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校对)第3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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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
  ※※※
  尧奉宁二十二年三月十七,冀北联军不动一兵,破东部边城三涧堡,败东线大营十万驰援守军。之后兵锋直下,直入尧国内陆!
  这个消息,以风一般的速度,迅速传遍整个大陆。
  冀北成王府。
  “……三涧堡城下,纳兰述奉母骨灰,躬身相求,终得城而去……”一封军报,静静躺在桌上。
  “纳兰述性子也太软了吧?”一人冷笑,“坐拥大军,何必还要求全?一军主帅当面求敌,也不怕杀了自己威风?”
  “你懂什么?”沈梦沉坐在书房黑暗里,笑意淡而冷,“坐拥大军,足可一战而下,却依旧能够折节求让,保存实力,不做无谓牺牲,这才是真正枭雄。但凡枭雄者,无一不能忍。能忍自己,必然能狠他人,纳兰述,配做我的对手。”
  对面,假纳兰迁叹息一声。
  “一直想将他折在西鄂羯胡路上,终究被他一次次逃了过去。”沈梦沉难得地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一入尧国,必将势如破竹,顺风顺水,尧国全境,论人心,论军力,论手腕,无人是他对手,而他一旦坐拥尧国,站稳脚跟,第一件事便是……复仇。”
  假纳兰迁颤了颤。
  “所以,你要加快脚步了。”沈梦沉的笑,令假纳兰述畏缩地退了退,“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冀北,用以和纳兰述对抗,”他悠悠望着尧国方向,“到了那一天,当我用冀北的兵,来和纳兰述争夺天下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
  “……三十万大军列于城下,尧国士兵自愿开城,入城迎面接战东辰大营十万军,一战而下……”这一封军报,躺在皇太孙的书房里。
  “纳兰述真是精滑。”崇仁宫一位谋士叹息,“不过看来这人取巧之心甚重,不足为虑。”
  “如果他没有实力而求恳于城下,那叫无用;足可一战而胜却以情夺城,那叫智慧。”皇太孙冷然高坐,一句话便否定了那位谋士的看法。
  他眉头微微拧起,看着面前的大燕舆图,冀北那一块,已经用阴影画了出来,那块位置,朝廷还在梦想着收回国有,但他已经知道,不可能了。
  当初和沈梦沉定计对付冀北,但当冀北成王当真被杀,削藩却又出现了变数,连他也没有想到,沈梦沉竟然丝毫不顾忌沈家,在冀北留了后手,杀了成王却又立了纳兰迁,眼看着那所谓的青阳郡守,注定要成为一个幌子,眼看着冀北之内必然有沈梦沉阴谋操手,也许很快就会变成冀北沈氏,但是现在,竟然就真的无能为力。
  朝廷即将和东堂开战,无力他顾,皇祖父现在还不信沈梦沉有反意,虽然按照他的上书,调集南线军队对青阳地区进行了一系列控制,但终究因为青阳郡的地形而有所限制。
  由此可见,沈梦沉当真筹谋已久,连当初燕京事变里所谓的处置不力,想必也是他故意的,只为了有个机会好甩掉右相头衔,顺利出京夺冀北。
  纳兰君让对沈梦沉自然早有戒备之心,但在他看来,沈梦沉是沈家人,握住沈家,沈梦沉怎敢轻举妄动?历年沈梦沉也显示出对沈家的看重和维护,因为他被贬出京,沈家人都还在京城,纳兰君让便不曾疑心,谁知道那只狐狸,当真从一开始就在作假!
  这藩,眼看是削不掉了。
  舆图之上,冀北青阳,连绵成一片阴影,原本的属国尧国,也是一片独立的阴影区域,完全浑然一体的大燕江山,此刻终于显出了分裂的趋势。
  “铁骑起,金瓯缺啊……”年轻的皇太孙,在大燕舆图之下,发出了一声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的叹息。
  ……
  同样的,措辞各异内容相近的军报,也落在了各国的案头——西鄂羯胡已经不算,东堂南齐大荒泽,也在第一时间读完了尧国的变动。
  “到哪里哪里就乱。”东堂某座富丽建筑内,一个少女啃着水晶凤爪,碎骨乱飞,想了想,转转眼珠自言自语,“打下尧国很容易了吧?她也该有空了吧?是不是该发出点信号,叫她来看看我呢?”
  “神兽狼领大人?什么狗屁名字?”南齐殿堂之上,身姿笔挺的少年,啪地一下将军报扔开,“它叫尤里·沙利克·阿列克谢耶维奇·波戈洛夫斯基!”
  一群侍女惊吓地低下头,不明白冰山元帅大人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暴龙。
  “来人!”
  一队侍卫快步走进,神态恭谨。
  “和陛下说一声,我要发国书给尧国。”
  “啊?”
  “我要严厉谴责尧国!”少年快步走开,看样子酝酿“措辞严厉,充满威胁”的“谴责书”去了。
  留下侍卫面面相觑——最近,尧国有得罪元帅大人吗?
  ……
  “好无聊!好无聊……”大荒泽皇宫里,女王陛下挥舞着bra,用黑丝勒住一个美貌太监,“快,继续献策,想办法帮我把那家伙推倒!”
  太监拼命挣扎,碰到桌子,军报掉了下来,女王随意瞥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听说小透视桃花不错啊,啧啧,那丫头没胸没屁股还没风情,怎么这么吃香?是不是大燕男人好搞定?哦我听说大燕女人稀少?来人呀……”
  侍从应声而上,听见女王陛下兴致勃勃吩咐,“拿笔墨来!”
  侍从面面相觑——女王陛下不是说她最讨厌笔墨纸砚,看见书本就要打瞌睡,看见方块字就想杀人的吗?
  当然,没人敢质疑女王陛下的指令,上一个敢质疑的,听说骨头都化灰了。
  “讨教讨教,嘿嘿……”女王陛下猥琐的笑声,从空旷的大殿深处,远远传出来……
  ※※※
  尧奉宁二十二年三月十九,冀北联军出三涧堡,破东辰大营十万军,其中三万溃逃,三万直接倒戈,之后尧国东部腹地几乎袒露于冀北联军之前,三月二十四,破则戎城;三月二十七,破勉阳府、四月初三,下东坎县,一路高歌猛进,收复失地,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有组织性的抵抗,军队无伤损,还在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军报雪片似地飞往围困京城的华昌王军营里,这让心存侥幸的华昌王及其臣属大惊失色,在他们的预计里,冀北联军不该来这么快,来了以后也不该挺进速度这么迅猛,自以为只要加紧攻下京城,占据王座,掌握群臣,号令军队,还是有把握将冀北联军阻挡在尧国内陆的,谁知道如今混乱的尧国,正需要一个领袖来指引方向,纳兰述的到来,他独特的身份,比尧国出身的华昌王更有归属感,这使他的军队挺进尧国内陆,如一柄利刃划裂白纸一般轻易。
  但华昌王还是没有立即从京城撤军,赶回老家和嫡系汇合保存力量,他继续死熬在京城之下,是因为,在他内心里,纳兰述现在看似势如破竹,但是,未必能过得去华昌郡!
  此时大军已经进入内陆,终于攻近华昌王老巢华昌郡,大军总人数已经达到四十万,在华昌郡沙金河前,联军终于遇到了进入尧国以来,第一次有规模的抵抗。
  被打散的华昌王军队二十万,在沙金河河岸集结,摆出誓死一战的阵势,这支军队气焰嚣张,态度高傲,并扬言纳兰述必将止步于此,沙金河岸,定是四十万逆军埋骨之地。
  与此同时,在京城之外的华昌王也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放弃京城南下,沙金河岸,华昌必胜。
  这是华昌王的嫡系军队,和他生死荣辱共存,没可能再被策反,策反了也没人敢收。
  而纳兰述也下了命令——必须要全盘夺下华昌郡。
  这不仅是因为华昌王早年就曾求娶他的母亲,导致他母亲后来远嫁,双方本就有过节,还因为华昌郡内现在有巨大的祖母绿矿,把那个东西抢到手,对未来的好处无可估量。
  联军上下都跃跃欲试,积极请战,毕竟进入尧国以来,卯足劲想大战一场的士兵们,却因为纳兰述威望太高,尧国人心所向,几乎没有打架的机会,这让人人都觉得手痒心痒,再说,没有战功,哪有升迁?
  冀北联军的士兵想练手,新加入的尧国士兵想立功,将领会议上卷袖子捋胳膊抢成一团,研究了半天都没个结果,纳兰述捧着个脑袋心想手下人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这边还没抢出结果,最后纳兰述拍案怒喝,硬性指派了黄沙军为先锋,才将热火朝天的众人压下去,决定明日一早河上架桥,向对岸展开冲锋,速战速决。
  但战斗,是在半夜打响的。
  起因是对方偷袭,并用两个时辰,造出了一座可供士兵越过的浮桥!
  这听起来很奇迹,冀北大军就在对岸,沿着河岸梭巡不休,谁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搭建浮桥?
  不得不说,因为有钱,华昌王的这支嫡系队伍,装备之精良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们竟然有“潜水服”!
  这当然不是尧国能制造出的东西,这是华昌王不惜重金,从南齐购买的秘密装备,是南齐最新的战争用品,至今没有对外公布,华昌王砸下巨资,想尽办法,才买下了一百套,早就准备在那里,专用于将来对付纳兰述进行偷袭。
  那种利用南齐特殊材料制作的轻便通风式潜水服,当然不能和现代潜水服比,但也勉强可以在水下潜伏半个时辰左右,面料油滑,入水无声且更利于游动,由来自南方精于水性的士兵轮番穿着,潜入水下搭建浮桥,桥由铁链和木板组成,在岸上就已经钻好孔配好铁榫,只要在水下组装便可,桥身位于水下将近一尺,不易被对岸发现,而且也淹不过华昌士兵专门配备的高腰长靴。
  沙金河宽约二十五丈,不算大河,两岸声息隐约可闻,在这种情形下作业,自然十分小心,华昌这边以帐篷做掩护,将早已准备好的所有铁链木板材料悄然下水,一旦过了河中间往冀北联军这里延伸时,所有水下士兵的动作,更加轻微。
  天色渐渐黯了下来,沙金河水质本来就不好,此刻更加混沌不清,就算有人站到河边,想要看见水下那些穿着变色潜水衣的士兵,都不太容易。
  因为准备明日冲锋,今天大家都早早开饭准备休息,联军将领观察到对岸虽然紧张,但是没什么异常,都放下心来,各自休整。
  此时水下一尺的浮桥,已经搭建了一多半,带队的将领透过水晶遮眼镜,看着一派安详的联军营地,眼底露出一丝冷笑。
  叫你们现在酣然高卧!
  等下你们看见我们的士兵突然“登萍渡水,飘然而来”,还不得惊掉你们的魂!
  营地的灯火,一盏盏灭了,巡哨却更严密些。
  君珂从一座帐篷里走出来,手里端着喝剩的药汤。
  她刚刚去看了步妍,对这个为救她而重伤的侍女,君珂很有愧疚之心,见她身侧没人照顾,还因为受伤不能侍候女皇被频频喝骂,更动了恻隐之心,百忙之中总要抽空去照顾她一下。
  步妍是个很温柔的女子,温柔得近乎羞怯,但令君珂惊喜的是,她虽然是奴仆之身,但才华内蕴,学识丰富,对尧国风俗人情十分通晓,和她交谈,令人如沐春风,而且性格也十分细致体贴,她比君珂大一岁,言谈中关心淡淡流露,却又不令人觉得逾越或肉麻,只让人觉得温暖,时常让君珂错觉,仿佛面前坐着一位姐姐。
  君珂在四人党里本就年纪最小,一直视那三位如姐,如今友朋失散,机缘巧合遇见步妍,被引起内心深处的渴望,看步妍便倍加亲切。
  其实女皇出身皇家,学识自然也不弱,但她的性情却给她的分数打了折扣,君珂一向对她近而远之,好在女皇最近很安分,见她袒护步妍,也没敢说什么。
  君珂端着药碗出来,心中却想着步妍刚才说的话。
  “大帅夺下这江山是迟早的事,说句逾越的话,虽然女皇陛下还痴心不死,但大尧的皇位,只怕她还真坐不下,不过……咱们尧皇即位之前都有个规矩,要由星宿司的四位大能,为日后国运和皇权承继卜卦……这个卜卦结果,咱们尧国上下,还是很信奉的,早年也有位帝王,卜运说他即位不祥,他不信邪,强硬登基,结果后来果然没好下场,连带尧国大乱十年……”
  步妍这番话,看似东拉西扯,在说古史,但里面的提醒之意,十分清楚。
  卜卦……君珂笑笑,将一国气运寄托于虚无飘渺神权星宿,果然在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
  不过……越是虚无缥缈,越好故弄玄虚,不是吗?
  君珂收起心思,正准备回去睡觉,身边的幺鸡,忽然夹着尾巴颠颠地向河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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