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年代(校对)第295部分在线阅读
卓力傲然道:“我是晨光机械厂保卫科的,我叫卓力,咋的,你还想抓我不成?”
“你!”张所瞪起了眼睛,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几十口子全副武装的民兵都拉出来了,你几个协警还想以卵击石不成。
“行,你等着。”张所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却被刘子光喊住:“站住!”
张所猛回头:“你叫我?”
“对,我叫你,从报警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你才来?你和杜中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厂里报警你不来,他一个电话你就颠颠的过来了?”刘子光举起一部手机问道,显然,那是杜老大的电话。
张所长的眉毛竖了起来:“你又是谁?谁给你权力调查我的?”
“啪”的一声,刘子光抖开了自己的黑皮工作证:“市局的,你别走,督察马上就到,今天你不把问题解释清楚,就等着摘帽子吧。”
这下张所头上的冷汗下来了,对方有备而来啊,其实他和杜中河的关系也就是一般,只不过逢年过节收几条好烟几瓶好酒万把块钱而已,属于泛泛之交,但是凡事就怕认真,督察真追究起来,这些都是麻烦。
张所转念一想,不对啊,没听说红旗厂在市局有过硬的关系啊,这人怕是假警察忽悠我的吧,于是他沉着冷静的质问对方:“把你的工作证给我看一下。”
刘子光不屑的把工作证递了过去,同时报出一个号码,说:“你打这个电话直接找宋剑锋,他会告诉你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用张所打电话核实,一辆督察警车闪着红蓝爆闪开了过来,市局督察大队的人到了,四个警察下了车,头顶白色头盔,胸佩督察徽章,一丝不苟的查验了张所和刘子光的证件,接受了红旗厂的投诉,然后把垂头丧气的张所带上警车走了,至于厂门口吊着的杜老大,和黑压压一片趴在泥坑里的俘虏们,督察根本不管,人家是管警察的警察,治安案件才不理呢。
“老大,这些王八操的怎么办?”卓力指着泥地里的俘虏们问道。
“你还想留他们吃饭么,又没打起来,撵滚蛋就是。”刘子光无所谓的说。
卓力点点头,爬上卡车冲那帮俘虏喊道:“都TM给我抬起头来,看清楚了,老子是高土坡的卓力,以后我要是再看见你们在红旗厂门口转悠,我TM见一次打一次,都给我爬起来,滚!”
这一声滚,喊得气势磅礴,小地痞们本来就是被朋友的朋友喊来打酱油的,有不少人还是从网吧里搁下游戏过来的,哪能扛得住这帮如狼似虎的民兵啊,听到这声滚,立马爬起来麻利的消失了。
至于杜老大和头一批被抓到的骨干分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刘子光征求了卫淑敏的意见后,收兵进厂,找了个废弃的车间修理这帮家伙。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地痞们挨个走进车间,就看到面前一堆人,也是刺龙画虎满脸凶悍,不过他们刺得就比较规矩,至少没人刺关公,看他们的派头,肯定是市里过来的同道。
卓力叼着烟坐在满是尘土的台子上,望了望这帮土条,冷冷道:“我就一句话,谁敢给红旗厂捣蛋,就是和我卓力过不去,多的我也不说了,每人褪层皮,扔出去。”
然后把烟头一丢就出去了,身后一阵鬼哭狼嚎。
……
要是依着卫总的意见,只要以后老老实实送废铁,未尝不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吗,但是碰上卓力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哪会给人留活路,杜中河本来也只是不入流的混混而已,经历这次打击那还能爬的起来。
经历这次斗争,红旗厂的干部职工对卫总更加敬佩了,同时也对兄弟单位晨光厂感激万分,说来两家工厂已经有十几年没搞过联欢活动了,趁着双方的大当家都在,红旗厂的工会主席提议在大礼堂搞个联欢酒会,卫总当即大笔一挥,批准。
菜是食堂的大锅菜,酒是外面批发的廉价啤酒,两个厂的工人们就像八十年代那样,亲如一家的聚在一起喝酒唱歌搞联谊。
虽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但是联欢会依然举办的热火朝天,卫总演唱了老歌《在那希望的田野上》,然后陆天明在口哨和掌声中登台,演唱了一首催人奋进的《从头再来》,陆天明唱歌的水平并不能和专业歌手相比,但是一腔真情却打动了在场所有的人,唱到动情处,陆厂长和台下数百工人同时流下了热泪,渐渐地,一些工人也跟着唱起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至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饱含激情的豪迈歌声从年久失修的大礼堂里传出来,响彻云霄。
第46章
背影
联欢会之后,卫淑敏和陆天明签署了一份合作意向书,建立起战略协作关系,红旗厂长期以低于市场价的水平向晨光厂提供各种标号的钢材,晨光厂的两个旧车间改造工程产生的大量废铁,无偿转送给红旗厂,还有就是双方工会、妇联、民兵、共青团等团体的合作与交流。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签完字之后,陆天明热情的向卫淑敏伸出了手,卫总矜持的和他轻轻一握就放开了,说:“天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下回我去你们厂登门拜访。”
回去的路上,陆天明不停的抽烟,刘子光望望他凝重的表情,打趣道:“怎么,在想怎么招待卫总?”
“不是,我在想怎么才能拉红旗厂一把,帮他们渡过难关。”陆天明很严肃的说,手上的烟卷都快烧到过滤嘴了都忘了丢掉。
“帮他们弄几百万贷款,或者买几万吨铁矿石,我想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了。”刘子光道。
陆天明豁然开朗,大笑道:“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不会真想帮他们贷款吧,困难企业想从银行贷款出来比登天还难啊。”
“当然不是贷款。”
“那是?”
“天机不可泄露。”
……
回家之后,刘子光还没提呢,老妈就一脸兴奋的问起:“你今天去红旗厂了?”
“是啊。”刘子光纳闷的很,怎么消息传的这么快。
“几个退休的老同事打电话过来,说是晨光厂派民兵把捣乱的流氓打跑了,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去了,快给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刘子光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老妈满意的说:“这回你做得对,不过架还是少打,年轻人火气旺,万一打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正说着呢,忽然家门被敲响,老妈疑惑道:“你爸有钥匙啊,能是谁。”过去开门一看,原来是老温大叔衣帽整齐的站在门口,客客气气地问道:“嫂子,吃了么?”
老妈赶紧客气道:“小温来了,赶紧屋里坐,还没吃饭呢,一块吃吧。”
老温进了屋,看到刘子光也在家,脸上就露出欣喜的神色来:“子光在家啊,我正想托你办点事呢。”
刘子光道:“什么事?尽管说。”
“孩子不是考上北清大学了么,眼瞅着就要开学了,这火车票不好买,我去火车站问过了,现在去首都方向的站票都紧张,小雪这孩子没自己出过远门,上大学带的行李又多……”
“小事,回头我让人搞软卧票,两张够么?”
“太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
“客气啥,都是自己人,对了,学费预备好了?”
“都预备好了……”老温神色间似乎显得欲言又止,刘子光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开口劝道:“老温大哥,有啥事你尽管说,千万别见外啊。”
“唉,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换肾之后,排斥反应很厉害,我怕是撑不住了,而且就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不想给孩子丢脸啊,所以我想,你要是得空的话,帮我送小雪一趟,社会上的事情你都熟,比我强。”
刘子光沉吟片刻,说:“你征求过小雪的意见么?”
“这些都瞒着她呢,就是不想让她多心,上了大学人生就不一样了,也该离开爸爸的怀抱了。”
“好吧,正好我也要去首都一次,就帮你把小雪送到学校。”
“太谢谢你了。”老温紧紧拉住刘子光的手,用力的摇了摇。
……
老温走后不久,刘子光接到了李纨的电话,说有要紧事商量,于是他赶紧驱车来到富豪广场,公司里大部分职员都下班走了,只有李总和卫子芊在总裁办公室里等着他。
看到李总和卫大助理一脸严肃的样子,刘子光马上意识到出事了,他沉声问道:“市里又施加压力了?”
“是的,市里下了文件,正式把至诚集团列为上市主要候选企业,我们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为了给我们吃定心丸,市里组织几家企业进京考察,由市委赵秘书带队,大开发的聂总也去,他们点名让我去,但我很不愿意看到这些人,尹志坚去的话,我也不放心,所以……”
“所以你们就想到我了?”
李纨莞尔一笑:“对,能者多劳嘛,反正你没事就到处乱跑,跟着考察团去首都走走也不错,对了,我这里还有些东西,你帮我捎给我爸妈。”
刘子光说:“不跟团可以么,我也挺讨厌那些家伙的。”
“应该没问题,我想他们也不愿意看见你。”
……
给混火车站的肖大刚打了个电话,两张软卧车票就送上了门,刘子光作势要给他钱,肖大刚立马正色道:“兄弟,给我钱那是骂我,咱哥俩什么关系。”
刘子光笑笑,把火车票收了,肖大刚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还拍着胸脯说下回再买票一定找自己。
九月终于来临,中小学陆续开学,大学新生也开始入学,本省的高考状元温雪拒绝了海外多所大学的邀请,最终还是选择了国内头号学府,名闻遐迩的北清大学,从江北市到首都有千里遥远,以前火车没提速的时候要坐一整夜的火车才能到,现在有了动车就方便多了,四五个小时赶以前十来个小时的路程。
但是江北铁路分局地位比较尴尬,没有自己始发去首都的列车,这就导致江北人进京特别麻烦,只能买高价黄牛票或者买站票,肖大刚等人就是靠着倒卖火车票才发起来的。
江北火车站,月台之上满是提着行囊的旅人,这是温雪长大之后第一次乘坐火车,上次坐火车的记忆还是儿时从东北搬家来江北的时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小丫头长成了楚楚动人的大姑娘,当年风流倜傥的技术员却变成了瘦弱的小老头,老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灰色西裤,显得干净文雅,如果只看背影的话,倒也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小雪身上是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裙裾到膝盖上面一点,露出白生生的腿,青春逼人,阳光明媚。
地上放着一口柳条箱,两个旅行袋,这是小雪的全部行李,说起那口柳条箱还是当初老温上哈工大的时候用的呢,现在父亲的家当传给了女儿,倒也有些意义。
女儿马上就要踏上去首都的旅程了,盼了多少年,不就是盼的这一天么,老温百感交集,眼中有些湿润,拉着女儿的手不停地唠叨着,叮嘱着到学校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小雪咬着嘴唇不说话,一直等到火车进站的时候,才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喊了一声“爸爸”,扑进老温的怀里。
“乖,不苦,都是大学生了还掉眼泪,让人家看了笑话的。”老温慈祥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