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校对)第1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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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着急,只要顶住了脱脱这一轮狂攻。三年之内,朱某定然会打过黄河去,为父老乡亲们讨还这笔血债。届时,有你单独领兵的机会!”朱重九笑了笑,豪气万丈头。
  不是他盲目乐观,据他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蒙元朝廷此番南征,可谓集中了倾国之力。只要淮安军能够成功击败脱脱的三十万大军,接下来一两年内,蒙元朝廷肯定无法再发动另外一场同等规模的战役。而有上一两年缓冲时间,长江讲武堂就能将各级军官轮训个遍,
淮扬百工技校和淮扬府学的第一批新生就能毕业,淮扬的新作坊就会沿着运河遍地开花,新的生产方式和作战方式都将从幼苗长成大树,将还奉行着四等奴隶制度蒙元,远远地甩在时代后边。
  “愿领一部先登,为主公开路搭桥!”傅友德听得心神激荡,拱了下手,大声说道。
  “好!咱们击掌为誓!”朱重九将手伸出来,向傅友德发出邀请。
  “击掌为誓!”傅友德红着眼睛伸出右手,与朱重九的手掌对击了三下,豪情万丈。
  击过之后,他又迅速将目光落回眼前现实。犹豫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进谏,“主公,主公这几天没去见过李平章吧?如果能抽出功夫来,末将劝主公勤去淮安医馆那边几趟。某些人,可正眼巴巴地等着接李平章的印信呢!”
  芝麻李在两个多月前因为箭伤没得到及时医治,脓毒入血。虽然被朱重九从芒砀山区接回来后立即就送进了淮安医馆,但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能否好转也完全要看老天爷开不开恩了。所以最近这两个多月,朱重九几乎是一抽出时间,就会往医馆里头跑。将自己所知道的各种抗菌办法,只要力所能及,都委托医馆里的汉家和大食郎中们用了个遍,然而,情况依旧不是非常乐观。(注1)
  更令人郁闷的是,眼下淮安城中,不止蒙元朝廷的细作盼望着芝麻李早点死掉。某些作战外行,但擅长权谋的家伙,几乎住在了医馆里头。只待芝麻李指定继承人,就毫不客气地继承包括淮扬、宿州,蒙城、濠州等地在内的,整个东路红巾。
  朱重九虽然讨厌窝里斗,但事关淮安军的未来发展,他也无法做太多让步。因此,听了傅友德的提醒,他的眼神顿时就是一黯,心中的兴奋转眼被冲了个干干净净。“最近战事比较紧,差不多两到三天才顾得上去医馆一次。李平章的情况还好吧?色目医生那边,不是说有他有很大希望挺过这一关么?”
  “末将不通医术,但是,恐怕不太容易!唉!”傅有德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回应,“关键还是要看李平章自己,他的心态与末将先前有些类似。对于是否痊愈,已经不怎么在乎!”
  两个多月前,包括宿州军在内的十余万红巾精锐,尽数被黄河水吞没。这场惨败,从身体和精神两方面,彻底击垮了芝麻李。作为一个心气极高的义军领袖,他甚至认为,是自己无能,才导致这么多弟兄葬身鱼腹。而唯一的赎罪办法,就是把自己的一条命也捐出去,陪着弟兄们共赴黄泉。
  对于芝麻李的自暴自弃心态,朱重九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开导。此外,蒙元三十万大军在河对岸虎视眈眈,也容不得他把精力全都放在芝麻李一个人身上。所以一来二去,双方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就日渐疏远,东路红巾的继承权问题,也日渐成为了悬念。
  今天听完了傅友德话,朱重九少不得又幽幽地叹了几口气,然后低声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医馆探望一下他吧!正好,你也趁着这会儿,去把二老接到我淮安大总管府的旁边的宅院来。那边前一段时间腾出了好几处院子,我叫洪三给你腾出一座,你回来后,直接找他就行!”
  “谢大总管!”傅友德又是一喜,感激的拱手。
  “去吧!别让二老等着急了!”朱重九笑着挥挥手,示意傅友德可以自己去忙活。然后又叫过徐洪三,命令对方帮助傅友德安置家眷。随即,便收拾了一下行装,让亲兵买了些时鲜瓜果,大步流星朝医馆赶去。
  芝麻李今天看起来神色还不错,正斜躺在病榻上,让大光明使唐子豪用龟甲为自己占卜。听到了朱重九的问候声,立刻抬起头来,非常高兴地说道,“朱兄弟,你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么,战事要紧,别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浪费功夫!”
  “大总管这是哪里话来?”对于眼前这位始终尽最大努力支持和包容着自己红巾领袖,朱重九心中一直怀着几分敬意。摇了摇头,笑着回应,“末将再忙,也不至于没功夫来探望您老。只是不能每天都守在这里陪伴伺候罢了!”
  “你可别来!”芝麻李大笑着挥手,“你要是天天都在病榻边伺候我,李某身后肯定又得留下一片骂声。该死不死,却耽误了我红巾的反元大事!”
  “大总管说笑了!”朱重九没听出对方话里的语病,又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榻旁,信手替芝麻李整了整垫在背后的枕头。“您老感觉好一些了么?该及时用药,就不要拖拉。别让郎中为难,也别信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我知道,我这不是闲着无聊么,自己给自己找些乐子玩?”芝麻李被抓了个现行,讪笑着补充。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满脸尴尬的唐子豪,轻轻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跟朱兄弟私下里头说!”
  “是!”唐子豪不满意地瞪了朱重九一眼,收起龟甲,倒退着离开。
  “看不惯他装神弄鬼,是不是?!”没等他的脚步声在门外消失,芝麻李就又笑了笑,看着朱重九的眼睛追问。
  在朱重九看来,有病不求医,却去求一个神棍,绝对不是什么理智之举。因此他也不对芝麻李隐瞒自己的想法,“您老也知道,我不推崇这个!眼下咱们扬州工坊里,已经能造一种叫做放大镜的东西。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把导致各种疾病的罪魁祸首找出来。”
  “我知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么。”芝麻李又笑了笑,顺着朱重九的话头说道。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没想到芝麻李的领悟能力这么强,朱重九愣了愣,笑着点头。“眼下咱们造的放大镜,倍数不够。我也没太多功夫去跟工匠们一起鼓捣。否则,造几架显微镜出来,便可以说清楚很多疾病的成因。反正,用酒精擦拭伤口有用。病人自己体质和心态也决定了痊愈的快慢。至于算卦烧香,求神拜佛,无异于缘木求鱼!”
  “我知道,我知道!”芝麻李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躲闪着朱重九的目光,“不用你的那个什么显微镜,我心里也都清楚得很,求神拜佛,还不如求己。不过……”
  轻轻叹了口气,他又非常认真的补充,“这明教,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在你看来是装神弄鬼,然而它毕竟唤起了这么多人,让他们提起刀来跟咱哥几个一道造反,而不是继续如牲畜那样任鞑子宰割!”
  “这……”朱重九从没站在此种角度看待过明教的作用,一时间,竟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反驳。
  看着他愣愣的模样,芝麻李笑了笑,满脸得意,“满城都是火,官府到处躲;城里无一人,红军府上坐。我老李这辈子最长脸的事情,就是终于又造了一次反。杀了无数狗官,抢了无数大户。只可惜……”
  想到被黄河水吞没的十余万弟兄,他的脸上的笑容迅速逝去,“只可惜俺老李疏忽大意,竟然事业刚刚开了个头,就着了鞑子的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总管不必过于自责。谁也没想到,鞑子会如此丧尽天良!”听芝麻李情绪急速转低,朱重九赶紧出言安慰。
  “可弟兄们的性命,却只有一次!”芝麻李看了他一眼,惨笑着摇头。“这两天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弟兄们来找我,让我带着他们一起,去造阎王老子的反。八十一,我的时间不多了。其实,你今天不来,我也会派人去喊你。我,我快撑不下去了,今后,咱们东路红巾军能不能修成正果,就看你的了!”
  “啊——!”朱重九没想到芝麻李居然忽然起了传位的念头,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拱着手拒绝,“大总管且慢,我刚刚问过郎中,您的身子骨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况且赵总管、彭总管和毛总管,他们三个的资格和功劳都在我之上。大总管切莫托错了人!”
  “你小子啊!”芝麻李看了他一眼,疲惫地摇头,“从咱们哥俩第一次见面时起,就不肯说一句实在话。我如果传位给赵君用,你能服他么?还是彭大、毛贵他们几个,有本事降服你麾下这群骄兵悍将?我老李已经害死了那么多弟兄,不能再害了。再害,就是下到十八层地狱里头,也赎不过来了!”
  注1:脓毒入血,即败血症。由外伤感染而引发,著名医生诺尔曼白求恩,就是死于此病。
第332章
男儿(下)
  一番话,说得朱重九面红耳赤,气喘如牛,却半个字也接不上来。
  凭心而论,即便芝麻李真的将位置传给赵君用,他也不会将淮扬系的基业和淮安军的指挥权,转交到后者手中。顶多是大大方方跟赵某人说一声恭喜,然后礼送处境,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初那个没什么个人追求,一心想着去抱朱元璋大腿的朱八十一。论地盘,他的“领土”已经不比刘福通小多少;论实力,淮安军的全部兵马加起来虽然只有十四万挂零,其中却有一半儿是完全脱产训练的战兵。武器、铠甲和专业程度,都远非其他红巾诸侯能比;论威望,朱佛子之名,早就不在刘元帅、徐皇帝和彭和尚三人之下,凭什么要求他把自己血战所得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况且即便他自己想交,这世界上,有人能吃得下么?芝麻李说得没错,无论是彭大、毛贵,还是赵君用,都降服不了淮安军的众将。弄不好,一场内讧就要瞬间爆发。让芝麻李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法安生。
  “你放心,俺老李虽然读书少,却不糊涂!”见朱重九窘迫得恨不得夺门而出,芝麻李又笑了笑,满脸得意地宣告。“这些日子,赵君用几乎每天都围着我转,彭大也是早一趟,晚一趟,嘘寒问暖。我知道他们俩想要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给他们。”
  “大总管,大总管您想多了。只要您好起来,其实一切问题都会烟消云散!”朱重九听得愈发尴尬,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回应。
  如果不是对芝麻李的性子非常了解的话,他甚至都会怀疑,此时此刻,病房周围埋伏着一大群刀斧手。就等着有人一声令下,便冲出来,将自己乱刃分尸。
  然而,芝麻李不是那种人,以眼下淮扬大总管府所辖各部门的精细分工,也绝不会允许在自己的地盘上,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所以,除了希望芝麻李尽快好起来,将矛盾无限期拖后之外,朱重九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东路红巾军的继承权问题。
  “俺老李这样说,不只是因为你实力比赵君用和彭大他们几个强!”芝麻李显然恨不能一下子把能说的话都说完,闭上眼睛喘息了片刻,又继续补充,“而是这样做,对咱们从徐州一道起家的众兄弟们最好。把我的位置交给你,今后赵君用也好,彭大也罢,即便有什么过错,你也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而如果让赵君用坐了这个位置,以他的心胸,恐怕你、彭大和毛贵三个,要么被他杀掉,要么把他杀掉,根本没有第三种结果!”
  天气已经不算很热,却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已经涌满了朱重九的额头。他以前从来没料到,看上去粗豪无比的芝麻李,居然有如此细腻的洞察力。更是从没有料到,后者的胸襟气度,居然恢弘如斯。
  这让他感觉到自己非常渺小,渺小得几乎需要扬起脖子,才能看清楚半躺在床上的那个高大身躯。魁梧、伟岸,即便被病痛折磨了这么久,依旧像是一头刚刚睡醒的老虎。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重新站起来,雄视高岗。
  “大总管放心!”不知道是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所感染,还是出于一时冲动。朱重九也深吸了一口气,郑重承诺,“不管您将来将位置交给谁,也不管您将来是否还带着大伙一起干,朱某有生之年,绝不会将刀子对准咱们自己这群兄弟。朱某可以当着您老的面儿,对天立誓!”
  “不用!我相信你!”芝麻李迅速睁开眼睛,目光明澈如水,“我一直相信你。也一直相信,你会比俺老李做得更好。你帮我个忙,把床底下那个箱子拖出来!那个木头箱子,上面挂着一把铜锁的。”
  “是!”朱重九低低答应了一声,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小小的樟木箱。
  “帮我打开,钥匙在我枕头底下!”芝麻李疲倦地笑了笑,继续吩咐。
  朱重九遵照他的命令,从枕头底下取出钥匙,打开木箱。一套用红色丝绸包裹着的印信,立刻呈现于二人眼前。
  “这是我的红巾军河南江北平章大印,还有一枚宿州大总管的,一枚天下兵马副元帅的,从今之后,都归你了!”芝麻李笑着指了指箱子,大声说道。
  “这……,大总管,大总管切莫如此。您,您肯定会好起来。我,我真的问过郎中。”朱重九愣了愣,赶紧出言推辞。
  “撒谎,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别婆婆妈妈的,老李拿你当兄弟,你别让老李死不瞑目。”芝麻李竖起眼睛斥责了一句,随即又急切地补充,“我知道你不需要这些,即便没有这些废铜烂铁,别人也休息染指你的淮安军。但有这么几件,我走了之后,你至少能省掉许多麻烦不是?毕竟还没有将脱脱打跑,你哪有功夫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分神?!”
  “大总管!我,我……”朱重九低低的叫了一声,有股暖流在心头和眼底不停地转动。两年来的包容与扶持,两年来的肝胆相照,就像电影胶片一样,迅速闪过他的脑海。他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好运,这辈子居然能遇到到芝麻李这样的顶头上司。以大海一般广阔的胸襟,包容了他的种种冒犯、胡闹,特立独行,甚至对他所做的一些明显欺骗行为,也都采取了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态度,从没认真追究过背后真相。
  “别说废话,赶紧把这些收起来。咱们兄弟之间,没工夫说废话!”芝麻李用力挥了下手,不给朱重九任何客气机会。“这是老李能最后为你做的事情,你别让老李死都不得安心!”
  “大总管……,李大哥!”朱重九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彻底碎成了齑粉。双手捧着装印信的箱子,跪在芝麻李的床头,泪如雨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这是他的大总管,他的大哥。亲自把他拉入红巾军,亲自把他推上一军主帅的位置,最后又亲手把整个徐淮红巾交给他的人。
  如果不是芝麻李当初故意装糊涂,他朱八十一两年前就被乱刀砍死了;如果不是芝麻李故意视而不见,他“发明”的那些新训练方式和新战术,根本不可能在徐州左军顺利推行。如果不是芝麻李故意放任纵容,什么淮安军也好,淮扬系也罢,也早就烟消云散。
  “好兄弟,你很好,一直都很好!”芝麻李的心情也很激动。抬起枯干的手掌,轻轻搭上朱重九的肩膀,“你是个注定有大作为的人,把东路红巾交给你,老哥我即便现在就死掉,也无牵无挂了。你将来,将来如果得了天下的话,千万要记得,咱们这些人是为了什么而造反。千万记得,咱们红巾,咱们红巾,并不是为了装神弄鬼而装神弄鬼!”
  “大哥放心,兄弟我一定会牢牢记得!”感觉到芝麻李手掌上的温度在渐渐消退,朱重九强忍住心中悲痛,用力点头。
  “你一定会记得,你是重九,不是重八,你一定会记得!”芝麻李的眼睛,突然又像彗星般亮起来,亮得令人几乎无法直视。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燃烧得义无反顾。
  朱重九立刻猜测到,芝麻李此刻话里有话。瞪圆了眼睛,认认真真地点头,“我是重九,不是重八。朱重八在和州,老哥到底您想说什么啊?我听着呢!”
  “你是重九,不是重八!”芝麻李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欣慰,“老哥我差不多两年前就知道,你是重九,不是重八。所以从那时起,老哥我就故意给你机会,让你放手为之。老哥我想看一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你很好,一点儿也没让老哥我失望!”
  “李大哥……?!”朱重九听得满头雾水,迟疑着回应。
  “你是重九,不是重八!”芝麻李再度大声强调,唯恐别人忘记,然后就是一阵拉风箱般的喘息。
  朱重九试图将他搀扶起来,敲打脊背顺气,却被他用一只胳膊奋力推开,“你会造火药,会造大炮,会练兵。你是朱重九,不是朱重八,也不是朱八十一。兄弟,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么?”
  “啊!”如同被闪电劈中了一般,朱重九身体瞬间僵直,头晕目眩。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连枕边人都没敢告诉。芝麻李,芝麻李怎么会知道?他,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来?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好兄弟,不要怕!”正惊诧得魂不守舍间,芝麻李却又顽皮的笑了笑,以极低的声音补充,“咱们是真正的兄弟。老哥我一个做小买卖的,忽然就学会了一身武艺,忽然就胆子大得敢聚众造反,忽然就学会了领兵打仗,你难道就从没觉得奇怪么?”
  “您,您是……?”一道接一道闪电从晴空中劈落,将朱重九砸得坐在了地上,两眼发直。
  他从没仔细想过芝麻李为什么如此本领高强,也从没仔细想过芝麻李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包容,更没仔细想过芝麻李为什么明知道自己那个弥勒教大智堂堂主身份假得不能再假,却始终不肯戳破。现在,一切全都有了答案。
  芝麻李也是个穿越者,跟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兄弟!
  “老哥我上辈子,也姓李。家乡闹了灾荒,大伙都开始吃树叶和观音土了,可皇上还要照常征税,周围的父老乡亲,根本交不出来,想要去逃荒,官府却不准,勒令大伙在家中等着饿死!”仿佛为了让朱重九安心,芝麻李喘息了片刻,闭上眼睛,缓缓说起了自己上辈子的事情。“老哥我当时是个驿卒,本以为自己能够逃过此劫。谁想到皇上忽然开了翘,要精兵简政,让老哥我卷铺盖回家了。老哥我走投无路,只好就造了反!”
  “您,您是李,李闯王!”朱重九的眼前,猛地跃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指着病榻上的芝麻李,惊呼出声。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老夫上辈子的名字!”芝麻李微微一愣,青灰色的面孔上,顿时露出几分得意,“老夫上辈子功亏一篑,所以死不瞑目,所以这辈子继续造反。嘿嘿,嘿嘿,如果下辈子托生为人,再遇到官府不讲良心,老子说不定还会造反。老子,老子就是个天生的反贼,世世代代,都绝不逆来顺受!”
  “您老人家的名字,晚辈可是如雷贯耳!”朱重九被芝麻李身上的霸气所感染,重新站起来,轻轻拉住对方的手。“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剿兵安民,均田免粮……”
  在后世朱大鹏哪个时代,李自成的形象分为天上地下两种。前一种说他是个心怀百姓的义军领袖,纪律严明,理想高远,虽然失败了依旧值得尊敬。后一种,则认为他是个杀人放火的恶贼,一手断送了大明帝国,导致华夏沉沦于黑暗之中两百六十余年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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