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队(精校)第1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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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地上,斜斜望着面前的这一幕,看着那一具具尸体,他的眼前不由一酸,这些尸体就在半个小时之前,还是活生生有说有跳。快乐了会放声大笑,悲伤了会用力去哭的兄弟啊!
  可是,很快,这位战地指挥官的注意力,就被一个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给吸引了。
  在这一片硝烟与血腥迷弥的战场上,在那些手持自动武器,还在清点尸体的职业军人当中,最醒目地还是他。不是因为他距离自己最近。也不是因为他军装上,那代表着上尉排长的军阶,而是这个男人那双深隧得让人根本无法抗拒的眼睛,是他脸上那抹淡淡的悲伤。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位战地指挥官的审视,他霍然转头,两个军人的目光,在瞬间交炽到了一起。
  “你是他们的头?”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这位战地指挥官却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他微微点了点头,而在同时。两颗大大的泪珠。已经从他的眼角渗出,慢慢的在他沾满硝烟和泥土的脸上,滑出了两条长长的泪痕。
  “我是下面那些人的头。”
  能这样向对方介绍自己的人。当然是雷震,他直接坐到了那位战地指挥官的身边。刚才两个还要想方设法,将对方一举全歼的职业军人,在这个时候,竟然以种最奇异的方式,彼此接近了。
  战争已经结束,胜负已经分,这两位指挥官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剑拔弩张,虽然他们手中彼此沾了对方地鲜血。可是在他们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仇恨。
  两个同样面对强敌,为了存亡荣辱,必须要和入侵者生死一战,本身又没有利益冲突的民族,他们之间的战争,本来就是无奈地。
  “他们不错,真的很不错。”
  听着雷震的话,战地指挥官的目光在战场上来回扫视着。就是在泪眼模糊中,他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丝如此悲伤,又是如此骄傲的笑容。
  雷震的评价是真心的,以他的眼光和阅历,已经很少能有军队让他做出这样的认可。直到打扫战场地时候,雷震才发现,这样一支军队中,竟然还有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而当他们面临突袭,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们虽然慌了手脚,基本没有组成有力的反击,但是每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尸体上,往往都盖着另外几个男人的尸体。
  这些并不能算是好士兵的军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毕竟还做了好的男人!
  而有过太多经历地雷震,更清楚的知道,这样一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军队,只要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将会变得多么可怕!
  沉默了片刻,雷震伸手指着战地指挥官的身伤,道:“你并没有受到致命伤,还有救,要不要我帮你?”
  战地指挥官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雷震的诚意,但是他和雷震一样,有着属于军人的骄傲,如果不能胜利的活着,他宁可在战场上和所有相信他的兄弟,一起光荣战死!
  “我们不想侵略你们,我们自己就是一个饱受战争伤害,现在还必须为生存而战斗的国家。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必在战场上拼死作战。”
  在轻轻的叹息中,雷震重新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全身是伤,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慢慢渗润着他们脚下如此宽厚,又是如此沉重大地的男人,最后他终于调转了头,走向了那列已经扑灭了火焰,却仍然在冒着缕缕白烟的列车。
  雷震没有和对方说再见,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这两个拥有各自方向与使命感的男人与军人,再也不可能重逢了!
  躺在地上,望着雷震的背影慢慢消失,战地指挥官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当一切彻底回归平静的时候,一枚雷震亲手别在那位战地指挥官衣领上的金质番樱桃枝勋章,还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大哥,我们胜利了!”
  面对一脸狂喜的特务排兄弟们,面对满车的沸腾与快乐,雷震的脸上写满的却是沉静如水,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们真的胜利了吗?就算真的胜利了,这也是一场,最无奈的胜利吧?”
  
  第六卷
热血春秋
第十章
路,始于足下
  
  这是一个铁道的分叉口,说得更确切点,它是一个没有人看守,也不会有人再去扳动的分叉口。
  因为它的右叉道,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那是一条早已经被废弃的叉道,经历了太多的日晒雨淋,那些一直默默卧在枕木上的钢轨,已经是锈迹斑斑。
  雷震从一片草丛中,拾起了一根固定铁轨用的钢钉,看着手里这枚因为太多的铁锈,似乎已经胖了一圈的钢钉,雷震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双手略一用力,就将那枚足足有食指粗的钢钉掰成了两半。
  “大家觉得怎么样?”
  看着那条锈迹斑斑,掩映在沙泥与杂草之间的铁道,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摇头。
  “大家知道三国演义中,最著名的赤壁之战吗?”
  凝视着手中那根被他轻易掰成两截的钢钉,雷震的声音突然变了,“在那场战斗中,最吸引我,让我终身难忘的,不是周喻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默契,不是诸葛亮草船借箭招唤东风的神奇,而是曹操败走华荣道时,后有追兵,面对一片泥泞绝不适合骑兵通行的绝地时,做出的命令!”
  “他们十几万被打得溃不成军的败兵,还可以砍树铺路,最终逃出生天,让那个被后人吹捧得神乎其神,似乎掐指一算天地万物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诸葛孔明都要目瞪口呆。”
  雷震霍然回首,道:“让我告诉你们,诸葛亮之所以会在大获全胜的时候,输了这最重要的一战,就是因为他不是军人,他不懂得一支军队,在面临绝境时,可以爆发出来的最可怕力量!”
  雷震放下了手中的枪,抓起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足足有两米长的钢管,指着那条路,放声狂喝道:“兄弟们,跟我上!不就是一条路吗,如果我们连这样一条路都无法征服,我们怎么去战胜日本这个虎狼之邦,如果我们连一列军车都无法保护,我们还凭什么在那里理直气壮的喊着什么保家卫国?!我就是要让你们和我一起联手。用事实告诉那些自以为算无遗策的日本情报部门,想一口吃掉我们,想玩胡同里捉驴两头堵的游戏,那是做梦!”
  一百多名派系不同,兵种不同,平时互不买帐地中国军人,无论是最普通的小兵,还是坐惯了办公室,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军官,还是双手保养得比女人还要矜贵的文职军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雷震。带着特务排的兄弟,大踏步走到了那条铁道的面前,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拿惯了各种武器地职业军人。用尽各种办法,将固定铁轨的钢钉,一根根的拆御下来,最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剩下的人都走向了火车后方的尽端,在那里,有他们需要的,能够支撑整列军车重量的完好铁轨。
  这些中国军人,从身后的铁路上,撬下一根根保养完好。还泛着青蓝色光茫的铁轨,他们呼喊着喘息着,用木棍和肩膀,扛起了如此沉重地钢轨,并把它们安装到了那条早已经荒废,再也没有列车经过,因为实在是失去了战略意义,就连日本情报部门精心绘制地军用地图,都没有标注的的铁路上。
  就是在一群中国军人越来越粗重地喘息与压抑的呻吟声中。载满了弹药,被打得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第三次攻击的军用列车,终于再次开动了。它的车轮,在一点一点的向前慢慢滚动,慢慢的辗过了这条也许是世界上最不牢固,却绝对是最灿烂的通道,直至整列军车,慢慢沿着这条一边拆御,一边铺建的通路,驶进了一片葱翠一片绿涛翻涌的群山当中。
  当这些中国军人终于可以挺起自己已经酸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腰,用满是划痕和血泡地双手,轻轻擦到额头上流淌个不停的汗水时,他们真的惊呆了,在面面相觑当中,突然快乐的笑容,开心的笑容,骄傲的笑容,同时从这些中国军人的脸上绽放。因为,直到他们蓦然回首,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用自己的双手和最简陋的工具,为这列载满各种武器地火车,铺出了一条长达两公里,洒满了他们无悔汗水与星星点点鲜血的路!
  载满二百师各式坦克战车,装载了太多炮弹和烈性炸药的军车,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面对这个报告,日本军部傻眼了,日本情报部门也傻眼了。他们付出了一架俯冲式轰炸机被击落,缅甸自由运动独立军盟友受到重创的代价,仍然没有消灭那辆该死的军车,可是现在它竟然失踪了!
  他们真的无法理解,一列载着那么多军用物资的列车,怎么就会突然失踪了,没有无电线联络,就算他们把列车藏进了深山里,最后也得钻出来,总不能因为害怕遭遇轰炸或者进攻,就干脆把那些坦克都藏进深山中,根本不打算拿出来用了吧?
  当十天后,接到三班长洪泰报告,赶来支援的部队,终于找到了这列失踪很久的军车。
  跟着洪泰一起赶过来的,接手这列军车的,是一位中校。
  “我是第五军直属工兵团一营营长程志,现在我根据上级命令……”
  程志的声音嘎然而止,不仅仅是他,所有跟他一起赶到这里的工兵团官兵,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所有人都在丝丝倒抽着凉气。
  他们是工兵团的军人,最擅长的就是爆破和土木作业,可是在今天,这些任务就是遇山开山遇水搭桥,堪称土木作业专家的职业军人,真的被震憾了。
  十天!
  仅仅用了十天时间,雷震带领这些中国军人,用从坦克战车上拆下来的重机枪,组建了一个一旦遭遇突袭,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发起最有力反击的高射机枪阵地。并且以整列火车为保护核心,依托各种地形,挖掘了单兵坑,挖掘出可容战士在里面采用跪姿射击的战壕,并用炮弹制成的地雷,埋设了三片绝对可以堪称上帝禁区的雷场。
  仅仅用了十天时间,雷震带领中国军人,用树枝对整列军车,进行了一次从头到尾的伪装,也难怪日本空军的侦察机,一次次从低空掠过,也无法得到任何情报。
  最重要的是……
  就是因为知道这列军车已经被日本军方列入首要攻击目标,一旦离开这片大山,就可能遭遇轰炸,所以雷震干脆为这批二百师视若珍宝的坦克战车,重新开劈出一条虽然粗造,但是已经足够让坦克战车通行,最终直接陆地交通主干线的……路!
  程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全身都沾满了泥土,手上不知道有多少道伤痕,反复交叉排列的上尉排长,看着这位上尉排长身后,那些同样疲劳,同样消瘦,但是眼睛里却在发着光,脸上更扬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神采的中国军人,看着那条锯断了大树,搬走了石头,不断向远方延伸,直指向公路生命大动脉的路,看着在这条路的旁边,那用泥土堆起的三座坟包,他突然昂起了自己的头,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话:“请等一等。”
  沉默了好半晌,这位中校才重新低下了自己的头,他正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在场所有人,敬了一个认认真真的军礼。
  在雷震的带领下,中校营长走到了那三座坟包前,用最短的时间,开劈出这样一条通路,他们要付出的,已经不仅仅是汗水的代价。
  从口袋摸出一包香烟,在每一只坟包的前面,端端正正的摆上了三支。在淡蓝色的烟雾翻滚飘袅中,这位中校营长蹲下了身体,他端详着坟包前插的木牌,默默认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直到把他们深深镌刻进自己的内心深处,他低声道:“谢谢,看到了你们,我突然觉得,这场战争,我们一定能赢。”
  重新站直了身体,中校营长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雷震的肩膀,道:“这里由我接手,你可以归队了。”
  看着雷震肩膀上上尉排长的军阶,还有他们特务排官兵手中,人手一支造价高昂,短时间内很难大面积普及的冲锋枪,这位中校营长略略一顿,沉声道:“不管面对什么,请你一定要活下去,打完这场战争,我们更需要优秀的人才,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自己的国家!”
  雷震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欣赏,更带着几分担扰的长官,默默的回了一个军礼。
  
  第六卷
热血春秋
第十一章
狗头军师
  
  为了保护军列,在深山里每天抓着铲子挥汗如雨,在夜晚还要带领身边的兄弟游走查看的雷震,根本不知道,只是短短的十天,在缅甸战场上,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就在在这个时候,远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古同城,戴安澜师长正在召开着一场关系到二百师生死存亡的作战会议,全师营级以上军官,全部集中到了会议室。
  “相信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我们的盟军,本来驻扎在卑缪山区一带,和我们成犄角之势的英缅军队,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就已经跑了。”
  戴安澜将军的声音并不大,但是看着他那双隐隐散发着红色火焰的双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忠正耿直的军人,内心深入积压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们第五、第六军主力部队刚刚推进到漫德勒附近,负责后卫接应的新二十二师,抵达到央米丁和彬文那一线,依我的判断,在短时间内,还无法对我们实施实质性的支援!”
  说到这里,戴安澜将军咬紧了嘴唇,过了半晌,才沉声道:“不仅仅是我们的英国友军跑了,我们的后卫部队无法及时支援,就连我们美国盟友原定用于缅甸战场的第十航空部队,也被调到了北非,支援他们被沙漠之狐隆美尔,打得几乎无还手之力的北非军团。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而我刚才接到的命令,是为了整场战役的胜利,为了抑制日军的进攻,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我们必须要死守同古城,等待援军到来!”
  在场所有军官都闭紧了嘴巴,整个会议室里,翻滚着沉重到极限的压抑气息。这些天天看着地图。面对沙盘不断推演,小心翼翼的计算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战事与意外地指挥官们,当然清楚的明白,在他们右翼的三个英缅师,和日军甫一交手,就皇仓撤逃,对他们这支孤军深入,连重型武器和坦克战车都没有来得及运抵前线的部队来说。代表了些什么。
  今年二月份,从布鲁加港发动进攻,占领了整个昔兰尼加,成功空袭英国马耳他岛空军基地,已经获得了北非战场战略和战术制空权的沙漠之狐隆美尔,不断在加查拉防线集结的英美联军……这一切仿佛和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很遥远,遥远的可以不必去理会。
  但是,如果没有了美国第十航空部队地支援,没有了强力对手的制衡,日本战斗机。轰炸机。将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天空中盘旋,将它们搭载的弹药,好整以暇的投掷出去。直接实施空中压制,来支援地面部队进攻。
  在场一些参加过淞沪会战的职业军人,正在悄悄舔着自己突然间有点发干的嘴唇,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嗅到了战场上,那股用燃烧的钢铁与鲜血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味道。“仰光失陷后,日军兵分三路,向北方齐线挺进,我们现在占据的同古城。占据了铁路,公路,水路要冲,地理位置已经决定了,它是兵家必争战略要地,日军想要继续向北推进,就必须先占领同古!”
  戴安澜将军隐含焦灼地双眼,在每个人地脸上缓缓扫过,他沉声道:“如果留。我们就必然会身陷重围。如果走,无论有什么理由,我们都是违抗军令,都是将在这场保家卫国的民族战争中,将阵地拱手交到敌人手中的最可耻逃兵!虽然我是二百师地师长,但是二百师不是我戴安澜一个人的,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走是留,是战是逃,我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还是没有人说话,戴安澜师长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自己的头。看着眼前这一群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的部下,戴安澜的心里,不由发出了一声轻叹。其实也真不能怪他们,他们二百师孤军深入,重型武器和战车都没有来得及运上前线,在这种情况下,匆匆占领同古城,就要被日本军队层层包围,随时要面对全军覆没的危险,在刚刚被英国“友军”抛弃,士气低落地情况下,这些军官又怎么会对前途不悲观?
  就在这个时候,戴安澜师长的目光突然定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犹如孩子般清澈而明亮,更带着野性未驯的不屈与勇敢的眼睛!
  迎着戴安澜充满鼓励与希望的眼神,五九八团中校副团长黄景升霍然站起,他放声道:“卑职以为,这仗必需要打!”
  “英国人可以跑,他们丢了缅甸,不过是丢了个殖民地,可是我们往哪里跑?在我们的后面,就是我们的家!这一战,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就是要告诉兄弟们,别在指望什么英国人的援助美国人的飞机,要置之死地之而后生,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总好过夹着尾巴,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上一辈子,连带辱没了自己的祖宗!”
  戴安澜狠狠一挑眉毛,沉声道:“黄副团长,你一力主战,可有战胜日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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