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校对)第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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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场地周围观众们看到白音拉开了架子,就明白此人恐怕是方圆百里排得上号的摔跤高手。立刻漫天价地喝起彩来,“好啊——”“摔,摔翻他,教训教训这楞头青!”
  “好个屁,花架子,华而不实!”呼啦哈赤王子,兀良哈贝勒等一干少年才俊,明知掉张玄策必输无疑,却很义气地跟他站在了一边。跺脚撇嘴,大声给白音喝倒彩。
  立刻有人不服气,梗着脖子开始反击,“你怎么知道我家王爷是花架子?我家王爷要是花架子,这草原上就没人懂得摔跤!”
  “我就说他是花架子,花架子,怎么了?!”呼啦哈赤王子跟张玄策没多少交情,却更讨厌年少多金的白音,咬着牙关死犟到底,“如果他不是花架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扑上去?人家那边虽然架势拉得没他足,却照样吓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胡说,我家王爷是在戏弄他!猫捉老鼠,猫捉老鼠,你懂么?!”白音麾下的旗丁大声咆哮,心里头却隐隐感觉到有点儿底虚。
  “摔,摔,小王爷,赶紧拿下他!”周围的观众也是看得莫名其妙,挥着胳膊,不停给白音打气儿。
  山崩海啸般的助威声中,白音额头上渐渐渗出几颗豆粒儿大的汗珠。被“张玄策”给盯上到底有多苦,此刻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确,从架势上看,小黑胖子根本不懂得摔跤。但小黑胖子却绝对懂得如何赤手空拳杀人!白音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拿此人当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来对待的话,甭说将其放倒,能不能保证自己活着离场,都很难说!
  慢慢地挪动了一下双腿,白音试图从侧面寻找小黑胖子的破绽。但他的身体刚刚一动,小黑胖子的身体也跟着动了,原地稍稍侧开一个角度,宛若一把待发的步枪,准星死死锁定目标。
  好不容易才从刀子般的目光下摆脱,白音岂肯继续处于下风。立刻加快步伐,左右晃动。蒙古式摔跤的诸多花巧经他使出来,韵律十足,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子浓郁的阳刚之美。而对面的小黑胖子却用一个始终不变的丑陋动作来回应,仿佛除了这招之外,他什么都不会做一般。
  左挪,右挪,挥舞手臂,摆动腰胯,蒙古式摔跤中用来迷惑对手的招数,在短短一分钟之内被小王爷白音使了个遍。侧身、侧身、侧身、侧身,小黑胖子“张玄策”机械地重复同一个动作,用眼睛将一股股杀气送到白音眼睛,压制住对手的一切变化。
  那种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杀气,只有正面与他放对的人才能感受得到。而场子外的观众,却光看见了机械与丑陋。无法忍受场上两人只对眼睛不交手,他们扯开嗓子,大声催促,声音一波波如涨潮时的海浪,“摔,摔,摔翻他!”“摔,摔,小王爷,赶紧拿下他!”“跟他客气什么,赶紧把他摔趴下!”
  白音小王爷被催得心浮气躁,猛然斜向跨出一大步,伸手去搭小黑胖子“张玄策”肩膀。这是一招很经典的“搬倒牛”,如果被他按个正着,即便是公牛也得打个趔趄。谁料还没等他把招式用老,先前一直原地侧身的小黑胖子忽然窜了起来,整个人如同颗出了膛的炮弹般,直撞白音小王爷前胸。
  “啊!”白音大吃一惊,本能收回手臂阻挡,粗大的胳膊与小黑胖子撞过来的肩膀在半空中碰了个正着,“砰!”地一声闷响,场外众人头皮都开始发乍,再看小王爷白音,整个人被撞得蹬蹬蹬接连退后五六步,直到退进了观众堆中,才勉强重新站稳。
  “承让了!”刺刀一般的小黑胖子“张玄策”身上忽然又恢复了生机,站在场地内,冲着已经退出了场外的白音小王爷轻轻拱手。
  “啊——”观众们先是被惊得目瞪口呆,旋即齐齐爆发出一阵愤怒地抗议,“不算,这场不能算!”
  “不算,你耍赖,使诈!”
  “不算,你根本不是在摔跤!”
  非但是白音麾下的旗丁义愤填膺,就连原本准备跟张松龄应付共同敌人的兀良哈贝勒等人,都无法再理直气壮地替他鼓与呼,一个个把头侧开去,脸上的表情又是尴尬,又是快意。
  见观众们都愤愤不平地替自己主持公道,白音小王爷也从失落中迅速恢复了精神。一边活动着差点被撞错了位的肩胛骨,一边大声说道:“张兄弟,你虽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却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咱们蒙古人摔跤,讲究的是捉、拉、扯、推、压五式,并且以将对手放倒为胜。可没听说过拿肩膀子硬撞这一招,也没听说过把对手撞出圈子就算赢!”
  “不能用肩膀撞?!”张松龄皱紧眉头看了看周围的观众,迟疑地追问。
  “不能,应该是不能吧!”被他目光扫到的观众立刻停止了抗议,心虚地向后退了退,喃喃回应。
  “他们说的是真的?!”张松龄仿佛不愿相信这几个人的话,将目光转向白音,低声确认。
  “不,应该……”白音的脸登时又红又烫,想了想,咬着牙说道,“虽然没明着规定不能拿肩膀顶人,但你刚才那几下,肯定不是在摔跤。况且我只是被你撞出了圈子,却没有摔倒。所以,所以咱们俩顶多,顶多算摔平了。你没赢,我也没输!”
  “他说的是真的?!”第三个被张松龄问到的是兀良哈贝勒,后者讪讪地挠了几下脑袋,迟疑着回答,“应该,应该算真的吧!关键大伙以前没看过象你这么摔跤的!算平局吧,刚才那一轮算平局好了。反正你下轮照样能把他摔趴下!”
  “平局!平局!”在白音身边的旗丁带动下,观众们齐声发出劝说。不完全是因为攀附富贵,而是实在无法接受小黑胖子那另类的“摔跤”招数。
  大伙本来以为还要多施加几分压力,才能保证比赛的公正与精彩。谁料小黑胖子却从善如流,将手臂向下压了压,大声说道:“平局就平局,只要不算我输就行!”
  “啊——!”第三次,人们为小黑胖子的举动而发出惊呼。旋即,心里头都觉得有些羞羞的,好像刚刚合伙欺负了一个外乡人般。
  “那就多谢张兄弟大度了!”唯恐张松龄反悔,白音向前抢了几步,快速返回赛场。“咱们两个重新来过,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撞到场外去!”
  话音刚落,胸前已经飞来一只硕大的马靴。白音一边招架一边大喊,“不准踢肚子,不准踢肚子,咱们这是摔跤,不是比武!”
  “不能踢?!”张松龄茫然地收住脚,四下看了看,然后猛地向前一扑,以手为刀,直戳白音的喉咙。早有准备的白音斜斜跳出半丈远,摆着手提醒,“不能戳喉咙!”
  “好!”张松龄干脆利落地答应着,化掌为拳,一个虚招砸向白音鼻梁,紧跟着一记实招砸向白音的倒数第二根肋骨。这是他在军中跟百战老兵们学来的必杀技,一旦砸中,足以令对手肾脏移位,当场疼得昏死过去。白音小王爷虽然没见过此招,却知道觉不能硬扛,又快速跳出数步,大声抗议,“不准砸软肋!不准从背后下黑手。不准锁喉,不准戳眼睛……”
  “不准拉头发,不准扯耳朵,哎呀,我的脸,我的脸……”
  “轰!”观众一边跺脚,一边大笑。都被场上的“精彩”比试逗得无法自持。到了现在,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了,小黑胖子根本不懂得摔跤。但小黑胖子打人的本领,却胜出了白音不知道多少倍。如果他不是被摔跤的规则所拘束,恐怕小王爷白音,此刻早已经被打成了残废丢到场外去了!
  正哄闹间,只见小黑胖子猛然停止了对白音的追杀。站稳身形,大声喊道,“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我……”白音小王爷又是羞恼,又是委屈,直憋得脸都变成了紫黑色,“我跟你说的都是正经摔跤规矩,你,你压根儿什么都不懂!”
  “喂,兄弟,你的招数都是从哪学来的啊?!”兀良哈贝勒对白音的好生同情,走上前,冲着“张玄策”低声劝说,“他好歹也是个王爷,你要是失手杀了他,或者把他弄成了残废,郡主面子上也不好看!”
  “哦!”听了他的话,小黑胖子张松龄很是懊恼地摇头。随即又笑了笑,突然做出了一个众人谁也猜测不到的决定,“那就算了,既然什么招数都不让使。我就不跟他比了。你们懂,你们下场继续玩。我在旁边看热闹便是!”
  
  第六章
碰撞(六下)
  
  “不比了?!”兀良哈贝勒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小胖子“张玄策”的体力和反应速度都非常优秀,即便完全按照摔跤比赛规则,也未必会输给了白音去。可如果就此放弃的话,等同于主动认输,白白让对手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走。
  还没等他把其中关翘想明白,张松龄已经将头转向了场内的白音,摆着手,大声喊道:“不比了,不比了!这也不让使,那也不让使,实在是太没劲了!我退出,这场算你赢了还不行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他的话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个前仰后合。大伙看了这么多年摔跤,见过主动弃权的选手,却没见过在占尽上风之后,才主动退出的。仿佛他下场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对手揍了个鼻青脸肿般,根本未曾在意过比赛的输赢。
  “你——”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里,白音面孔彻底涨成了紫黑色。都把自己逼成了这般狼狈了,小黑胖子主动退出和继续留在场上,还有什么区别?!即便接下来所有下场的选手,都被自己一个照面儿就干净利落地摔翻在地,在旁观者眼睛里,自己也永远是小黑胖子“张玄策”的手下败将,得多少次第一名都改变不了!
  正犹豫着怎么才能将小黑胖子逼回场地内来,让自己有机会洗刷耻辱的当口。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他不跟你比了,我来跟你比。咱们两个一局定输赢!”
  “好!”小王爷白音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没处可发,连新对手的模样都没看,便抢身扑了过去。
  来人迅速向侧面闪了半步,躲过白音抓向自己肩膀的双手,然后一个蛟龙拔柱,便死死搂住了白音的腰。还没等他双腿发力,扑到空处的白音猛地来了记巨蟒盘身,上肢和双臂拧了近七十度,从侧后方抓住了来袭者的牛皮坎肩。
  “嘿!”“嘿!”“嘿!”双方同时发力,都试图将对手拔起来,摔过自己的肩膀。但是都因为对手的下盘功夫过于扎实,而白白地做了多次无用功。纠缠在一起,就像两头争夺领地的狮子,斗了个难解难分。
  “好——”场下的观众到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来,喝彩声响成了一片。这才是真正的蒙古式摔跤,放对的两人一看就都是经过多年苦练的高手,不像刚才主动退场的那位小黑胖子,完全是靠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邪招、歪招来欺负人。
  “是前旗的苏和贝子,算是保力格的远房侄儿!”作为求婚者之一,兀良哈贝勒却对新下场的人没任何好感,“这家伙跟他的叔叔一样,最喜欢占人家便宜。见你刚才把白音累了个够呛……”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场内的风云突变。小王爷白音猛地朝后方一倒,主动滚向地面。还正在向上使力苏和变招不及,双手兀自抱着白音的腰,完全成了在帮对方稳定身形。小王爷白音却不领这个情,趁着苏和一愣神的功夫,左脚悄悄向前伸出半尺,迅速向左右横扫。然后半蹲下的右腿突然发力,一翻,一横,一压,干净利索地将苏和压在身下!
  “好啊——!”观众们大声为胜利者喝彩,对于被摔翻者,则报以善意的哄笑。本以为可以趁机占个大便宜的苏和贝子羞得面红耳赤,推开白音,灰溜溜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钻进了人群。临离开的瞬间,却偷偷地扭头看了张松龄一眼,“不是有什么猫腻吧,白音刚才怎么会那么轻松就被他耍了个团团转?!换了我上去,却一个照面就给摔成了烂泥?!”
  同样心存疑惑的还有另外两名求婚者,先后跳进场内,试图探一探白音的真实斤两。这二人的力气和本领还不如苏和,被白音一拧身一个,先后摔翻在地。红着脸,连滚带爬地退下去了。
  算上张松龄与苏和,白音已经连续跟四名对手摔过,按先前大伙的约定,早已经可以退下场外休息。但是他却不甘心本属于自己的风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黑胖子抢走,一边轻微地调整着呼吸,一边大声向四下里邀战,“还有谁,想下场赶紧。只要你按规矩摔,小爷绝对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于骄傲了,令许多原本不愿意占他便宜的蒙古少年大喝倒彩。随即,呼啦哈赤小王子大步冲入场内,“才赢了两场就开吹,你也不怕明年没有牛奶喝!过来,让小爷给你点教训!”
  “就凭你?!”白音轻轻撇嘴,拉开雄鹰展翅的姿势。
  二人先依照传统规矩互相致意,然后双双朝外观众行礼。紧跟着,大喝一声,扑在了一处。捉、拉、扯、推、绊、缠、挑、勾……手上和脚下的动作看得周围人眼花缭乱。
  比起先前那几场比赛,这一场更令观众赏心悦目。就连张松龄这不怎么懂摔跤的,也看得连连点头。‘不愧名师教出来高徒,如果不是预先跟赵大哥和周黑子两个练习了好几天,今日还真难将白音打个措手不及!’“这小白音不弱啊!怎么刚才就被人逼得那么狼狈呢?!”就在张松龄观察场内比赛的时候,周围也有好几双眼睛在悄悄地观察着他。
  单独从身材上看,小黑胖子“张玄策”并不比白音更强壮。论摔跤技巧,他也跟白音差了不止一筹半筹。再加上后者占了半个主场之利,他是远道而来等诸多因素,无论如何,也应该是白音占上风才对,怎么事实和大伙的对侧恰恰反了过来?!
  “他会不会练过法术?”有一名来自乌旗叶特前旗的老幕僚皱着眉头,跟身边的同行探讨。“我听人说,南边有种法术叫做沾衣醉,就是只要靠近施法者的身前三尺之内,人就连站都站不稳!”
  “就是,就是!一会儿得建议斯琴郡主好好搜搜他的身,咱们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头请!”另外几名国公府幕僚低声附和。
  最近几年草原上人心惶惶,所以很多离奇怪诞的传说,都能在黑石寨附近找到一定市场。比如能快过子弹的飞剑,能让人看一眼就迷失心智的猫眼儿石,能扎在草偶上便咒死对手的巫术,所谓沾衣醉,不过是传说中相对还着点边际的一种,远远到不了最荒诞的地步,流传性也没达到最广。
  但所有荒诞不经的传说,都无法骗到真正的智者。乌旗叶特后旗的老章京额尔德木图便是其中之一。听到了周围的议论,他忍不住轻声打断,“这些都是说书先生告诉你们的吧?!他们还说有人能跑得比骏马快呢,你们也跟着信?!”
  “嘿嘿!嘿嘿!”众幕僚们停止议论,讪讪地摇头。别的传言能蒙住他们,有关摆弄牲口的学问,却是蒙古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专利,谁也别想跟大伙打马虎眼。去年集市上便有一个说大书的艺人因为错讲了《岳飞传》中关于“马前张保,马后王横”的段子,被大伙认为是侮辱了岳王爷的坐骑而轰下了台。非但没讨到预计中的丰厚赏金,连回程的路费都是靠好心商贩施舍才凑得起。(注1)“那您老说,小黑胖子刚才凭什么赢了?!”既然关于法术的传言不可信,白音先前输掉的两局比赛,就愈发显得稀里糊涂了。虽然到目前为止,白音本人还没有主动承认被击败,但并不是所有观众都是瞎子,不能看出他先前被小张胖子打得有多狼狈。
  “你们看看他们两个露在外边的胳膊!”乌旗叶特后旗的老章京额尔德木图笑着轻捋胡须。
  “胳膊?!”几名幕僚再度将目光转向白音和“张玄策”,反复比较,却没看出什么秘密来。二人身材相近,胳膊的长短、粗细也都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小黑胖子胳膊上有很多丑陋的伤疤,而白音的胳膊却干净得如瓷器般,不见半丝破损。
  “一个是尸堆里爬出来的狼王,一个是暖房里养大的老虎。”额尔德木图满脸睿智地轻轻摇头,“小王爷平素练习得再刻苦,终究是个没见过血的畜儿。而死在张家小胖子手里的人,恐怕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四五十。差距这么大,两个人还用比试个什么劲儿?!往一起一站,高低其实就已经分出来了!要不是那小胖子刚才手下留情,白音的内脏都不知道碎了多少回!”
  “啊!”众幕僚闻听,俱是把眼睛睁得老大,“您老说,您老是说,他身上的伤,都是,都是杀人时留下的。天哪,那得杀了多少人啊。他居然还活着!”
  “你们别管他怎么活下来的,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额尔德木图犹豫了一下,语重心长地提醒,“此人的来头,恐怕不象斯琴说得那么简单,大伙没弄清楚他的背景之前,最好别主动招惹他!啊,赢了,小王爷又赢了一场!”
  话音未落,场内胜负已分。呼啦哈赤小王子被白音横着扛过肩,狠狠地摔到了张松龄脚下,“噗”地一声,头破血流。
  注1:《说岳全传》中,张保和王横为了争高下,追着岳飞的雪花骢跑了十里路,一个跑在马前,一个紧跟在了马后。目前,五公里长跑的世界纪录为十二分三十七。五公里场地赛马,中国记录是六分钟。
  
  第六章
碰撞(七上)
  
  时值初秋,草原上的土地已经渐渐开始变硬。白音又是故意想借别人的身体向“张玄策”表达愤怒,故而下手极重。直摔得呼啦哈赤小王子全身上下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儿,躺在地上,鼻子、嘴巴和额头上的伤口同时大股大股地向外冒血。
  “牲口!你干嘛不直接杀了他!”众蒙古少年经常聚在一起切磋,有输有赢,但相互之间很少会下如此狠手。当即,便又有两个人跳进了场内,准备为呼啦哈赤小王子讨一个公道。
  白音此刻已经怒火攻心,哪里还有什么理智?二话不说扑将过去,一招一个,将两人摔成了烂茄子。
  “该死!”眼见着自己的好朋友接二连三受伤,一向沉稳的兀良哈也红了眼睛,分开人群,便朝白音冲去。还没等他冲进场内,身上的牛皮坎肩儿却被张松龄一边拉住,“他是冲我来的,你别跟着瞎搀和。先安排几个人把小王子抬下去,找郎中救治要紧!”
  “松手,快松手!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兀良哈贝勒大声咆哮,宛若一头发疯了的公牛。但他的力气毕竟不如张松龄大,接连挣扎了几下没能也脱离对方掌控,喘了几口粗气,哭着喊道:“敏图他弟弟已经送到庙里当喇嘛了,他们家这代就剩他一个男丁。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
  “应该是受了内伤,不会要命!相信我,不会看错!”张松龄知道敏图应该指的是呼啦哈赤小王子,想了想,大声安慰,“你先下去找人给他治伤,千万别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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