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华(校对)第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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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陈其美,语气诚恳的道:“你我十多年的朋友,我特地过来促驾,那雨辰是真同盟会也好,假同盟会也好,咱们都不必管他!管这个大上海,还是需要咱们的。你快放下架子,也去联络联络罢!我咨议局那里还有事,马上还要回去。”
  说着匆匆的点点头,把布告塞在陈其美手里,转头又飞快的跑出去了。陈其美看看布告,果然有民政长李燮和的鲜红大印,又是安抚商绅,号召不要关市,同时警告宵小不要趁火打劫的告示。他把告示揉成一团:“他娘的光复会!咱们也不能再等了。马上就去制造局见那个雨都督!”
  雨辰这个时候却在干敲诈勒索的活计。他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捧着一碗茶,完全不管外面的沸反盈天。看着低头坐在那里喝茶的一个胖大绅士。那绅士穿得极是华贵,瓜皮小帽上镶嵌着一块名贵的翡翠。只是衣衫给揉得和泡菜一样,脸色青白,辫子蓬乱。虽然强做镇定,但是手还在不住的微微颤抖,手上捧着的茶杯不住的发出碰撞的声音。吕逢樵带着两个卫兵,站在他的身后,冷冷的打量着他,手中的自来德手枪大张着机头,在他背后比划着。
  这个胖大绅士,就是有着二品顶戴。分省江苏的候补道,上海大清银行的总办宋汉章老先生了。他是被雨辰指派陈三爷他们,从租界里硬绑出来的。今夜这么乱,谁知道他老人家到哪里去了。
  雨辰微笑道:“宋先生,还没考虑好么?本都督的要求可并不过分。”
  宋汉章抬起头看了雨辰一眼,又低下头来。声音细微的道:“你们都是民党人物,哪有这样当绑匪的?革命要真是都这么干法,那不如当土匪了。”
  这家伙居然还颇硬气,雨辰冷笑道:“当年铁良要为满廷编练禁卫军,你老人家鞍前马后奔跑,从制造局提了八十万,上海关道提了四十万,南京秋解京饷提了五十万,另外还从盐税担保指拨了三十七万。就凭这点,本都督就能要了你的命!这无非都是咱们汉人的民脂民膏!现在只要你把这个数目还给咱们汉人,已经是对你分外客气了。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我一个上海军政府的都督,难道杀不得一个满清的大官走狗么?”
  宋汉章顿时软了下来:“我是在租界被绑架的!你违反了租界的法律,你要动我,洋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家伙反过来威胁自己,雨辰倒还没什么,吕逢樵却变了脸色,抡着枪把一下砸在他的头上。宋汉章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手中茶碗落地,碎得清脆。血顿时就从他头上流了下来,宋汉章哀号一声。瘫在地上惨叫起来。
  雨辰冷冷道:“逢樵,倒也不必这样,毕竟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没有自赎的心思,拉出去毙了也就拉倒。我倒要看看哪个洋人找本都督来算帐?现在在上海,本都督就是老子!”
  吕逢樵答应一声,伸手就去拉宋汉章。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点骨气早丢到爪哇国去了:“我给!我给!但是二百来万的数目太大。银行里一时划不出来。我私人倒有三十来万,都是半生宦囊所积,全送给都督,诩赞革命也就是了。我也是汉人哪!”
  看着吕逢樵象拉死猪一样的把宋汉章拉起来,雨辰厌恶的道:“亏你也知道自己是汉人!各省才收的夏税,东南膏腴之地不都通过你们上海大清银行递解?这时多了我不敢说,六七百万总是有的,连二百万都划不出来?想留着给满清续命么?逢樵,不必多说,拉出去毙了,省得我看着心烦!”
  这时宋汉章才真正的服了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绑到这里。现下又正是乱的时候,这个二杆子都督杀了自己,真跟杀只鸡一样没有分别。他连头上的血都不敢擦,坐起来和雨辰真正的探讨起这实质性的问题。因为清政府在武昌用兵,催饷急如星火。大清银行几乎都是随收随解,这时不过才有二百万挂零的存库款子。雨辰和他谈定划出一百九十万关平两的银子出来,上午派人拿了宋总办的手条去拿支票,拿过来请宋总办签字盖章背书。就把这笔款子汇到陈三爷他们在英租界汇丰银行开好的户头里面,款到放人。他老人家尽可以带着他那远远不止三十万的宦囊所积当寓公享福去。
  等到把这点事情办完,雨辰才松了一口气,疲倦就这么袭上心头。他招呼人拿来冷水洗洗脸,振作一下精神。这一夜快过完了。事先预想要做的事情也基本都顺利完成,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或者往大里说,自己下面的追求是什么?当几天上海都督享享福,狠狠捞一笔然后跑到海外去当寓公?还是尽自己所能,去改变后面几十年中国血火眼泪交织的历史?……这也许是太沉重了。
  他走出卧室,站到了台阶前,看着那些忙乱了一宿,却始终精神饱满的军官士兵来去。他们眼睛里只有最单纯的喜悦和对未来最热烈的向往。陈山河在队列里面,高声唱着黄族歌,指挥兵士们在搬运武器。
  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雨辰无声的叹了口气,既然自己已经被深深的卷进了历史里面,也小小的改变了历史走向。为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的身份,为了自己身上炎黄先祖流传几千年的血脉。为了眼前这些可爱的青年。他只有做下去,尝试着将历史朝自己以为好的方向扭转。
  但是……自己以为的方向就一定是对的么?
第九章
最长的一夜(六)
  在上海法租界工部局的大楼豪华的议事厅里,几十个在上海各租界的洋人头面人物聚集在一起。全是各国的领事、公使、陆海军的军官还有工部局的董事。穿着燕尾服或者勋章耀眼的军服。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在议论着。虽然是半夜里仓促集合在一起,这些洋人们却没什么焦急急迫的神色,风度极佳的彼此攀谈。而工部局的仆役们这时也表现了极高的职业水准,各种名酒,古巴的雪茄,印度大吉岭的红茶,巴西的原产咖啡,流水价的送了上来。要不是没有女宾,几乎就让人觉得这是一次聚会。
  红木的大厅大门一下推开了。法国驻上海领事勒伯先生和英国驻上海领事肯特勋爵并肩走了进来。人们的目光都望向了他们。
  勒伯先生用法语高声道:“各位尊贵的先生们,因为我们可敬的同事,大不列颠最能干的外交官肯特勋爵一直在外面奔走,稍稍来得有些迟了,让各位先生久侯了一点时间。作为这个地方的主人和会议的发起人,我表示最真挚的歉意。”
  人群中有人高叫道:“希望我们等候的时间,能因为肯特勋爵的在外奔走而变得有价值一些,在这里三个小时,却没有看到一位漂亮的小姐和尊贵的夫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人群里发出了一些善意的笑声。肯特带着英国人特有的冷淡的神色,将头上的礼帽取了下来,朝人群微微点头示意。
  他也用法语道:“各位尊敬的同事们,先生们,今天晚上在上海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在华界,发生了革命……当然,这个革命比我们预料中的时间要提早了一些,而且领导者也不是我们预想的人物。”
  俄国的驻上海领事粗声大气的笑道:“那些中国人自己想怎么革命或者叫做内战也好,并不关在座许多先生的事情,我们只要保卫好自己的侨民和维持租界的安全也就可以了。其实说实在的,我们政府和我个人,还是很喜欢现在当权的这个鞑靼朝廷的。”
  肯特有点厌恶的看着俄国领事白色的海军军服和马鬃一样灰色的胡子。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向大家道:“和野蛮而无理性的这些东方人不同,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各国的精英,高尚的文明人。有些话大家完全可以坦白的,诚实的说出来。我们无意与参加这些东方人自己的混战。但是我们各国的在华利益必须得到确保!这就是我们这些人拿着纳税人的薪水,在远东这个地方的肮脏的东方人,糟糕的天气,还有对方无能的政府……忍受着所有的这一切而必须做的工作。也许有的先生他们国家在华东的利益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我们大英帝国在扬子江上的利益是巨大的。作为一个在华整体,文明国家在华东的利益也必须是得到确保的!”
  他放下了手杖,语气还是很平淡。要指望一个英国人激动起来,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我在外面奔走了三个小时,也会见了几个中国朋友。终于确定,我们一直与之打交道的清帝国在上海的统治,已经是完全被推翻了。上海道,上海县的官员们已经躲进了各个租界。而取代他们统治的,却是一个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叫做雨辰的青年军人。”
  勒伯在旁边插话道:“这里可以坦白的告诉各位,我和肯特先生,本来已经和预计在上海发起革命的领导人物取得了联络。他们应该是中国人中相当文明的人物了。而且对保证我们各国在华东的利益给予了明确的承诺。但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主角并不是他们。”
  原来和他们联系的自然是李平书,他不仅答应了继续保持各国在上海的全部利益,甚至还答应了租界展界,加大各国在长江上权益等等乱七八糟的让步。换来的仅仅是各国考虑答应承认革命军是交战团体的承诺。在这当中,勒伯表现得最为热心,私下里又曾经答应给李平书借款支援,想在英国一家掌握的长江的利益中捞上一杯羹。不管几方怎么各打各的算盘,但是总是谈定了。各国将中立的看待清帝国内部自然发生的变化。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当上海都督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军官。
  肯特道:“这位雨辰都督,在一夜的时间里,已经占领了上海道,上海县的官署,高昌庙江南制造局,南市上海警察总局,闸北巡警总局,上海造币厂,铜圆局等等地方。据我们朋友的初步估计,他大概有一千到一千五百名经过训练的士兵,并且得到了制造局的军火补充。现在华界租界的报纸都在赶印号外,宣布以雨辰都督为首的上海军政府的成立,华界的人们似乎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象过他们的新年一样在燃放鞭炮,在街上无目的的游行欢呼。”
  他扯动嘴角几乎看不出来的笑了一下:“就算在我们各国的租界里,各位一路过来,也应该看到不少华人在庆祝。”
  他站起来行了个礼:“这就是我得到的全部消息,在这里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了各位。我知道各位也急着回去向各自的政府汇报这里发生的变化。我和勒伯先生同样也需要这样做。北京的公使朱尔典先生也在等着我的汇报。如果大家不反对的话,我们于10月28日下午七点整的时候再在这里会合,那时各位应该对这件事情有了完整的应付办法。各位先生还有什么意见?”
  当这些洋人离开工部局的大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放亮了。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完全的过去。
第十章
光复日(上)
  上海光复!上海光复!
  经过一夜的扰攘,当白天来临的时候,人们都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现实。各家报馆加印的号外在人们手中争抢。以黄帝纪元开头的布告被人们围着大声的朗读。无数热血沸腾的青年纷纷到上海军政府在闸北和高昌庙两处的招兵地点报名参加革命军。
  街上巡逻的中华苏沪革命军的士兵军官被人群围拢着,打听着上海都督雨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了不得的人物。这些士兵脸上泛着骄傲的红光,胸脯挺得高高的,在街上巡逻的军姿更是越发的标准挺拔。就连昨晚被收编的两千多个警察,都吹嘘着自己早就已经是苏沪革命军的同志,里应外合,一举光复了大上海。
  而李平书和李燮和这些才履新的上海军政府的高官,坐着马车四下召集会议,布置工作。既要全盘接收上海的民事工作,还要维护市面稳定,更有筹饷重任。还要布置下午在张园的光复庆祝大会会场。实在是忙得四脚朝天。
  在制造局的都督府,雨辰也督促着手下军官不得稍有休息,雷厉风行的进行着工作。先将上海关道,造币厂,铜圆局的八十多万两存银全部陆续运回制造局,陆续的拿一些到造币厂去改铸成洋钱。又加紧整编部队,原来的两个支队全部升格为团,把架子先搭了起来。第一团团长何燧,副团长陈河山。辖三个步兵营,每营四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第二团团长吴采,副团长张雄夫,编制同第一团,都是老底子升格的。每团现在暂时只有五百多人,另外成立了一个教导营,以陆军第四中学的几十个学生充当下级军官,同时选拔那些纷纷来投效的有过学陆军经历的青年军人。以吕逢樵担任教导营营长,兼担任军政府都督卫队。营辖五个步兵教导连,两个炮兵教导连,一个骑兵教导连。全营暂时只有三百多人。另外还以原来的警察编了两个巡警支队,每支队三百多人,配合原来的旧警察维持全市治安。苏沪革命军总部几大处也全部建立了起来,吴采兼参谋长,领导参谋处工作。王廉原来在陆军中学学的主计,就当了军需处长,副官处长是一个陆军中学学生张志鹤担任,军法处处长是日本陆士毕业的,在制造局服务的一个青年军官纪存中,他原来曾经在湖北新军当过军法官。情报处处长暂时委了陈三爷担任,他老人家还推脱了半天,还是陈山河和他耍了半天的赖才搞定。
  雨辰知道自己手里的班底薄弱,虽然投军的青年不计其数,他也不敢滥收。只是斟酌着自己的力量来扩充队伍,计划在十天内把编制内的部队补满就已经是自己觉得很快了。这时他无比的想念起秣陵关失败后,流散在道路上的几千名经过训练的新军士兵了。
  编制内的二千苏沪革命军官长士兵,马上按照军官不分阶级,每人每月二十元,士兵十元的饷章,发了一个月的光复饷。另外又派陈三爷和几名军官,带着几万块钱赶回镇江招揽原来第9镇的流散军官士兵。招到多少,就用船运回来多少。
  仅仅这些军队整编还有维持治安的事情,就忙得大小军官们分身乏术。雨辰也是刻意的要求他们和民政的事情保持距离。嫡系,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叫嫡系。而且军人,也还是纯粹一些的好。
  陈山河头上冒着热腾腾的汗,但还是把军帽戴得端正。风纪扣扣得整齐。皮带马靴铮亮。他们的雨都督,对军人风纪要求最严,昨天几个士兵因为一夜疲倦,军容稍有不整,就被雨辰命令关进了军法处禁闭。让他这个随便惯了的人都不得不穿戴整齐。
  他正在闸北巡警总局门口设地招兵。面前拥挤的全是人头,一个个青年大张着嘴,我报名我报名的喊声混成了一片,这样怎么让他好好挑兵?雨辰早就交代过了。营混子不要,有江湖习气的不要,身体瘦弱的不要,最好是青年学生才好。他可不敢随便乱挑一气,不然雨都督只要冷冷的看一眼过来,他这个无法无天出名的人物都觉得害怕。说也奇怪,光复前,他还不拿这个都督当多大的一回事,一夜拿下上海后,大家看这个年轻的顶头上司就多了几分敬畏。拿下上海后又逼着他们拼命做事,行事极有条理又雷厉风行,让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的在那里拼着老命的忙碌,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这个青年这时的眼里看来,世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未来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他跳到桌子上,拿起个洋铁卷的喇叭,扯着嗓子大喊:“大家不要乱!按秩序一个个来!大家都是有志革命的热血青年,应该有遵守纪律的自觉!到了军队里面,纪律还要更严!还有乱拥挤的,我就一概不收!”
  几十个士兵用枪托左推右打的,好容易才把秩序整理好。陈山河松了口气,决定对那些兵士用枪托打人的行为视而不见。
  人们规矩了很多,招兵的速度也加快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已经挑了一百多个合用的青年。陈山河正埋头登记,就听见两个脆生生的声音对他说:“我们也要参军!”
  陈山河一愣,目光缓缓往上移动。先看到了月白褂子下婀娜的腰身,然后就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女面孔。他眼前一花,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梦中情人啊!
  两个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女孩子看他发呆,不耐烦的道:“你看什么呢,还不把我们的名字填上?”陈河山这才反应了过来,带着笑容,按他身边一个老班长的回忆,这种笑容可以称之为猥琐,非常和气的对两个女孩子道:“我们军队不招女兵……两位的名字是?”
  就算在上海这个开风气之先的大地方,女孩子想参军的事情都是匪夷所思的。看着这边的一切,排队等候的人嗡嗡声一片。两个女孩子对望一眼:“我叫尹锐志,她叫尹维俊。我们都是鉴湖女侠的学生,在大通学堂都学过骑马打枪。本来到上海是准备参加起义的,既然你们抢了先,也就算了。又听说你们要打南京,我们这次无论如何是不能错过的。”
  尹家姐妹是绍兴大族尹家的子弟,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一生最佩服的就是她们的秋瑾老师。秋瑾殉难,她们和满清就有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听说光复会在上海主持起事,就跑了过来要参加,这些光复会的长辈拿她们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只好带在身边,也没有让她们去冒险的打算。这次被雨辰他们抢了先,这两个女孩子蓬勃高涨的热情无处宣泄,听说苏沪革命军在招兵,就瞒着李燮和跑了过来。
  陈山河一听大通学堂和鉴湖女侠,就知道是棘手的人物了。既不想也不愿意得罪,又实在不能招收两个娇滴滴的女兵。念头一转,朝她们笑道:“我这个团实在是没有女兵的编制,等这边事了,我带你们去见都督如何?如果总部有女兵编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你们看可成?”
  他心里也有他的小小盘算,要是这两个女孩子能在总部,那我陈无病的机会不是多了许多?
  而这一切,不过是上海这个大局变动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张季直老先生手里拿着一块新铸出来的银圆,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查看。老人家上了年岁,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精神有点委靡。这位老人是清朝的状元公,一生以办垦殖和实业闻名,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东南的局势,都有莫大的影响。他这次也是受了李平书和陈其美的邀请,来上海协助光复事业的。一直住在史量才的公馆里面。
  他本来一直在活动江苏独立,因为秣陵关失败,张人骏铁良张勋等人据传可能要动他。他老人家才从南通匆匆赶到上海,不过才一天,上海就已经天翻地覆。
  沈恩孚恭谨的走了进来:“季老,马上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都督府里派来接您老的卫兵已经到了,马上在张园的光复庆祝大会三点开始,您看是不是这就动身?”
  张季直没有理他这个话茬,只是举着手中银圆给沈恩孚看:“春晖,你来看看,这是造币厂中午才铸出来的新银圆,含银完全和龙洋一样。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使用了。”
  沈恩孚当然知道这个,这是昨夜造币厂的工人连夜做的模子,正面就是雨辰的略有些粗糙的头像,背面是汉元两个大字。含银和龙洋一样是七钱二分。成色极好,已经陆续鼓铸了几千枚,当作饷钱发给苏沪革命军的兵士,到了下午,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了。虽然成色和龙洋是一样的,但是商户都极其愿意接受,甚至一块“雨大头”(百姓对这个新银圆的俗称),可以换两块龙洋使用。
  他不知道张季直巴巴的给他看这个银圆做什么。张季直叹道:“这个人,有一手啊。”
  沈恩孚这才知道张季直说的是雨辰,他微笑道:“季老,您知道现在咨议局怎么说这个都督么?都说他是个二杆子都督。白天到现在,已经杀了不少人,都是拉着旗号自己招兵的人,这些人他不想着招揽,却见一个杀一个,这上海,他还坐得稳么?他在上海也捞到了不少钱,却全藏在制造局里,一点也不想着结交上海的人物。还让平书帮他募集军饷三百万,平书也乐得借他的旗号大干,让这些绅商都反感他。这样算下来,这个都督还能干几天?”
  他是很不看好雨辰这个都督的。张季直慢慢看了他一眼:“这个青年都督就想呆在上海么?你们也太小瞧他了。”
  他问沈恩孚:“雨辰今年多少岁了?”
  沈恩孚答道:“上午去拜会他的时候,发现他出奇的年轻。也动问过他的青春,他说是二十三岁。”
  张季直点点头,看着手上的银圆出神。沈恩孚有些不耐烦,但是又不敢催促这位老人。张季直淡淡的道:“才二十三岁,年轻得很啊,这将来的天下,看来是这些年轻人的了。”说着就站起身来,自然有下人伏侍他穿上外袍马褂,戴上帽子。他拿起一根文明棍,招呼沈恩孚道:“走吧。”
  这些上海本地的闻人,都在看雨辰的笑话。算计他还能在上海干几天。张季直却隐隐看出了这个青年都督的心思。他根本就不想在上海发展!雨辰是很清楚他在上海根基实在是浅薄得几乎等于没有,而上海又是多方势力角竞的地方,暗流汹涌,这些势力也有很大的潜在实力。要是还想赖在这里不走,哪天突然完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只想将上海的财和物集中在自己手里,能捞多少是多少。然后编练出一支军队出来,再名正言顺的去江苏或者什么地方以北上伐清的名义发展。这样既捞到了上海的好处,革命元勋的名义也跑不了。
  他杀那些招兵的人物,一是立威,让人知道他的铁血作风。二是给百姓一个好名声,防止这些人骚扰地方。三是就是将上海摆在明面的军事力量全集中在自己手里,不给人家另起山头的机会。自己的部队抓得铁紧,武装整齐,饷项丰厚。对百姓公买公卖,绝不骚扰地方。另外还拼命的抓钱,建立自己的物质基础。只要有兵又有钱,地盘是哪里都有的。何苦留在上海趟这个混水?
  就连铸造雨大头,他的心思也很深。一是开始造币,流通市面,等于向百姓宣示了这个政权的合法性。二是硬币流通起来,上海这个地方接受等于整个东南都接受了硬币的信用,伴随这个硬币的流通开银行发纸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等于控制了多大的财源!
  张季直想得很多,对雨辰这个才冒出来的人物,他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十一章
光复日(下)
  10月28日下午3点,上海张园。
  这里早已经是人头涌涌,除了将园中的空地挤得满满的,四面树上,也都爬满了人。就连园子外面,也聚集的全是人群。有各个学校的学生,商团的成员,绅商代表,普通的小老百姓,青洪帮拆白党……整个张园一片热闹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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