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精校)第2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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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思任心道:“女婿给丈人端午送礼才送鹅,张原怎么特意送鹅来?”便细问当时情况,大笑起来,对老门子道:“这双鹅是张原送给商家的,被你那么一说,张原就只好送给我了。”
  老门子回想方才情景,那鹅果然是放在墙门外的,也笑道:“张公子听说老爷和二小姐喜欢吃鹅喉,也就很情愿地送了。”
  王思任摇着头笑,进内院对夫人说起这事,原想博夫人一笑,不料夫人蹙眉伤感道:“去年端午陈树勷还派了仆人送了鹅酒来,今年就——”
  一边的王婴姿道:“爹爹,过几日把阿姐接回家里吧。”
  王思任道:“总要等过了七七之期才行,这个月底我去接吧。”
  ……
  张原让石双就在会稽集市上买两只大鹅,今日鹅价大涨,两只大白鹅费银七钱,石双一头挑着两只鹅,一头挑着粽子和麻姑酒等礼品,武陵也提着一个礼盒,跟着张原在东大池左岸向北,往商氏府第而行,一路上与张原作揖寒暄的人又多,山阴、会稽两县,无人不识张介子——
  来到商氏府第,接待他的又是商澹然的那个堂兄老秀才,这老秀才对张原中了府试案首颇感意外,他以为张原那篇“赵孟之所”的八股文颇不规范,能通过府试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中案首,不过这是他堂妹之婿,能中府试案首他也是与有荣焉。
  老秀才陪着张原用午餐,喝了几杯酒,又大叹自己怀才不遇,说张原运气好,而他却是命乖运蹇,张原笑眯眯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心想:“有这位老先生在,我也不好来这里消夏读书,还得等二兄商周德从京中回来才好,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商二兄应该要回来了吧。”
  商澹然想必也是这么想的,这回没请张原去后园与她相见,只让婢女送了她亲手绣的香囊给张原贴身佩戴,这香囊用丝线绣着青莲花纹,垂着青丝穗子,淡雅美观,芬芳馥郁——
  ……
  张萼派去海州采购水晶石的一名镜匠和两个西张奴仆于五月十九日回来了,往返两个月,随船运回大约数千斤大大小小的水晶石,都是精挑细选适合打磨成镜片的那种无色透明水晶,在海州,最贵的是紫水晶,这种无色纯净的反而便宜。
  张原先让三个镜匠用这水晶石制作焚香镜、昏眼镜和近视镜,熟练技巧,提高对光技术,要能根据老花眼和近视眼的程度不同制作出适合的镜片,并教授三个镜匠凹透镜和凸透镜原理和成像规律,这三个镜匠原先也会制作凹透镜和凸透镜,却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现在听张原细心讲解,真是茅塞顿开,对这位双案首的少年书生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俗云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三教九流无所不知,就是指张介子公子这样的人吧。
  张原传授三个镜匠光学知识时,张萼也在旁听,张萼聪明,三个镜匠还没听明白他先明白了,立即着手试验,正反虚实皆如张原所言,喜道:“介子,莫非你前世就是制作眼镜的!”
  张原微笑道:“三兄没听过佛经所说的末那识的吗,末那识包含一个人所有的前世记忆,我记得我的前世,曾是墨翟的门徒,孔丘的弟子,我在古越见过西子捧心和东施效颦,我在三国欣逢羽扇纶巾的周郎与小乔初嫁,我在天宝邂逅了杨妃,我看过嵇康打铁,我曾与东坡共醉,所以我懂得很多——”心里道:“我还把四百年后都活了。”
  张萼瞠目,半信不信,问道:“你怎么就能记得自己的前世?”
  张原道:“就是我得眼疾那段时间开启的宿慧灵光。”这话说了很多遍了。
  张萼懊恼道:“我去年也蒙目静坐了许久,却一无所得。”
  张原笑道:“这个也讲究机缘的,万中无一,三兄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张萼忽问:“你说天宝时邂逅了杨妃,果真绝色否?”
  张原道:“那是当然,丰腴美白,无与伦比。”
  万万没料到张萼下一句问的是:“那介子你可曾与那丰腴美白的杨贵妃通奸?”
  张原无语,张萼以为他默认,羡慕嫉妒恨道:“难道你在唐朝时就是那安禄山!”
  ……
  阳和义仓在建,望远镜在磨,张原的《春秋》在读、八股文在作,日复一日,转眼就是六月了,因为气候炎热,又不下雨,河里的水蒸发得快,张原家后面的投醪河断流了,彻底干涸,前几日武陵和石头兄弟赤着脚挎着竹篓,在河中央一些湿地上翻找,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垂死的鱼,鲥鱼最多,两天时间从湿泥洼中翻出二十几斤鱼,吃不完,翠姑就用盐腌着,一边腌鱼一边叹息道:“这投醪河的鲥鱼怕是要就此绝种了,吃了这回就没有下回了。”
  六月初五的这日傍晚,一名商氏管事从会稽赶来告知张原,说他们二老爷从京里回来了,请张公子明日前去相会。
  张原甚喜,商二兄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去白马山消夏读书了,嗯,静下心好好读些书,澹然小姐会伴他读书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期待聊斋艳遇
  六月六,鸡蛋要晒熟,在绍兴民间,六月六是洗晒节,妇人晾衣,男子晒麦,麦子要在六月六最后一次曝晒过后才收仓,田主收麦租也是在六月六之后,家中被褥及厚实衣物也要清洗晒干收藏。
  这日一大早,伊亭、穆真真、周妈、翠姑几个趁着清晨还比较凉爽,早起干活,在水井边大洗衣物,伊亭原本喜欢在投醪河洗衣,但现在投醪河水干涸了,只有用这井水——
  伊亭担心道:“天再这样旱下去,会不会连井水都干了?”
  翠姑道:“若是连井水都干了,那人就没活路了。”
  早餐后,张原走了过来,看着石井栏边那群赤足浣衣的女子,茁壮健美,张原不免会想该怎么扭转时下男子那种金莲癖,士大夫阶层不好小脚的几乎没有,他大兄张岱、三兄张萼都好小脚,后世满清入主中原能严令汉族男子剃发垂辫,却不能让汉族女子不缠足,不过张原现在也只是触景生情随便这么想想,抗旱、读书才是最要紧的——
  “少爷学问高、懂得多,真真你问问少爷这天要旱到几时?”
  伊亭嘻笑着,用肘轻轻顶了一下身边正从井里提水的穆真真。
  穆真真忸怩道:“为什么要我问,伊亭姐你就不能问了吗!”
  伊亭道:“真真你问,少爷就会回答得更细心。”伊亭常常看到少爷在书房里教穆真真识字、写字,难免有点小嫉妒,这也是人之常情——
  穆真真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人了。
  张原笑道:“伊亭姐问我我就仔细回答,别人问我一概不答,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伊亭却不害羞,“咯咯”的笑,说道:“那少爷说说这老天要旱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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