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国(校对)第42部分在线阅读
赵定安泪水横流,虎啸一声,拔出长刀往楼上冲去,距离如此之近,自然成了绝好的活靶子,楼上一人引弓欲射之际,李明赢已经爬上墙头,红缨枪脱手而出,正中持弓人胸膛,当场穿他一个透心凉,楼上顿时大乱,十三太保们借着这个机会,纷纷翻墙而过,呐喊一声冲进小楼。
面对复仇的怒火,家丁们哪还有抵抗的勇气,被十三太保杀的遍地尸体,冲到三楼上,三个斜披着锦袍的年轻人慌乱不堪,手颤抖着连火枪弹药都装不上了面对血淋淋的刀枪不敢反抗,只能跪地求饶,赵定安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长刀一指道:“拿命来!”
黄解元跪在地上,声音都发抖了:“好汉爷饶命,不过是个娘们罢了,我赔你银子还不行么。”他的脸上被孟小冬挖出两条深深的血痕,也正是这两条血痕最后丧送了孟小冬的性命。
赵定安再无言语,上前一刀砍在黄解元的脖子上,刀子沾了太多的热血已经钝了,刀口也不再锋利,一刀下去竟然没砍掉脑袋,他就这样用钝刀子割着,黄解元嘴里吐出血沫,眼珠子渐渐翻白,双脚蹬啊蹬啊,腔子里的血喷出来,流的满地都是,人就这样慢慢的死去。
其他几人都吓得面无人色,连求饶都发不出声音了,筛糠般抖个不停,十三太保两人揪住一个,当时就取了他们的性命,脑袋割下来拎在手上,众人踩着满地血迹下楼,来到孟小冬的尸体旁。
赵定安脱下马皮褂子,包住孟小冬的尸体,动作十分轻柔,仿佛爱人只是睡着了一般,孟小冬的衣服被撕成一条条的,身上伤痕累累,鞭伤和牙印遍布,额头上一个肿包,背后是碗口大的枪伤,几十粒铁砂子和血肉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孟小冬长得漂亮,人又贤惠,劈柴喂羊烧火做饭伺候老人照顾孩子样样精通,快人快语一根直肠子,十八里堡人个个都喜欢他,赵定安更是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婚期定在明年,但两人至今连手都没拉过。十九岁的少女还没披上红色的嫁衣就离开了人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十三太保们一个个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泪流满脸,抽泣不止。
赵定安胸前仍然插着两枝箭,双眼红通通的,抱着孟小冬的尸体往外走去,十三太保们提着凶手的人头,紧随其后,此时外面已经人声鼎沸,不知道多少人包围了后院。
第70章
十三太保闹兰州
看到大队人马包围了后院,十三太保反倒平静下来,赵定安把孟小冬的尸体放在地上,把胸前两支箭矢拔了出来,带倒钩的箭镞带出一大块血肉来,但赵定安却丝毫没有表情,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血肉一般。
元封脱下上衣,掏出火刀火镰打着了,拿匕首在火上烤着,烤的热了便按在赵定安的伤口上,顿时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赵定安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轻轻问道:“血止住了吧?”
元封道:“不碍事了。”
“那就好,咱们再杀!”
此时孟叶落也已经苏醒了,火枪的威力不够大,那些铁砂子只是打进皮肉里而已,并未伤到内脏,看到姐姐的尸体,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默默地擦拭着长刀,将上面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
“兄弟们,官军也来了,今天咱们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元封道。
“爷们不怕死,临死也要抓几个垫背的。”。王小尕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他自幼没有爹娘,常年吃不饱饭,是小冬姐姐经常偷偷给他送吃的,在他心目中,孟小冬就和亲姐姐一般。
“对,能杀几个就杀几个,还得一把火烧了这畜生窝!”李明赢也帮腔道。
“李兄弟,这次把你给连累了,真是对不住。”元封拍了拍李明赢的肩膀道。
李明赢勃然色变:“什么话,咱们是兄弟,要活一块活,要死一起死,说什么连累不连累。”
“好兄弟,啥也不说了,咱们阴曹地府再见吧。”元封说完,提着刀当先走过去,其余人等也各持兵器跟了过去,十三个人浑身浴血,毫无惧色,如同十三尊地狱里走出的恶魔一般狞笑着朝包围他们的家丁和官军走过去,那帮酒囊饭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居然一哄而散。
最先抵达的官军部队是兰州府的巡防营,其实就是一帮穿着号衣的地痞流氓,喝酒耍钱,欺负老百姓行,玩真格的可就不行了,家丁们更是一群废物,看到如此这般的凶神恶煞,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近百号人仓皇逃窜,跑的比兔子还快。
黄老爷还在大厅里等着消息呢,忽见一群下人慌里慌张跑过来,好像身后有老虎撵着一般,老爷拧起眉头道:“真没规矩,慌什么慌?”
有下人喊道:“不好了老爷,少爷被杀了,贼人一路杀将过来,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什么!平儿死了?”黄老爷大惊失色,手里的茶杯都摔碎了,老夫人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过去,一班夫人忙着掐人中按虎口,哭天喊地的叫唤着,要在平日,那些下人还不赶紧过来伺候,可是如今也顾不上了,只管自己逃命去也。
片刻之后,十几个赤膊汉子出现在黄老爷视野之中,一帮面目狰狞的恶徒如同血海里捞出来的一般,手里还拎着滴血的刀剑,为首几个人腰间赫然挂着血淋淋的首级,其中一个正是自家儿子黄平的脑袋,那脑袋上两只眼睛还微张着,似乎死不瞑目。
黄老爷老泪纵横,从墙上摘下宝剑就扑了过去:“我和你们拼了!”结局可想而知,刚扑上去就被赵定安一刀砍死,大厅里的女人们尖叫着四散而逃,十三太保并没有难为她们,将堂上的布幔扯下,用蜡烛点燃,火势很快蔓延起来,桌椅家具燃起熊熊大火,兄弟们扯了几根桌子腿做成火把,一手提刀,一手举着火把,在黄府里四处放火,不多时兰州城内各个地方就都看到了这边黑烟滚滚。
黄家被付之一炬,十三太保才昂首出门,刚走到门口,一阵乱箭就射了过来,禁军终于赶到了,相比巡防营而言,甘肃禁军就精锐了许多,第一排全是披甲的士兵,弓箭手长枪手,马步军齐备,将黄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军士们齐声呐喊:“莫要走了贼人!”
元封躲在影壁墙后面道:“弟兄们,外面的禁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怕不怕?”
众兄弟齐声道:“不怕!”
“好,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冲出去,记住一句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句话是元封教给兄弟们的第一个战术要点,就是靠着这句话一帮没见血的少年才打败了马贼的进攻,从此结为兄弟,过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现在又提起这句话,令人感慨不已。
元封低声喊道:“一,二,三!”三字刚出口,他就率先跳出来,箭如流星般射出,坐在马上督战的禁军将官应声落马,与此同时兄弟们也发一声喊,各自从藏身处跳出,将手中的斧头、火把、长枪投了过去,禁军们猝不及防,队形大乱,元封等人趁机杀出,他们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打起来更加拼命,禁军们失去了军官的指挥,群龙无首,队形散乱,居然被十三太保们走脱了。
黄昏的兰州大街上,十几个赤膊的汉子手拿刀枪没命的奔着,后面远远跟着大队的官军,再远处是冲天的火光,把晚霞都染得火红火红,百姓们都知道那是黄老爷的宅子烧着了,胆子大的站在街上看热闹,胆子小的早就关门闭户了。
城墙下,一队队士兵紧急从兵营中调出,登上城墙警戒,兰州府四门紧闭,戒备森严,不光巡防营、禁军倾巢出动,连巡抚衙门的标兵营都动用了,军官们也忙着披挂盔甲,整顿士兵,有人就问了,到底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知情者便神神秘秘的说:“出大事了,刚出炉的解元爷,黄家的大公子让人杀了。”
“贼人委实大胆,不过这也不用调动巡抚老爷的标兵营吧。”
“死了黄解元确实不算大事,可是黄解元的表哥也让人杀了,这就是大事了。”
先前发问那人倒吸一口凉气,黄平的两个表哥一个是温巡抚的公子,一个是严学道家的少爷,他俩也死了,难怪这事越闹越大,兰州府能动用的人马全动用了。
大街上人喊马嘶,已经全面戒严,家家关门闭户,插门上锁,犬吠声此起彼伏,满街都是顶盔贯甲的士兵,兰州府好多年没出过这样的大案子了,当兵的们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这群悍匪的厉害,当官的更是焦躁万分,巡抚大人的公子死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抓不到悍匪,他们的官衔可就保不住了,可听说这帮悍匪着实厉害,连禁军的李参将都被他们射死了,贸然上前岂不是白白葬送了性命。
兰州府的官军稀松懈怠,平时点卯的时候都聚不齐人,弓马武艺更是稀烂,五十步的箭靶子,能上靶的射手都屈指可数,刀枪更是锈迹斑斑,吃粮当兵,吃粮当兵,当兵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谁会真心卖命啊。
各个交通要道都被封锁了,官兵们举着长枪蹲在鹿砦后面,军官更是远远藏着,听说悍匪有弓箭火枪,可得小心从事,一个不小心把命搭上了,以后还怎么吃空饷,怎么花天酒地。
兰州北门内,夜色下的街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口令声和传令兵的马蹄声打破寂静,当兵的们压低声音传着小道消息,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黄解元温少爷严公子等一帮读书人喝多了酒,抢了一个小娘们来蹂躏致死,结果人家本家兄弟不干了,邀了一帮好汉打上门去大开杀戒,杀了几位少爷不说,还一把火烧了黄府。
鹿砦后面蹲着一群士兵,当兵的多是穷苦人出身,对这帮恶少的行径也早有耳闻,一个大胡子士兵啐了一口道:“兰州府被他们糟蹋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可不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爷睁着眼呢。”
另一个官兵接茬道:“听说作案的是一帮马贩子,这伙人真是纯爷们,巡抚老爷的公子说杀就杀了,还把脑袋挂在腰上招摇过市,妈的,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牛逼一把。”
正说着呢,有人嘘声道:“小声点,把总老爷过来了。”
把总大人板着脸走过来,他才不管当兵的议论啥呢,这年头多一事不如说一事,唯一希望的是那帮悍匪不要从他们把守的地方过,安安生生把这件事混过去就最好了。
最卖力的是温巡抚的标兵营,这一营兵是巡抚亲军,军饷比禁军高出不少,从来都是按时发放,器械马匹也是最好的,自家少爷让人杀了,他们自然得卖力搜捕,骑兵们二十人一组在兰州城内到处搜捕,步兵们挨家挨户去敲门搜查,顺便捞点油水什么的。
忽然远处响起铜锣声音,无数人大喊道:“走水了!”大火燃气,火借风势,不多时便红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看方向,是巡抚衙门着火了,难不成是那帮马贩子干的?还真是神了!”北门内的官兵们啧啧称奇,心里窃喜,为标兵营的吃瘪而高兴,正说笑着,前面一阵马蹄声,十几匹战马奔驰而来,马上的骑士都是巡抚标兵打扮,为首一人喝道:“快开门!”
禁军们左顾右盼,谁也不上前搭茬,更没有人去开城门,禁军和标兵的积怨很深,每次斗殴都吃亏,没有巡抚大人的令箭,谁搭理他们。
大兵们敢拽,把总可不敢,他赶紧跑上去赔笑道:“我们千总有令,今夜不能开城门。”
“啪”的一声,马鞭子就抽到把总的身上,领头的标兵傲然道:“贼人已经从你们防区逃出城去,你们还在这里傻站着,是不是想等巡抚大人亲自过来才开门啊。”
把总傻眼了,赶紧让人搬开鹿砦,打开城门,让这队骑兵出城追击,就在打开城门的一刹那,把总借着城头上的光亮,看到这群人面目狰狞,衣甲下渗着血水,兵器也不是标兵制式,把总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右手下意识的按住了刀柄。
第71章
与子同袍
当把总察觉到事情不妙,伸手按住刀柄的时候,那名领头的标兵将凶狠的目光投过来,冷冷道:“别干傻事。”
把总什么都明白了,他很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笑得比哭还难看:“大人,门开了,请吧。”
“来,你陪我们出城。”领头的标兵不由分说,将把总提到马上,一行十三骑从容出城,到了外面黑暗处才将把总放下,也不说话,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把总失魂落魄的回来以后,看到手下这帮大兵都傻呆呆的看着自己,便气急败坏的吼道:“看什么看,今夜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老子活剥了你们的皮!”
大兵们一哄而散,又回到哨位上去了,不过现在不用提心吊胆了,只管安然入睡,刚才那一幕大伙都看见了,谁也不是傻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可是此时大家都乐的装傻,只有那个大胡子士兵自言自语道:“妈的,个顶个一身是胆的好汉!啥时候咱也能这样威风一把。”
刚才出城的那队骑兵正是十三太保,他们从黄府里杀出来以后,就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官兵们不敢与之接战,只能在后面摇旗呐喊,等到巡抚衙门的标兵营上来之后,情况才略有改观,但十三太保们已经消失在小巷里。
兰州府的官军协作能力很差,从没应付过这样的突发事件,好几支互不统属的军队混杂在一起,谁也不听谁的,谁也不愿意上前送死,聚在一起吵吵嚷嚷互相推诿。
巡防营来了,禁军来了,标兵营也来了,就连巡抚大人都亲自到场,上百支火把哔哔剥剥的响着,将巡抚大人苍老的脸照的通红,老年丧子乃人生大痛,温巡抚一改往日阴柔的作风,一到场就雷厉风行,下令斩了畏缩不前的两个千总,军队终于向前推进,人挨着人,举着一人高的长牌小心翼翼的前进。
十三太保被包围在巷口里,都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恶战连连损耗了不少气力,赵定安和孟叶落身上的创口又迸发了,鲜血直流,赵定安眼神呆滞,望着孟小冬的遗体发愣,孟叶落则握着姐姐的手低声说着:“姐姐你先睡着,待会带你回家。”
王小尕和林廉江提着长刀警惕的看着巷口两端,看到军队缓慢的推进过来,问元封道:“九郎,怎么办?”
元封的体力消耗很大,此刻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听到问话睁开眼睛,眼中精光四射,冷冷道:“还能怎么办,杀就是了!”
众兄弟拖着疲惫的身子,提起兵器站起来准备迎战,忽然吱呀一声,旁边紧闭的门开了,一个老婆婆探头出来道:“后生们,赶紧进来。”
元封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招呼众人道:“快进院子。”
众人撤进院子,正看见堂屋里摆着香烛纸马,白纸黑字一个奠字贴在中堂上,两口薄皮棺材就放在屋里,见众人狐疑,老婆婆道:“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在街上好端端的卖花,就被巡抚公子抢去折磨了三天,回到家就咽气了,她爹气不过去衙门讨说法,又被活活打死,爷俩一块走了,我这老婆子也没几天活头了。”
元封等人沉默无语,老婆婆道:“别耽误了,从后院出去就是另外一条巷子,你们赶紧走。”说着又从厨下拿出几个窝窝头塞给少年们。
元封让兄弟们先走,拉着老婆婆的手问道:“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老婆婆道:“你们是为民除害的英雄,不能死,我一个孤老婆子活着也没啥意思了,死也就死了。”
这话虽然辛酸,但却是实话,元封重重的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巡抚衙门怎么走?”
十三太保从后巷遁走,径直往巡抚衙门去了,标兵营倾巢而出,衙门里倒没有几个兵把守,十三太保杀进去一顿乱砍,见人就杀,把巡抚正堂也给一把火烧了,这一招其实是调虎离山之计,城内的军兵赶忙又往衙门方向赶,天又黑人又多,城内更乱了。
出了巡抚衙门,恰好有一队骑兵赶过来,城市内骑兵机动性大大降低,相对步兵没有多少优势可言,更何况十三太保都专门练过对付骑兵的招数,一个伏击打下来,就歼灭了这队骑兵,胡乱把衣服扒下来套在身上,径直奔着北门去了,这才有了前面的故事。
十三太保出了兰州便分道扬镳,林廉江去城外牲口市场通知张铁头和叶开等人跑路,王小尕去铜城辞别柳知州,李明赢返回宁夏,元封去河口镇带领大家收摊子撤退,赵定安、孟叶落带着孟小冬的遗体星夜回乡。
事到如今,元封等人也知道自己杀的是什么人了,巡抚公子,学道公子,新科解元,还有一个叔叔在朝廷当官的什么少爷,总之全是通天的人物,杀了他们就是和全省的上流社会作对,更何况还把巡抚衙门给烧了,这更是等同于造反,朝廷不发兵来剿才怪。
元封星夜疾驰来到河口镇,在凌晨时分敲开了楚木腿的房门,让他们收拾细软跑路,楚木腿年龄虽大,做事非常干练,他根本不去追问元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吩咐人把伙计们都叫起来,套车备马,粗笨家具都不要了,一包包的私盐也不管了,只把银子和随身衣物带着,尽快动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