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校对)第1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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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哥!”张松龄在旁边看不下去,走上前,低声提醒入云龙注意游击队的纪律。赵天龙迅速抬起头,向他使了个静等看好戏的眼色,然后抡开巴掌,继续朝老疤瘌身上肉厚处狠抽,“四两,黄胡子麾下的小喽啰也不止这个数。你个老混蛋,老糊涂。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
  “不是四两,不是!”老疤瘌被打得痛不欲生,哭喊着替自己辩解,“不是四根小黄鱼,是四根厂条,五两一根的厂条!”
  “厂条?!那也卖贱了!”入云龙喘息着直起腰,两只眼睛里面却充满了戏虐之意。先前因为急着将老疤瘌绑上山,他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事情。如今红胡子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便又想起自己作为骑兵中队长的职责来。所以才拼命在自己的身价方面做文章,逼着老疤瘌往挖好的陷阱里边跳。
  “呜呜,呜呜,呜呜……”老疤瘌趴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大哭。肉体上的痛楚一减轻,他立刻就明白自己可能上了当。以入云龙的身手,想活活打死自己根本就是三两拳之内的事情,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然而二十两厂条的细节,他已经招供出去了,再也不能将说出的话收回来。只好一边继续趴在地上嚎啕,一边偷偷地在心里猜测入云龙下一步的打算。
  赵天龙没有让他等得太久,稍做思量,便开出了条件,“二十两金子你就把老子给卖了,老子今天真该活活打死你!可老子刚才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行医赎罪,就得说话算话。你给我站起来,带着老子去地窖。你手中的马刀、子弹和各种枪支,老子今天全包了!老子按眼下行情给你钱,无论多少,你都可以从欠老子的那四十根厂条里边扣!”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最近黄胡子那边要货要得急,我全甩给他了!不信,不信你随便叫个人进来问问,我,我真的不敢骗你啊!”老疤瘌立刻如丧考妣,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一根五两重的南京厂条,在草原上能换一百六十块袁大头或者同等面值的满洲票。按这个标准折算,四十根金条就是六千四百块现大洋!即便按照眼下枪支弹药在黑市的最高价格,也足以将他手中的所有存货扫荡一空!(注1)“趁着老子还没想起你藏钱的地方来,你最好抓紧!”入云龙根本不吃老疤瘌这一套,皱了皱眉,低声威胁。
  老疤瘌的哭声立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般,嘎然而止。“你,你……”他从地上抬起脑袋看着入云龙,宛若看到了一只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你,你怎么知道,你,我,我没有。我根本没有藏钱的地窖!”
  “真的没有?那我可自己去马棚里头随便挖了!反正不是你的,谁挖到就活该归谁!”入云龙不屑地撇撇嘴,拔腿就往毡包外边走。“唉,第三个马食槽底下,怎么好像有个机关呢。是先向左拧几圈还是向右来着,左三右……”
  “我,我给。我把手中的军火全给你。全给你不行么?”老疤瘌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跪在地上哭喊。“全拿走吧,你把我的老命也拿走算了。我老巴图上辈子缺了什么德了,居然遇到你这么一个杀星。呜呜,呜呜……”
  “你是这辈子缺德事情做得太多了,现世报!”入云龙毫无同情心地上前扯起他,推搡着走向毡包门。“快点儿,耽误时间越多,我想起来的事情就越多!嗯,你的药库里好像还有……”
  “我这就去,这就去!”老疤瘌彻底认耸,双腿如同上满了发条般,大步流星冲向地窖,唯恐走得稍慢了些,被后者想起其他洗劫目标。
  作为方圆几百里最大的情报贩子和黑市军火中介,他的地窖里收藏颇丰。标准的白俄制式马刀、日本骑兵专用马刀,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把。水连珠、辽十三,老套筒等,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几条。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子弹,因为利润高、携带方便等缘故,足足储存了上万发。每颗上面都涂着一层牛油,被马灯一照,黄澄澄亮得扎眼。
  “老套筒给你自己留着!”最近一仗游击队缴获了许多枪支,令入云龙眼界变得有点儿高,不太看得上汉阳兵工厂二十多年前制造的那些老套筒,“其他都给我,连同你平时派人出去收药材的马车,一共算三千块大洋。叫几个人尽量帮我搬,最好别再耍花样!”
  老疤瘌恨不得立刻就送对面这头瘟神离开,岂敢再讨价还价?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被张松龄押着出去叫人帮忙。须臾之后,几名身上没带任何武器的小徒弟哭丧着脸进入地窖,将赵天龙看上的军火往地面上搬。正手忙脚乱地装着车,赵天龙无意间又看到一个盖着帆布的东西,皱了下眉头,低声盘问:“这里边藏着什么?你还想挨揍不是?!”
  “不是,不是!”老疤瘌被他给收拾怕了,赶紧大声辩解,“这是白胡子放在我这里寄卖的,已经用坏了的笨家伙。因为没有人会修,就一直脱不了手!不信你自己打开看!”
  “打开就打开!”赵天龙不由分说走上前,用盒子炮掀开帆布。有一挺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马克沁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枪身上头的挡板和枪管下面的支架都锈得千疮百孔,轻轻用手一抹,就能抹掉一层铁锈渣子。
  赵天龙心里好生失望,不屑地踢了马克沁机枪一脚,继续去监督小伙计们搬子弹。张松龄却突然想起了游击队手里那挺同样老掉牙的家伙,举着马灯走上前,仔细观察马克沁重机枪的情况。随后用手往送弹口后方某个位置一抹,稀里哗啦,就将整个枪身拆成了一堆零件。
  “你,你会修,修这个?”老疤瘌看得目瞪口呆,顾不上心疼,结结巴巴地追问。
  “没备用零件,修不好了!”张松龄摇摇头,带着几分惋惜回应,“但枪管拆下来,说不定还能派上其他用场!”
  说着话,他将枪管、枪机和几个还能凑合着用的关键零件归做一堆,割下半截帆布包好,交给小伙计们一并装上了马车。
  入云龙又拿枪监督着小伙计们,用绳索将所有军火拴牢。然后让张松龄押着老疤瘌坐在了子弹箱上,自己则跳上了车老板的位置。盒子炮一敲辕马的屁股,嘴里轻喝了一声,“驾!”。驾车的辕马带着其他两匹辅马一同发力,轻轻松松就加起了速,轰轰隆隆地远离老疤瘌的家,朝黄骠马藏身处驶去。
  因为搬运军火耽搁了几分钟时间,马车的速度又远不及骑兵跑得快,所以赵天龙和张松龄刚刚与各自的坐骑汇合,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愤怒地呼喊声,“站住!入云龙,你给我站住!在我家门口做生意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算哪门子江湖规矩?!”
  “是蘑菇屯孙家哥俩的人!”赵天龙回头瞪了一眼老疤瘌,撇嘴冷笑,“你的救兵来得可是不慢啊!就是不知道身手够不够利落!”
  “不是我叫他们来的,真的不是我叫他们来的!”老疤瘌将身体往张松龄背后一缩,同时摆着手狡辩,“他们住得离我这么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到我出了事情不管。你,你先把马车停下来,我跟他们交代几句,交代完了咱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听呼喊声和马蹄声,追兵至少不会低于二十人。所以老疤瘌这番话才说得有持无恐。谁料赵天龙根本不吃这一套,撇了撇嘴,低声道:“让我把马车停下来,就凭孙家哥俩?也配!胖子,回头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先别伤人,咱们先礼后兵!”
  “唉!”张松龄从刚刚“买”来的军火中抽出一支相对比较新的水连珠,利落矫正了一下准星,顶上子弹。转过身,对准追兵的方向迅速扣动扳机。只听“乒、乒、乒”三声枪响,跑在最前面的两匹马先后倒了下去,玻璃罩马灯摔在地上碎裂,里边的煤油淌出来,连同灯芯一道,在干枯的草原上引起了两个巨大的火团。
  其余追兵吓了一大跳,不得不拉住坐骑先营救自家同伴。趁着这功夫,张松龄又是“乒、乒”两枪。一颗子弹打碎了某个追兵手里的马灯,另外一颗子弹则放翻了第三匹战马。
  前后五枪,三匹马一盏灯,几乎就是弹无虚发。被搬来替老疤瘌出头的孙氏兄弟吓得魂飞天外,赶紧将身体藏到了坐骑之后,同时扯开嗓子大喊,“别开枪,龙爷,别开枪。我没哥俩没什么恶意。疤瘌叔这辈子救人无数,你把他请去做客,我们哥俩如果连问都不问一声的话,没法跟江湖同行们交代!”
  “交代,你们两个,配找我要交代么?”先前为了配合张松龄开枪,赵天龙已经将马车的速度放缓。此刻听见孙家哥俩主动服软,便又稍稍搬了下刹车,令自己这边的速度更缓,“滚回去搂着老婆困觉,再纠缠不清的话,别怪赵某手下无情!”
  听见几十米外那嚣张的声音,孙家哥俩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然而对方刚才的警告射击实在太可怕了,他们跟老疤瘌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交。想了想,带着几分找面子的意味说道:“龙爷,龙爷不要生气,我们不是向你要交代。我们只是想知道您准备带疤瘌叔去哪?毕竟他是我们哥俩的邻居,日后别人问起来,我们两个不能推说什么都不知道!”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孙家哥俩继续纠缠不清,对自己这边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赵天龙迅速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撇了撇嘴,大声回应,“也好,念在你们哥俩还知道进退的份上,老子今天就卖你们一个面子。老子欠了红胡子一个人情,今天专程跑来请疤瘌叔,去给红胡子手下的弟兄看病!这个交代,你们哥俩觉得够了么?”
  “去哪?!”孙家哥俩愣了愣,差点没坐到地上。一个赵天龙,已经够他们哥俩招呼的了,如果再加上一个红胡子,岂不是要把整个蘑菇屯头上的天都给翻过来?!
  “去喇嘛沟给红胡子手下的兄弟看病!怎么着,你们两个还想拦着么?”赵天龙耸耸肩,再度大声重复。
  “哎呀,您怎么不早说呢!”孙家老大反应快,迅速从战马后走出来,借着地面上的火光,冲处于暗处的赵天龙用力拱手,“既然是去给红胡子他老人家帮忙,我们哥俩怎么可能阻拦?!疤瘌叔,您尽管放心去。家里头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哥俩儿,保准你走时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放屁,放屁!”老疤瘌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冲着孙家哥俩的方向,低声唾骂。“老子平素给了你们那么多好处,却就换来你们……”
  回头看了看正冷冷地拿眼睛瞟自己的赵天龙,他又迅速换了一幅笑脸,“龙爷,您怎么不早说呢!红爷是什么人啊,给他老人家的手下看病这么有面子的事情,我求还求不到呢,怎么可能推辞?快走,快走,救人要紧,咱们别耽误了人家的病情!”
  注1:厂条,南京政府为了发军饷方便而专门铸造的标准金条。分为半两、一两、五两和十两等数种型号。其中五两条因为携带方便,面值适中,而最受市面欢迎。每根重量为旧十六进制单位五两,约157.35克。可折现大洋150块或者更多。
  
  第二章
磨剑(四下)
  
  “是你欠了我的债,所以才替我指定的人看病还债。这是咱俩之间的事情,与红胡子没关系!”赵天龙才不相信老疤瘌会突然转性,皱了皱眉头,大声强调。
  “是,是咱俩之间的事情,是咱俩之间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老疤瘌一改先前半死不活模样,笑嘻嘻地点头哈腰。
  彼此之间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对赵天龙可谓知根知底。虽然此子素有侠盗之名,可对待得罪过他的人手段也颇为狠辣。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老疤瘌都不敢确信赵天龙最后会放自己平安回家。然而落在红胡子手里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方圆五百里内最讲道理的大英雄。只要自己能认认真真地给他的手下治病,绝对不用再担心什么性命之忧。
  他这番小鬼心思,赵天龙一时半会儿哪能猜测得到。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几眼,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赶车。老疤瘌却突然来了兴奋劲儿,将身体在子弹箱子上扭了几下,冲着张松龄满脸堆笑,“张兄弟现在也为红胡子效力?!那你可真选了个明主,咱们黑石寨这嘎哒,谁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号来,敢不挑一下大拇指?!”
  作为一名读下了完整高中课程的青年学子,张松龄对“明主”这个词很反感,将身体向远处挪了挪,懒得做任何回应。老疤瘌却根本不在乎他的脸色,又将身体往近了凑了几寸,继续没话找话,“红胡子他老人家长得什么模样?真的象传说中那样长了一脸红颜色的胡子么?我跟你说啊,长着这种胡子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在京剧里头那叫紫扎,要么是大富大贵,要么是忠义无双!”(注1)住毡包洗澡不方便,老疤瘌又刚刚纵过欲,身上混合着汗臭、羊膻和另外一种极其古怪的味道,熏得张松龄脑袋直发晕。后者赶紧把整个子弹箱子都让了出来,自己侧坐在马车的边缘。皱着眉头说道:“他根本没留什么胡子!也不是什么红颜色!那些关于他长相的传说,都是以讹传讹!”
  “那他为什么叫红胡子?!”老疤瘌愣了愣,满脸困惑地继续刨根究底。
  “我也不清楚。你最好到了喇嘛沟之后当面问他!”张松龄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应。
  话音落下,自己心里也涌起了几分好奇。喇嘛沟游击队队长王洪脸上的胡子一直刮得干干净净,怎么会落下红胡子这个名头?!莫非他以前与外人相见时都带着一脸假胡须,或者说红胡子这个名号里头,还隐藏着什么其他寓意?
  “哪还不简单么?”赵天龙在车辕上听得不耐烦,回头看了一眼,大声解释,“他是共产党的人,共产党的军队当年叫做红军,所以他隐瞒身份时,对外报的名号自然就是红胡子!”
  “噢!”张松龄认为赵天龙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微笑着轻轻点头。枉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在很多问题的反应方面,居然还不如赵天龙这个没上过一天正经学堂的人快。真是活活把自己脑袋读愚了。
  老疤瘌的反应,却是另外一番情形。先是手脚并用向赵天龙所在位置爬了几步,然后瞪圆了眼睛追问:“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红,红胡子真的是共匪,共产党的人?”
  “我没事儿骗你干什么?”赵天龙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嘲笑,“还号称消息灵通呢,居然连这事儿都不知道!”‘有人跟我说过,我没相信!’老疤瘌最恨别人轻视自己的职业水准,忽地一下直起身体,大声怒吼。但是很快,他却又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委顿下去,双手扣着马车上的绳索,自言自语,“怎么会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红胡子,红胡子,怎么可能是共,共产党?这回可惨了,惨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就站了起来,手里拎着一把趁张松龄不注意摸到的马刀,上下挥舞,“放我下车,放我下车。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老实给我呆着!”赵天龙向后一挥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老疤瘌的手腕上,将马刀抽飞到半空中。然后又迅速用鞭梢一卷,半空中的马刀“当啷”一声落回了车厢,正插在老疤瘌的两条腿中间。“再敢耍什么花样!老子就先剁掉你中间那条腿!”
  老疤瘌吓得面如土色,惨叫一声,连滚带爬逃回了子弹箱子后。回头看看赵天龙没有继续折磨自己的意思,嘴巴一咧,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赵天龙和张松龄都懒得搭理他,任由此人在夜风中哭了个稀里哗啦。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老疤瘌终于自己把自己给哭累了。抬起袖子狠狠抹了几把鼻涕,哽咽着强调:“龙,龙爷。咱们刚才可是说好了的,我欠了你的钱,所以要给你白干一年还债。你是有名的大侠,不能说了话不算数!”
  “你什么时候看到老子把说出的话又吃回去过!”赵天龙背对着他,回应声里充满了自傲。
  “我是为了你干活,跟红胡子,跟共产党游击队没关系!”听赵天龙答得肯定,老疤瘌的情绪稍稍安稳了些,擦着眼泪,继续强调。
  “你倒是想跟游击队搭上关系呢?!还得人家能看得上你!”赵天龙回过头来横了他一眼,非常不屑地数落。
  “那就好,那就好!”老疤瘌殷勤的点头,丝毫不以赵天龙的轻蔑为意,“如果他们想杀我,你得保我。我是你的人,他们不能说杀就杀!”
  “你有完没完!”赵天龙被弄得烦不胜烦,竖起眼睛,厉声大喝,“无冤无仇的,他们杀你干什么?!莫非你曾经对不起过人家?!”
  “没,没有!”老疤瘌连连摇头,唯恐引起赵天龙的误会而失去最后的依仗,“我从来没跟他们打过交道,也从来没跟任何共产党人打过交道!”
  “那你怎么以为他们会杀了你?!”赵天龙将信将疑,死盯着老疤瘌的眼睛追问。
  老疤瘌被盯得心里发虚,又将身体尽量往子弹箱后缩了缩,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以前给,给白胡子看过病。他们,他们跟我说,苏联的共产党坐了天下后。凡是,凡是做过一点点儿坏事的,凡是,凡是象我这样的人,要么被抓起来服苦役,要么枪毙!”
  “扯他妈的蛋!”赵天龙气得鼻子都歪了,用鞭子指着老疤瘌大骂,“白胡子的话你也信?他们如果不是坏事做绝,还用跑到大草原上来?!况且苏联是苏联,中国是中国,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那,那可不一定!”老疤瘌躲在子弹箱后,小声嘟囔,“都,都是共产党。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非但赵天龙回答不上来,张松龄心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确切答案。然而困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赵天龙的眼睛就重新明亮了起来,笑了笑,大声回应,“当然不一样了!白胡子都是大鼻子灰眼睛,我是么?况且红胡子是什么样的人?方圆百里谁提起他的名字来不挑一下大拇指?!自古好人跟好人扎堆,坏人看坏人顺眼。就凭红胡子这样,共产党也不可能象你说的那么坏!”
  “那倒是!”老疤瘌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头觉得赵天龙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但他这个人平时没少祸害了前来看病的女人,总怕喇嘛沟游击队真的跟传说中的苏联红军一样,容不得别人曾经犯下半点儿过错。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问道:“那,那你在红胡子面前,说得上话么?”
  “废话!他如果拿我不当回事,我怎么会这么努力替游击队卖命?”赵天龙笑了笑,回答声里隐隐带上了几分得意。
  师父曾经教导过,士为知己者死!如今在他眼里,红胡子就是他的知己。所以他这条命就卖给了喇嘛沟游击队,纵百死而无悔。
  听出赵天龙话语里的自豪,老疤瘌紧悬在嗓子眼处的心又放低了些,想了想,继续打听道:“那你现在在共产党那边当什么官儿?这位张兄弟呢,他是几品几级?”
  “我是喇嘛沟游击队骑兵中队的中队长!他是第三步兵中队的中队长!”为了让老疤瘌安心,赵天龙痛快地交了个实底。“整个游击队里头,包括红胡子在内,只有两个人管得到我们!”
  “这么高?!你们才加入游击队几天!”老疤瘌愣了愣,低声惊叫。
  “我加入了半个月吧,他是三天前刚加入的!”
  “怪不得,怪不得!”看了看满脸自豪的赵天龙,又看了看张松龄,老疤瘌不断点头。能拿出两个掌握实权的重要职位给新人,红胡子这事儿干得的确漂亮。如果自己也……
  想到这儿,他的眼睛骤然一亮,从子弹箱子后重新伸出半个脑袋,试探着询问:“那,那,如果我也立一个大功,他,他会也封我一个官不?”
  注1:紫扎,紫红色短须,京剧里头著名角色单雄信、马武和钟馗,都是这种胡须。
  
  第二章
磨剑(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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