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国(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元封押着六匹马一个人来到堡门口,冲上面喊道:“开门,再下来几个会骑马的,把外面跑散的几匹马收拢一下。”
大门打开,几个少年奔出来接过那小马贼手中的缰绳,一人一匹翻身上马自去收拢马匹去了,那小马贼也被人拿绳子绑住押了进去,元封却不急于进堡,从四下散落的五具尸体上把箭矢拔了出来,在死人身上擦了擦血,看看没折没弯,就放回了箭壶。
堡门边放着一个破爬犁,也不知道是谁家丢在这儿的,少年们把它套在马上,拉出去把堡子外面那十一具尸体都收拢了过来,尸体上的箭矢、长刀、匕首、银钱都被搜出来放到一处,尸体一字排开摆在路上,堡门紧闭起来。
忙完了这一切,少年们才觉得有些激动,有些彷徨,有些后怕,望着一长溜尸体和十几匹马,还有那一地的刀剑,他们都清楚这回自己干了一桩大事。
“大家干得不错,现在才二更天,都回去睡觉吧。”元封道,但是大家却都没有回去的意思,这些少年干了有生以来最牛逼的一件事,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元封见大家都站着不动,眼巴巴望着自己,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便道:“也罢,此时回家惊扰了爷娘睡觉反而不美,这样吧,咱们在箭楼上烤火吧。”
少年们从下午开始就轮番监视商队的行动,赵定安更是通过张铁头得知商队里有个叫王小二的家伙是最近才加入的,看起来年龄不大,白白净净的,但是加入商队的时间未免太凑巧,于是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终于有了收获。
为了监视行动,很多人晚上都没怎么吃饭,这会一个个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元封见状便道:“街上有两匹死马,不如咱们烤马肉吃吧。”
众人一听这话,眼神中便带了些兴奋地神色,雪夜杀人,然后炙肉饱啖,便是那行走天地之间的大刀客、大英雄也莫过于此吧。
赵定安道:“我家有酒。”
狗剩道:“我家有盐巴,还有我三叔从西域带来的孜然。”
还有一个少年,正是刚开始看到元封切手指后吓得尿裤子的那个,姓孟,没有大号,因为上面有个姐姐,所以被大家称为孟小二,他也吭哧吭哧说道:“我家有柴火。”
(致某人:这个就是以后的孟叶落,主角的班底啊,属于主演。而且是型男,这下你满意了吧。)
众人道:“拉倒吧,你姐那么凶,知道你偷柴火还不活劈了你。”
元封道:“别惊动家人,我看这烂爬犁没人要,咱们就拆了它生火,万一有人讨账大不了拿银子赔他便是。”
众人就都说好,赵定安和狗剩溜回家去拿酒和佐料,其余的人把爬犁拆了,用刀割了几块马肉,一起拿到堡墙上来。
堡门上方原本是个简陋的箭楼,昨日稍加修缮了一番,倒也能挡些风寒,火刀火镰火折子都是现成的。
少年们忙和着生火切肉,那个叫做孟小二的孩子讪讪地偎过去,别人却都赶他:“一边去,尿裤子的人没资格和我们一起玩。”
元封上下打量孟小二,只见他身量矮小纤细,皮肤白皙面容清秀,倒像是个女孩子,便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孟小二脸上一红道:“十五。”然后又补充道:“过了年,正月里就满十五了。”十五肯定指的是虚岁了,这么说这孩子现在不过十三岁而已,吓得尿裤子也不算啥,元封拍拍他的肩膀道:“刚才你很勇敢。”
孟小二的脸又红了,不过这次不是害臊的,而是激动的红,能得到师父的夸奖真是不容易呢。
元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也没打一声招呼就下了堡墙,过一会爬上来,手上多了一条裤子,裤脚被刀割短了,显然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
“孟小二,湿裤子不能穿,把这个换上。”元封把裤子扔了过去,此时火已经生了起来,十几个半大小子凑在一起,倒也热热乎乎,在众人的注视下,孟小二扭扭捏捏把湿裤子脱下来,换上干棉裤,少不得又被人调笑了一番那没长毛的小鸡鸡,不过气氛却是友善了许多。
过了一会,酒和佐料都到了,一帮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少年便开始了他们梦想中生活的第一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马肉其实并不好吃,纤维粗,难烧熟,酒也很难喝,大老赵是个酒鬼,买的都是最粗劣的地瓜烧,喝下去直辣嗓子眼,不过少年们却觉得这肉特别的香,这酒特别的醇,一群人围坐在熊熊篝火边,用一只大碗轮流喝着烈酒,啃着匕首上插着的马肉,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从今天起,他们长大了。从只知道胡闹的半大孩子变成了能保护家人的男子汉,从爷娘膝下的少年郎变成家里的顶梁柱,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元封的眼睛扫过这一张张被篝火映红、酒精烧红的年轻的面庞,心中也是起伏汹涌,在这纷乱的年代,唯有兄弟和武器才值得信赖,这些十八里堡长大的孩子,能不能成为自己一生相托的兄弟呢。
“不如咱们结拜吧。”赵定安的话打断了定安的思绪,并且立刻得到其他人的响应,当他们七嘴八舌表示赞同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元封。
元封微笑着说:“正有此意!”
十三个少年在堡墙上一字排开,对着天边的月亮,庄严地跪倒。
“苍天在上,十八里堡子弟赵定安、孙狗剩、王小尕……元封……孟小二等一十三人,今日在此结为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违誓言者天诛地灭。”
夜色幽深,铮铮誓言传出去好远,在天地间回荡,箭楼里熊熊燃烧着的篝火似乎也更明亮了一些。
拜盟之后,诸人分别割破手指滴血进酒碗,每人喝了一口,这就算结拜仪式完成了,虽然条件简陋,程序也不正规,没有斩鸡头烧黄纸,但是在少年们心中,这已经是最神圣的誓约了。
赵定安最大,当仁不让是大哥,元封倒也不算最小的,排行老九,从此他有多了一个称呼:九郎。
结拜完毕,众人都是心情激荡,回去继续喝酒,就这样厮混到天光大亮。
“喔喔喔”雄鸡一唱天下白,出来扫地的,到尿盆的大人们打开家门,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走出院子,却发现对门和隔壁的邻居眼神呆滞,直勾勾盯着堡门处的街道。
于是这些人也看过去,只见那厢赫然摆着十几具尸首!
第11章
投名状
镇民们目瞪口呆,一时间全都愣在当场,过了片刻才有人清醒过来,丢下手上的东西朝堡门处围过去。
一共是一十四具尸体,一水的老羊皮坎肩,窄袖子棉袄,护腕,腰间牛皮板带,下面长靴子,看打扮就知道是让镇民们闻风丧胆的马贼,不过现在这些马贼都已经变成了死鬼,大多数都是喉头一个血窟窿,另外有三个人更惨点,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这股马贼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堡子里,又怎么会莫名奇妙的变成尸体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到底是谁干的啊?”有个大叔自言自语道。
“是我们杀的。”只听头顶上传来回答,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杀了几只鸡一般的简单。
镇民们抬头望去,之间堡墙上十三个身影一字排开,威风凛凛的站着,每个人腰间都插着长刀,当中一个身背猎弓的正是元封,其他人也都面熟的很,正是堡子里那些人厌狗嫌的半大小子们。
这十三个小子年龄有大有小,个头也参差不齐,年幼些的都尽力地挺着胸脯,一脸的骄傲,竭力装出大人的模样,而那些稍大些的少年则是敞开着皮袄的前襟,单手叉腰,眼神投向遥远的天际,说不出的寂寞英雄感觉。
他们中的很多人,身上脸上还带着马贼的血,都舍不得擦掉,初升的阳光撒在他们身上,倒真的宛如十三尊战神。
镇民们都有些呆了,这还是自家那个成天尿炕,闹着要吃麦芽糖的娃娃么?还是那个不听话总喜欢偷鸡摸狗的不孝子么?一夜之间这些娃娃竟然做下如此骇人的勾当,而他们这些当爷娘的竟然不知道,这多少让他们有些彷徨,也有些欣慰:娃长大了。
一声怒吼打破了平静:“小二,一夜不回家,你想死啊!”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对着堡墙上的孟小二狂吼。
少女到了近前,却没看见被人团团围住的尸体,只看见堡墙上的弟弟了,她叉着腰继续骂道:“你站上面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滚下来,看姐姐我不抽死你。”
孟小二吓得直想往旁人身后躲,但是看到岿然不动的兄弟们,他又恢复了自信,涨红着小脸对姐姐一摆手:“我晚上办正事去了,你妇道人家不懂。”
少女这个气啊,不由分说分开众人就要冲上堡墙抓人,可是人群让开之后她却先看见了那十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再想到弟弟说的“办正事”,吓得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众家兄弟都向孟小二挑起了大拇指,孟小二也挠着后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元封见POSE摆得差不多了,便领着人下了堡墙,向众人解释昨夜发生的一切。
以元封为首的这十三个少年,经过昨夜的并肩作战已经俨然成为一个紧密的小团体,他们一边听着赵定安向叔伯婶子们讲着事情的经过,一边骄傲的挺起了胸膛,眼睛却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家的爷娘,这出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还不知道爷娘怎么高兴呢。
镇民们听了赵定安的讲解,终于明天昨夜他们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不由得都痛骂起老孙头等人,这些当家作主的老爷们简直是引狼入室,还不如这些小子们顶事呢。
昨天老孙头等人喝了不少酒,直到天光大亮才起来,晃晃悠悠披着皮袄想去镇中心旗杆处晒太阳吹一会牛逼呢,却发现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两个马贼跪在旗杆下瑟瑟发抖,他俩昨天被扔在堡门洞里过了一夜,没被冻死已经是走运了,现在正接受审判呢,赵定安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烂木箱,放在台子上权当公案,元封坐在后面审案,两边站着四个少年,长刀都别在裤腰带上,一脸的意气风发。
商队的掌柜邓子明、铁匠铺的大老赵,还有胡瘸子、张驼子等人也都闻讯赶来了,他们都被那一地的尸体吓呆了,甚至不敢胡乱插话,就这样静静听着元封审案。
其实也没啥审头,就是把事情搞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这次偷袭,独一刀死后马贼团伙内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两个马贼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后来捉到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名叫叶开的小马贼,更是把马贼内部纷争的内幕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原来独一刀手下有一百多号兄弟,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当家,每人手下都有一票兄弟,由于他们都是独一刀收编的马贼团伙,所以并不团结,独一刀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这一死就乱了套,当天就为了争夺大当家的位子拼了刀子,死了十几号人,四个当家分成两派,二当家和五当家是一边,三当家和四当家是一头,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便约定谁先宰了元封为独一刀报仇便能做这个当家位子,于是四当家草上飞就开动了脑子,派遣王小二打入了邓子明马帮内部,一路尾随着商队前来夜袭。
说到底还是马贼们的心不齐,草上飞的心腹兄弟就这十来号人,若是他和其他人联手来攻,凑上三四十个汉子,十八里堡还真未必能扛得住,可是他们人人都想吃独食,这样哪还能有得胜的道理。
听了叶开的供述,邓子明羞愧难当,原本想报答恩人一番,结果反而引狼入室,差点毁掉了堡子,他扑通一声跪倒,两手扇着自己的耳光,乞求乡亲们的原谅。
“我只当他是流落异乡的关中人,想行个善事带他回家呢,哪知道竟然是个探子,我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年,我该死!我有愧啊!”邓子明声泪俱下道。
元封知道这确实不是邓子明的责任,便道:“邓掌柜菩萨心肠,被坏人钻了空子而已,所幸菩萨也替你把这个窟窿堵上了,咱们堡子没有伤亡,反将马贼一网打尽,你也不必过分自责了。”
邓子明一脸羞愧的站起来待到一边去了。
老孙头奇道:“封哥儿,你咋知道商队里有奸细呢?你要是看出来了,咋不早说,咱们一起对付马贼岂不是胜算更大?”
元封道:“我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算说了你们会信么?反而打草惊蛇让奸细藏的更深,昨夜我们也只是见机行事而已,若那王小二循规蹈矩,自然也没有这些事情了。”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邓子明远来是客,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队伍里的伙计拉出来审问吧,而且元封虽然武功好,但是谋略方面的东西并没有被大人们认可,就算昨晚他提出疑问,这些人未必会听。
但是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元封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更重一层,事关堡子生死存亡的大事,还得让他拿主意才行啊。
十四个马贼,二十匹马,还有长短刀械二十余把,金银财宝首饰若干,马贼们居无定所,个人财产都是随身携带,这回可便宜了十八里堡,不过这些金银都被元封等少年截留了,充作他们的秘密金库。一共是五根金条,八百六十两银子,一些钗、簪子等物,倒也是一笔不菲的财产。
两个俘虏十八里堡不打算留,也不打算杀,反正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不如放他们回去,对此元封也表示同意,那个叫王小二的哭丧着一张脸倒没说什么,叫叶开的却一脸的不情愿,欲言又止的样子。元封见状便先把王小二打发了,让他出堡子自己逃命去吧。
王小二走了以后,叶开才表露心迹,原来他举目无亲,在马贼队伍里也是个备受欺凌的主儿,现在又摊上这个事,便想加入元封他们的小团体,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元封见他机灵,年龄也相仿易于沟通,有心收纳,但又怕不稳妥,便道:“想加入我们也行,不过也纳投名状。”
叶开道:“啥是投名状?”
元封解释道:“就是证明你能加入我们的东西……”说着将叶开拉到角落处谈了一阵子,叶开苦着脸出来,没再说什么,元封道:“给他一匹马让他回去吧。”
这些马都是元封抢来的,他自然有资格分配,众人也不会说三道四,叶开骑着一匹马离开了,兄弟们七嘴八舌问元封要的什么投名状,元封笑而不答,只是说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这一战收获颇丰,除了两匹死马给了胡瘸子,一匹被叶开骑走之外,剩下的都让元封留下充作小团体的坐骑,这些马和堡子里的马有所不同,属于战马,他们用非常合适。
本来邓子明还打算在镇上耽搁几天,好好宴请一下父老们,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他也不好意思再留了,带领商队伙计们踏上了返乡之路,至于张铁头则留在了家里,等来年开春商队过来的时候再开工。
少年们一夜没睡,全靠精神顶着,这会儿忙完了一个个都开始瞌睡了,元封便让他们都回家睡觉去,自己只带了一个叫王小尕的骑马将商队送出去好远,至于路上说了什么就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