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华(校对)第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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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冯玉祥却总是郁结在心,话很少,坐在茶馆里放眼望去。北方冬日里灰蒙蒙的天气,路边的残雪,这种单调凄凉的景象,总让他想吼叫出来。
  滦州起义就这么失败了?那么多的袍泽战友就这样死了?我冯玉祥就这样完了?想到未来不可知的命运,这个从士兵一步步爬上来的高大汉子,心情就和这景象一样灰暗。
  远远的有两匹马从从北面疾驰了过来,路过茶馆的时候。冯玉祥他们看清楚是两个穿着宪兵服色的军官,一脸风尘仆仆的神色。押送冯玉祥的那个小军官已经叫了起来:“老赵、老周!去哪里?”
  两匹马冲出去几步,被两个军官勒着转了回来。看冯玉祥正在那里,两个人都点点头,翻身下马。大步朝茶馆里面走了进来。两个人神色都严肃得很,朝冯玉祥略一点头,就把那个小军官拉到一边低低谈话。那小军官先是一惊,然后就是不住摇头,等来人拿出张纸条给他一看,他才沉默半晌,点头道:“既然陆军门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是事后请陆军门多多保全。”
  来人笑道:“梁喜奎你胆子比兔子大不了多少,陆军门什么时候给咱们手下亏吃了?你就放心吧,没你的坏处。”
  两个人走到冯玉祥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冯玉祥正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两个人他倒也在陆建章身边见过。知道是自己舅父身边的心腹人。他站了起来,个子足足比他们高一个头:“两位,找冯某人有事?”
  两个军官把他按了下来,坐在他的对面。其中一个军官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封洋钱,大概有二百块,还有一个信封:“焕章兄,宫保大人对滦州的事情非常恼火。一定要杀你,陆军门已经保不下你了!”
  冯玉祥一惊,最后才坦然道:“你们是过来执行军法的?那也好,我早就不想独生了。在哪里动手?”
  来人笑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说是这么说,可这官场的事情,哪能没什么变通?我们回去给你报个伏法就完了。焕章兄是军门的爱侄,岂能没有照顾?军门托我们给你带了盘费和天津到上海的洋船船票,焕章兄就快走罢!北方一时是呆不得了。”
  冯玉祥这才真正的愣住了:“不杀我了?天下之大,我究竟能去哪里?”来人对望一眼,口气很郑重的道:“军门来时交代过,焕章兄不要再在北方军中活动啦,认识你的人很多。先到南方避避吧!那里宫保大人一时还管不了,将来以焕章兄的大才,总有再见面的日子。”
  看着这些军官们把他抛下呼啸而去,冯玉祥掂着那包洋钱发呆。自己的根基都在北方,这次虽然侥幸逃脱了性命,但到南方去,自己举目无亲。又将怎生是好?不过现在要紧的还是先把这条性命挣扎出来吧……
  他放眼向南边望去,北方的田野上还是一片阴云低垂,看不清去路。
  紫禁城在这个年月,也完全丧失了帝都中心的威严。曾几何时,在这个地方居住的人。掌控着东亚大陆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他们的威严无人可以触犯,他们一声命令。就有北到唐努乌梁海,南到台湾。无数的各族勇士为他们上战场拼杀。
  但在这个时候,在乾清宫昏暗的灯火下,也只有一个干瘦的中年旗装女子,在抱着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哭泣罢了。这个女子,自然就是现在满清朝廷真正的统治者,隆裕皇太后。那个六岁的小孩子,就是满清的最后一个皇帝,宣统帝溥仪了。
  十几个满蒙亲贵看着隆裕皇太后在那里哀哀哭泣,也只有面面相觑。半晌才由溥伟开口道:“皇太后保重凤体,现下这个局面,没有其他话说,只有一个打字!”庆亲王奕劻在旁边哼了一声:“那就调兵去打啊,反正民党那个叫雨辰的不过才逼近徐州,叫袁慰亭调兵去打,还来得及。”
  他话音才落,几道仇恨的目光就集中在他这里了。军谘府的部长,满族青年权贵良弼最先叫了起来:“袁世凯?那是个活曹操!太后,这眼下的局面,还得靠我们自己!”
  听到良弼这话,就有两三个人一起点头,更多的人却还是在摇头:“说得容易,现在兵都在袁慰亭那里,我们能调的只有禁卫军一万五千人,谁带他们去打仗?你还是我?你哥哥铁良丢了南京,从上海跑到天津,还不敢回京城。你们兄弟俩就是这样靠自己的啊?”
  这话匣子一扯开,这些亲贵们互相指责的功夫比出主意强多了。声音在空荡荡的乾清宫里混杂成一团。蒙古那王的声音又粗又高,终于惹得小皇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隆裕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当天光绪讨厌她这个人,却喜欢听她说话:“几位都是今上叔叔伯伯的人了,这些没个准定主意,倒吵着了皇上。你们倒是说说,咱们是打还是和呀?前些日子袁慰亭说打,结果从咱娘儿俩手里讹走了八万两黄金的军费,又见天儿没了动静。现在民党那个雨辰师长从铁路往北打过来了,咱们不能干瞧着啊!就当几位可怜可怜咱们娘俩,拿出个主意来。皇上和我也不求什么万代富贵了,总要咱们娘俩别没个好下场啊。”
  她带着哭音这么一说,惹动几位满族亲贵的愁肠。当即也就跟着她抽噎了起来。只有庆亲王奕劻在肚子里好笑,他当年早捞饱的了。袁世凯就算得势,也不会为难他半点,一个富家翁总是逃不了的。但是看着还懵懂无知的小皇帝,心里面也不由有丝心酸。这大清快三百年的江山,现在眼见着是气数终了,要这个小孩子来承担亡国之苦,他又有何辜?只盼慰亭老弟能念着些旧情,保全这孤儿寡母……
  他擦擦硬挤出来的眼泪,拖着哭腔在那里劝慰:“太后和皇上万安,现在打,的确是没力量打了。国库空了,内孥总要给皇上和太后留着些。洋人现在中立,以前的几笔借款合同现在都停付了……说到军队,北方也就7个镇和禁卫军十万人的兵力,自保勉强,但是绝没有力量平乱啦。”他瞅瞅隆裕,她一脸很听得进去的样子。又继续说下去:“现在也就只能让慰亭和民党谈判,能保住咱们大清半壁江山当然好,如若不然……天下没有不亡的国,咱们体面退位,现在不比往日,又那么多西洋人国家在,还有袁慰亭这个老臣在,总能保证太后和皇上退位后的尊荣体面……”
  他话还没说完。血气方刚的良弼就已经吐了他一脸的吐沫,这良弼在朝堂上还穿着军服,这时冲过来就拉着奕劻的辫子:“奕劻,你这老狗!当初要不是你包庇袁世凯,把军权早收到咱们满人手里面,能有今天的事情么?你们父子开的庆记卖官公司,和段芝贵搞什么杨翠喜,还嫌祸害得咱们大清不够?现在又要皇上退位,这是臣子能说出的话吗?要不是看着大家都是觉罗家的子孙,我早就开销了你这个老王八蛋!”
  他用力的把奕劻的朝珠一扯,淅沥哗啦的顿时落在乾清宫的青砖上。他看着隆裕,眼睛都通红了:“太后!现在第一镇还有一半咱们的满族子弟,加上禁卫军的兵力。再从东三省和热河抽调蒙古十三旗的兵力,臣愿意带这三万子弟南下找民党拼命!就算死在前线上,也比看着这些王八蛋在这里出卖大清的江山好!”他气昂昂扫视了殿内众人一眼,大步的走了出去。
  溥伟也在那里擦干净了眼泪,攘臂大呼:“良弼说得好!太后,大清快三百年的江山,不能算完!我们在北方呆不住,还能去热河,满蒙老家联络好。再联络俄国和日本,还能和中原争雄!”
  奕劻冷冷的笑了一下,擦着自己脸上的吐沫,自言自语道:“我虽然劝皇上退位,但好歹还把这天下当成咱们中国人的。你却是硬要把咱们祖宗基业丢到日本俄国的口里去!太后,皇上,老臣也是为将来着想。听与不听,反正老臣的话已经说到了。听到这些毛孩子喊打喊杀,实在头疼得很。老臣先告病回府静养了。哪位亲贵要来拿我的顶子,甚至要我的性命,也只有恭候而已。”
  看着奕劻步履从容的走下堂去,这个一向滑头怕事的亲王,今天在溥伟和良弼面前腰把子居然这么硬。谁都知道他背后靠着的是袁世凯。但是也真拿他没有办法。溥伟良弼两人虽然叫得响,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隆裕心里面也明白得很。她看了还在殿里手足无措的亲贵们,又想了一回,抱着宣统又开始哭了起来。
  殿外忽喇喇一声,在冬日居然也打起了雷来。溥伟冲出殿去,对着空荡荡的宫禁跪了下来,他象疯了一样的大叫:“太祖爷!圣祖爷!你们开开眼吧!大清就要亡啦!”
第三十九章
在北方(下)
  而在北京城的另一边,石狮子胡同的宫保府,却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宫保府里面架得高高的电报天线,整日里和四下里往还文电。整个北中国的政治中心,并不在紫禁城,而在这里。袁世凯才吃完午饭,他两个朝鲜姨太太,老八和老九,正扶着他在园子里散步。这些天来他看起来也憔悴的不少,毕竟既要安定北方,又要和南方讨价还价。还要担心满清的宗社党,他劳心也的确不在少数。
  正散步的时候,就见他幕下的两大谋主之一,现在农工商部的侍郎杨士琦走了进来。他从小站的时候就跟着袁世凯了,做事稳重塌实,又极有机变。在袁家,到哪里一概是免通传的。
  杨士琦四十来岁的年纪,瘦瘦的脸,从来没什么表情。看着袁世凯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上前去请了个安:“宫保大人,我来了。”
  袁世凯挥手让两个姨太太退了下去,拉着杨士琦的手继续散步:“燕孙,今天奕劻那里有什么消息?”
  杨士琦摇头道:“庆亲王今天上午在朝会上,宫保和他说的那些话他都说了。但是良弼和溥伟几乎要动手打他,退位的事情,现在还急不得。”
  袁世凯沉默了一下:“我故意不给津浦路派援军,让雨辰北伐的队伍打得那么顺手,对他们一点刺激都没有?现在再不退位,等南方那个政府一建立,我又要花许多手脚。这事情可耽误不得了。”
  雨辰北伐,张季直早有电报给他解释。说雨辰在南京受到排挤,不得不在苏北觅地安身,这都是他和自己原来这个张老师之间的密约。他放雨辰打到山东边境,以这个声势威逼清室尽快退位。不过杨士琦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这事情他也早已知道。
  杨士琦只是摇头:“单单是雨辰一个师,上边儿还不怎么害怕。毕竟在山东还有第五镇主力,加上几路巡防队,也有好几万人。上边儿现在虽然听说雨辰厉害,但是总不怕他们打过山东。他们也知道,宫保不会放雨辰过山东的,除非民党大队跟进,他们才真的害怕。”
  袁世凯失笑道:“燕孙,你怎么傻啦!要是民党大队跟进,那咱们的地位也保不住了。还谈什么上边儿退位?就雨辰一个师,我才这么放心的让他北进。听怀芝打电报回来,他这个师新兵多,其实不如咱们老北洋。”
  杨士琦沉吟了半晌,终于缓缓道:“宫保这个敲山震虎计,是极高明的。但是卑职总觉得有些不妥。让雨辰这一师这样顺利北进,别人就都要以为咱们北洋是外强中干了,难免会有人乘机跟进,这势头一起,那就再遏止不住了……而且张季直毕竟不是北洋,他也是在为他们的势力考虑。真的要是雨辰打得顺利,他不会有别的心思?这个人,心可热得很呢……”
  他从袖筒里翻出几张报纸:“宫保您看,北华捷报,顺天日报,还有北平发行申报。这几天都是连篇累牍的在宣扬这个雨辰。英国人办的北华捷报还有点分寸,而日本人的顺天日报就公然称这雨辰是南北之间的一个新势力了。至于申报……就不用说啦。简直将他吹到了天上,似乎我们北洋不堪他一击。这事情,还是要早做打算。”
  袁世凯一惊,被杨士琦的话点醒:“燕孙,你顾虑得很是。我这就给皙子写电报,让他和张季直再联络联络。现在抽兵到徐州去打,有点困难。但是绝不能让雨辰进山东!最好让张季直能保证,雨辰横在苏北,不让民党借路,这样我给点款子付个辛苦费也没什么。”
  他转着圈子在那里沉吟,杨士琦恭谨的在一旁侍立。袁世凯突然皱眉道:“你觉得雨辰会乖乖听话么?这个人我还看不透他,才二十三四的年纪,行事竟无一不稳。从上海到南京,再从南京开始北上,都被他占足了主动,从默默无闻到名动半个中国。也不过两个月的事情,要不要干脆挤点兵力出来,先把他打垮了再说?”
  杨士琦只是默然,并不说话。雨辰现在被报纸吹嘘得几乎就是进步势力的代表,去打垮他,不要说兵饷如何的难筹备。就是这贸然开战,好容易初步出来的南北和谈,清室退位后袁世凯接任民国元首的政治局面就一定会被打破。想到这里,他不禁又高看了雨辰一眼,他这个首义北伐,时机实在是选得好啊。这个人行事,似乎都走在别人前面呢。
  看到杨士琦不说话,袁世凯也只有笑笑。他心里想得什么袁世凯也明白。他拍拍杨士琦的肩膀:“我是老啦,不如这些年轻人了。这雨辰雨将军可真是想南北逢源呢。好,这次咱们就试着收买他一下,不成再说。大局要紧啊……燕孙,你把我的意思给皙子写个电报吧。这些天可是要多偏劳你们一下了。”
  他看着杨士琦,换了关心的口气:“燕孙,你夫人的痰喘还没好么?你身边就一个通房的丫头,日子也太苦了些。平时又不怎么会给自己打算一下。等会让克定给你府上送点钱去,你也要好好补补身体了……要是你夫人不吃醋,我这里的丫头随你挑选,哈哈,哈哈!”
  是人都知道杨士琦的夫人奇妒,他收了个通房丫头还闹得整天不安生。听着恩主这样和他开玩笑,他也只有苦笑。雨辰的事情,似乎就被这两个人抛在了脑后。
  在北方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么一点。在东郊民巷的使馆区,这些天也是热闹得出奇。各个方面的势力。在这里谈判,交易,拉拢,背叛。各个国家,都大睁着眼睛看着远东这最大的变局,看看自己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英国公使朱尔典就是这些旋涡的中心。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地道的中国通。也是袁世凯的最大的国外支持者。他对中国外交政策的意见,往往就能影响到白厅对华外交走向。
  这个时候的朱尔典看起来却安闲得很,和泰晤士报的驻华记者莫里循正低低的谈论些什么。看看桌上摊开的报纸,就知道他们的话题也是离不开雨辰这个远东突然升起的将星啦。
  “我最亲爱的记者先生,怎么你也有兴趣写一份关于这个雨将军的报道么?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要往南中国走一趟?”
  莫里循微笑道:“公使先生,泰晤士报派我来当然是希望我能够报道中国一切可以报道的东西……但是关于这位雨将军,我暂时还没有去采访他的意思。对于这些此起彼伏,在这个乱局里出现的所有将军,我都不感兴趣。只有袁大人,才是我跟踪报道的对象。我认识他已经超过十年了,我深信他才是能够收拾这个局面的人物。上帝现在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我会带着最大的兴趣来关注袁大人怎么获得这个远东帝国的最高权利,并象他当年治理直隶一样治理好这个国家。”
  忘了说一句,这位莫里循先生,也是袁世凯的崇拜者之一。
  朱尔典和袁世凯的交情很深,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象莫里循一样对袁世凯有着盲目的信任。作为一个成熟的外交家,把赌注只压在任何一方上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大英帝国在华的利益并不在北中国,而是在扬子江一线。他对这个地区出现的任何势力都要有足够的关注。他当然希望袁世凯能够稳定南方的局面,但是现在暂时还看不出这个迹象出来。长江一线,现在被五个独立省区的都督控制。当然,现在还没有人敢于挑战大英帝国的权威。可是如果有个万一呢?
  朱尔典除了在北京维持公使团的日常业务外,鹰睢一样的目光就一直在扬子江上盘旋。看有什么新的势力在兴起,在混乱,在灭亡。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可以分化的,哪些是需要打击的。
  他的目光自然也关注到了雨辰,这个年轻的将军很有可能控制整个苏北和安徽津浦路以东的地盘。这是整个东南的腰腹,也在扬子江北岸占据了极为冲要的位置。连通南北中国的两大干线之一的津浦路几乎有一半在他的控制之下。淮河、运河、长江组成的绵密水网,也很快将落入他的掌中。在和袁世凯谈判中,作为四国大借款最重要的抵押品之一,两淮的盐,也看来将是这位将军口袋里的东西了。如果以扬子江下游来说,他的位置是最为重要的。他有二万似乎以中国的标准看来装备不错,也能打仗的部队。北方在山东可以用来遏止他的力量是不足的。他向哪里发展,倒向哪方,不仅牵动着北中国的命运,也牵动着大英帝国的在华利益。
  抛开那些报纸对这个新明星浮华的吹捧。朱尔典以他敏锐的目光似乎发现了一点这个将军的本质。他也许并不算一个革命者,而是个利益的追逐者。他搜刮很多的钱,却并不用来在租界里置产,据说他的私生活朴素得象圣人!而是用这些钱来武装他的军队,改善他们的供应。他会用一些口号来鼓动部队,但是打仗的时候从来都很小心谨慎,只拣自己打得赢的去打。
  袁世凯也隐约向他暗示过,雨辰通过他背后的张季直,已经有向他输诚的意思。对于这一点,朱尔典有些半信半疑。雨辰的部队从基础上来说,还是一些醉心于革命的军官和在这个大潮流里投军的青年组成的。组成的时间也太过短暂,并没有结合成象湘军淮军乃至北洋军一样的牢固团体。突然倒向北方,只会使他的部队瓦解。没有任何政治基础的这位雨将军,他在中国的发展前景也自然就没有了。
  但是他这样以一个师的兵力贸然北伐,到底是为的什么?他南北都加以联络,但是都保持距离。他到底想走怎样的一条道路?对他应该是拉拢还是予以打击?这些问题,都是朱尔典现在完全无法结论决定的。他迫切的需要有个英国的代表人,到苏北去看看,走走。本来他是很属意于莫里循的,在他看来,这个记者虽然略微有点理想主义,对东方的文化也过于沉迷了一些。但是他对事物的本质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也就是盎格鲁—撒克逊民族所特有的敏锐。这些是东方民族所不具备的。但是这位先生现在似乎更愿意留在北京一些。
  朱尔典微微的叹了口气,对莫里循的回答感觉有点遗憾。而莫里循正在好奇的打量着朱尔典新收藏的一件古董,北宋钧瓷的花瓶。
  “亲爱的莫里循先生,本来我很愿意看着你到南方走一圈的。那里南方的临时政府马上就要成立,孙博士据说将是第一任的临时大总统。而且横在南北之间的那个雨辰将军,也是我们很关注的人物。但是你既然更愿意在这里,我也无法勉强你的意志,希望你在北京能写出更好的报道吧。”
  莫里循从花瓶上移开了目光:“公使先生,我当然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不觉得现在在北方的事情更有意思么?蒙古现在已经出现了新的皇帝,俄国熊把爪子已经伸了进来,想在中国这条病龙身上挖下一块肉来。据说他们和日本已经签定了秘约,对东北似乎也要有所动作……我知道公使先生担心我们在扬子江上的利益。但是那里毕竟还是中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个母亲身上脱离出去。而北方,却真的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变数太多了。作为我个人而言,很愿意呆在这个时候的北京,看着这里风云变换。”在莫里循心目中,也许考虑中国的事情,还比考虑自己母国的事情多那么一点呢。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意义了。朱尔典表示出了良好的风度,祝愿莫里循在北京工作顺利。在他心目中,已经在考虑另一位到南中国一行的人员了。
  这时的北中国,正是风云激荡。
第四十章
教导团的首败
  两路大的行军纵队,沿着津浦路向北直进。宿县,已经被雨辰的第一师抛在了身后。在现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徐州。
  快两万人的大部队行军的确是一件相当壮观的事情。马匹、大炮、大车、和满地翻滚向前的穿着黄色军装的士兵。路上的烟尘卷起老高。任谁看着自己手下这种气势,都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雨辰自然也不例外。
  他在马上挥着马鞭,朝身边的顾执中笑道:“两用兄,军锋所向,无所不摧啊!宿县数百北军,望风而降……两用兄,且瞧我打下徐州给南方的同志看看!”自从他那句“小儿辈已破贼矣”被大江以南传诵后,他是越来越喜欢在顾执中面前表演了。
  幸好第一师除了这个这个现在作秀上瘾了师长外,还有始终低调塌实做事的参谋长吴采在。他在行军路上就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几十个军官边骑马边谈。
  “灼然,徐州前线的江防军和北洋军动向如何?”
  何燧已经明显得又黑又瘦,但是眸子还是精光闪烁:“根据骑兵的侦察和情报汇总,徐州的敌人已经乱作了一团,他们的主力已经被我们歼灭。现在那里不过二千多敌人,战斗力很差,我一旅有把握在二十六日之前光复徐州。”
  陈山河平时听到这个话早跳起来争夺任务了。但是自从蚌埠一战之后,这个青年旅长就沉默了很多。他的第二旅在蚌埠一战伤亡惨重,光牺牲的就有四百多弟兄。而且多是骨干。第二旅可谓元气大伤,虽然雨辰尽量以老北洋的俘虏补充了第二旅,但是现在第二旅因为新旧南北混杂,又没时间整顿补充,一直还没恢复元气。理智了许多的陈山河听到何燧在那里慷慨激昂,也只好耸肩不说话。
  只有吕逢樵很不服气,他自从当了教导团团长。这个教导团和随营学校一起,都是上海江苏两地青年学生组建起来的。都被雨辰当作心肝宝贝。几乎从来不让他们上火线,让吕逢樵这个自认为是披坚执锐的斗将人物实在是气闷了好长时间。
  看着自己同陆军中学的几个同学,不管是在一旅还是二旅,都立下了或多或少的战功。那个张雄夫,打下固镇之后,拿着缴获北军标统的军刀在自己面前炫耀。吕逢樵当时就觉得血冲上了脑门,还颇和张雄夫恶言相向了几句。
  这次徐州在望,他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参谋长,别什么事情总尽着第一旅,我们教导团北伐这些日子了,枪都没捞着放几响,我们团是三千人,有炮兵有骑兵的大单位啊!老说练练练,不上战场练个毛啊!这次无论如何,让咱们教导团打头阵。”
  一向冷心冷面的吕逢樵居然会这么委屈的抱怨,在场的军官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吕逢樵麾下的几个营长都没给他面子。何燧笑道:“念荪兄,听吕黑脸这样娘们似的抱怨,我这次也不和他争了,你看着安排吧!我到前面看一下部队。”他在马上加了一鞭,和护兵就这样冲了出去。
  吴采笑着摇摇头,对吕逢樵道:“好了,灼然和无病都不和你争,我到师长那里替你求求去。克复徐州这个大英雄的名号,争取就给你吕逢樵啦。”
  战事顺利,部队庞大,士气高昂。让这些军官们兴致都变得很高,连越来越冷的天气都浇不熄他们的热情。第一师,现在真有些常胜之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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