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精校)第78部分在线阅读
宫外面传来太监拉长声调的通传声:“长信侯觐见。”李太后的弟弟长信侯李英身穿蟒袍走了进来,给太后磕过了头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献了上来,小太监急忙上前接过转呈给太后,太后一目十行看完,脸色稍霁:“这个事办的还象那么回事。谁想的办法,哀家要赏他。”
秦淮河畔,江南贡院对面那座大大的九龙照壁墙上被人用红油漆写了一行刺眼的大字:“雅丽,我不能没有你。”附近的地面已经被锦衣卫实施了戒严,满地花花绿绿的传单还没来得及收拢,虽然锦衣卫来的及时,但是已经有不少传单被如织的游人捡走了,旁边的乌衣巷里,围观的人群里站着乔装打扮的孙纲,刚才那几千张传单就是他带人抛洒的,此刻他正微笑着看着戒严圈里锦衣卫军官气急败坏的面孔。
“还有谁捡了传单的?统统交出来!胆敢私藏的一律抓起来治罪!”小军官厉声喊道,围观的群众一哄而散,如果简单是诋毁九千岁的传单也就罢了,可是这小小纸上印的可是香艳淫弥的文字实在让人不忍释卷,照壁上的名字“雅丽”正是传单上的女主角,也是当今皇后的候选人之一,海州盐商黄家的小姐黄雅丽,传单上用简单写意的文笔描述了一个男子和黄家小姐的爱情经历,从海边相遇到互生情愫,再到以身相许、珠胎暗结,虽然只有短短几百字,可是一番真情实意跃然纸上,闺房之事的描述也相当大胆,最后还对黄家强行拆散一对鸳鸯进行了血泪控诉。实在是一篇锦绣文章。
捡到了传单的老百姓匆匆回家细细欣赏去了,照壁上的油漆字渗进了龙麟里,很难清洗,锦衣卫们干脆找了一块黑布把照壁挡上了,可是同样的标语不止一处,几乎是一夜之间,京城大街小巷都布满了类似的红油漆字,忙得锦衣卫不亦乐乎。
谣言这个东西素来是越描越黑,越遮掩越象真的,这件事设计的很巧妙,是站在受害者的立场进行的诉说,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一样,一时间,街头巷尾的京城人士见了面不再招呼“吃了吗?”而是改成“看了吗?”
相熟人之间也进行了含糊的探讨:“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至于那样吧…”
但是立刻遭到了反驳:“太监家的闺女,什么事做不出来,长信侯家门风多好,还不是扮了男装去逛窑子?”
“说的也是,现在这个世道啊….哎,怎么不见苦主现身?”
“还现身呢,恐怕这会儿早已经被那帮人塞麻袋扔进大江了。”
谣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的,这句戈培尔的名言在大明朝再次得到了印证,选后的日子日益临近,夺标风头最健的两位候选人却都已经身败名裂了,这一局双方算是打平了。
这个灵感出自21世纪满街的野广告和传单,文章则出自红衫团最有文采的前秀才李岩之手,无端诋毁人家女孩的清誉的罪过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很为自己的才情自豪,大言不惭地说如果出个话本,一定能胜过《西厢记》。
从宫里赶来进行嘉奖的李莲英好生夸赞了刘子光一番,同时对宫里出了内奸的事情表达了深深的无奈,九千岁和东厂的高层是太监,他们内操也是太监,双方这些年来一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底层的卧底多了去了,可是高层的卧底经过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说明隐藏的极深,很难挖出来,思来想去,这项重任还是交给了刘子光,并且李莲英许诺,如果这件事办成,刘子光的官职一定能够连升三级。
“承蒙太后和李总管抬爱,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报效朝廷。”刘子光拍着胸脯说出一堆场面话,笑眯眯地把李莲英送了出去。如今他在后党中的地位与日俱增,从山东赶过来的一千精兵已经换上了官兵的衣甲,正式成为五城兵马司的官军,这一千人里面少部分是红衫军的骨干,大多数人是在山东当地招募的精壮,从留着猪尾巴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吃皇粮的京城官军,这些山东后生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大夏天的把盔甲战袍穿的一丝不苟,走在街上也是昂首挺胸,和以往那样颓废的官兵形象截然不同!能吃粮当兵全靠谁啊?当然是全靠济南人民的大救星刘子光大帅了,带队的老兵丝毫不敢放松对这些新兵的思想教训,搞得他们心里只有刘子光而没有上官,五城兵马司都指挥李庆为此很是头疼,慢慢来吧,这些山东兵现在连京城方言听得都不利索,想在近期之内发挥作用还得依靠刘子光等人的指挥。
太后方面的举动让杨波很不安心,如果说造谣诋毁黄家小姐的事情还在双方冲突的烈度允许范围之内的话,那招收一千名山东新兵的事情就有点打破平衡了,自从十年前的夺宫之变以后,阉党和后党一直保持着朝政、军事上的平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现在太后方面的举动显然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成立南厂,招募新兵,再这样下去九千岁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杨波急忙去觐见九千岁禀明情况,在国子监附近,一所城堡一样的大宅子里,已经白发苍苍的九千岁黄金荣正躺在柳树下的躺椅上钓鱼,面前一个巨大的水池,是引进的玄武湖水形成,水面上凉风习习,身边两个妙龄少女轻轻摇着羽毛扇,好一幅怡然自得的景象。
杨波走到距离黄金荣还有十步远就被一个锦衣卫士拦住了,饶是他身为东厂提督觐也不能随便靠近九千岁的万金之躯,那边九千岁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斥退了卫士让杨波走了过来。
“干爹,孩儿有事禀告。”杨波顿了顿,看见黄金荣不动声色,于是继续说了下去,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太后还是不甘心啊,十年了,咱家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一个十年,既然要战,那便战吧。咱家不介意再重演十年前那一幕,叫宫里的那个最近机灵点,随时传信出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至于区区一千新兵和那个不成器的南厂,咱家还不放下眼里,先由着他们蹦跶吧,也没几天日子了,选后的事情不必管那些闲言碎语,老百姓的嘴再大还能大得过官家的嘴?不管是当皇后还是当贵妃,咱家的这个孙女都得在宫里有个位置!”然后他顿了顿,胸有成竹地说道:“皇帝大婚之日,就是后党覆灭之时……”
杨波刚要出言附和,忽然黄金荣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甩鱼竿,一尾锦鲤甩着尾巴被钓出了水面。
第四卷
皇城
第二十四章
雌雄大盗
根据钦天监的监正袁浩天推算,今年的七月二十八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此后一直到明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日子了,皇帝大婚的日子选在这天再合适不过了,七月的南京穿着全套正规冠冕袍服出席隆重绵长的皇家婚礼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是钦天监,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这帮老家伙坚持一定要在这天举行大婚,这些衙门里掌权的正卿们还是十年前的那批老人,反正是清水衙门,后党和阉党不但没兴趣插手,还对他们客气的很,虽然夏天办婚事辛苦点,可是终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七月二十八这个日子早就定下来了,翰林院负责起草证书及其它有关文件,礼部负责制册造宝,并会同司礼监、内府等部门,备办用品、礼品,至于大婚仪式所需要的仪仗、礼服、鼓乐更是早早安排停当,只有大婚的主角——皇后的人选依然没有定下来。久久不能选定和太后于九千岁之间的斗争分不开,本来按照祖宗规矩,选后的事情是礼部负责初选,太后负责终审,司礼监最多也就是大大下手什么的,哪有插嘴的份,可是本朝的司礼监可不同寻常,那可是三朝元老黄公公执掌的最高权力机关,九千岁身为内相,这样的大事当然要插手,不但要插手,还妄图把皇后的位子捞过来,这明显属于捞过界,可是只要双方没有正式开打,就只能在私底下做些诋毁对方候选人的事情,前些日子在京城发生的种种闹剧就是双方较量的结果。
大婚的另一个主角,已经十六岁了的小皇帝朱由校,似乎对结婚这个事儿的并不怎么上心,整天在外面胡混,刘子光秘密和他会面的时候,似乎从小皇帝言谈举止中找到了当年初恋时候的影子。时而愤愤不平,时而若有所思,不停地抱怨身为皇帝却不能挑选自己真心喜欢的意中人。
“陛下可是有了相中的姑娘?”刘子光问。
“不错,前些日子在玄武湖开蒸汽船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子,一袭白衣,宛如出水芙蓉,性子有些刁蛮,还泼了朕一身的水…….”朱由校谈起心爱的姑娘,顿时絮叨起来,把当日的细节仔仔细细给刘子光讲了一遍,末了还哀叹了一句:“可惜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
“这有何难,为臣已经是南厂千户,五城兵马司的力量也掌握了不少,日后帮陛下寻访就是。”
“唉,大婚之后,朕的死期也快到了,不管朕有没有碰他们给朕的选的皇后,太子都会生出来了,他们绝不会让朕亲征的,一个婴儿皇帝总比一个成年皇帝适合当傀儡。”朱由校年纪不大,对宫廷政治看得却很深刻。
“陛下放心,阉党后党已经势成水火,一场火并近在眼前,到时候凭着为臣的两千精兵,定能铲除奸佞,还政于陛下。”刘子光信誓旦旦地给他打气。
“如此甚好,袁崇焕前日秘密拜见了朕,他也愿保朕,只是徐州军鞭长莫及,远在山东不便调遣,只能联络京中以前军中的同僚好友,在关键时刻保持中立。”朱由校看了看刘子光,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如今什么都不可靠,只有兵权最可靠,刘兄,朕能依靠的其实只有你啊。”
东厂衙门里暗藏的那份密探名册一直是各方面垂涎欲滴的好东西,只要掌握了这份名册,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东厂的命脉,名册中记载的密探,都是暗藏多年的高级卧底,遍布全国各地乃至满清西夏朝鲜台湾,有很多都是举足轻重的地方大员或者军中将领,铲除了这些人,东厂就成了没了触须的乌贼,没了牙齿的老虎,东林党人和太后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名册的窃取工作,无奈东厂防范太严,始终不能得手,派过去的那些所谓江湖轻功好手无一不是有去无回,不过齐振铭身为锦衣卫副指挥,好歹也算和东厂有些牵扯,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查明了藏有名册的房子的具体位置。自家实在派不出高手了,只好把这份珍贵的信息送给了刘子光,当然刘子光也投桃报李,许诺偷到之后情报共享。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刘子光和刘小猫之间的感情升温很快,当然不是男女之情的感情,而是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或者说是主人和奴隶之间的感情,刘小猫自幼在野猫窝里长大,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许多猫的脾气,每天高高在上趴在高处打盹,毫不客气地享用着刘子光为她准备的各种珍稀美食,在她的脑海里,刘子光就是奴隶,而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反之,在刘子光心目中,刘小猫则是自己豢养的大型猫科人型动物,在外面勾心斗角了一天,回来和这只心思简单的小猫打闹一番倒是不错的休闲方式。
刘小猫毕竟是人,而且是很聪明的那种,以前总是和猫在一起厮混,偶尔接触一下人类,所以掌握的词汇不多,现在在刘子光的教育下,已经能听懂很多复杂的话了,她自幼四处行窃,虽然未学过什么轻功,但是飞檐走壁的功夫绝不比那些江湖高手差,所以偷窃东厂名册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在许诺了十条东瀛进口三文鱼之后,两人终于踏上了征途,这一次夜盗不比在皇宫里偷东西,也不比在杨波家里安装窃听器,东厂可是龙潭虎穴,藏有名册的密室更是重中之重,防守严密比皇宫大内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厂衙门位于城中部,占地极广,里面军营、诏狱、公堂样样俱全,围墙极高,上面还插着碎碗碴子,墙外的道路上不许种数,而且一到晚上就是灯火通明,带着猎狗的巡逻队不停地游走,角楼上的番子拿着弓箭警惕地看着周围,胆敢靠近的闲杂人等一律射杀。
京城里的老百姓谁不知道这是东厂衙门啊,别说晚上了,大白天的都不敢靠近,宁肯多绕几里路也不敢招惹上这里的活阎王们,近几年来倒是有一次江湖豪杰试图武力劫狱,救走被东厂下狱的某清官,可是连围墙都没靠近就被乱箭射杀了,东厂警戒之森严可见一斑,存放东厂档案文件的地方是一座三层楼房,名叫书库楼。这里也是东厂防卫的重中之重,楼顶特意安置了四盏大功率的电弧灯,电弧灯可不是艾迪生发明的电灯泡,那是用两根平行放置的炭棒互相之间拉弧形成的高亮照明灯(注:1),价格昂贵,一盏灯只能维持一夜,而且发光的时候同时产生刺鼻的气味和二氧化碳,民间只有举行盛会的时候才用一下,东厂为了保障夜间安全,不计成本的常年采用电弧灯,这些灯都悬在楼顶,用防雨的铁皮罩子罩住,灯光把书库楼四下照得如同白昼,即使能混进东厂大门,书库楼这一关也很难接近,没有专人陪同,杨督公的手谕,就连东厂内部人员也严禁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这样严格的守卫,纵然是神偷盗帅出马,也没有半成的把握,但是这却难不到刘子光,咱们不靠轻功靠科技,东厂的防卫再严密,也只是针对地面上的人,如果从空中突破,定能一举得手!他立刻带着刘小猫过江安排了一小型艘氢气飞艇,艇身涂成不反光的黑色,趁当夜月黑风高从六合基地升空,直奔京城而去。
天色漆黑,没有月亮和星星,地面上的灯火也极其稀少,很难找到地表参照物,幸亏驾驶员阔日杜布事先测定了六合与京城之间的角度,依靠罗盘进行飞行即可,渡过长江之后,灯火通明的京城呈现在眼前,现在还是前半夜,秦淮河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彩带一般铺在京城南部,即使在万丈高空,似乎也能听到下面的欢歌笑语。
刘小猫第一次爬这么高,望着下面玩具一般的建筑物和蚂蚁一样来回奔走的车马行人,吓得不敢站直身子,只把头伸出飞艇吊篮的边缘,战战兢兢地观望着。
“小猫,你不是最喜欢爬高的吗?睡觉都要在大衣柜顶上,现在怎么害怕了?”刘子光拍拍刘小猫的脑袋问道。
“喵……”刘小猫不置可否地低声回应着。
东厂衙门由于使用了不少电弧灯,所以极其容易辨认,飞艇进入城区之后,停止了内燃机的运行,改用人力驱动螺旋桨,以减少噪音,飞艇慢慢地靠近了东厂衙门,下面的人还浑然不觉,一来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面上了,二来楼宇上高挂的电弧灯的光线都是向下的,谁也不会冒着刺眼的光芒去瞧那黑洞洞的天空。
刘子光拿起齐振铭提供的地形图确认了一下,指着下面最亮的一所建筑物说:“那就是书库楼,咱们靠过去,降低高度,放下索具。”
阔日杜布扳动操纵杆,慢悠悠地靠近书库楼,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书库楼上空,这时候距离地面大概有三百丈的高度,,阔日杜布小心翼翼地降低了飞艇的高度,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三百丈降到了一百丈,随后刘子光目测了一下高度,抛出一捆绳索,这些绳索是用猛火油中提取的丝状纤维编制而成,虽然重量很轻,但是强度极高,能吊得动五百斤的物体,绳索抛下去之后差不多能够到书库楼的屋顶了,刘子光戴上耐磨的无指皮手套,身穿黑色夜行人,带齐工具兵器,率先从吊篮中跨出,顺着绳索滑下,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书库楼楼顶,落地之后他把绳索摇了三摇,示意刘小猫可以下来了,刘小猫思想斗争了半天,终究是猫的好奇心战胜了恐高症,胆战心惊地爬出吊篮,顺着绳索一滑而下,也站到了书库楼顶上。两人顺利着陆以后,阔日杜布迅速收拢绳索,提高飞行高度,又回到了三百丈的高空,然后静候着下面得手以后传来的信号。
二人站在楼顶,脚下都是光滑的琉璃瓦,书库楼的四个飞檐翘起,飞檐下面挂的就是光芒刺目的电弧灯,如果用传统的珍珠倒卷帘进入室内,立刻就会暴露在警卫的视线中,所以他们准备采用另一种方法,从屋顶进入室内。
刘小猫用手仔细摸索着脚下的琉璃瓦,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一块稍微松动的瓦片,随即向刘子光招招手,后者从胸前摸去一支小尖锥一小盒菜油递过来,刘小猫先用菜油浸润瓦间的缝隙,待浸透后,即按住小尖锥用暗劲顺着缝隙划下,只划得几下便已划透。从腰间取出一块棉布,在划透的缝隙中插入小尖锥轻轻撬动,随即用棉布垫上,如此不断撬起垫上,竟是毫无声息便取下一块琉璃瓦。刘子光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如果是江湖飞贼有如此手段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一只没受过正常教育的猫人,居然能娴熟地使用工具,真是匪夷所思。
刘小猫没有注意到刘子光的表情,只顾着专心工作,瓦片拿下来之后,她用手一摸瓦下只觉一道道细梗,已知是芦苇编成的瓦席,遂用尖锥缓缓插入后轻轻拨动。终于,一道微弱的光线从尖锥下洞穿而出,刘小猫趴下朝里面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招呼刘子光也过来看,刘子光俯身向那个小洞里看去,里面正是书库楼的第三层,,电弧灯的光辉隔着窗户上的毛玻璃照进来,室内的景物看的倒也清楚,一排排书架上整齐地堆放着各种典籍档案,不象是东厂的密室,倒像是个图书馆。
室内没有人把守,这一点经过了刘小猫的确认,虽然她没有练过武功,但是听觉、嗅觉、视觉系统和猫一样灵敏,书库楼的警卫人员平时在底层值守,每隔两刻钟上楼例行巡查一番,这一点也和齐振铭提供的情报相符合。
刘子光接过工具如法炮制,揭下来四片琉璃瓦,再拿匕首把下面垫的瓦席割开一条口子,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
第四卷
皇城
第二十五章
好奇心害死猫
东厂书库楼的格局和普通差不多,各种字典一样厚重的档案堆满了书架,刘子光悄无声息地落地之后,站在原地稍停了片刻,让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四下寂静无声,只有远远传来的犬吠,刘子光伸出右手勾了勾,刘小猫也顺着一根绳索落了地,地板用的是上好的木料,加上二人的脚步轻盈,走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这么多的档案,怎么找啊?齐振铭给的情报只说是在书库楼的第三层,可是再具体的位置便不清楚了,看着浩如烟海的档案,刘子光发了愁,他随手抽出一本档案翻开,上面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代号飞燕四九八的密探报告:江西巡抚段海平的第三房小妾诞下一子。来贺的客人名单、礼单,以及段巡抚酒后和几个同僚对朝政的议论,对九千岁表达的不满等等,都有详细的记载,再往后翻了几页,基本上都是关于段巡抚的各种记载,看来是驻扎在江西巡抚府上的东厂密探所作的报告,不光这一本,旁边的几本也是,有了这样的报告,对段巡抚的思想状态、经济情况都能了如指掌,东厂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刘子光把档案放回原处,抬头看了看这个书架上的金属铭牌,上面写着江西省南昌府。再看其他书架,也都标注了情报所属地址,其中尤其以标着京城字样书架最多,看来大明朝全体官员的隐私都集中在这东厂书库楼上了,如果能把这堆档案搬回去可就发达了,忽然他灵机一动,找到徐州府那个书架,想找找有没有关于自己的档案,翻了一下居然没有,然后他又到京城那边去翻看,这次一下就找到了,上面的信息不是很准确和详细,记载了自己自从年初利国大战以后的事情,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引用徐州府和山东那边发来的正式公文,到了京城以后的部分稍微多一些,几次和东厂发生的冲突都有详细记录,最后还用红笔作了评论:此人乃东厂大敌,应尽快铲除之。
“哼,东厂大敌,这个评语还算准确。”刘子光合上档案塞回书架,心说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吧,回头再找刘小猫已经不见了踪影,四下张望了一圈,原来她正趴在墙边的书架顶端嗅着什么。
难道那里有什么古怪?刘子光轻轻走过去,将耳朵贴在墙上,用手指敲了两下,有回声,看来这里面有夹层,只是如何打开呢?他在墙上摸索了半天也不得要领,难道机关在书架上?刘子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抽书架上的档案,从人体生理学的角度出发,从最接近手臂平伸高度的地方下手,一连抽动了十几本档案,终于摸到了伪装成档案的机关,这是用牛皮纸包着的一块木头,从外面看是一本普通的档案,其实是打开夹层密室的机关。
扳动机关,书架缓缓移动,露出里面的一个黑洞洞类似壁橱的所在,空间不是很大,只有一个红木柜子,上面是类似于药铺那样的小抽屉,一共有三个。看来名册就藏在这些小抽屉里了。
东厂的所谓密室,也就是这么回事而已,刘子光的心情大大放松,招手让刘小猫进来开锁,柜子上的每个小抽屉都挂着一把精巧的铜锁,堂堂东厂也需要用这种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摆设啊,刘子光不禁在心里暗自嘲讽,刘小猫取出一根钢丝,三捣两捣之后,第一个抽屉的铜锁啪啦一声打开了,抽出来一看居然藏着厚厚一叠银票,每一张都是万两面值,原来杨督公的小金库也设在这里啊,刘子光一把拿过银票塞在怀里,低声道:“这次发达了,回去以后把市面上的三文鱼都买了奖励你。”
刘小猫闻言也是欢欣鼓舞,又鼓捣了一阵,第二个抽屉上的锁也打开了,抽出来一看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信手一翻,里面全是代号,人名,联络方式,密语,就是它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刘子光把名册也塞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刘小猫却不愿意走,热切的眼光投向了第三个抽屉,这里面肯定也藏着好东西吧,刘子光觉得这次行动太过于顺手,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可是既然到了这一步,也不差那片刻的时间,于是对刘小猫点点头,示意她快点下手。
刘小猫投开铜锁,先得意地喵了一声,然后一把拉开了抽屉。
空空如也!
正在这时,全楼铃声大作,密室的门也迅速地关上了,饶是他们两人反应迅速还是被困在了密室当中!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刘子光飞起一脚踹在门上,那门却不为所动,原来看起来不起眼的木头书架居然是铁质的,其他三面的墙也是也很坚实,一拳打过去虽然墙皮破损了,但是却露出了里面的铁皮,密室里黑漆漆地,能听到“瑟瑟”的奇怪声音。换了平常人那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这二位都是夜光眼,密室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怪声是地上乱爬的毒蛇发出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几十条毒蛇迅速爬满了密室。
事情败露,东厂番子们不消片刻就会冲上来,可是这铁壁牢笼和满屋子的毒蛇如何应对?刘子光一手抽出腰带剑驱赶着毒蛇,一手从背囊中摸出一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向密室的门口挪去,那些毒蛇穷凶极恶,抖动着尾巴发出怪声,吐着信子做出攻击姿态,有几条率先发动了攻击,向二人扑来!
妈的,毒蛇怎么看得见人?刘子光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响尾蛇,响尾蛇的眼睛和鼻孔之间有“热眼”,能够探测前面发热的物体,发热物体产生的红外线传递到热眼内遍布的神经末梢,产生生物电流,,传给蛇的大脑。蛇知道了前方什么位置有热的物体,大脑就发出相应的“命令”,去捕获这个物体。而且响尾蛇死后依然具有咬噬能力,就也是来自这些红外线感应器官的反射作用;即使响尾蛇的其它身体机能已停顿,但只要头部的感应器官组织还未腐坏,即响尾蛇在死后一个小时内,仍可探测到附近15厘米范围内发出热能的生物,并自动做出袭击的反应。
响尾蛇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刘子光,长剑闪处,毒蛇们纷纷身首分离,一时间密室内腥风血雨,打退了毒蛇的进攻,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很清晰了,楼梯被踩得咣咣响,看来大队人马已经上来了,刘子光把布包放在门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上面的导火索,这是艾迪生送来的炸药样品,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带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点着了导火索,刘子光赶忙拉着刘小猫闪身躲避,可是刘小猫的行动却明显迟缓了许多,刘子光扭头一看,一颗丑陋的三角形蛇头正咬在刘小猫的胸前!
“你中了蛇毒!”刘子光大惊失色,赶忙将蛇头拨下去,刘小猫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子也软绵绵的,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已经毒发了,那边导火索也快烧到头了,刘子光顾不得多想,把刘小猫往柜子后面一推,自己张开双臂趴在她身上保护着。
负责保卫书库楼的东厂番子其实是东厂最清闲的一帮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打书库楼的主意了,今天突然警铃大作,看来是有人触动了密室里的机关,带队的小头目赶忙领人冲上楼来,密室的门紧紧关着,想必窃贼已经被困在里面了,此刻正享受着毒蛇的慰问呢。
“围起来,等援兵到了再开门。”小头目下令众番子把密室的门团团围住,有本事进入书库楼密室的人定然是武林高手,只凭这几十个番子还拿不住。
“是!”众人各举刀抢围过来,刚靠近那个伪装成书架的大门,一声巨响,大门猛然炸开,铁皮制的书架连同上面几百本档案劈头盖脸向番子们砸过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满了书库楼,小头目被迎面而来的书架砸得七荤八素,他推开身上破烂的书架、纸张碎片、铁皮、还有死蛇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一看,整个第三层已经面目全非,爆炸引起的火苗点燃了档案,火势已经开始蔓延了,而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能站起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了,此时,一个黑衣人正抱着另外一人从密室中走出。
书库楼完蛋了,自己严重失职,这条小命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小头目惨叫一声,挥刀扑了过去,那黑衣人很随意的一抬手,一枚钢钉射透了小头目的咽喉,随后黑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大厅中央走去。
黑衣人自然就是刘子光,刚才爆炸的气浪也殃及了他,半截死蛇飞过来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两枚毒牙深深刺进肌肉,伤口传来刺痛灼热感,看来是中毒了,而刘小猫此时已经晕厥了,刘子光只好抱着她走出密室。
刚才上楼的那队番子已经被炸倒了,但是爆炸的巨响也惊动了整个东厂,外面灯火通明,大队人马潮水一般涌过来,先前就过来增援的夜训队已经上到了二楼,刘子光此时正拽着绳索往屋顶上爬。
刘子光爬到一半的时候,番子们也冲上了三楼,一看这个情景,不待头目下令,就是一阵箭雨射过来,刘子光夹着人,只能一手攀爬,身在空中更是无法躲闪,生生中了好几箭,眼看着距离楼顶还有一半距离,再往上爬非被射成刺猬不可,刘子光索性松开绳索,直落在地,左手夹着刘小猫,右手抽出软剑一通砍杀,东厂番子都是武艺很高的快手,可是也挡不住刘子光的困兽犹斗,一番凶猛的砍杀,剑剑封喉,众番子只是围着他不敢上前,大家都心说只要围着你还怕你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整个东厂大院已经小小说网了,铜锣梆子响成一片,无数士兵涌过来,事不宜迟,刘子光再次猛扑上去砍杀,番子们看到整个书库楼已经被团团围住,反正是煮熟的鸭子跑不了啦,何必和他玩命,还是让厂里的高手来收拾他吧。
刘子光把番子们成功压制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处,又一连推倒了四五个书架挡在前面,纵身一跳,跃上一个书架,书架本身就很高,距离天花板没多少距离了,他抬头看看屋顶,一阵乱拳打过去,将屋顶打出一个大洞,再回身夹起刘小猫,径直从洞中跃出,站在了书库楼顶的琉璃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