修了公路,便被废弃了,年久失修,十分难行。
  头顶上面的乌云越发地沉重,几乎就要压倒了我们的头顶来,让人喘不过气。
  我们脚步轻快,密而急,越过那杂草、泥土和苔藓植物,以及从道路旁侧冒出的一顶顶肉色菌子。
  老赵从尖兵的位置上撤了下来,然后与我并排前行,见我心情不好,他仍然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跟贾总教官有过节?”
  我摸了摸鼻子,说这很明显么?
  老赵摇摇头,又点头,说看得出来,你们之前认识,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对你的爱护呢,还是对你责难,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厌恶你多一点。
  我耸耸肩膀,说人活一世,最怕的就是雁过无声,人过无名,如果能够给人留下些印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咄咄逼人地问道:“陆左,你的麻烦还真多,先是黄鹏飞也就算了,小角色而已,但是贾总教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惹得起的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能够惹上他?”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说老赵,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名叫赵兴瑞的西南行者眯着眼睛盯着我,说陆左,我需要一个解释,作为小队其中的一员,我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去。
  见到老赵坚持要我回答,我知道如果我的答案不够诚恳,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估计这个独行侠定会脱离队伍,像福妞一样,独自前行,去找那几百里外不知何处的月亮潭。
  小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任务的重要支柱,何况老赵本身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在思考了一会儿,我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听完我的讲述,老赵不确认地重复道:“你是说你曾经和他女儿一同出过任务,后来他女儿死在了山沟里,你们大部分人则活着回来了?”
  我点头,说当时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我能否活下来,而且那里的空间时间,完全错乱颠倒,想要再回去,也没有道路了。
  老赵点头,说他曾经去过鬼城酆都,见过时空交叠的情况。
  聊完这些,他说陆左你别介意,我这个人直,而且冷静,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失去自己的判断力。
  也不想因为你个人的原因,连累整个团队。
  所以无论是死是活,我总需要把事情弄清楚,这样才好说,自己也心安一些,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然而却又感觉老赵的话语中,似乎另有所指。
  我们没有再说更多,老赵也没有提出单独行动,而是再次替下滕晓,担当探路尖兵的位置。
  我看着那个斜背着桃木剑的男人,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他是整个小队里面,我唯一不了解其想法的人,就我个人而言,并不太喜欢这种不确定因素,总感觉会有什么意外会发生。
  我们在这个山脊上行走了差不多两个钟头,头顶上面的黑云一直盘绕,但是却迟迟未曾有大雨浇下,偶尔会有几阵零落的小雨洒在头上,将这山上的空气洗去了许多尘埃。
  因为这视线昏暗,所以人的心情便不是很好,走得急,但是我们依旧还是很细致,防止再有伏击的事情发生。
  不过因为路线的原因,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在我们这条线路上的队伍,应该有且只有两个。
  一个是我们,一个是黄鹏飞小队。
  我在黄鹏飞等人落入山涧、安全无恙之后,将那几根登山绳斩断,如此陡峭,他们是攀爬不上来的,若在深涧下面的山谷中行走,又需要绕很大一个弯,没有小半天时间是追不上来的,而且黄鹏飞等人刚刚吃了大亏,损兵折将,他那令旗又少了一面,想来暂时只是窝起来舔伤口,而不会再来招惹麻烦。
  我们越过了山峰,然后开始往下行走,因为天空阴沉,于是越走越急,突然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头顶炸雷一现,轰隆隆……这雷声在群山之中回荡,烈阳纯正的雷电仿佛就在身边炸响,小妖朵朵虽然已得那麒麟胎体质,但也不敢在这雷雨天中出现,终于露出了柔弱的一面,乳燕投林,钻进了我的怀里,与朵朵共挤一块槐木牌。
  这炸雷一开始连绵不休,然后头顶上的落雨开始吧唧、吧唧地砸落在头顶上,如同擂鼓,雨下如注,又如瓢泼。
  我们那军用背包是用防雨帆布制成,能够勉强隔挡水流,在骤雨一起的时候,立刻拿出了一块防雨布,披在头顶。
  我们没有带野战兵的那种头盔,不过那种没有徽章的军帽倒是人人都有,于是披着这块防雨布使劲儿跑。
  为了避雷,并不敢跑到那林间的树下去躲雨。
  人能够勉强坚持,然而脚下的路却越发泥泞。
  不过我身上熏臭的味道却被洗刷一空,心情倒比下雨之前,要好许多。
  倾盆大雨之中,前路一片白茫茫,我们咬着牙往前行了十多分钟,前面终于一空,在茫茫百雾的前方小山坡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村子,那里有十几处木质结构的房子,以及一些荒废的田地。
  那便是我们所要找的落脚点,我们兴奋极了,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的秦振高兴地大声怪叫起来,率着先,冲到了最前面的一栋木屋里面去。
  不过他随即又出现在了门口,喊说这里烂得不成样子,头顶在漏雨呢。
  这破房子上面铺的,是那尽是碧绿青苔的杉树皮,早已漏得不成样子,我抬头张望了一下,指着坡中间的那间大瓦房,说去那里吧,那里应该还不漏。
  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前行,王小加突然拉住了我,说这个山坡上面的村子,风水学上呈大凶之境啊?
  在旁的人都知道些风水地势,看着都点头,说这个村子很邪门啊!
  然而被这暴雨折磨得快疯了的我们最不怕的。
  就是邪门。
  当下也只想赶紧找一个干燥的地方休息一下,稍微一犹豫,便快步走了过去。
  推开那扇残破的门,一股沉积的灰尘之气吹来,我们心中一松,奔行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干燥之地,太好了。
第九章
小屋黑眸
  终年生活在城市这中钢筋混凝土丛林中的人,是很难理解在林地旷野中遭遇暴雨时的人心里,那种对于头顶片瓦的强烈期望。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不会代入的感受。
  这座大瓦房并不是完好如初,里面也零星漏着小雨,不过大部分地方还算是干燥,让人心中忍不住地欢喜。
  我们鱼贯而入,各自找到一片干燥的地方停住,将自己背上的行囊给取下来,抖去上面的积水,然后通通放在正屋靠里的一张只剩床板的木床上。
  将这些处置妥当,我们都忍不住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咒骂这狗日的天气。
  在此之前,老赵和滕晓已经将这个屋子给搜查了一番,是三间瓦房,不算大,一间堂屋两间卧房;然后在屋子后面还搭了一个大木棚,是厨房和堆积着一些工具的地方。
  在屋子左侧不远处还有两间小茅房,一个是茅坑,一个是养牲口的地方。
  房间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当时住在这里的傈僳族山民虽然路远,但是搬迁的时候,能搬的还是都搬走了,所以整个屋子里除了几张光板床和一张粗制的小木桌之外,就剩下一些缺胳膊短腿的家具,凌乱得很。
  不过相比之外面那瓢泼如注的大雨,我们已经对这家没有把头顶瓦片拆走的主人,十分感激了。
  老赵和滕晓从后面的棚子下抱了几捆干柴,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房中。
  我上前去看,这些干柴虽然有些湿掉了,但在中间的,还是可以燃火的。
  有了这些干柴,我们便能够生火,弄点热的吃食,并且把自己湿透的身子和衣服给烤干净了。
  我看到大家忙活着生火,便也不上前去帮忙,而是走到了屋前,盯着头顶让人发麻的雨打瓦片声,然后看着外面昏暗的大地。
  王小加也没有待在屋子里,她依然是疑虑重重,用强光手电扫视着这已然快要陷入黑暗的爬鬼坡山村,见我过来,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爬鬼坡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语气低沉,说在六七十多年前的时候,在中缅交界(含中缅境内)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中国远征军和日本侵略者生死相搏,无数英勇的中华儿女倒在了这绿野丛中,也有无数可恶的侵略者不能再回返樱花树下,在这个地方发生的那一次战斗相较于整个一场战争,实在是很渺小,不值一提,但是后来这里的山民,总是能够听到枪声和鬼魂的哭泣,然后总能看见有黑影在山坡下蠕动。
  傈僳族是南迁的古氏羌人,又叫“施蛮”、“顺蛮”、“乌蛮”,信奉巫术,所以人心惶惶,也是弄了好久,终于在千禧年来临的时候,在上级政府的协调下,完成了搬迁。
  我叹气,人类的七宗罪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但是最大的原罪却是战争。
  无论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造成大量同类的死亡,而这些在战争中惨死的人们,通常都有不忿者,冤魂不散,若能够有足够的怨力,确实是能够造成传闻中的这种现象。
  每逢乱世,人不如狗,那孤魂野鬼的传说便昌盛得厉害,当然,这个时候也容易出英雄,出大拿。
  用大部分人的牺牲来铸就一部分人的成就,就如同现如今的房地产商,一样的道理。
  王小加说一会儿需要在外围布置一个警戒线,既防止有可能出现的其他小队,也能够预防此处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看看这山坡背阴朝北,座如山凹,积阴残气,十足十的阴森恐怖地,也不知道以前这里的傈僳族巫师,是怎么选址的。
  我笑了,说你真的是职业病了,你看看这山村,算上垮了的那几处房子,也不过十来户,刀耕火种的生活,自然更多的是考虑农时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填饱肚子,再来说其他的事情。
  你先进去吧,把身上的衣服弄一下,不然感冒了可不好,过一会儿,我们一齐布置。
  王小加点头,转身进屋,而我则依旧望向了大雨浇注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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