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校对)第1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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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要找他,是,是国舅爷,是国舅爷看过前一段时间的邸报,知道他曾经去过易县。”想明白了其中厉害,聂文进立刻该变了自己的计划。笑了笑,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国舅爷,平素跟哥哥我关系还不错。所以,所以呢,我就打算做和和事佬。让赵匡胤低个头,然后再劝国舅爷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走。赵将军和李国舅,都是陛下的臣子,没必要因为晚辈们酒后打架的小事儿,弄得彼此生分!”
  “所以,你就让我帮忙找到他,然后派人给他带个话儿?”明知道聂文进先前是想拍国舅李业的马屁,听闻了赵宏殷得宠之后,才临时改变的主意,郭允明也不戳破。笑呵呵地朝着赵匡胤的头像上弹了几下,低声道:“这事儿简单,我正好要顺路替陛下去安抚地方,就托当地的衙门帮忙去找找。河北那地盘虽然乱了点儿,但安排地头蛇们去找个人,应该还没问题!”
  “那是,那是!”聂文进如愿以偿,开心地连连点头。趁着四下里没外人,他忽然向前快走了一步,用极低的声音补充,“除此之外,聂某还有另外一件儿小事儿需要兄弟你帮忙。聂某有个侄儿,身手还算过得去。兄弟你此去澶州和相州,路上不能没人伺候。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你手下牵马坠蹬。好歹是自家晚辈,使唤起来方便!”
  注1:韩嫣,汉武帝的宠臣。武帝甚爱之,韩嫣因宠而富。曾经用黄铜做的弹丸打鸟,一天丢失几十个也不在乎。武帝欲征匈奴,韩嫣主动学习匈奴的作战技巧,收集匈奴的情报。出征之时,也立下了不少战功。被封为上大夫。所以韩嫣虽然因为皇帝宠爱而得到富贵,身后之名却非常好。
  注2:董贤,汉哀帝的男宠。董贤白天压着哀帝的衣袖安睡,帝欲起而不欲惊贤,便将自己的衣袖割断,留下“断袖之癖”这个典故。哀帝死后不久,王莽篡汉,西汉灭亡。慕容冲是前秦大王苻坚的男宠,最后趁着肥水之败,杀了苻坚。
第六章
破茧(二)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结盟之意了,以郭允明的智力,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当即,笑着拱了拱手,低声说道:“聂兄太客气了,自家晚辈,哪有用来牵马坠蹬的道理?这样吧,我身边正缺个亲兵都头,不知道他可否愿意屈就?再好的位置,也不是没有,但那得等我回汴梁后再想办法!”
  聂文进非但打仗有一手,做官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知道郭允明越是将自己派过去的人安排在身边,双方的同盟就越牢固,赶紧拱起手来,连声致谢,“都头就好,都头就好!他一个后生晚辈,有什么资格挑挑捡捡?!多谢,多谢郭兄弟帮忙,人我今天已经带过来的。就在码头上候着,我这就去叫他!”
  “有劳了!”郭允明笑着拱手,在对方转身离去的瞬间,嘴角却向上翘了翘,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轻蔑。
  在内心深处,郭允明其实非常看不起聂文进这种四处乱拍马屁的兵痞。然而同为小皇帝刘承佑提拔起来的新锐,他却不得不暂时与对方抱团取暖。
  他们的共同政治对手,五顾命大臣的实力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让刘承佑的圣旨出不了宫门的地步。虽然在小皇帝通过分化拉拢的手段,耗时半年,终于成功在五个人之间撕开了一条裂缝。但倒向他们的副宰相苏逢吉却是个文官,手里没有兵马,在枢密使史弘肇面前,说话根本没底气。
  所以在最短时间内,给小皇帝拉拢到足够多的武将,乃是当务之急。哪怕心中再看不起聂文进的人品,为了长远计,郭允明都必须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盟友。同样必须他捏着鼻子打交道的,还有国舅李业、飞龙使后赞、武英军都指挥使韩朴等,在郭允明眼里,这些都是不怎么懂得打仗,却擅长拍马屁的佞幸之辈。然而,如果没有这些佞幸之辈,朝堂和军队中,小皇帝说出来的话就更没份量。两害相权,只能暂时取其轻。
  不过在将权柄从五顾命手里拿回来之后,郭允明是绝不会再允许这些佞幸之辈继续尸位素餐的。他心里有一个极为长远的计划,在不久的将来,会像如今对付五顾命大臣一样,将聂文进、李业等人,一个接一个逐出朝堂。如果届时这些佞幸之辈不识相的话,他也不介意采取一些雷霆手段。反正在驱逐五顾命大臣之时,肯定会在朝野引发一定规模的怨气。借聂文进等人的脑袋一用,刚好把小皇帝和他自己摘出来,做千古明君贤臣。
  “郭兄弟,人我给你带过来了!聂彪,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郭叔!”聂文进领着一个四十多岁,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匆匆返回,远远地向郭允明打招呼。
  “侄儿聂彪聂子长,拜见郭叔!”络腮胡子疾行数步,纳头便拜,丝毫不以自己年龄比对方大了接近一倍而委屈。
  “起来,起来,好一个昂藏壮士!”郭允明大气地伸手,搀扶起对方,笑着上下夸赞,“你既然愿意在我帐下做事,郭某就不会拿你当外人。好好做,别让你叔父失望!”
  “是!”聂彪大声答应着,再度躬身。
  郭允明露出一幅满意的模样,笑着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命人准备酒席,邀请聂文进船舱里跟自己小酌。后者知道肯定还有别人在等着送行,所以也不过多叨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主动告辞而去。
  果然,他前脚刚一下船,后脚便有人递了名帖求见。郭允明本着广结善缘的态度,凡是来者,都命人陆续请上了座舟。从正午时分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座舟的吃水线,也向下沉了半尺有余,算是对得起他的一番辛苦了!
  有圣旨在身,他不能留在汴梁城外的码头过夜。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吩咐下属开船。当天傍晚只走了十余里,就算奉命离开了汴梁。找了个官府专用码头,下锚休息,顺带让心腹将收到的壮行礼物装车送回家。第二天,锦帆轻舟,继续飘飘而行。先沿水路进了黄河,然后换了一艘更大的船,直奔澶州而去。(注1)
  枢密副使郭威,正带着兵马在澶州威慑地方诸侯。闻听有圣旨从水上而来,赶紧带领麾下将领和谋士到码头上恭迎。待把郭允明前呼后拥地护送到了中军大帐,正准备摆开香案接旨,后者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老将军不必多礼。临行之前,陛下就曾经亲口吩咐过。将圣旨亲手交到您老的手里即可,不摆香案,不拘泥那些繁文缛节!”
  “这怎么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枢密副使郭威闻听,赶紧用力摆手。“请天使……”
  “老将军休要客气,下官可不敢违抗陛下的叮嘱!”郭允明哪里肯听,迫不及待的出言打断。“您老如果非摆香案不可的话,下官就只好把圣旨放在香案上,然后逃之夭夭了!老将军,您可千万别让下官左右为难。”
  “这怎么行,陛下刚刚登基,正需要立规矩的时候,郭某怎么能倚老卖老?!”郭威虽然身为武将,全身上下却没半点儿跋扈之气,坚持要遵守接旨的固定规矩。
  郭允明侧开身子又劝,双方争执再三,终于在其他文武的提议下,各自退让了半步。郭威继续在中军帐内摆香案,郭允明依照正常程序宣旨。但宣旨之时,郭威和麾下一众文武,却可以只行军礼,而不是冲着天使跪拜叩头。
  一番折腾之后,圣旨终于宣读完毕。却是命令郭威班师回汴梁,补充了甲杖粮草之后,转道去讨伐李守贞,夺回河中,铲平赵思绾、王景崇等趁着先皇驾崩而起兵造反的叛逆。
  郭威其实早就得到了史弘肇送来的消息,将圣旨的内容提前掌握了八九不离十。但是当着郭允明的面儿,却依旧摆出一幅大吃一惊的模样,瞪圆了眼睛,低声问道:“天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文珂等人不是已经将李守贞打得龟缩不出了么?又何必再派郭某去添乱?郭某倒不是不同意班师,可郭某一走,有些人恐怕又要蠢蠢欲动。”
  “白将军他们几个久攻河中不下,每日消耗粮草辎重甚巨不算,朝廷的威望,也一日日大受折损。所以,陛下以为,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扫平了李守贞等人,拿他们的首级以儆效尤!”郭允明当然不能告诉郭威,高行周已经暗中又向刘承佑输诚,彻底放弃了与符彦卿联盟的打算。笑了笑,给出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那何不让史枢密亲自出马,论领兵打仗,他的本事为郭某十倍?!”郭威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糊弄,笑了笑,继续问道。
  郭允明不慌不忙,立刻给出了一个谁也无法质疑的答案:“先帝临西去之前,曾经对圣上有遗命,您老和史枢密乃国之柱石,不能两人同时离开汴梁。若出征,必留其一在朝,以震慑群雄!”
  刘知远临终前将刘承佑叫到身边,到底私下里都叮嘱了什么,除了他们父子两个之外,至今都没有第三人知晓。所以郭威即便不相信这个说法,却也无任何方法反驳。紧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又笑了笑,再度开口说道:“若是如此,郭某倒可以先快马返回汴梁,让史枢密带着兵马出征。反正我们两个,任何一人坐镇汴梁即可。”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郭允明闻听,吓得连连摆手,“老将军,您就别难为郭某了。圣旨是其余四位顾命都点了头的,史枢密也没有做任何反对。若是您老把兵马留在澶州,单人独骑返回去,倒也不难让陛下出尔反尔。只是下官,下官就彻底成了废人一个,这辈子都甭想翻身了!”
  “嗯?”郭威被“出尔反尔”四个字,惹得心头火起。眉头迅速皱成了一个疙瘩。然而想到郭允明在刘承佑心中的份量,又强压住怒气,沉声道:“陛下金口玉言,当然不能轻易将圣旨收回。老夫刚才的确是想得简单了。可澶州这地方,必须有大军坐镇,老夫率本部兵马返回,万一前脚刚走,后脚河北就传来警讯……”
  郭允明淡然一笑,轻声补充,“圣上的意思是,让郭某借着核查夏粮入库情况,去抚慰地方。老将军先前已经加之以威,接下来就由下官代圣上施之以恩。恩威并施,效果也许比一味地用兵势凌迫更佳!”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威已经没有了不奉旨班师的可能。直憋得脸色发青,手指藏在背后不停地开开合合。
  郭允明却不愿意把气氛弄得太僵,沉吟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其实下官也知道,地方上能兵戈不起,全亏了老将军在此坐镇。但老将军即便去了河中,依旧是大汉的枢密使,依旧足够威慑群雄。这个并不在乎于距离的远近,而在乎于您老的宝刀是不是还像先前那样锋利,朝廷是不是还一如既往地给您老以支持。至于下官奉旨抚慰地方,无非是狐假虎威而已。地方上能否卖下官的面子,还是要看您老能不能尽快拿下河中!”
  “此话倒也有一定道理!”郭威无可奈何,只好顺坡下驴。“天使旅途劳累,请先入寝帐更衣。等郭某跟手下人商定了班师的具体方略,再来由天使过目,做最后定夺!”
  “老将军客气了,下官唯老将军马首是瞻!”郭允明痛快地施了个礼,起身告退。
  目送他的身影出了中军帐,郭威再也忍耐不住。挥起拳头,“咚”地一声砸在了香案上,将上面的圣旨震得凌空飞起,呼啦啦,受惊的野鸡般飞出了半丈多远。“卖屁眼儿狗贼,欺人太甚!”
  “将军小心!”兵马都监王峻一个箭步上前,抄起半空中的圣旨。随便卷了卷,顺手又放回了香案上。“他自己刚才说得好,狐假虎威而已。若不是陛下站在他背后,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造次!”
  “噗哧!哈哈哈……哈哈哈……”在场一众文武,被“站在他背后”五个字,逗得相顾莞尔,随即,前仰后合。
  “老夫,老夫……”郭威一肚子愤怒,也变成了羞愧与无奈,手臂在半空中僵了僵,无力地落在了香案边缘。
  断袖之癖,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他作为刘知远的结拜兄弟,当今皇帝刘承佑的半个长辈,除了感觉老脸无光之外,竟拿不出任何好办法解决这个麻烦。更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再度与刘知远泉下相逢,该怎么回应后者质疑。
  “将军若是不愿陛下受此獠蛊惑,找个借口直接杀了他便是!既保全了陛下的名声,又替朝廷清理了一个奸佞!”王峻向前走了半步,像是在劝慰,又好似在挑拨。
  “嗯——!”郭威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寒光。刘承佑每次召见郭允明入宫问策,总是天明之后才将此人放归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朝野。辣手将郭允明斩杀,的确可以替老朋友的在天之灵遮羞。然而,想到刘承佑那小肚鸡肠的性子,以及自己将来还政于君后的出路,他心中隐隐又寒意阵阵。瞻前顾后,最后,所有怒火都化作了一声长叹,“唉——!”
  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注1:后汉之时,黄河并不紧挨汴梁。
第六章
破茧(三)
  “唉——”在场众文武,也失去了笑容,陆续摇头长叹。
  包括郭威本人在内,大家伙都算是当年追随刘知远起家的老班底,对大汉国的感情,远比后来那些锦上添花的家伙来得近。可越是这样,他们对刘承佑登基之的表现越是失望,隐隐约约已经预感到大汉国的国运马上就要走至尽头,再这样下去,大伙迟早都得成为墓地里的殉葬品。
  唯独没跟着大伙一道叹气的,便是兵马都监王峻。只见这厮先是非常不礼貌地盯着郭威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又冷冷地用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忽然仰面向天,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全都被他吸引了过去,瞪圆了眼睛,满脸愤怒。那王峻却对大伙的反应却视而不见,兀自高高地仰着头,继续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秀峰!这里是中军,不要太放肆!”长史郑仁诲忍无可忍,第一个站出来呵斥。“有话你就说,何必故意装疯卖癫?”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峻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瞬间就淌了满脸。一边抬起袖子去擦,他一边乐不可支地大声补充,“我不是装疯,我,我是看到一群待宰羔羊,心里头替辽国人高兴。哈哈,哈哈,等刘承佑把你们全都杀光了,大辽兵马就可以再度南下了。这一回,保证没有人再上刘知远的当,没有人豁出去性命给别人做嫁衣!”
  “放肆!”郭威用力一拍桌案,怒不可遏,“天子的名字,也是你我能直接叫的?!莫说现在是五顾命大臣辅政,天子不能为所欲为。即便将来天子亲政,又怎么可能会糊涂到自毁干城?”
  “真的,郭将军,你真的相信天子将来还会拿你当干城?”王峻歪着头看向他,撇嘴冷笑,“真的拿你当干城的话,他会瞒着你偷偷派人去拉拢高白马?真的拿你当干城的话,他会怕你在澶州时间太长扎下根儿,急匆匆地调你去跟李守贞拼命?真的把你当干城的话,他会忌惮你跟史弘肇两个同时在朝,非得把你们一个留在汴梁,一个始终排斥于外?郭将军,你是心甘情愿去做个屈死鬼呢,还是到现在还未从白日梦中清醒过来?!”
  一连串的质问,将郭威砸得眼前金星乱冒。晃了晃,用手支撑在香案上,才勉强没有当场栽倒。“胡说,你胡说!”扯开嗓子,他厉声驳斥,然而声音听在大伙的耳朵里,却异常地孱弱,“王秀峰,你是兵马都监,是替朝廷来做监军的。古往今来,哪里有监军挑拨主帅和天子关系的道理?”
  “天子有德,王某愿全力辅佐之。天子倒行逆施,王某则只求一个心安!”兵马都监王峻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笑了笑,挺直了胸膛说道,“况且王某刚才的话,也不是在挑拨离间。郭允明是个什么东西?他为何而来,他接下来即将去做什么?在座诸位,想必心里都清清楚楚!”
  “你……”枢密副使郭威被说的无言以对,手扶香案,冷汗从额头缓缓而下。
  俗话说,主疑臣死。刘承佑现在的作为,分明是早已经对五顾命大臣都起了疑心。所以他才要想方设法拉拢高行周,以牵制郭威。所以他才想尽一切办法在五个顾命大臣之间制造矛盾,以求各个击破。所以他才不分良莠地提拔少壮武将,以求能掌握一部分兵权,关键时刻调动兵马保卫他的皇宫。
  这些手段都非常稚嫩,再加上刘承佑眼下手头也没合适的人才可用,所以几乎是一举一动,都压根儿瞒不过老江湖们的眼睛。朝堂之上,四个留守的顾命大臣,至少有三个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而大军当中,不光郭威,恐怕上了一点儿年纪的文武,都清楚郭允明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等待在大伙前路上的,又是何等凄凉的结局。
  “古往今来,除了诸葛武侯,可有第二个顾命大臣跟少主之间善始善终?”王峻却唯恐众人不够绝望,笑了笑,继续冷冰冰地补充,“余者要么是行废立之事,要么还政少主之后,旋即被灭了满门。即便是周公旦,当年若不是管叔和蔡叔逼迫太急,恐怕也得老死在东国永不还朝!”(注1)
  这,几乎是在明着挑动大伙造反了。郭威听在耳朵里,心脏如遭油煎。第三次用力拍打桌案,手指此人,咆哮着威胁,“放肆!王秀峰,你今日敢再多说一句,休怪郭某刀下无情!滚,给我马上滚去罪囚营中,闭门思过。若是让郭某听见你再胡说八道,或者私下跟人串连,郭某宁愿拼着被朝廷怀疑,也要先杀了你以正军心!”
  “多谢郭枢密不杀之恩!”王秀峰忽然变得软若无骨,将自己的身体对正郭威,长揖及地。
  “滚,速滚。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押下去!”郭威被气得暴跳如雷,拍打着桌案不停地催促。
  立刻有亲兵上前,拉着王峻的胳膊往外拖。兵马都监王峻却狠狠甩了下衣袖,将他们通通甩在了一边,转过身,扬长而去。
  “王秀峰喝多了,嘴巴没有把门的!”长史郑仁诲性子沉稳,没等此人的身影去远,立刻站出来补窟窿。“今日他的话,大伙听听就算了,谁也不要外传。否则,王秀峰纵然要身首异处,传话的人,恐怕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那是自然!”众文武看看脸色铁青的郭威,又看看满脸凝重的郑仁诲,纷纷点头答应。
  倘若曾经在刘承佑身上看到半分英主的可能,在场众人当中,肯定会出现不止一个告密者。然而,如今却是五顾命大臣辅政,刘承佑羽毛还未长齐,就忙着分化削弱五大臣的实力,自掘坟墓。稍微阅历丰富一些的人,当然知道不能轻易站队。否则,恐怕功名富贵没有捞到,全家老小的性命,却会全都葬送得稀里糊涂。
  换句话说,刘承佑此刻无论从能力,还是从实力上,都不是五位顾命大臣的对手。特别是史弘肇和郭威这两位手握重兵的枢密使,随便一个人如果起了异心,都可以轻松把刘承佑给踩成肉饼。他们两个到目前为止,之所以还能强行忍耐,第一是心中放不下刘知远当年的相待之恩,第二,恐怕就是刘承佑目前所做的这些,并未对他们产生真正的威胁。否则,真的被人将钢刀架在了脖子上,谁也未必会心甘情愿地等死!
  “明公,秀峰这个人天生就长了一张臭嘴,你没必要跟他生气,也没必要太认真!”告诫完了众人,郑仁诲紧跟着,就开始安慰郭威。
  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他不可能不尽心为对方谋划。眼下有史弘肇坐镇汴梁,无论郭威心中有多少怨气,起兵造反,都不是个好的选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刘承佑心中已经生出了恶念,郭威也必须从现在起,就防患于未然。
  “我跟他计较?我跟他计较,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郭威迅速从愤怒中收拾回心神,撇了撇嘴,摇着头道。“来人,传老夫的命令,王峻咆哮中军,冲撞主帅,发往罪囚营监禁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谁也不准见他,也不准放他出来!”
  “是!”亲兵们大声答应着,迅速跑去传达命令。郭威向四下看了看,强打起精神,继续高声吩咐,“圣旨上所述,尔等刚才也都听到了。各自下去准备吧!老夫给你们两天时间。大后天一早,咱们整军出发,前往河中平叛!!”
  “遵命!”众文武都偷偷出了一口气,齐齐答应了一声,各自转身出帐。
  对小皇帝刘承佑失望归失望,可郭威如果现在造反的话,大伙还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追随。毕竟,刘承佑是老主公刘知远的亲生儿子。毕竟,史弘肇能本事和实力,都与郭威不相伯仲。只要两军僵持得时间一久,造反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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