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烟云(精校)第2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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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附近,数百部族武士正像疯了一般,沿着街道两侧杀人洗劫。孙孝哲见状,立刻带领士卒冲了上去,将这伙武士砍了个人仰马翻。
  “饶命,饶命!”众部族武士寡不敌众,果断地选择了投降。孙孝哲却不肯再放任这伙养不熟的白眼狼,亲自动手砍死了两个,然后将刀尖指向另外一个身穿四品将军服色的家伙,厉声问道:“阿史那从礼呢?他跑到哪里去了。他给你等安排的是什么任务,安西军和你等的联络信号是什么,速速如实招来?”
  “冤枉!”部族武士头领大声喊冤,“大帅饶命,我们冤枉啊。我们几个奚族,阿史那从礼是突厥族。根本不是一伙。他今晚跟我等说,大燕国要完蛋了,要带着我等回塞外。结果走到了城门口,却又欺负我等人少,强逼着我等留下来断后!”
  “断后,回塞外?”孙孝哲无法相信对方的招供。阿史那从礼居然不是跟安西军勾结,而是准备跑回塞外去当他的土酋?那他何必又走得这般突然,好像要跟安西军里应外合一般?
  “他说您根本不敢招惹铁锤王,准备向他投降了,准备把我们这些外族杀了,拿首级去当投名状。我等本来不相信他的话,可今天,今天傍晚,安守忠的人又进驻西苑——啊——!”没等部族武士头领把话说完,孙孝哲手起刀落,将其砍成了两半。
  “杀,全杀了,一个不留!”挥舞着血淋淋的横刀,他大声命令,宛若一头发了疯的魔鬼。
  众亲信将士奉命动手,顷刻之间,将剩余的俘虏杀了个干干净净。望着四敞大开的西城门,大伙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孙孝哲,“大帅,追还是不追!”
  “追个屁!”孙孝哲没好气地瞪了众人一眼,大声回应。“跟阿史那从礼拼个两败俱伤,让安西军坐收渔翁之利么?关门,把蒋方和卢渝两个废物给老子找来,老子要亲手砍了他们的脑袋!”
  既然阿史那从礼不是跟安西军里应外合,悬在众将士心中的石头也轰然落地。纷纷跳下坐骑,七手八脚关闭城门,重新扯起吊桥。片刻之后,有人抬着西门当值武将卢渝和城内当值武将蒋方两人的尸体,前来向孙孝哲复命。原来二人为了阻止阿史那从礼叛逃,早就为大燕国“尽忠”了。
  “死了?”孙孝哲愣了愣,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悲戚之色。“这两个笨蛋,怎么不早些向本帅汇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了,让本帅,让本帅……”
  走到尸体前,他慢慢合拢两位部将圆睁的双眼。片刻后,忽然又抬起头,冲着黑漆漆的夜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个王明允,一招攻心之计,就废掉了本帅四千大军。本帅对你,可真是心服口服!可本帅就是不会放弃长安,就不让你如愿。本帅倒是要看看,是你先打下长安城,还是我大燕国兵马,先过了睢阳!”
  
  第六章
大唐
(一
上)
  
  睢阳,一面大唐战旗在晚风中猎猎飞舞。(注1)
  自打叛军进入河南之日算起,这面战旗已经陪伴着将士们经历了两百七十余役。从雍丘到宁陵,再从宁陵到睢阳,一次次在敌人的欢呼声中倒下,然后又一次次地被将士们重新树立起来。
  纵使旗面上的唐字已经褪色,纵使旗帜本身已经千疮百孔,只要一天它还树立在那里,便是卡在叛军喉咙上的鱼钩,让他们吞不得,吐不得,进退两难。
  破旧且骄傲的战旗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名大唐男儿。他们之中有人的铠甲上还带着箭矢,有人刀尖上还挑着叛军的血肉,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般,呼呼大睡。
  他们太累了,实在太累了。以三千出头弟兄,硬抗令狐潮、杨朝宗、尹子奇等数路大军,十余万兵马的围攻,实在已经超出了寻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刚才那场战斗,又是千余人击退了数万人,如何不能筋疲力竭?!
  但是他们没有被击垮,也永远不会被击垮。每个熟睡的将士的头底下,枕得都是自己的弓囊。只要听到城外任何异常声响,便会立刻再跳起来,生龙活虎般投入战斗。(注1)
  河南节度副使张巡带着几名瘦骨嶙峋的亲兵,各自抱着一捆旧草席,缓缓走上城头。为了避免打扰将士们的美梦,他们尽量将脚步放得极轻。每经过一名弟兄身边,就替后者盖上一张草席,以抵抗早春的逆寒。这是参与防守者才能享受到的特权,也是张巡唯一能给弟兄们提供的特权。城中的各项物资已经濒临枯竭了,包括御寒的衣物和果腹的粮食,至于治疗伤口的药物,更是早已经断绝多日。而随着天气渐渐转暖,开到睢阳城下的叛军却越来越多,越来越训练有素。
  叛军好像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了这里!凭借着一年多来与叛军周旋的经验,张巡明显觉察到了对手举动的反常。这意味着某个传言可能已经成为事实,同时也意味着,弹丸小城睢阳,已经成为了决定朝廷与叛军两方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叛军破了此城,则可以长驱直入江淮两道,借江淮两道的财税粮草来发展壮大。而只要大唐的旗帜仍旧插在睢阳城头,叛军就不敢放心大胆地南进,已经转守为攻的大唐军队,就会逐步缩小包围圈,收复长安,收复洛阳,收复邺城,将各路匪徒犁庭扫穴。
  在各路唐军当中,有一支军队的表现尤为引人注目。那是张巡的忘年交,王洵王明允所率领的新安西军。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年,终于长大成人,成了一个盖世英雄。在其成长道路的关键点上,张某曾经轻轻地扶了一把,拉了一把。为此,每当听到新安西军又取得了新的战绩,张某人都悄悄地为其感到自豪。
  “大人,许太守和南将军回来了!刚才趁着叛军撤下去用饭的时候,从北门那边偷偷入了城!”伏波将军石承平蹑手蹑脚走上城头,附在张巡耳边低语。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城头的鼾声为之一滞。很多熟睡中的将士,都挣扎地抬起头,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他们都带回来了什么?”为了鼓舞士气,张巡估计将声音提高了数分。
  “三十头牛,五十匹马,还有十几车粮草!”石承平的反应非常敏捷,立刻将最容易鼓舞士气的部分大声汇报了出来。
  “好,你留在这里监视敌情,我下去见许太守!”张巡满脸兴奋点头,将怀里没分发完的草席交给石承平,快步走下马道。
  才走了几步,他的脚下突然一软,眼前发黑,差点直接滚倒。身后的亲卫手疾眼快,赶紧死死抱住张巡,同时压低了嗓音呼唤,“大人,节度大人。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别大声,我没事!”张巡努力站稳身体,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把你的水袋借我用一用。把肩膀放在我腋下,小心些,别让弟兄们看出来!”
  一名侍卫连忙从腰间解下装水的皮带,双手捧给张巡。另外一名侍卫俯低身体,悄悄用肩膀顶住张巡的左腋。借助亲兵的支持,张巡的身体终于站稳。他对着水袋狂灌了几大口,然后展颜而笑:“老了,身体比不得年轻人了。才熬了一个夜,腿脚就不利落。走吧,咱们快点到衙门那边去,别让许大人等着咱们!”
  “大人……!”亲卫低低的回应了一声,翻过手背,偷偷抹去眼角的热泪。张巡的话其实骗不了任何人,除非对方强迫他自己相信。一天一顿饭,每顿不过是一小碗粥,长此以往,即便是再结实的汉子,也会饿得头重脚轻。更何况张大人只是个文弱书生,瘦得跟竹竿一般,肚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油水做支撑。
  “待会儿把许太守带回来的牛宰一只,给城头上的弟兄们补补身体!咱们也趁机打打牙祭!”张巡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笑了笑,继续吩咐。“走吧,快去快回。照今天上午的情形看,恐怕天黑之前,叛军还会再发起一场强攻。”
  “嗯!”亲兵们含泪点头。半拥半架着主帅,快步下城。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走了二里左右,便来到睢阳县衙。几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正指挥着民壮卸车,听到张巡的脚步声,快速转过身,抱拳施礼,“大人,下官(末将)从徐州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巡快走几步,笑着拉起带队二人的胳膊,“许大人,南八,你们两个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不瞒两位,弟兄们马上就要断粮了!”
  “大人,下官惭愧,有负……”太守许远低下头,满脸愧色。
  话音未落,已经被张巡抢先一步打断,“进去说,咱们进县衙里边说。外边风大,你们几个又接连赶了好几天路!”
  “大伙都进去吧!这里交给南某了!”南霁云的表现还像当年一般稳重,笑了笑,将善后任务全部留给了自己。
  听到二人的话,许远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赶紧点了点头,强笑着附和,“既然大人有令,许某岂敢不从。走,大伙进去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把这里都交给南八。他从小练武,身子骨最结实。”
  众将欣然领命,簇拥着张巡和许远两个走入县衙。有亲兵小跑着送进热水和风干的树叶,张巡亲手给每人泡了一杯。然后才慢慢踱回帅案之后,低声问道:“如何?你们可曾见到了许叔冀?他怎么说?”
  “不但见到了许叔翼,而且还顺路去了尚衡那里!”睢阳太守许远怒容满面,咬着牙回答。“他们两个都推脱说没有办法出兵前来支援。只给了几头牲口和三、两车糙米。倒是虞城的几个大户,听闻咱们在睢阳守得艰难,主动出钱凑了一批粮食过来!”
  虽然刚才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张巡心里还是觉得好生失望。犹豫了一下,继续不甘心地问道:“吴王殿下呢,你们这回见到他了么?”
  “他先前是奉太上之命来河南督师,而新皇在灵武即位之后,并没有承认他的河南道兵马大总管的身份。为了避嫌,他已经闭门谢客,数月没有露面了!”许远苦笑,摇着头说出一个让人心寒的事实。
  “陛下他,陛下他……”饶是对大唐忠心耿耿,张巡也被憋得脸色发黑。忍了又忍,才将骂人的话强行吞回了肚子内。“陛下也许是受了奸人蒙蔽吧,我当年在长安城时见过陛下。气度恢弘,胸襟开阔,绝对是一位英主!”
  “永王东巡,高适等人奉命堵截,已经将其击杀了!”许远没有反驳张巡的话,只是又补充了一个令人尴尬无比的消息。
  永王李璘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兄弟,领山南、江西、岭南、黔中四道节度使,奉了蜀中那位太上皇的命令以荆州大都督身份出镇江南,防备叛军渡江。结果却因为这道任命上没有灵武朝廷的附属,变成了企图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结果灵武朝廷直接下旨,削了永王的所有官爵,命其闭门思过。可怜的永王殿根本不明白兄长狠辣,还想借助手头三千嫡系做垂死挣扎。结果山南道节度使高适、河北节度使皇甫铣等人立刻放弃了对北方的防御,联手南下,前后连半个月时间都没用,就将这支“叛军”彻底消灭于萌芽状态。
  李璘身中六箭,被俘。旋即被皇甫铣以皇命处斩。其子李玚也被乱兵所杀,门下食客和幕僚们包括李白在内,或者被擒,或者不知所终。消息传回蜀中,太上皇李隆基叹了几声气,落了几点泪,从此再也不发任何命令。灵武朝廷经此一战,则彻底建立了自己的威信。政令绕过叛军占据的长安,从极北之地直达广南,算不得畅通,却再也没有哪个皇亲国戚敢于违背了。
  只是,先前那些奉命前往各地组织兵马抗拒叛匪的李姓皇弟皇侄们,也都彻底寒了心。再也不敢多管一件事,多发一道命令,唯恐稍不留神,便落得和永王同样的下场。
  注1:史实中,张巡所部将士前后在雍丘、宁陵、睢阳三处抗击叛军。小说中因为篇幅所限,只涉及睢阳一地。其他两处略过。
  
  第六章
大唐
(一
下)
  
  吴王李巨主事河南的时候,洛水两岸各路唐军即便有保存自家实力的心思,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明。如今李巨为了洗脱嫌疑闭门谢客,张巡再派人四处求援,一众友军不动如山,便再正常不过了。
  “鼠目寸光!可怜太上皇陛下英明一世,到老来,居然,居然……”忍了又忍,却最终没能忍住,张巡摇摇头,沉着脸数落。
  把胸中的闷气散出去了一些,他又迅速调整心态,压低了声音向许远请求:“朝廷的事情,咱们离得太远,也许听到的未必全是实情。所以,刚才的话,尽量不要外传,以免影响我军士气!”
  “许某明白,所以才只敢回到屋子里跟你说!”睢阳太守许愿苦笑着答应。“但是眼下叛军已经视睢阳为扭转全局的关键,如果得不到其他各路兵马的接应,光凭着咱们手头这几千人,很难守得太久。”
  “我跟临淮节度使贺兰进明还有些交情,过几天找个贼人不注意的机会,让南八带着我的亲笔信闯出去,向贺兰进明求援。看在当年彼此诗文唱和的分上,估计他不会见死不救!”纯粹是为了给大伙鼓劲儿,张巡又说出了另外一支可能借助的力量。
  “贺兰进明,就那个靠拍李林甫马屁上位的榜尾进士?!”许远轻轻皱眉,为大局计,没有直接提出反对意见。
  “当时李林甫大权在握,任何人想做出一番事情来,都不得不跟他虚与委蛇!”张巡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只字不肯提贺兰进明的丑陋过往。
  见他如此苦心孤诣,许远反而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沉默了片刻,忽然又笑着向张巡拱手,“其实许某这次出去,带回来的也不完全是坏消息。刚才忘了恭喜大人了,朝廷终于听说了我等再此地的功绩,已经下旨,封您为御史中丞。兼领河南节度使,兵马使。雷将军、姚将军、石将军、南将军他们,也都各晋三级。封正三品大将军,加特进。”
  御史中丞是御史台的主官,在朝堂上的地位仅次于左右丞相。特进则为正二品散职,地位仅次于开府仪同三司。若是换在承平时期,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张巡即便再沉稳,恐怕也要激动得热泪盈眶。然而此刻,他心里的感觉却只有寒冷。“张某宁愿陛下给睢阳派三千兵马来,而不是这些空头官职!否则,万一哪天睢阳不保,朝廷恐怕一下子就要损失两位中丞,四十多名特进了。”
  许远苦笑着摇头。在朝廷发往河南等地的圣旨中,他也被加封了光禄大夫,河南道屯田使,走上了老许家几辈子都没做梦都想到过的高位。然而如今大唐治下,特进帽子漫天飞,连公侯伯子,车载斗量。大伙既不能凭着它指挥各路诸侯,亦不能将它卖出去,换取弟兄们的粮草军资。除了小小地满足一下虚荣心之外,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
  不想让张巡和弟兄们过于失望,他想了想,又笑着补充:“还有一个好消息关于安西军的,王洵王明允在开春后再度大败孙孝哲,顺手还夺下了咸阳城。如今,长安西侧和北侧所有属于叛军的据点都已经被拔除,孙孝哲等人,已经不能再出西门一步了。”
  这个消息的确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张巡先是愣了愣,旋即脸上写满了自豪的笑容,“好,好,好!”他用接连抚掌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欣慰之情,“来人,传我的命令,让,让伙房在把今晚的粥稍稍弄稠一些,给所有弟兄吃一顿饱饭,也好明日继续杀敌!”
  “诺!”左右亲卫答应一声,雀跃着下去传令。没等他们的脚步声去远,张巡已经又回过头来,轻轻拉了下许远的胳膊,低声道:“这消息可否属实?!叛军那边呢,难道就这么忍了。王明允麾下好像只有万把人吧!若是叛军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前来报复,他是否能支持得住?……”
  “消息绝对属实。灵武那边,已经将此战的结果印在邸报上,向全天下发行了!并且……”顿了顿,许远继续说道:“并且叛军那边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向长安方向派遣任何援军。安禄山已经死了,现在接替老贼留下来位子的人是安庆绪,目光不像老贼那般长远。首辅严庄又心胸狭隘,素来跟孙孝哲不睦……”
  “太好了,太好了!”张巡兴奋得来回踱步。“这样的话,只要朝廷能及时派一些兵马去援助明允,拿下长安便易如反掌。届时,那些坐视观望的家伙,就会相信大唐国运尚在,对叛军士气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打击!此消彼长……”
  他光顾着高兴,压根没注意到许远的脸上的苦涩。后者陪着他高兴了一会,慢慢收起笑容,低声提醒:“只是如此一来,睢阳所要承受的压力,恐怕要变得更大了。弟兄们已经整整半年没有休息过,城中各项军需……”
  “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坚持到长安城被大唐光复那一天!”张巡把手一挥,非常坚定地说道。“你回来之前,我观察城外叛军的动静,已经猜到局势发生了变化。只是没料到会变得如此对大唐有利。我估计最多再有四个月,或者两、三个月,长安城就会被光复。届时,局势彻底逆转,睢阳城便不再向今天这般重要。咱们是走时留,就都从容得多!”
  “的确如此!”许远的战略眼光不逊于张巡,否则也不会主动邀请张巡到睢阳来与自己合兵。“如今的局势,长安与睢阳,便是棋局上决定输赢的两个点。看的是大唐先光复长安,还是叛军先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如果真的只需要再多坚持三个月的话,许某即便赌上这条老命,也要陪着张兄搏上一搏!”
  “最多三个月,从明允以往的战绩上看,如果朝廷肯给他全力支持,也许顶多两个月时间,他就能把孙孝哲从长安推出去!”张巡擦拳摩掌,豪情万丈。“许兄,等会儿由你来向弟兄们宣布,安禄山老贼遭了天谴,王师已经逼近长安城的消息。弟兄们闻听后,一定会士气大振!”
  “嗯!”许远欣然领命。“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雷万春将军的。许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想先跟张兄商量商量!”  “什么事情,你还不能跟他直接说?!”张巡轻轻转过头,目光里带着几分诧异。
  “雷将军有个弟子,姓马,乃高唐公的后人。当年曾经在东宫充任千牛备身,如今水涨船高,奉命掌管殿前兵马。他曾经多次向陛下推荐雷万春将军,陛下自己据说对雷将军的威名也久有耳闻。所以这次给大伙加官进爵之时,特地在圣旨中提到了雷将军一句。希望各地官吏,如果在帐下发现雷将军这样的人才,要大胆向朝廷举荐!”
  “传旨钦差在哪里?许兄见到他了么?”随着许远的转述,张巡的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沉声问道。
  “没有!”许远轻轻摇头。“那名钦差胆子很小。到了许叔衡那里之后,发现睢阳附近全是叛军,就不敢继续往这边走了。把朝廷给咱们的嘉奖令和升迁旨意,全丢给了许叔衡,命其想办法转交!”
  “许叔衡呢,他对事此如何评价?!”张巡强行压抑心中的怒火,胸口烧得像有把火钳在里面搅。
  “许叔衡虽然不愿意出兵支援咱们,却也不想与咱们为敌。他把钦差的原话和圣旨一道,不折不扣地转给了我。并且建议说,既然陛下如此欣赏雷将军,咱们不如请雷将军去灵武走一遭。说不定陛下见到雷将军之后,能更清楚地了解河南道的局势,尽早派一名宿将来统筹全局!”
  “嘿!”张巡报以一声冷笑。这个节骨眼上不立刻调遣兵马救援睢阳,反而要从睢阳城中把自己的得力臂膀雷万春挖走,这心思,亏得灵武那位皇帝陛下能想得出来!
  “从这里到灵武,要先绕向山南道,然后饶向京畿道,穿过安西军的驻地,再经陇州、原州,才能进入灵州境内。即便不吝啬人和马的体力,星夜兼程,恐怕也要走上一个半月之久。等陛下得知了我等这里情况,再做出决定,恐怕又是一个半月……”许远也不希望雷万春在此刻离开睢阳,看了看张巡的脸色,沉吟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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