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国(校对)第20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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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伯升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汉军总是专门找自己下手,按说柿子专拣软的捏是有些道理的,但是自己并不是软柿子啊,湖广军的素质并不比西征军差多少,究竟为何会这样?
  难不成是蓝玉这厮和汉军合谋暗算自己?
  李伯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仔细思量一番,似乎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联系最近发生的蹊跷事情,这个可能性可不小呢。
  接连的败仗,损兵折将,李伯升已经毫无退路,再打下去,这点楚王带出来的家底子就全完了,连带自己这个败军之将也要被朝廷惩处。
  仔细思量一番,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李伯升毅然决定背水一战,当然作战的目标并不是汉军,作战的兵器也不是刀剑弓弩,而是拿起他的笔,向皇帝奏报河南前线发生的种种怪事。
  ……
  李伯升不知道的是,朝廷里亦有一位大佬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内厂竭力搜索蓝玉和汉军勾结的证据,令内厂番子骄傲的是,他们的工作效率远比锦衣卫要高出许多,凡是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只要稍下功夫就能得到,窃喜之余,番子们不但感慨自己的高明,还为锦衣卫们的不争气而扼腕叹息:唉,自打文海接手之后,这锦衣卫的业务水平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
  说是叹息,还不如说是幸灾乐祸,摊上这样一个竞争对手真是幸运。
  深入敌后的内厂番子们将情报源源不断的发往京城,西征军中的锦衣卫亦是滔滔不绝的将连战连捷的捷报发往京师,内厂的情报显示,汉军和蓝玉统辖的西征军之间打的是太平拳,一场仗下来死不了几个人,往往是周军一个冲锋,汉军就撤了,简直和过家家一般,而锦衣卫们的战报则是写的花团锦簇,添油加醋,动辄斩首数千,重创敌军云云。这些相悖的信息最终都被整理成文字资料,不加评论的放在了皇帝的案头。
  刚开始的时候,皇帝看到捷报还会欣喜万分,再后来就淡定多了,再到后来又变成深深地沉默,皱眉,沉思。
  作为谋反起家的皇帝,张士诚对于手握军权的将领深为忌惮,自从他登基之后,如同吕珍那样拥兵自重的老军头,已经陆续清理的差不多了,蓝玉因为身在京城,人又低调,所以一直没动他,但是谁又能保证他永远那么低调呢。
  手上握着十万大军,想低调都不成啊,如果手底下再有几个脾气暴躁别有用心的将军,搞个黄袍加身也不是不可能啊。
  对于河南来的情报,皇帝更加相信内厂的侦查,蓝玉的战绩越是辉煌,他越是迷惑,各种各样互相矛盾的情报,让皇帝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李伯升的秘密奏折,到底是被逼到绝路上的武人,言辞间毫不忌讳,直接点明蓝玉有可能通敌卖国!
  皇帝在养心殿内来回踱了一下午,最终想出一个试探蓝玉的办法,他直接下令给军前,命令蓝玉挥兵急进,务必在一个月内收复河南!
  不久,蓝玉的回信来了,严明敌军主力一直按兵不动,游而不击,虽然胜仗多多,但敌人实力未损,所以一个月之内收复河南并不现实,然后他又催要军饷战马粮秣等物。
  蓝玉竟然抗旨不尊,皇帝大为忧虑,一天都呆在养心殿里默默念着一句话,有那近侍小太监支起耳朵听了个清楚,然后下值之后悄悄学给曹少钦听,这句话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曹少钦阴险的笑了,老实说蓝玉这老小子确实不好扳动,因为他忠心耿耿,而且心直口快,要说他谋反,就连老曹自己都不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简直是天助我也。
  看来汉军里有高人啊,离间计耍的出神入化,连我都差点被他们骗了。曹少钦暗道。
  虽然已经看出这是一个针对蓝玉的阴谋,但曹少钦却刻意不去挑明,他要让皇帝自己去判断。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皇帝身处那个位置,思考的角度便不会一样,更何况这位皇帝本来就是个多疑之人,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帝是孤家寡人,除了他自己,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是他能无条件全盘信任的。
  包括我在内,曹少钦这样想。
  ……
  次日清晨,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震动了朝堂,皇帝决定御驾亲征,亲自戡乱中原,若在以往,大臣们肯定会冒死苦谏,皇帝乃是万金之躯,怎可亲身犯险,更何况现在连皇储都没定呢。
  可是敢说话的大臣都不在了,就连柳松坡也被贬去了岭南,整个内阁被阉党和少壮派把持,哪还有老成持重的大臣,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想的无非是升官发财,投机取巧,皇帝御驾亲征,那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所以皇帝旨意一下,除了几个死脑筋的御史跪在午门抗议之外,全部都是阿谀奉承的赞同之声。
  曹少钦自然也是赞同皇帝亲征的,因为他知道,皇帝亲临前线之时,就是蓝玉人头落地之日。
第64章
柳暗
  广西梧州,简陋残破的馆驿内,柳松坡正在病榻上辗转难眠,京师到岭南万里遥远,艰难险阻数不胜数,走到广西境内,柳松坡便一病不起了。
  这一病就是几个月,盘缠已经用尽,全靠当地官府的资助,柳松坡一家人才在馆驿内栖身,老伴亲自熬药伺候柳松坡,儿子靖云拿着几件棉袍去当铺换钱,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凄苦惨淡,相比往日在京师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柳松坡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额头上缠着一条布带,脸色蜡黄,稍微一动就气喘不止,即便这样,他还是拿着一份从当地官府讨来的邸报在看,天下烽烟四起,半壁江山已经沦陷,江南也乱的不成样子,这大周朝的江山怕是不牢稳了。
  柳夫人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小心翼翼的吹拂着热气,“老爷,趁热喝了吧。”柳松坡放下邸报,端过药碗刚要喝,忽然抬头望着夫人消瘦的面庞和眼角的皱纹,有些心疼,伸手轻拂她鬓边的头发,柔声道:“苦了你了,自打跟了我以后,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
  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叹口气道:“老爷,我是打算和你死在岭南的,可是靖云和迎儿怎么办啊,尤其是迎儿,一直没有音讯,怕是……”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想到聪明伶俐的女儿,柳松坡心中也是一紧,言不由衷的安慰夫人道:“迎儿机智过人,定会逢凶化吉的。”但是他也知道,迎儿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在锦衣卫的通缉追捕之下,怕是凶多吉少。
  老两口相对无言,唯有清泪四行,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随即听到馆驿的老差人的问话:“你们是干什么的?”然后便听到了熟悉的京城口音:“锦衣卫办差,闪开!”
  夫人身子一颤,紧紧握住了柳松坡的手,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在馆驿的院落中响起,四面漏风的破门板被一脚踹开,趾高气扬的声音响起:“罪臣柳松坡接旨!”
  果然是京城来的人,柳松坡强撑着病体,哆哆嗦嗦下床,在夫人的搀扶下跪倒在地,等着来人宣读圣旨。
  那锦衣卫刷的抖开一张纸,中气十足的念道:“奉皇上口谕,捉拿反贼柳松坡进京!柳大人,服绑吧。”
  柳松坡有些吃惊,在他的预料中,皇上有可能会继续贬他的官职,甚至削职为民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冠上反贼的名号就让人震惊了。
  但柳松坡并未说什么,和这些缇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轻轻一笑,对满眼泪水的夫人道:“别哭,好歹又能回京城了。”
  锦衣卫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抖开铁链套在柳松坡脖子上,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拉了出来,院子里已经站满了锦衣卫,手扶腰刀,骄横无比,一辆囚车就停在门外……
  等柳靖云两口子拿着典当来的几百文铜钱回到馆驿的时候,发现父母已经不见了,院子里到处是杂乱的脚印,两口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馆驿的老差人叹着气走过来道:“柳大人被锦衣卫锁拿进京了。”
  ……
  囚车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之中,柳松坡一袭残破肮脏的白衣,坐在木头栅栏组成的囚笼中,披头散发的脑袋随着囚车的晃动而左右摇摆,病饿交加,昔日的柳右相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押运的锦衣卫们丝毫也不怜悯,鲜衣怒马的他们只顾抓紧赶路进京表功,反正此番柳松坡已经是必死无疑,也用不着给他好脸色。
  柳夫人也不好过,已经不惑之年的她带着木枷,踉踉跄跄的跟着囚车徒步前进,身体受到的折磨还在其次,眼睁睁看着病弱的丈夫一步步走向死亡,才是最刻苦的折磨。
  “各位大人,休息一下吧,老爷病的厉害啊。”柳夫人抬起头来,渴求的目光望着高高端坐马上,披着大氅的锦衣卫们。
  没有人搭理她,锦衣卫们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小人物,昔日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此刻在他们的淫威下发抖求饶,这份满足感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可是真把柳松坡弄死了也不好交差,领头的锦衣卫百户望望漫长的山路,问向导:“距离韶关还有多远?”
  “还有八十里,今天怕是赶不到了。”
  “那好,暂且扎营休息。”百户翻身下马,此时夕阳西下,远处山坡上似乎有镜子的反光一闪,人困马乏的锦衣卫们却都没有注意到。
  找了个避风的山窝,将囚车停下,骡子解开放到一边吃草,锦衣卫们也下马休息,缇骑们出来办差,从来都是当地民夫们随行伺候,扎帐篷,喂马,埋锅造饭,自有民夫们料理。
  两广地区近来也不太平,前朝越国公胡大海在闽粤起兵,遥尊汉王为主,最近搞得风风火火,所以锦衣卫们虽然懒散,还是放了两个哨兵。
  阳春三月,广东的天气已经很温暖了,夹杂着米饭香味的山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坐在高处望风的那个锦衣卫忽然身子一歪,躺下了,他旁边的人笑骂道:“吴老二,瞌睡这么大。”说着就去推他,却发现吴老二胸前插着一支短箭!
  那锦衣卫刚要大喊示警,四下的土坡树木突然动了起来,数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潜伏到了宿营地旁边,锦衣卫们都解了盔甲兵器,有些人连靴子都脱了,猝不及防之下,当时就被放倒了一大半。
  来人凶悍异常,招招致命,下手异常狠辣,刀下根本没有活口,片刻过后小山坳里便尸横遍野,只剩下十几个民夫,瞪着惊恐的眼睛瑟瑟发抖。
  身上披着野草伪装网的彪悍汉子们并不难为这些无辜的民夫,径直走到囚车前,其中一人忽地举起了明晃晃的大斧头,远处的柳夫人惨叫着扑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大斧头已经劈下,但尸首分离的景象并未出现,相反是囚车化为碎片。
  那大汉径直将已经昏迷的柳松坡扛上了肩头,柳夫人惊呼:“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大汉眯着眼望着她:“你是柳夫人?”不等她回答,便递了个眼色给手下,立刻有人上来,强行将柳夫人带走了。
  ……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一群宫女太监围着皇帝,正在帮他穿戴甲胄,这是一套军器署特制的盔甲,通体金黄,用盘绕的金龙作为装饰,精美奢华,威风凛凛,皇家威仪尽显。
  皇帝最宠爱的兰贵人亲自帮皇帝系着腰带,年仅十八岁的兰贵人是这次选秀进宫来的,贤良淑德,温柔大方,所以屡承圣恩,现在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了。
  虽然肚子还没怎么大,但兰贵人总是骄傲的挺起肚子,双手扶在腰间,周围时时刻刻不能低于八个宫女伺候着,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若是兰贵人此番能诞下一子,少不得会母凭子贵升为妃子,皇帝老来得子,肯定会加倍宠爱此子,封为皇储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现如今的内宫中,除了老眼昏花的皇太后之外,最为尊贵的人竟然是这个小小的贵人。
  皇帝终于穿上了这套御用盔甲,兰贵人退后一步看了看,柔声道:“陛下真是威武。”
  两个小太监捧着昂贵的大玻璃镜子放在皇帝面前,皇帝望着镜子中自己英姿勃发的身影,得意的笑了:“朕还不老,还能骑马挥刀。”
  “嗯,陛下永远也不老。”兰贵人娇柔的笑着,忽然看到皇帝头盔上的雉鸡翎子有些歪,于是踮起脚去帮他扶正,可是一不小心滑倒了,皇帝眼疾手快,一把将兰贵人拉在怀里,呵呵笑道:“兰儿要小心啊,你肚里可是怀着龙脉呢。”
  兰贵人羞红了脸,将火烫的小脸深深埋进皇帝宽广的胸膛,其实她是装的,这个颇有心计的女孩,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巩固自己的位置,尽早登上母仪天下的宝座。
  十万京营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御驾亲征不是小事,整个京城几乎都掏空了,内阁六部,内务府十三衙门,还有御林军、锦衣卫等单位都派出最强大的阵容,再加上临时征召的五万壮丁,队伍倒也气势滂沱,有了这支至少看起来很强大的军队,皇帝不用害怕有人对自己不利。
  皇帝亲征,坐镇京师的责任就交给内阁首席大学士胡惟庸了,这位大学士中庸低调,其实权力都在杨峰和孟知秋两个年轻人手上,皇帝不喜欢用那些老奸巨猾,根基深厚,人脉错综复杂的老家伙,对立足不稳的年轻人更加信赖,若是此次留守做得好的话,这两个人定会取代胡惟庸的位子。
  皇帝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征了,望着渐渐远去的黄罗伞盖,留守京城的百官们不免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连皇帝都御驾亲征了,这大周的天下似乎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虽然已经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但每个人心里都是秋风萧瑟。
  唯有杨峰和孟知秋这两位年轻的高官一脸的淡然,皇帝走了,这京城就是他俩的天下了,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是多年挚友一般,但内阁臣工们都知道,其实这俩人已经势成水火,这次皇帝离京,二人肯定要掀起一场斗争。
第65章
花明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小巧的骡车正在不紧不慢的行进,车辆周围,是骑着战马的彪悍男子,红帕包头,赤裸着强壮的胸膛,腰间插着细长的倭式长刀。
  骡车里坐着的正是柳松坡夫妇,柳大人散乱的头发已经重新梳理过,身上多日没有换洗的白色单衣也换成了干净整洁的青色文士长袍,柳夫人的木枷也被卸下,骡车里温暖舒适,还摆着酒菜干粮,但夫妇二人却都是一脸的阴郁之色。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已经昭然若揭,敢在闽粤地方斩杀朝廷缇骑,劫走钦犯,肯定不是一般土匪,再加上他们红色的包头装扮,以柳松坡的智慧不难猜出,这些人就是闽粤反贼胡大海的部下。
  胡大海在福州起兵,和远在河南的元封遥相呼应,企图颠覆大周江山,这个事情柳松坡已经从邸报上得知了,对于这位失踪多年的前朝越国公,柳松坡并不太以为然,因为胡大海虽然地位崇高,但属于那种有勇无谋的类型,和话本中隋唐时代程咬金的感觉差不多,这样一个武夫造反,岂能成功。
  正因为如此,柳松坡算到胡大海手下急缺谋士,这才悍然劫了自己,自从知道自己的处境之后,柳松坡便一言不发,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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