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陵雪(校对)第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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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夜无声,偶尔有枯枝燃烧时轻微的裂响,两人都不说话,只觉这一刻千金不易。好半晌,衣羽慢慢放下双手,俏脸在红红火光映照下更增娇艳,忽然开口道:“顾训,我给你做妻子吧?”这少女言行总是出人意表,顾师言虽然脸皮不算薄,这下子也闹了个大红脸。
  衣羽痴痴的道:“我在松果山住了六年,每日随吉备大师学习琴棋书画,就没有自己单独呆一会的空闲,有时夜里我会想,哪天独自跑到一个荒凉的孤岛,那岛上有一男子在等着我,怜爱我,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那该多好。那日你在寺中养伤,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孤岛中的男子应该就是你这样子,所以我就随着你下山了。”
  顾师言大为感动,柔声道:“衣羽姑娘,我会对你好的。”两人隔着火堆相互凝视,身后板壁上各有一庞大黑影微微晃动。
  良久,衣羽伸了一个懒腰,道:“我要睡了。”便即伏在牛毡上一动不动,像个孩子似的一下子就睡着了。
  顾师言给火堆添了些木柴,盘腿坐在衣羽身边,看着少女恬静的睡相,不禁微微一笑,然后闭目内视,行吐纳之术。顾师言幼时体弱多病,十二岁那年遇一茅山道士传授服气法,数年后果然身轻体健,棋艺亦随之大进,从此每日修习不辍,只是近来心神不宁,内息流转颇觉不如从前。
  后半夜,顾师言长长呼出一口气,抱元收功,睁眼见火堆已渐渐熄灭,赶忙添些木柴,火苗上窜,燃烧起来,籍着火光往外一看,雪愈发下得大了,地上积起了半尺雪。顾师言觉得神清气朗,没有丝毫睡意,起身立于庭前,负手观雪。
  风雪声中,忽闻有马蹄声,心中一惊,侧耳细听,有马匹径直沿河岸行来。衣羽也醒了过来,道:“有人来了。”过来于顾师言并肩立着,问:“是不是来找你的?怎么办?”
  顾师言四下一看,这破庙也无藏身之处,况且这火堆一下也不易弄灭。
  马蹄声骤然加快,想必发现了庙里透出的火光,似有四、五匹马一齐奔来。有个粗嗓门大叫了起来:“顾师言顾公子在这里吗?”分明是日间要抢他马的矮胖子的声音。
  顾师言现在最担心的是遇到马元贽派来追杀他的红袍客,矮胖子倒是不怕,便道:“阁下何以如此穷追不舍!有钱还怕买不到好马,为何非要在下这匹?”
  黑暗中人影一闪,一人飞身而至,抖抖身上的雪花,笑容可掬,正是那矮胖子,拱手道:“顾公子,日间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顾师言见他前倨后恭,不知想捣什么鬼?先礼后兵?对,矮胖子有这种先讲道理再动手的好习惯。
  四匹马喷着响鼻进到庙内,跳下三位乘客。矮胖子对其中一黑脸青年道:“师弟,你能说会道,你来说。”
  那黑脸青年陡然见到一美如仙子的白衣女郎,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顾师言眉头一皱,道:“几位有何话说?”
  黑脸青年低下头,执礼甚恭,道:“敢问足下是否便是天下闻名的宫廷棋待诏顾师言顾公子?”
  顾师言道:“不敢,正是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矮胖子叫道:“好啊,就是你。”
  黑脸青年道:“好教顾公子得知,我等是南诏王手下,奉大王之命来见唐天子,通报我们酋龙殿下明年入朝之事。顾公子想必也知道当年韦皋韦大人坐镇西川之时,开青溪道与南诏国交通,又选我南诏子弟赴成都学习书数,酋龙殿下十五岁便赴成都求学,今已八载,殿下歆慕汉人文化,于琴棋书画俱有涉猎,尤喜围棋,久慕顾公子之名,此次北来,临行前殿下吩咐我等若能见到顾公子务必请去成都一会。”
  衣羽显得甚是高兴,问那矮胖子:“那么还抢不抢马了?”
  矮胖子大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
  黑脸青年道:“在下杜存诚,这位是在下的师兄大繁树,南诏使团之车队就在洛南,便请顾公子与这位姑娘一同上路如何?”说罢,偷眼看了看这天仙般的白衣女郎,亟盼这女郎也一道前往。
  不料顾师言道:“多谢盛情,只是在下要回家乡柴桑,他日有暇,定当去贵国参见酋龙殿下。”矮胖子大繁树与黑脸青年杜存诚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杜存诚身后一南诏武士恶声恶气地道:“这唐人好生无礼,我们殿下有心相邀,他倒推三阻四,杜将军何必多费口舌,抓他去见我们殿下便是。”
  杜存诚扭头喝道:“住口!”那武士不敢再说。
  杜存诚道:“酋龙殿下新得一副棋具,本欲请顾公子前去品鉴,若公子执意不去,我等亦不敢相强。”
  衣羽好奇问:“那又是什么了不得的棋具了?”
  杜存诚恭恭敬敬回话道:“那副棋具是南海冼岛主送与我们殿下的,据说原是琉球王宫之物。”顾师言心中一动,问:“是否便是楸玉楸枰?”杜存诚踌躇道:“不敢相瞒,那棋具殿下视为珍宝,小将并未得见。”
  顾师言侧脸看着衣羽,心想:“当日吉备大师曾言三十年前于琉球王宫见过那副神奇的楸玉楸枰,衣羽想必也知此事。”
  却见衣羽冲他一笑,问:“顾训,什么是楸玉楸枰呀?”衣羽原来并不知情。
  顾师言道:“是传说中的一副神奇棋具,据说谁得到了它谁的棋艺就能天下无敌,还能长生不老。”杜存诚与大繁树等人闻所未闻。
  衣羽奇道:“很奇怪呀,真有这种棋具?顾训,我们去看看好不好?”顾师言道:“也不知酋龙殿下所言之棋具是不是楸玉楸枰?”杜存诚赶忙道:“小将曾听殿下说过,那棋具似乎正是楸玉楸枰。”这杜存诚生怕顾师言不去,因此极力怂恿。
  顾师言见衣羽兴致勃勃,不忍拂她心意,况且也的确想见识一下那副神奇棋具,便问:“请问酋龙殿下现在何处?”那名叫大繁树的矮胖子抢着道:“也不甚远,便在成都,此去半月路程。”
  猛听得檐下一南诏武士大喝道:“什么人?”兵刃交击,“铛啷”脆响,那南诏武士怪叫一声,倒退数步,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闪,火堆旁已多了一人,此人双肩积雪有数寸厚,眉毛胡子都沾着雪,蓦然身子一抖,身上的积雪洒落到火堆中发出“嗤嗤”声响,一片水汽腾起,众人这才发现来人竟然赤着双足!
  衣羽上前一步,道:“望月叔叔,你还是追来了!”望月研一躬身道:“请女主回山。”
  杜存诚一伙惊疑不定,此次出使大唐的武士俱是南诏高手,却被此人一招逼退,这赤足白衣人是何方神圣?
  衣羽道:“我是不会回去的。请望月叔叔代我禀告夫人,我要随顾训四处游玩一番,哪天玩得倦了再回去。”望月研一忽然双膝一弯,直挺挺跪倒。衣羽急得跺脚:“望月叔叔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的。”
  望月研一也不说话,笔直跪在那一动不动,那架势若是衣羽不随他回去,他就跪成一尊石像。衣羽知道他性子,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哭道:“望月叔叔,你要逼我是不是?”右手一翻,已多了一柄短刀,一抖左袖,露出雪白手臂,短刀便往纤纤皓腕刺下。
  顾师言急叫:“不可。”上前阻拦却已不及,杜存诚等人一齐惊呼,蓦见望月研一身子一挺,出手如电,衣羽的短刀便到了他手中。
  顾师言吁了口气,拉住衣羽的手,责备道:“你怎可自伤身体呀!”衣羽咬着嘴唇,眼里珠泪盈盈,再看她左腕,却有条半寸长的血痕,一眨眼功夫鲜血流出,皓腕如玉,血珠滴落。
  望月研一脸色如土,手中短刀落地,呆立片刻,冲衣羽跪倒,叩首道:“女主万金之体,还望珍重。”身子一旋,又对着顾师言拜倒。
  顾师言一时手足无措,望月研一却已立起,慢慢转身,赤足踏在积雪上,一步一印,出了庙门,忽又回身,手一扬,一物朝顾师言飞来,顾师言右手一张,那物正好入他掌中。
  只听望月研一道:“有劳顾公子。”白影一闪,消失在茫茫雪夜。
  顾师言看掌中之物,却是一瘦腰小葫芦,乃疗伤之药,忙为衣羽敷在刀伤处。
  杜存诚甚是殷勤,命一武士去附近雇辆马车与衣羽小姐乘坐,那武士直至天大亮才骂骂咧咧驾着辆马车回来。
  顾师言在衣羽耳边轻声道:“瞧那样子这马车想必又是抢来的,唐人就是这么不讲理,好话不听,非逼他们抢不可。”衣羽格格娇笑,一时愁容尽去,容光焕发。
  一行人冒雪上路。顾师言骑着黑骏马,衣羽在马车上招呼顾师言与她一起坐,顾师言靠近车窗,压低声音道:“我不放心我们的黑骏马。”衣羽听他说“我们”,甚感甜蜜,嫣然一笑,放下车窗帘。
  当日正午顾师言等人赶到洛南,南诏使团车队果然在驿馆相候。顾师言四处打听却未见威武镖局车队和阿罗陀他们的下落,想来他们还在路上。
  顾师言便对杜存诚说要等候几位朋友,午后必到。杜存诚彬彬有礼说无妨。几位南诏武士倒是焦躁,用蛮语发作骂人,被杜存诚喝止。矮胖子大繁树也道:“顾公子你也真不爽快,拍拍屁股便走,哪有这许多啰唆!”顾师言道:“那么列位先行一步,待在下见过那几位朋友之后便立即赶来如何?”杜存诚忙道:“也不争这一时半刻,就与顾公子一起等候便是。”
  云开雪住,天色明亮了许多,遥见北边大道上有一车队轧冰辗雪而来,顾师言喜道:“来了。”催马迎上去,衣羽在身后叫道:“顾训等等我。”顾师言跳下马,让衣羽骑上,他执着缰绳,牵马而行。
  渐行渐近,对面车队突然冲出三人,一人乘马、两人跨骡,正是云天镜、阿罗陀与泉儿三人。泉儿叫道:“公子爷,衣羽小姐,你们倒先到了。”顾师言冲云天镜一拱手,道明欲随南诏使团去成都之意。云天镜道:“那么正好顺路,同行便是。”
  顾师言过去与杜存诚一说,杜存诚欣然应允。因使团不便耽搁,镖队上下只在酒店买些馒头牛肉之类草草吃了便即上路。
  那富商小妾陶小萼见车队多了一女子为伴,甚是高兴,叫余富商到别的车去,邀衣羽与她同乘一车。衣羽戴着帷帽面纱骑在黑骏马上,摇手婉拒。陶小萼两颊红肿未消,一张嘴却是不得停,在车窗里和衣羽扯闲话,见衣羽不搭理她,又对顾师言道:“顾公子,你哪里寻得的这么位美人?当真好眼力。”
  顾师言随便答应了一声,忙离她远点,心想多说两句你又得吊到树上去了。顾师言骑的是镖局趟子手的马,那趟子手巴不得到车上去坐着。
  车队浩浩荡荡,翻山越岭,渡水穿林,一路南下,经山阳,过青铜关、紫阳、万源,来到长江北岸的重镇奉节。南诏使团与威武镖局车队在此要分道而行,威武镖局弃车乘船,顺江东下,直至洞庭湖。而南诏使团折而向西,继续朝天府进发。
  顾师言命泉儿与阿罗陀随云天镜去岳阳,再转道回柴桑,向家中亲人报个平安。阿罗陀却表示要跟着顾师言,他要保护公子爷。泉儿只好含着眼泪,随云天镜等人上船,一副凄凄惶惶的样子。云天镜叫顾师言放心,他会派人送这侍僮到柴桑的。
  送别云天镜镖队,顾师言与衣羽、阿罗陀三人随南诏使团西去成都。
  李太白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指的是入川这数百里山路,过了这重重山岭便是一马平川的成都平原。成都乃西川节度使行辕驻地,因酋龙殿下在成都求师学习,所以使团要先到成都向殿下禀报,尔后再回南诏都城太和城。
  这日车队来到巴河东岸,见河水汤汤,源出大巴山,自北向南不息奔流。杜存诚对顾师言道:“沿河岸往上游行七、八里地有一浮桥,可过车马。”
  众人沿河岸北走。入川已三日,天气甚好,长安关中一带连降大雪,而两川之地却是冬阳暖暖,草枯大道直,雪尽马蹄轻,顾师言只觉胸怀大畅,侧脸看身边的衣羽,已将帷帽除去,露出雪肤花貌,见者惊为天人。车队在前,顾师言与衣羽二人落在后面,尽说些不相干的话,旁人听来或许味同嚼蜡,但对于情网中的男女,却觉句句甜蜜受用。顾师言一向崇尚豪侠,鄙薄为情所困者,不料情到临头,似乎猝不及防,一下子便深陷其中,这白衣女郎虽说醋劲有点大,但容色绝美,对顾师言也甚是温柔,吉备大师说她是“祸胎”当真是岂有此理!
  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约有四、五匹马冲了上来。顾师言与衣羽带住马往路旁一让,那五匹马如疾风般从身边刮过,马上乘客四男一女,俱是汉人装束,那女子侧脸看了衣羽一眼,赞道:“好一个美人!”眨眼便到了数丈外,却又扭头盯了顾师言一眼,“咦”了一声,马不停蹄,背影已远。
  衣羽看顾师言神情有异,便问:“那女人为什么盯着你看?”顾师言不答,皱眉思索,忽然叫道:“啊,就是这个女人,在松果山道上扮作乌介山萝刺了我一刀的,快追。”两人快马追上车队,顾师言对杜存诚略略说明情况,请他相助。杜存诚一脸的为难,直言道:“不瞒顾公子,南诏是小国,夹在吐蕃与大唐之间,向来是两面讨好,不敢得罪任何一方。更何况这朱邪元翼勇悍无比,我等久有耳闻,即便相助,恐亦无济于事,徒增伤亡。”
  顾师言见杜存诚不肯相助,心下焦急,衣羽道:“顾训,我们去追。”顾师言心下踌躇,他自己行险犯难是在所不辞,但衣羽和他一起去追却令他不安,老实说衣羽身手远在他之上,阿罗陀也是甚有勇力,但面对的是老奸巨猾的朱邪元翼,那是没有半分胜算的。顾师言行事一向稳重,好比他的棋风也以从容厚实不战屈人见长,莽撞追击实属无谋。忽然想起那曾刺伤他的冷艳少妇明明已认出了他,为何依旧匆匆而去?按理说应该找他麻烦才对呀!明白了,他们必是为了躲避强敌。
  一念及此,顾师言面露喜色,道:“若我所料不差,朱邪元翼的克星即刻便到。”对衣羽道:“我们往来路去看一看。”两人马匹尚未掉过头来,就听矮胖子大繁树叫道:“是有一人追来了,只有一个人呀,朱邪元翼怕他怎的!”
上卷
八、匣里金刀血未干
  单人独骑,皮靴毡笠,自长安城于顾师言别后二十日,大剑师尉迟玄辗转数千里,一路追踪朱邪元翼父子来至西川,其间凶险劳顿自不待言,然而一眼看上去,尉迟玄衣净体洁,神色如常,没有半点风霜憔悴之色,只有他那匹坐骑略显疲态。在这里遇到顾师言,尉迟玄甚感意外,坚毅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道:“顾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是后来居前,哈哈。如此说老贼朱邪元翼便在前面,很好,明日在营山相见,且看我如何取老贼项上人头!”一举手,催马便行。
  南诏使团诸人为尉迟玄威名所慑,一时无言,直至尉迟玄单骑远去,矮胖子大繁树才道:“原来他便是尉迟玄,好像也不是三头六臂呀。”杜存诚眼望尉迟玄背影,若有所思。
  顾师言忽然记起了什么,对衣羽道:“衣羽姑娘,你马借我一用。”
  衣羽一笑,道:“本来便是你的马,说什么借!”轻轻一跃,跳下马背。顾师言翻身上了黑骏马,朝尉迟玄去的方向急驰而去。
  衣羽急道:“顾训你做什么?”顾师言远远传声:“我马上就回来。”
  黑骏马发力急奔,片刻便追上尉迟玄。尉迟玄正立马渡口,在察看着什么。顾师言道:“尉迟前辈请留步。”尉迟玄回过头看顾师言有何话说。
  顾师言道:“前辈神功盖世,在下也不敢说一同前往相助,这匹黑骏马脚力甚健,便送与前辈,或能早一刻追上朱邪元翼。”说罢下马将缰绳递上。
  尉迟玄却不伸手来接,打量着黑骏马,点头道:“好马。”低头看着胯下黄马,轻轻抚摸其马鬃,对顾师言道:“这黄马随我多年,彼此习性相熟,我可是舍不得这老伙计,若论短程冲刺或许不如你这黑马,但其长途奔驰却是后劲十足,不然又如何能追踪老贼至此!”一拱手“多谢盛情。”又指着巴河西岸道:“老贼一伙在此分道扬镳,故作迷阵,欺我分身无术不能兼顾,嘿嘿,只可惜晚了,若是在长安城外便一哄而散,那还真不好一一追击,如今到此地步哪容得老贼使诈!我先去了,明日在营山相见。”说罢带过马头,沿河岸继续北走,消失在河岸杂树林中。
  衣羽与阿罗陀及南诏使团诸人随后陆续来至渡口,经浮桥过巴河,当晚在西岸一小镇投宿。说起尉迟玄约顾师言在营山相见,大繁树心痒难熬道:“朱邪元翼可不好惹,还有四个帮手,尉迟玄一打五,怕要糟糕。”
  顾师言笑道:“若是五打一打得过,朱邪元翼也不必从长安一直逃到这儿来了。”
  大繁树嚷道:“妈巴羔子,真有这么厉害!”杜存诚道:“师兄,你忘了师父说过的话了?”大繁树阔嘴一咧:“师父说的话很多,我怎么能全记得!”杜存诚道:“师父曾对我们说日后若遇到尉迟玄,万万不可与他为敌。”大繁树道:“这就奇了,这话我怎么没听到过?”
  杜存诚一笑,不再多说。外间的阿罗陀突然大叫起来,似在与人争斗。
  顾师言等急忙出外来看,却见阿罗陀与一南诏武士不知为何打起来了,那南诏武士在阿罗陀铁棍的猛击下抵挡不住,不住后退。顾师言大喝:“阿罗陀,住手!”阿罗陀见主人喝止,收住铁棍,身子倒纵,以防对手趁机反击。杜存诚也喝住那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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