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校对)第2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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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两处兵力集中的地段,规模各自大约有一个半排左右。彼此之间相隔着一百五十余米,与防守方的战壕距离,大体也差不多。如果阎宝林贸然出击的话,刚好被这三个排八路夹在中间,进退不能。而周围正在继续运动的几个排士兵,则趁机发起冲锋,直接拿下第一道战壕。
  “死胖子,真有一套!”阎宝林立刻发现问题所在,擦了把头上汗水,小声嘟囔。这也就是沙盘推演,攻守双方彼此都能看清楚对手的布置。如果在真实战场,十有八九他就上当受骗,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跟小鬼子打过的硬仗,一点儿都不比你少!”大队长陈辉横了他一眼,低声抱怨。如果是阎宝林和张松龄两个人之间的切磋,他可以不在乎输赢。可现在整个学习小组却被阎宝林给拖进了赌局,一旦输得太难看了,他这个大队长的脸以后也没地方可搁!
  “我知道,这才有挑战性!”阎宝林可是一点儿也不理解陈辉的难处,迅速摆弄高粱叶子,调整部署。几个机枪小组迅速集中,向进攻方一处的发动打击。另外大约一个小队的“鬼子”,则紧跟在机枪小组的身后,严阵以待。同时,第二道战壕里调出另外一个小队士兵,定点加强第一道战壕的防守力量。
  “小心火炮!”陈辉气得拍了他一巴掌,大声抗议。刚才张松龄小组的方案中,已经演示出了他们用步兵炮打击火力点的设想,阎宝林居然还敢集中火力,不是存心将机枪手们往对方炮口下送么?!
  话音刚落,设定中属于“八路军”,先前却一直保持沉默的两门晋造一三式已经发威。将成串的炮弹砸到了机枪最集中的位置。九挺歪把子中的五挺直接被裁判宣告出局,剩余四挺也因为机枪手的大量阵亡,威力减弱到原来的一半儿。
  “大队长不告诉你不要轻敌么?你怎么还……”“日军”的一众参谋们气愤莫名,转过头,对他大声指责。作为指挥官的阎宝林对此却充耳不闻,将另外机枪小组身后的几片高粱叶子从左右两侧向前一推,直接推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八路军”跟前,“反冲锋!你死定了!”
  炮弹炸起硝烟未散,鬼子兵已经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到了八路军的身前。这哪是日本人的战术,分明是角色完全对调了好不好?!众裁判看得直皱眉,却不得不承认,阎宝林的这一手玩得非常漂亮,完全打了进攻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手中还有十一发炮弹!”在一片焦灼的目光中,张松龄冷笑着提醒。手中秸秆快速移动,将代表着炮弹落点的标志,沿着先前的炮击位置,向战壕左右两侧扩散。
  “这什么意思,那两些弟兄就舍给小鬼子了?”众裁判们愣了愣,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但是很快,他们就开始倒吸起了冷气。一整轮炮击过后,日军的阵地上,已经出现了将近三百米宽的火力空白点。而除了正在硬顶着日军反扑的那一个半排之外,附近至少还有三到四个班的八路士兵,可以趁机扑过来,撕开阵地的缺口。
  “我可以打残了你这个排,再掉头杀回去!”阎宝林满脸愤怒,大声提醒。
  “机枪排前推,掷弹筒组跟进,三排、四排和二连一排一班,发动强攻。裁判,本方申请阶段性评估!”张松龄根本不理睬他的威胁,直接将权力交给旁观的学员。随即,又迅速动手调遣队伍,沿着突破口,形成一个倒坐的剪刀。
  “八路军特别营一连一排和二排一班遭受重创,兵力损失三分之二,丧失战斗力。出击的日军小队损失四分之一,战斗力减弱,士气大幅降低。可以选择继续向前攻击,还是迅速回撤!”周围的学员都是行家,迅速就给出了本阶段评估结果。
  继续进攻,张松龄手中还有完整的两个连做预备队,“日军”攻下去之后肯定是送肉入虎口。而回头反扑的话,沿途挤压过来的几个八路军战斗方块,则刚好以逸待劳。形势瞬间对防守方变得极其不利,阎宝林无奈,不得不将预备队和手中的隐藏火力一一调出,试图夺回阵地,封堵缺口。而张松龄所在小组既然以计算精密为名,岂能让他如愿?无数后招接连不断使出,非但尽数将守军的反击扼杀于萌芽状态,甚至连守军隐藏于内环阵地的两门九二式,也采用连续快速抢攻的办法直接给缴获了过来。
  转眼间,“鬼子”的就被阵地砸了个百孔千疮。事先运动到位的各支战斗小组从不同方向,彼此配合着靠近“日军”指挥部。将沿途遇到的“鬼子兵”尽速歼灭。阎宝林空有一肚子办法没机会使用,憋得满头大汗,举起最后的一片高粱叶子,大声抗议“你,你,刚才的方案里,根本没这种快攻。你,你刚才的方案里头……”
  “一切计划都要根据对手的实际情况来调整!”张松龄笑着耸耸肩,然后将手中一直没有投入战场的两个“步兵连”收拾到一起,从沙盘上移开,“本方认为,战斗已经可以宣告结束,申请裁判团做最后评估!”
  
  第二章
流光(三中)
  
  霎那间,沙盘周围一片死寂。这场推演的确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担任的裁判的学员们都是行家,谁都看得出来,防守方继续挣扎下去已经毫无意义。然而,他们却无法接受,张松龄用如此短的时间,如此简单的战术就全歼了对手。简单到了堪称丑陋的地步,既没有可以令人热血沸腾的决死冲杀,也没有可以令人回味无穷的锦囊妙计。只是运动,运动,不停地运动,就像一架冷冰冰的机器般,带着沉闷的响声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而充当防守一方的阎宝林和陈辉等人居然被这种看起来“死板无比”的战术,打压得毫无脾气。只尝试着做了一次反击,就迅速全军覆没!
  如果换了我……?能来抗大读军事队的,几乎都是独当一面才俊。本能地就在心中将自己摆在了阎宝林的位置上,试图替他指挥“日军”。然而,几乎所有这样尝试的人都郁闷地发现,即便换了自己上去,一样会被张胖子压制的毫无脾气。这家伙的计算太精准了,精准到了每一步就像手表的秒针一样准。而防守方如果不发起反击,就会被他一步步给活活逼上绝路。发起反击的话,阎宝林的下场在大伙眼前明摆着,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还是在攻守双方都能看得清对方布置的前提下,如果真的在两军阵前,双方能观察到的信息都非常有限,大部分时间里都完全凭借指挥者的战场经验做出判断的话……?天雷滚滚,防御一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可以打败我,但是不能侮辱我!”正当大伙惊诧莫名间,防守方组织者阎宝林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张松龄的鼻子抗议。
  “老阎!”大队长陈辉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红着脸教训,“输了就是输了,别给咱们小组丢人!”
  “俺不是想耍赖!”阎宝林迅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挣脱了陈辉的控制,弯腰捡起自己的王八盒子与肋差,双手捧给张松龄,“你赢了,东西拿走!俺们输得起!但是,你明明还有两个连的兵力,为什么一直不动用?!瞧不起俺们,没拿俺们当对手不是?!”
  “第一,你不是真正的日本指挥官,没发挥出小鬼子的真正水平。我方动用两个连,兵力上已经占了很大便宜!”张松龄没有接对方的赌注,笑着摇头,“第二,如果你真是小鬼子,我也得留下一部分力量善后。小鬼子的报复心极强,你灭了他们一个中队,他们不可能不想捞回来!”
  “那倒是!”阎宝林捧着王八盒子与肋差,无言以对。虽然跟日本鬼子交手过很多次,但是他和陈辉等人,还真的无法完全模仿出日军的指挥和作战风格。而以往的经验也的确证明,小鬼子向来是“打完孩子引出娘”,自己这边刚刚消灭了一小股,随后就会招来鬼子大部队的报复。如果不提前加以防备的话,肯定会吃一个大亏!
  “如果遇上真正的日本鬼子,采用你这套战术,需要几倍兵力才能全歼他们!”趁着阎宝林不再胡搅蛮缠的功夫,裁判团当中有人大声向张松龄询问。
  “那要看敌我双方的具体情况!”张松龄想了想,非常耐心地解释,“如果遇到鬼子的一线部队,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投入三倍及其以上兵力才有全歼他们的可能。但是如果遇到了小鬼子的地方留守部队,也许两倍以上的兵力就足够了。前提是,咱们这边弹药得准备充足!”
  “能全歼他们的话,多花点儿时间筹集弹药,倒也值得!”周围的学员们都纷纷点头,对张松龄给出的解答非常满意。大伙平素的作战对象,绝大多数是小鬼子的驻屯军或者地方留守部队,规模通常也在一个小队或者一个中队之间,与沙盘推演的防守方刚好能保持一致。如果把张松龄小组所采用的那套战术吃透的话,回去后就能照方抓药收拾小鬼子。
  “就是我们的县大队训练程度不足,采用这种战术的话,弄不好就是邯郸学步!!”也有人根据自家的切实情况,低声给大伙泼起了冷水。
  “学校里不是强调了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回去后耐住性子训练,总能训练出一支精兵来!”立刻有人大声接茬,给出最佳解决方案。
  热烈的讨论声中,刀疤脸阎宝林也恢复了几分精神。双手再度将王八盒子与肋差举到齐眉高,恭恭敬敬地向张松龄说道:“今天这场比试,俺老阎输得心服口服。彩头你收下,等将来俺本事长高了,再来找你往回赢!”
  “一句戏言而已,我怎么能真要你的东西!”张松龄笑着侧开半个身体,不肯接比试的彩头。“今后老阎你有了空闲,欢迎随时来找我切磋。说实话,刚才跟你较量,我自己也有不少收获!”
  “不行,不行!输给你的就是输给你的,俺怎么有脸往回拿?!”阎宝林为人倒也光棍儿,闪身堵在张松龄的正面,非给不可。
  二人一个不想要,一个诚心给,登时僵持了起来。大队长陈辉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胖子,你就随便收一件意思意思,让也他长个记性,从此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另外一件就还给他,以免这厮哪天再犯起了赌瘾,却连彩头都出不起!”
  “哈哈哈……”周围立刻又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众学员们都被陈辉的幽默说法给逗乐了,瞬间忘记了因为比赛的输赢引起的尴尬。
  张松龄无奈,只好收下了一把肋差,将王八盒子留给了老阎。然后低头收拾起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开。还没等他抬起头,人群外突然又传来一声友好的邀请,“那个,张松龄同学。能不能再占用你一点时间?我想请你们小组当一次防守方,我来负责指挥进攻。你觉得如何?!”
  
  第二章
流光(三下)
  
  “又一个想打人家盒子炮主意的!”众学员不屑地撇嘴,抬起头,准备看看是哪个如此自不量力。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他们却都像触了电一样跳了起来,立正敬礼,“首长好!”“首长!”“首长您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喽!”来者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一套半旧的灰布军装,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太明显的麻辣火锅味道:“看你们打得热闹,就没敢出声!把手放下,都把手放下。不要敬礼!现在是休息时间,没必要弄这些繁文缛节!”
  “是,首长!”众学员们大声答应着,让开一条通道,使中年人和跟在他旁的几名学校领导可以顺利地走到简易沙盘前。
  张松龄虽然接触过很多高级干部,却也被中年人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如果没认错的话,此人就是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和抗大二分校的奠基者之一,晋察冀军分区司令员兼政委,他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聂荣臻!照片就在抗大的图书馆入口的走廊里挂着,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只不过本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要显得老相一些,笑容也更加随和。
  “怎么,不想带我玩?!还是舍不得你的盒子炮?!”没等张松龄想好该如何跟对方打招呼,聂荣臻已经很随意地跟他开起了玩笑,“噢,我忘了,你们是玩带彩头的!用这个行不行?这是我在太原会战时缴获的,原装瑞士表!你要是赢了,就把它拿走!”
  “我们,我们刚才的赌注是开玩笑的!”张松龄的脸色终于尴尬了起来,摆摆手,大声解释。
  “是啊,我们刚才不是在赌博,我们,我们主要是怕切磋双方中有人不认真对待,才多少设了点儿彩头!赢了也不会真的拿走,玩上几天,就会物归原主!”大队长陈辉额头见汗,也赶紧在一旁大声补充。赌博、吸毒和嫖妓,在八路军中属于绝对不准触碰的三条高压线,只要犯了,便会被从严惩处。今天当着这么多学校领导的面被晋察冀军区司令员抓了个现行,他这个带头违反纪律的大队长,回去后恐怕是逃不了一顿板子挨!
  “你这个小陈同志,搞这么紧张干啥子么?!”聂荣臻看了一眼陈辉,又回头看了看脸色有些尴尬的学校领导们,笑着回应,“赌博,是指以掠夺他人财物为目的,并且包含欺诈行为的游戏。而同学之间切磋时带上点彩头,只是为了增加切磋的趣味性,既不会伤害同学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令人沉迷其中,最后乃至倾家荡产。跟赌博怎么能扯得上关系?!况且这种性质的打赌,我平时在军区那边也常干。上次冀中军分区的杨司令就输给了我五门迫击炮,到现在还赖着账没交呢!”
  “呵呵呵呵……”众人被逗得哑然失笑,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一扫而空。特别是跟在聂荣臻身边的几名学校干部,原本正准备过后将带头违反纪律的大队长陈辉叫到办公室狠狠收拾一通,此刻听了聂荣臻话,也只好用力瞪了后者一眼,悻然作罢。
  “怎么样?小张同学有信心从我手中把这块瑞士表赢走么?”待四下里的笑声稍落,聂荣臻看着张松龄的眼睛,继续追问。
  “有!”张松龄的好胜心迅速被挑了起来,用力点了下头,大声回应,“不过我有两个附加要求?”
  “说?!只要是合理要求,咱们都可以商量!”聂荣臻眉头微微一跳,非常干脆地回应。
  “第一,咱们比赛之前,谁都不准看另外一方的布置!以免提前考虑破解方法!”张松龄立刻受到鼓舞,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提议。
  “好!这才像真正打仗时的样子!小鬼子哪有那么好心,准许你提前观察他的阵地布置?!”聂荣臻想都不想,立刻表示同意。
  张松龄目光扫过全场,代表所有学员提出下一个条件,“第二,咱们将彩头换一换。别用手表跟长苗盒子。谁要是输了,就请在场所有人去吃一顿韭菜盒子。不限量,吃到吃不下为止!”
  “哄!”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特别是先前的裁判团成员,笑得尤为大声。
  聂荣臻没想到张松龄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愣了愣,目光迅速从周围人的脸上扫过。一张张略带菜色的面孔,立刻让他明白了学员们此时心中所想和迫切所需。不由得用力点点头,大声说道:“好,只要你赢了,就由我个人掏腰包,请在场所有同学和老师去吃韭菜盒子。不限量,可以往饱了吃,吃到吃不下为止!!”
  “司令员威武!”“司令员一定能赢!”“司令员,我们支持你!”众学员们鼓掌喝彩,每个人嘴角看上去都亮津津的,两只眼睛里也放出咄咄的光芒。
  只有几位陪同聂荣臻四下巡视的学校干部觉得尴尬,红着脸,小声解释:“最近粮食供应比较紧张,所以,所以……”
  “我知道!你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聂荣臻大手一挥,非常豪气地回应,“困难是暂时的,很快,咱们就能打破鬼子的封锁,弄到足够的粮食!到那时,就不会再让同学们饿着肚子读书了!”
  转过头,他又迅速向周围的学员们发出邀请,“谁来给我做参谋?刚才你们玩时,不是双方都有参谋班子么?我初来乍到,大伙不能眼看着他们一帮人打我一个!”
  “我来!”“我来!”“我来!”众学员们纷纷举手,争先恐后。能跟军分区最高领导并肩作战,是一项难得的荣耀。哪怕面对的是虚拟的敌人,也足够大伙回忆一辈子!
  “胖子,我给你当参谋!”大队长陈辉眼睛转了转,主动加入了张松龄参谋班子。比起给军区司令员出谋划策来,跟他对面而战机会更为难得。万一错过,这辈子都追悔莫及!
  在他的带动下,有几名平素成绩相当不错的学员,也悄悄地站在了张松龄身边。虽然大伙心里都未必看好此战的结果,但双方毕竟在底气,经验和能力三方面都有着极大的差距,张松龄这边即便败了,只要场面不太难看,也是虽败犹荣!
  聂荣臻见状,心中觉得更为有趣。凭着大致印象,匆匆在学员中间挑了几张相对熟悉的面孔作为参谋。然后按照先前跟张松龄的君子协定,快速带着众人远离简易沙盘。一边熟悉题目中各项的设定,一边讨论即将采用的战术。
  难得有机会司令员面前表现,一众担任参谋的学员都使出全身解术,从各种角度分析“敌军”情况,替自己一方制定针对性的杀招。群策群力之下,很快,一个看起来非常严谨且完善的作战计划,就顺利出笼。
  当大伙回到沙盘旁,张松龄那边的防御阵地也设置完成了。裁判团一声令下,双方全体人员进入了指挥位置。所有掩人耳目的杂物挪开,彼此的前期布置与准备,立刻都暴露于对方的视线之下。
  聂荣臻采用的第一步战术,与张松龄先前差不多。也是两个连拖后做预备队,两个连呈分散阵形,主动向敌军发起进攻。然而没等参谋们将代表士兵的高粱秆摆放到位,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慢!张松龄,你这个防御阵地是跟谁学的?!”
  “嘶——!”没等张松龄回应,裁判的队伍里,也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刚才光顾着为聂司令员的到来而感到兴奋,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张松龄和他的“参谋”们的土工作业。而此刻听到聂荣臻的询问,立刻发现了新防御阵地与先前的巨大不同。
  先前阎宝林等人设立的防御工事,是经典的椭圆形双层阵地。分内外两个部分,彼此之间有交通沟相连。而眼下,张松龄等人重新设立的阵地,则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形状。非但外环阵地被改得像个硕大的凸轮般,上面长满了锯齿。内环阵地也变得七拐八拐,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
  此外,在外环凸轮和内环迷宫的很多关键点上,还用树枝和泥土堆起了无数座“暗堡”。射击口紧贴着地面,充分利用了日军机枪多,弹药充足的优势,随时准备给进攻者致命一击!
  太阴毒了,小鬼子平时打仗,阵地都未必做得如此阴毒!若不是聂司令员及时发现了陷阱,进攻方非吃一个大亏不可。这个张胖子,平素不显山不漏水,没想到还藏着如此狠辣的一手绝活!
  正当大伙为张松龄设置的防御阵地而惊叹时,耳畔却传来了他的回应,很平淡,仿佛早就料到聂司令员会有此一问,“最初是在二十六路时,跟我的老上司学的!后来又看过几个小鬼子的防御阵地,自己综合了一下。就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老二十六路,你在孙连仲手下当过兵?!”聂荣臻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张松龄,满脸难以置信。“你今年才多大啊,怎么会跑到孙连仲将军手下去当娃娃兵了?!”
  “报告司令员,我今年二十一了!”张松龄故意将自己的真实年龄说大了一点,以免被人看轻,“当年在老二十六路时年龄十八,不算娃娃兵!”
  “三年前,那正是抗日战争刚爆发的时候啊!你在二十六路那边是那个部份的?跟小鬼子打过硬仗么?”聂荣臻迅速推算出张松龄的军龄,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继续低声询问、那是张松龄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之一,任何时候不会刻意隐瞒。听了聂荣臻的询问,立刻大声回应道:“是老二十六路特务团。我当年被团长苟有德所救,就加入了他的队伍。跟着他打过三次硬仗,最后一次是在娘子关!”
  聂荣臻立刻悚然动容,坐直身体,第三次上下打量张松龄,“娘子关,你是老二十六特务团的!死守核桃园那支!怪不得能摆出这样的防御阵地,能把小鬼子卡得死去活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简单?!”
  “司令员也知道我们特务团?!”张松龄自动忽略了最后那句称赞,带着几分期盼询问。
  “当然,参加过那场会战的,谁不记得?”聂荣臻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郑重点头,“六天七夜啊,一个团的兵力,硬是打出关去,卡在小鬼子喉咙上六天七夜!老子当时就在关内眼巴巴地看着,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老子当时心中那个恨啊!恨不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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