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校对)第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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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嬴给他准备的香囊,其香尤存,藏于裳内;左袖放了金燧,这是点火用的工具,右袖则是射箭时戴的铜指环;腰间佩着温润的白玉环,梓木鞘的二尺长剑斜挂于身。
  他的两个随从,一向不修边幅的田贲也被赵无恤勒令打扮规整,这回不再像个地痞流氓,成了一位真正的赳赳武夫了,他手里持着无恤特地从成邑带来的弓矢。而皂衣扁髻的竖宽则捧着几串“束脩”,也就是风干的咸猪肉,这是春秋时求学,行拜师礼必备的礼物。
  无恤出门后和早早候在外的赵广德汇合,却没看到邯郸稷,等了片刻后,仍然未至,看来是昨天脸被打疼了,没法低头和赵无恤相处。
  赵无恤叹了口气,果然如此,但又没办法,难道还要他反过来腆着笑脸跪舔邯郸稷不成?那样,只会让小宗更瞧不起他,逆反来的更快。
  俩人前往后院按照礼仪拜见主母魏姬,却被侍女拦住,说是少君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必来见礼了。赵无恤也乐得这样,反正见了面大家都不爽,还是不见为好。
  一行人乘了王孙期驾驶的驷马戎车,朝外驶去,同样盛装打扮的赵广德立于车右的位置,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雄赳赳一些,不过矮胖的他挂着二尺长剑,怎么看怎么别扭。
  赵无恤心中好笑,让他不要太过紧张,又随口问了他一些关于赵氏祖庙所在地温的事迹,不过赵广德三言两语都不离吃喝玩乐。
  赵无恤觉得,这家伙的形象,更适合做一个荒淫无道的主君,或是整天调着羹汤的庖厨……但绝不是士大夫。
  在出了府门后,却见也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驷马戎车等候在外,那御戎老练,双臂过膝;车右雄壮,手持长戈。
  而车的主人,则是一个锦衣佩玉,高大强壮,面相忠厚的少年君子。
  看到赵无恤一行人出来,他便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一挥宽袖,朝无恤施礼道:“可是无恤世弟?魏驹在此有礼了!”
第72章
初见魏驹
  “魏驹!?”
  经过这小半年的恶补,赵无恤对六卿的子嗣都有哪些,是嫡是庶,分别都叫什么名字,基本都有了解。
  魏驹,正是魏氏家主,下军佐魏曼多的嫡子。
  无恤心中有一丝震惊,还有一些兴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一位,大概就是三家分晋时,执掌魏氏的主角了。
  当然,也是赵无恤未来的对手!
  或者,也是朋友?
  他立刻面露笑容,也朝魏驹还礼,“见过世兄,无恤久仰魏氏千里驹大名……”
  俩人各怀心思,明面上却作出一见如故的姿态,亲密地执手寒暄。
  执手礼古已有之,但并不能用于正式的场合,只能用在私交甚密的师生、朋友之间,面对对方殷切的执手,若是拒绝,则是不给面子。赵无恤与魏驹初见,就表现得如此亲昵,其实是双方心里都有鬼的表现。
  于是,他们面上带笑,握在一起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魏驹浓眉大眼,看似一副忠实憨厚的模样,但赵无恤却没有因此放松对他的警惕。
  且不说有魏姬那一层关系在。
  在原本的历史上,晋阳之围一战,在晋国实力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知赵两卿斗得你死我活,殊不知这也是实力稍逊的韩魏两家祸水东引之计。而结果也是如此,赵襄子虽然赢得了最终胜利,却实力大损,而魏氏并未伤筋动骨,在战后分到了最多的土地和人口,一跃成为三晋之首。
  无恤暗道:“小样,以为长得忠厚高大就是实诚人?哼,扮猪吃虎可瞒不过知道历史真相的我,嘶,这货手上力气好大……”
  魏驹听姑母魏姬派人传话说,赵无恤已经来到新绛,他今早就专程前来等待。一是因为他对此子十分好奇,二是因为赵魏两家一向友善,有多次联姻举动,俩人勉强算得上是亲戚世交,所以才会一张口就世兄世弟的喊。虽然两家目前政见有分歧,魏氏在赵、知之间摇摆不定,但私下的往来却没有受影响。
  他也在观察无恤,只见其相貌平平,谈吐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和他表兄赵仲信描述的一样,似乎只是中人之姿。
  魏驹不由微微失望,但随即又警惕了起来。
  一个平庸之辈能在短时间内,如雷霆般击垮扎根百年的乡中氏族,而且推行极有远见的“止从死”之法?
  “哼,八成是和我一样,故意藏拙,你可瞒不过本君子,嘶,此子看着不甚强壮,可手上力气怎么也这么大……”
  两人吃痛,不约而同地放开了手。
  第一个回合的试探后,魏驹脸上又堆起了憨厚的笑:“驹今日前来,却是要引世弟前往公学的。”
  “原来如此,有劳世兄了。”
  在魏氏指引下,一行人前往北郊的泮宫,看到赵魏两家的马车并行,两位弱冠君子扶着车栏谈笑,新绛国人们纷纷指点窃语。
  一边听着魏驹介绍新绛风土人情,赵无恤一边在心里暗暗回忆关于魏氏的历史。
  后世说起三家分晋,总认为是三个异姓卿族瓜分了晋国,实则不然,除了赵氏是嬴姓外,韩氏、魏氏都是姬姓。
  魏氏的祖先毕万,是周武王弟弟毕公高后代,在毕国灭亡后入晋。毕万最初仅仅是个“匹夫”,因随晋献公消灭耿、霍、魏三国有功,晋献公将魏地赐封给毕万,并任命他为大夫,从此称之为魏氏。
  说起来,赵氏的祖先赵夙(su)也是在那次战争中混到了在晋国的第一块封地耿,从此发家。
  到了第二代人,赵衰和魏犨分别作为晋文公重耳身边的“肱股”和“爪牙”,追随其流亡。
  赵魏虽然同时起步,后来的命运却不一样,赵氏出了一个“冬日之阳”赵衰,还有一位“夏日之阳”赵盾,一路走高,名为晋卿,实专晋国。
  而魏氏却因为武夫魏犨不遵军令失职,遭到文公惩处,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丢掉了国君车右的好位置,被撵回封地雪藏。在接下来几代人里,魏氏虽然出了魏寿余、魏颗、魏锜等能文能武的贤大夫,却一直在中游徘徊,没有混上卿职,直到晋悼公重用魏相、魏绛为卿,才有了起色。
  于是熬到了第五代人魏舒时,魏氏终于当上了晋国执政,也成了六卿中登顶最晚的家族。
  回忆着魏氏的历史,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少年魏驹,赵无恤不由得感慨。
  不单单是赵氏,六卿中,每一个家族,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期间经过内宫高大城墙下的巷道,无恤抬头看着这斑驳而高大的墙垣,隐约能见到上面晋国黑衣宫卫冠顶的红缨。
  他的准岳父乐祁,就被软禁在这里面吧。
  走了不久后,便出了内宫的范围,进入人烟较稀疏的北郊,公族之学就设立在此,又称为泮宫。
  “大学立于郊”,与周天子的“辟雍”类似,泮宫公学是晋国最高学府,同时也是按时举行祭祀、庆功等多种礼乐活动的场所。
  和辟雍四面环水不同,只见泮宫中央为高台建筑,仅有三面环水。正所谓“泮之言半也,半水者,盖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也。”
  新绛泮宫引汾河水为天然活水,向内凹进构成泮池,泮池正对的红墙即为大照壁,泮池北有多块青石琢成的石栏。
  泮宫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授课,其余时间则休课。
  来之前,赵无恤也曾在暗中琢磨,这一个月只上两天课,够么?这要放前世,学生们还不得乐疯了。
  还是计侨解答了他的疑惑:“君子以为,卿大夫子弟去公学真是为了求学?谬矣,如今哪个氏族中没有自己的师、傅和守藏室?真心向学的话,在家中足矣,何必专程跑到新绛中去?”
  原来,从殷周以来,学术和教育为官方所把持,国家有文字记录的法规、典籍文献以及祭祀典礼的礼器,全部掌握在官府的辟雍、泮宫中。只有贵族才有机会接受教育,平民不能进入校门,这种官学合一的模式,被称为“学在官府”。
  但慢慢地,形势有了变化,首先是许多贵族氏族衰落,纷纷“降在皂隶”,也把知识带去了民间,从而导致了士阶层的崛起。而很多贵族不学无术,出现了“肉食者鄙”的情况,所以教育开始下移,私学应运而生。比较著名的,就是鲁国的孔丘,而各卿族自家请的师、傅,也算是一种家学。
  所以,现如今泮宫公学的主要作用,是一个卿族子弟交流结识的场所。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一个月开两次的贵族paty,卿子弟们将在这里结识未来政坛上的朋友,并且与敌人相互竞争,相当于晋国朝堂的缩小版。
  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赵无恤接下来大半年时间内,就要过上两点一线的生活了,每月两天来新绛泮宫,其余时间回成邑建设领地。
  当然,无恤进城来,想要做的还不止这一件事情。他心中早已有一个计划,只是万事俱备,还欠东风,而那东风,必须来这新绛中找。
第73章
泮宫公学
  今天刚好是三月初一,泮宫开学的日子,位于北部的入口已经停放了不少二马驾辕的戎车,这是大夫之子的规格。
  看到魏驹和一个生面孔的卿族子弟联袂而至,立刻引起了门口众子弟们的注意。
  其中有两个穿一黑一白深衣的少年轻声交谈道:
  “张子,那是何许人也?能让魏子亲自引路。”
  “乐子,你是去多了女闾,年纪轻轻就目光浑浊么,没见到那是驷马戎车的卿子规格?没看清车上插着玄鸟旌旗?分明是赵氏的君子。”
  “赵氏的君子?莫不是前段时间因为获白鹿,推行止从死而名声大噪的君子无恤?”
  “然也。”
  “我们俩家不是赵氏一党的大夫么?要不要过去相迎?”
  “嘘,噤声,这只是个庶子,你我且不要声张,先看看他有何能耐。”
  倒是有另外几个少年围上来朝魏驹行礼致敬,同时好奇地盯着无恤看,魏驹则向赵无恤引荐,原来是魏氏的小宗令狐、吕等氏的子弟,同时也是魏驹的伴读与辅佐。
  赵无恤与他们一一见礼,有了昨天的教训后,他今天不想随意树敌。
  魏驹笑着与众少年寒暄,被围在中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放眼赵无恤这头,却有些孤零零的,邯郸稷不来,就只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胖子赵广德撑场面。
  他不由得有些郁闷,自己的小伙伴还是太少了啊,那些亲昵攀附赵氏的大夫子弟呢?都上哪儿去了?他目光扫过人群,见无人出来搭腔,心知那些人还在观望之中。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自从无恤的三位便宜兄长行冠离开泮宫后,赵氏在公学内可谓是群龙无首,而无恤在家族中,地位确实不高。
  所以,他这次入学的使命,还有在赵氏集团年轻子弟里撑起一面旗帜的作用!
  此外,让赵无恤失望的是,今天韩、知、中行、范家的卿子们好像约好了似的,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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