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吏(校对)第9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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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摄政已答应,彻侯之位,一郡之长,只要彭将军助秦击楚,早定天下,夏公必如诺!”
  “此外还将予彭将军麾下士卒合乎律法的地位。”
  “功高者立卿三十六位(五大夫以上)。”
  “功低者立大夫七十二位(不更以上),皆有食禄,各为济北县令、乡啬夫。”
  “夏公还答应,济北之政,只要彭将军在一日,朝廷决不会插手。”
  彭越多疑,对以后的事不是很确定:“真能如此?我可是听闻,蜀郡常頞就被迁到咸阳去软禁起来了。”
  这个大盗,远在东方,消息倒是挺灵通,陈平却笑道:
  “哪里是什么软禁,常頞是去做右丞相,他已贵为彻侯。至于其他降将,殷通如今做了豫章守,而辛夷为长沙守,吕齮做着南阳守,皆为一方长吏。”
  彭越却还是无法安抚心中的怀疑,陈平收敛笑容,肃然道:
  “将军若迟疑不决,大可在此杀了陈平祭旗,将我头颅送去给夏公,表明要顽抗到底的心意,然后挥师去助楚与秦为敌。”
  “夏公数十万大军东出,战无不胜,今已取荥阳彭将军这三万人,真的能改变战局么?是保有现在的富贵,还是为楚国陪葬,望彭将军早决!”
  “岂敢有此意,只是麾下泰山豪杰偏向楚国,不肯尽听啊……”
  彭越还想继续拖,但就在这时,属下带着一个消息来报:
  “半月前,项梁东撤,至襄城时,雍齿、郦商及梁地县公忽然反楚,项梁军分为二,而秦骑追至,与项梁战于睢阳,项籍救之,互有胜负,今秦楚交战于陈、宋之间!”
  “此天亡楚也。”
  彭越仰天而叹,眼看胜利天平再度向黑夫倾斜,再不跳船就晚了,他也不顾虑什么了,立刻做了决断:
  “睢阳距昌邑不过三百里,大军二十日可达,我这便去助夏公合围项梁,表明心意……”
  这却并非陈平的计划,彭越若带兵去了,黑夫还得分兵提防,反倒不美。
  于是陈平道:“睢阳之事,大不必彭将军插手,倒是有一个地方,不仅防守空虚,还多有楚国厚爵重臣,夏公望彭将军能击之!”
  “何处?”
  陈平面含笑意,指向东南方:“楚都,彭城!”
第0997章
泗水
  作为南下彭城的必经之地,五月份的沛县,不复往日安定,人心惶惶。全沛之人都在为沛公吕泽被楚国拘禁,却派了一个新沛公来催丁催粮感到不安。
  近日更有传闻,说是北边的丰邑,在其领主雍齿不在的情况下,竟举兵反楚了……
  于是沛县大警,连城内外的酒寮液统统关门,今日厩尹夏侯婴约狱尹任敖喝酒,便只能在家中。
  “这所谓的新沛公,我不服也。”
  厅堂中,二人对坐,夏侯婴低沉着声音,对任敖抱怨道:“在我看来,有资格做沛公的就三个人。”
  任敖饮了一盅酒:“我知道,一是吕泽,二是王陵,此皆沛地大侠也,还有第三个是谁?”
  夏侯婴叹了口气:“是刘季。”
  夏侯婴本是沛县官府的御者,常年负责饲养马匹和驾车工作,每当他迎来送往,常经过泗水亭,与昔日的泗水亭长刘季志趣相投,往往停车歇脚,与刘季相谈,说些自己出县的见识,刘季也听得津津有味,二人一聊就是大半天。
  只可惜,待夏侯婴也试为吏的时候,刘季已经和萧何、曹参一起去了胶东,在黑夫手下任事,自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做过狱吏的任敖也曾是刘季好友,早在楚国时期,他就经常庇护刘季,后来更做了刘季做亭长的担保人。
  世道纷乱,二人虽都做了秦吏,但在楚地豪杰尽叛的情况下,为了不使得家乡被外来势力所屠,也顺应时代,推举了刘季的大舅哥吕泽为沛公,以乡党子弟保卫地方。
  吕泽有智,樊哙有勇,任敖、夏侯婴他们也是有些本领的,靠着众人一同努力,丰沛之地,也才在这乱世里,有了一年安宁。
  数月前,作为楚国的沛公,吕泽奉楚国之命,西去梁地,结果没多久,北边丰邑的领主雍齿,就派审食其回来传讯,说是吕泽被项梁拘捕,连带与其交好的下邑公王陵、横阳公傅宽也尽数遭囚,还给三地换了领主。
  来沛县的是一个项氏子弟,虽然地位高贵,但沛人却怏怏不服。
  从始至终,他们只信任家乡人,对空降的新沛公,毫无爱戴之心。
  过去,虽然吕泽、雍齿、王陵三人谁也不服谁,但在面临他处盗匪侵犯时,倒也愿意合力,外御其辱。
  任敖道:“如今吕泽、王陵皆被囚,吕泽诸弟不肖,要么在彭城做人质,要么听说他出事,统统跑了。可惜刘季不在,否则今日局势,由他出面,定能让沛人再度自己做主。”
  夏侯婴作为厩尹,经常往邻县跑,甚至还去过薛郡,消息更灵通些:“据说刘季在燕北干出了一番大事业,前段时间,其从弟刘贾不就去投奔了么?”
  任敖摇头:“说他也无用,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连丰邑也出事了,沛县又该如何是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随着秦军东进,楚国就快不行了,沛县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再度摆在了沛人面前。
  他们这地方,历史上属于宋国,后来为齐所并,一转手,又被魏国捡了便宜。接着在一系列和约下,又并入楚国。之后不过两代人的功夫,楚亡,沛归于秦。
  刘季、任敖、夏侯婴等人虽然说着楚魏相杂的方言,但在时代剧变时,却毫不犹豫地做了秦吏——他们都是升斗小民,可没有贵族那种对母国深沉的爱,后来又复反秦,也是随大流的自保之举。
  夏侯婴叹息:“若是萧何、曹参在就好了……这二人智慧过人,定能拿主意。”
  任敖却摇头:“他们如今已经一个做了九卿,一个则是胶东守,手握大权,哪里还会记得这小小沛县?”
  夏侯婴却不置可否,压低声音道:“你却是错了,他们还真记得!”
  说着,夏侯婴拍了拍手,却从后厨走了一个板着脸的中年汉子出来,一身庸保打扮,这会却不客气地往二人面前一坐,看向任敖,冷笑道:
  “怎么,任狱史,不认识我了?”
  任敖瞪大眼睛瞧了一会,只觉得此人实在面善,这才道:
  “你是……你是故泗水郡卒史,周苛!?”
  周苛有些生气:“任敖,汝昔日押送去郡城交割,都是我接待你,你却几乎认不出我来?”
  周苛是黑夫麾下秦巴郡守周昌之兄,二人长得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之处,是周苛说话不结巴。
  过去他作为泗水郡卒史,是萧何的同僚,更是任敖的顶头上司。
  当年,周昌随萧何去了南征军,周苛却仍然留在当地,黑夫在南郡起兵时,周苛因弟弟的关系遭到牵连,只好逃回家乡沛县,鼓动吕泽起兵反秦,后来他又随着萧何、曹参的家眷一起失踪了……
  数月不见,眼下周苛的胡须短了许多,故方才进酒寮时,任敖乍一看没认出来。
  周苛不客气地饮了口酒后道:“汝等亦知,先前项氏索要我及萧何、曹参家眷甚急,欲加害之,吕泽念在同乡之情,不愿坏吾等性命,故请我护送萧何、曹参家眷,一路靠着商贾贿赂开道,走沂蒙等山路,去了胶东。”
  任敖了然:“胶东?如此说来,周君见到了曹参?”
  周苛道:“不只是曹参,还有陈平,受他之命,我从齐地潜入薛郡,近日更回沛县来,靠着夏侯婴协助,潜藏在他家中。”
  任敖顿时有些不满,看向夏侯婴:“你何时与周卒史联络上,为何不告予我?”
  夏侯婴连忙告罪:“兄长勿怪,此事关系沛县父老子弟生死,故事前未敢泄露,但今日之事,还需兄长协助方能成也。”
  周苛表明了来意:“先时,项梁以吕泽为饵,缉拿了与其交好的王陵等人,以为无忧也,却没想到,与吕泽没有关系的雍齿、郦商早已投靠秦军,在撤军时忽然发难,颍川韩军亦从之,击项梁军。”
  “项梁遭到突袭,又为秦骑所追,军分为二,退至睢阳,而项籍从陈地援之,阻秦锥柄,如今秦与楚,正交战于陈宋之间,散兵偏师各有胜负,而秦主力亦日益东进。”
  秦军虽然势众,但要控制广袤的梁、韩之地,也不容易,黑夫让前锋配合梁地县公合韩军压迫楚军,主力并没有着急追击,而是慢慢向东推进,不给对方打反击的机会。
  任敖最关切的是主公的安危:“沛公和樊哙如何了?还有王陵……”
  周苛道:“皆为郦商所救,归顺了大秦,只是山水阻隔,暂时过不来,只奉命去单父、下邑收轻侠子弟,助秦袭楚粮食。”
  大家都是墙头草,更何况沛系的县公们有萧何、曹参这两位同乡在朝,投秦的心理负担烧了许多,叛楚的风浪,已从梁地渐渐传播过来。
  “如今丰邑已得到消息,举兵响应,接下来,便轮到沛县了!”
  任敖为人谨慎,有些忧心地说道:“眼下虽秦强的楚衰,但丰沛孤悬后方,彭城距此不过两百里,若为楚人报复该如何是好?”
  “楚人现在光在陈宋之间抵御秦师还来不及,岂有功夫管丰沛?更何况,秦卿陈平多智,他已找了一支强援,不日将经过丰邑,抵达沛县,项氏沛公定会慌张闭城而守,汝等寻机带剩余子弟打开城门即可!”
  任敖却有些不解,追问道:“沛县乃楚之腹地,胶东距此千里迢迢,陈平哪来的强援?”
  周苛笑道:“这便是陈平的厉害之处了。”
  “他找的强援,叫彭越!”
  任敖讶然出声,与夏侯婴对视一眼后,完全明白了形势,二人一同离案,朝周苛作揖道:
  “敬诺!”
  ……
  沛县之战是乏善可陈的,空降而来的新沛公不得人心,在外有三万齐军,内有任敖、夏侯婴带着沛人子弟响应的情况下,半天就陷落了。
  但任敖他们并未放松警惕,而是战战兢兢地看着城外的“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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