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校对)第6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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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加上从商洛绕过来的秦人偏师,在大河北岸游弋的魏军,以及郑国的这支部队,韩氏的大本营河外竟被包围合击,呈现出岌岌可危之势……
  “六卿之乱时便是这样,这次又是如此!”
  韩虎欲哭无泪,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秦魏郑明显是想要先逼迫韩氏就范,他总不能开城投降吧。于是连忙派人向赵氏告急求援,等消息传到温县,再传到铜鞮时,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赵无恤看着韩氏的求援,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对韩氏的战力没有报太大希望,但这一次,还真不是他故意坑韩虎的。
  “战局,总会出现意外。”
  孙武说的不错,全面开战还不到两个月,赵无恤便碰上了第一个意外:也不知为何,宋国竟没有如陶丘之盟时允诺的那样,发兵牵制郑国,为韩氏减轻压力。
  乐溷虽然不才,可对于赵氏却有求必应,他走之前还满口承诺地答应好好教训郑国,入夏前与赵军会师新郑呢,现在却没有出动一兵一卒。
  宋国那边在短短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千里迢迢,赵无恤暂时还无从知晓,但他心中有一丝不安。因为算起来,这节点,为他怀胎十月的南子,也差不多该分娩了……
第959章
又是意外
  “赵军有多少人?”
  陈乞一共有四个儿子,其中陈恒最长,其次则是陈逆,夷仪城头,陈逆让有经验的老兵冒死去赵氏东线大营侦查一番后,得到了他的回报。
  “灶火漫山遍野都是,人数不下三四万……”
  “三四万……如此说来,赵氏山东各郡的兵卒大半都来了?”
  陈逆有些忧虑,夷仪是陈氏苦心经营十年的要塞,而且这里也集中了不少齐军,与高唐、东阿、平阴互为犄角,只是守城的话,足以与赵军抗衡。
  但对方可是赵氏,若他们的工匠抬来攻城利器,坚城也不一定靠得住啊。
  不过对于陈氏而言,这也是一个好消息,既然赵氏东方主力在此,那就不可能西调去打秦、魏,西攻东守的战略初步实现,齐国只需要耐心下来,慢慢牵制赵军即可。
  ……
  “盟邦的军队都到齐了么?”
  与此同时,卫国北境的马陵,赵氏东线大营处,被赵无恤任命,全权统领三军的邮无正坐在行军凳上,威严赫赫地看着众将点卯。
  凳本来是床前,或者上车用的踏具,数年前被赵无恤引入军中,作为行军便携的野外坐器。他军中的将帅,大多是从行伍里提拔上来的,一群军汉也不觉得在凳子上箕坐有何不妥之处,便这么沿用下来了。
  当然这东西,依然等不了大雅之堂。
  邮无正是赵氏资历最老,战功最显赫的将领,他年近六旬,在六卿之战的关键战役里奇袭范、中行后阵,立下大功。不过也在那一战里受了伤,战斗还未结束就伏在弓袋上呕血不止,自此以后出征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加上因赵鞅之死伤心过度,一度卧床不起,赵无恤体谅他,多半让他挂个高职,赋闲在家。此番又遇大战,赵无恤在西面坐镇,东方不能没有大将,于是邮无正再度出山,统领赵氏盟邦对抗齐人。
  中原地区两大同盟已经全面开战,各自的调兵遣将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西面的秦魏一路攻势如潮,打得韩氏无还手之力,东面的齐国却谨慎地采取了防守,没有一兵一卒越境进攻赵、鲁、卫。
  赵氏却不能扔下齐人不管,毕竟河内河北是赵氏的战略后阵,不容有失,而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邮无正将大本营设在马陵,此地位于卫国北部,隔着大河和赵氏的河间郡相望,赵军和卫军在此在此集结十分方便,往前数十里便能抵达齐国控制的夷仪。
  邮无正以善攻出名,此次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率领东线大军拿下夷仪,收复晋国旧土的姿态。
  “齐人窃取夷仪十余年,是时候夺回来了!”
  对外他是如此宣称的,这也符合赵无恤刻意透露出来的消息,但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看似有数万大军,每日灶火旺盛的马陵大营,其实只有五千卫军和不到一万的河间赵军,每当开饭的时候,几乎是一个人点三四堆灶火,让齐人误以为这边的赵军铺天盖地……
  其实真正的赵军主力,正在慢慢向太行山以西调拨,东边只是虚张声势,作为要攻打齐国的姿态,让齐人不敢轻举妄动。
  与六卿之乱时先东后西的战略相反,因为这次鲁国强盛,基本不用担心在齐国的进攻下崩溃,而秦、魏反而成了反赵的急先锋,而且已经攻入晋国河东,若不早早铲除,恐怕晋国内部的反赵势力也会联合起来。
  不过,这一战略光靠河间一个郡的赵军是演不下去的,必须依靠盟友的们的配合。在邮无正拖住主力的同时,又让盟友们在其广阔的边境不断骚扰,才能让齐国人左支右绌。
  现在,按照陶丘之盟的精神,卫国赵伊已经派兵来了,虽然不多,但已经是卫国的极限。鲁国的冉求率军驻扎郓城,与马陵互为犄角,更有一军鲁卒在盗跖带领下被调到晋国,帮忙协防主力离开后空虚的河内、邺城。
  至于邹、莒,还有齐国的流亡军人,都各有任务,只等北面的燕、中山各自出动的五千人也抵达攻击地点后,便可以多线出击,执行让齐人四境起火的袭扰战略。
  但邮无正已经在马陵等待数日了,燕国和中山却迟迟没有消息,直到这一日,他才知道北方发生了意外:燕国和中山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两国的军队还未走出国门,就相互打起来了……
  ……
  “燕国和中山相互攻伐,燕国说中山投靠了齐人,中山则说燕国投靠了齐人,都想要袭击自己,然后加入连横对抗赵氏……真是一场蜗牛角上的闹剧,王孙,你觉得谁说的才是真话?”
  赵无恤不客气地将两国陈述的理由扔到案几上,转头对王孙胜询问道。
  王孙胜在攻克虎牢后,在赵氏内的仕途终于开始顺畅起来,逐渐升到了军将副手的位置,他也曾随孙武学过兵法,故深知虚实之道,便应声道:“都真,也都假。”
  “此言何意。”
  “燕人与中山均是被迫服从赵氏的,自从上卿陆续将小宗分到卫、邹取代卿族执政,引发了一些诸侯的不安,燕国和中山也不例外,齐国陈氏为了摆脱被赵氏困死的局面,无所不用其极,既然能游说秦、魏,也一定与燕、中山打过招呼,引诱他们加入连横。”
  “但燕国、中山均有自知之明,燕国居于北鄙苦寒之地,远离诸侯纷争,可代地的骑兵十天便能抵达其都城,他们不敢叛赵。至于中山,被赵氏和燕国四面包围,贸然反赵,就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也不敢叛赵。同时两国又相互提防,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认为是敌国要图谋自己,于是就反过来一口咬定对方先动手,如此便有了借口讨伐,这才有了今日的闹剧。”
  王孙胜分析的在理,赵无恤现在勒令其停手也没什么用,只能让燕、中山在那自我消耗一阵,等战后再收拾他们。
  可如此一来,他本来只打算让五花八门的盟邦军队帮自己拖住齐人的意图,就无法完美实现,至少齐国的北境是没有危险了。
  如今的局势,对赵氏已经有几分不利,首先是宋国那边遣使来致歉,说是执政乐溷归国途中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吃错了东西,突然染病,南子也身体不适无法出面理政。一时间宋国的权力开始出现空白,国内不稳,无法发兵支援赵氏。
  这就意味着,郑国从宋的牵制中苏醒过来,开始进攻韩氏和赵氏,展现出他们惊人的作战能力。
  对此,赵无恤已经迅速派医者去宋国,这时候乐氏家主千万不能倒下。同时,他也不得不在河内留下部分军队,以防郑国人铤而走险,渡河北上。
  其次,燕、中山的相互攻伐给整个合纵同盟造成了巨大的危害,少了两支生力军,便打破了东线的既定计划。河间郡的兵卒调去牵制齐人,东阳郡和代郡的兵力也有部分西调,这两头疯狗相互撕咬,赵无恤暂时是控制不住了。
  最后,是最迫在眉睫的,秦国和魏氏一路高歌猛进,他们已经占领了许多韩氏的河东城邑,进驻各城,从河西调过来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下一步,大概就是围攻新绛了。
  一时间,晋国内部的反赵势力已经蠢蠢欲动起来,知、范、中行的余党们,他们从阴暗的角落里涌出,散发对赵无恤的不满,传播恐慌和不安。
  在这种情形下,赵无恤毅然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西线之战决定了胜负走向,不容动摇。”
  ……
  用示形的办法欺骗敌人,诱使其暴露企图,而自己不露形迹,使敌人捉摸不定,就能够做到自己兵力集中而使敌人兵力分散;我军兵力集中于一处,敌人兵力分散于十处,我就能以十倍于敌的兵力打击敌人,造成我众而敌寡的有利态势,便能做到以众击寡……
  这是孙子兵法中的“虚实”,真正的战略大师,打的都是以多欺少的仗,赵无恤这次也不例外,对外张扬的是要同时对东西作战,一起消灭齐秦,实际上,太行以东的军队在结束春耕后就尽数西调,从太行山的各个隘口来到山西,为赵无恤的西线总攻做准备。
  不过现在,是做出些许应变的时候了,赵无恤点了王孙胜名。
  “汝立刻帅三千人前往温县,与柳下跖所帅的鲁军汇合。汝等以万五千人之众,从孟津渡河,借道成周,攻入伊洛之地,消灭郑人西征之师,解除韩氏之围,随后进入桃林之塞,等待下一步命令!”
  王孙胜知道这是又一次立下大功的机会,领命而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郑国人肯定想不到,在河东情况如此紧急的时候,还有一支赵军会从成周杀过来。
  而更让他心动的,是实现这一战略目标后的下一步计划。
  据他所知,赵氏在引诱秦、魏主力进入河东后,已经调遣布置了近十万大军招待他们,此外,代郡的骑兵也在一月份时悄然南下,在塞外绕了个圈子后,已经抵达上郡,秦魏联军的脊背后方……
  如孙子所言,既然战局处处都发生意外,那赵无恤也打算让敌人好好意外一番。
  不过意外仍未停止,就在王孙胜奉命南下后不久,另一个楚国人石乞也匆匆赶来,他强行按捺下心中的喜悦,摆出了严肃脸,在赵无恤耳边说了如此这般。
  “知道了。”赵无恤面上表情无太大变化,继续与家臣们商量完战略后,才回身对自己的羽林侍卫眉间赤,轻描淡写地说道:“调拨羽林卫,包围铜鞮宫!”
第960章
铜鞮宫
  “寡人闻,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上下尊卑有序,以待百事。”
  夜色低沉,铜鞮宫深处的晋侯寝宫里,幕纱在轻轻飘拂,寺人和女婢所执灯烛下,年近四旬的晋侯午跪坐在地板上。
  “寡人不幸,自即位以来,恰逢晋国之季世,公室不振,诸卿混战,晋国一分为六。本以为赵氏无恤乃社稷之臣,不意却专国弄权,瓜分寡人之土地人民,又弃绛都祖宗之地于不顾,强行迁都于铜鞮,沿途常人未受之苦,吾与百姓共受之。幸而昊天有灵,降下大旱神蝗以示惩戒,然赵氏不思悔改,擅作威福,孤每每见之,便如芒刺在背。其名为晋卿,实为国贼,欺压君父,穷兵黩武,压榨友邦,敕赏封罚,不由寡人,更与夫人、太子幽闭深宫,不得见天日久矣!”
  他的潺潺低语在殿堂中游走,手里却不停,在一张帛上写着什么,若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他用的不是笔墨,而是指尖和咬破后渗出来鲜血!
  这是一份血书,国君之血所染的诏书!
  念到这里,晋侯午突然想到过去几年间所受的苦楚,顿时悲从中来,泪洒衣襟。
  “父亲,要继续写下来,将赵氏的罪过恶行全部公之于百姓,公之于天下才行啊!”一旁的晋国太子凿也跪了下来,劝诫被软禁几年后,精神已经变得十分脆弱的晋侯。
  “如今赵氏四境火起,魏卿更是引秦伯攻入河东腹地,赵氏岌岌可危,正是让晋国公室复兴之时。”
  “你说的不错,这是吾等最后的机会。”
  晋侯午擦了擦泪,点了点头后,又挤了挤指尖,让更多的血流出来,继续写道:“寡人夙夜忧思,恐晋国将危。幸而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魏氏乃国之重臣,魏武子从先君文公周游列国,忠心耿耿,其后魏庄子、魏献子、魏襄子,无不是晋国的肱骨之臣。魏卿驹当继承祖志,念唐叔虞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引领友邦秦、齐、郑,高举勤君大旗,殄灭赵氏,复安社稷,则祖宗社稷幸甚,晋国百姓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寡人之意。二十三年春二月诏……”
  写完之后,他又取来国君大印,呵气后重重盖在帛书上,顿时,一份血写的诏书便完成了。
  太子凿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在他看来重达千钧的血书举起,激动地对晋侯说道:“父亲,只要此诏书带出去,交到魏卿手里公诸于众,晋国的忠臣们一定会群起响应,共同颠覆赵无恤的残暴统治的!”
  晋侯午心里依然有几分惧怕,毕竟从侯马之盟被劫后,他的胆子就吓没了,此刻喃喃说道:“满朝大夫均是晋国旧封,然赵氏专权后,竟无一人能救国难,寡人纵然写了血书,又要如何带出去,带给魏卿,让天下人知道呢?”
  “父亲放心,小子已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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