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校对)第2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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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可忍,辱不可忍,大怒的包子恶狠狠道,“丫头,你牙长全了?露出来给我看看?”
  他状似发痒的蹭了蹭身子,将自己背心的小型暗弩调整了下方位和力道,准备这丫头张嘴,立即打掉她漂亮雪白的门牙。
  那黑珍珠却不上当,嘻嘻一笑,又捏了捏包子的脸,道:“好多肉。”
  萧太子已经快要气昏了,不过大抵人快要气昏的时候,往往会更加清醒,尤其萧包子,非常清楚一旦气昏,自己永远也没法扳回一局,那是死也不能的。
  他突然瞄了瞄那黑珍珠的前襟,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黑珍珠果然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前襟,没发现什么,愕然的对包子望了望。
  包子继续神色凝重的看她的前襟,做出焦急的神情。
  黑珍珠闪了闪眼,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前襟。
  包子眼光上移。
  黑珍珠随着他眼光所指的方向去……摸胸。
  包子肚子里狂笑,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用焦急的眼光指引她,摸完左胸,摸右胸。
  “咳咳……”
  侍卫开始不自然的咳嗽。
  小公主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在广场众目之下,祭海盛典之中啊……
  “樱儿!”
  刚才那个清亮而威严的女声,再次传来。
  黑珍珠霍地放下手,吐吐舌头,退后几步回到刚才阶下,包子盯着她裙摆在微风中拂动的芙蓉折枝花,做了个鄙视滴表情。
  你丫摸我舌头,我叫你自摸!
  刚才那女声顿了顿,再开口时已经带了煞气,“刺客?这就是你们说的刺客?”
  拎着包子的侍卫急忙将包子往地下一扔,跪下道:“回禀公主,这小贼无故撞入守卫群中,居心难测——”
  他的话突然顿住,眼睛突然睁大。
  不止他,广场上数千人,连同外围所有看热闹的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看见:
  那个捆得严严实实的漂亮孩子,突然一只球般骨碌碌的向公主滚过去。
  一边滚,一边拼命摇头挥泪如雨,无限激动无限深情无限孺慕无限凄然滴放声大叫:“姑姑!”
  宛如一个雷豁喇喇劈在神鱼广场,劈裂数万人的神智。
  那个雷人的家伙犹自不肯罢休,居然再次以“滚见”的彪悍方式,继续开始了他的万人见证的无耻认亲。
  他换个方向,极其灵活滴向着那个芙蓉花裙子滚了过去。
  以贾宝玉泣别林黛玉的经典式语气,运足力气呼唤:“表妹!”
  番外
此意徘徊
  四月的风已经带了点夏日暖意,携着密密的阳光交织在人的肩背,肌肤上生出一种熨帖的温暖。
  然而心,却是冷的。
  从碧落神山回来,一路背向而行,将自己成长于兹的巍峨神山抛于身后,将赤河冰圈皑皑冰雪以及冰雪中那个人抛于身后,恍惚中总是听见千绝大门轰然关阖的声响,一阵阵响遏云端,那般苍凉而又悠远的散在心底。
  有些日子,一旦过去永不可追;有些人,一旦离开永不再回。
  秦长歌仰起头,注视着前方郢都城门,去年秋天那个夜晚,就在她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三人带着大军连夜拔营,即将拨转马头时,齐齐回首看向宫城的方向。
  那投向宫城深处,冠棠殿内小小太子身上的目光,彼时竟无人能知,那已是最后一瞥。
  去时三人并辔,回来孤身挽缰。
  正如她早知命运森凉,却也未曾想到竟然这般森凉。
  秦长歌端坐马上,身姿笔直,眉宇间却已提前染上一抹秋霜般的沧桑。
  马蹄嗒嗒穿越东安,西府、天衢、玉宇台、栈渡桥。
  彼时,东安大街曾有四岁的小小孩子,炮弹般为了自己的零食砸向当朝帝王,却被那红衣妖艳的人儿,笑吟吟拎在手中。
  彼时,西府大街里一干清客狂笑嘲谑,换得自己一番笔墨羞辱,当夜小院之外那男子邀约碧波亭,月下面容如仙,人比月光更皎洁。
  彼时,城西小院内别致庆生,西梁太子裸体版大蛋糕令得当世最风流人物齐齐瞠目,随即刀叉齐下瓜分了对老天撒尿的萧太子,犹记当时,素玄捧块蛋糕蹲上树吃得眉飞色舞,萧玦皱眉捂鼻盯着臭豆腐高踞墙头,楚非欢浅笑优雅轻拭唇角,祁繁笑嘻嘻挑拨离间,容啸天只专注吃蛋糕。
  玉自熙、萧琛、素玄、萧玦、楚非欢、祁繁、容啸天。
  走的走,去的去,冰封的冰封,沉睡的沉睡,时光被命运碾压成一张苍白的薄纸,一笔笔写下的是当代绝世人物早已作定的谶言。
  那些惊艳的对视,智慧的交锋,谑笑的碰撞,温存的守候,终化作碧落神山山巅不化的雾气和深雪,在遥远的天边无声游弋,抬起目光时也许可以感知,却永不可触及。
  多少风流雨打风吹去,换得大梦一场了无痕。
  秦长歌缓缓策缰,过广场,玉带桥,入皇城。
  这一路早已封锁,三千禁卫军拱卫秦长歌身侧,另有三千禁卫如钢铁洪流,从天街起至皇城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乎是帝王出行的仪仗关防。
  熙熙攘攘围观的百姓被架在那些鲜明的刀戟之后,激动而仰慕的遥遥张望着街心。
  大军得胜,神后归来,西梁百姓沐浴在喜悦与荣光之中,不知那立于人世巅峰的遥远的高贵女子,一番血火挣扎过后,内心深处永不可挥去的凄凉。
  他们看她如此完满,她看自己如此百孔千疮。
  秦长歌于马上缓缓扫视,心里颇有无奈,她本想悄悄进城,不想儿子已经命人在城门等候已久,这孩子总喜欢这么兴师动众。
  一路赶路甚急,到得这巍巍宫门之前,秦长歌反而犹豫的放慢步子,所谓患得患失,所谓近乡情怯,临到接近某个最渴盼的希望的那刻,她却开始害怕。
  铁血一生,历经多少离别与失去,到得最后,她只有将所有疼痛压在心底,鲜血淋淋中压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求不去痛苦就这般接受,于是也便勉强接受了,让自己勉力的冰冷的活下去,大抵这样继续的去活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如果再给个希望,却又扑灭了那希望,她不知道那会不会是压上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自己从此倒下,再无力量爬起。
  轻轻长吁了一口气,秦长歌仰首,前方,厚重的深红宫门正在缓缓开启,一线阳光从角楼的飞檐上射下,再被那光影缓缓拉开,拉出淡白的画卷般的一长条,看得见空气中浮游的细小灰尘飞舞。
  看得见立于门后中央的小小身影。
  高而阔的宫门,高而阔的门洞,那小小孩子站在正中,小得连影子也只是一小团,阳光下像是一只幼弱的小猫。
  然而那许多人俯身于他小小的影子身后,不敢让自己的身影覆上他的。
  然而他立于宽阔宫门正中,那个直贯郢都的中心线的中心点,契合得令人觉得,他生来就是应该站在这里,对着属于他的广袤河山,发出令全天下都专注凝听的声音。
  小小的萧太子,于缓缓开启的宫门前,抬起头来。
  微笑,含着乱转的泪花,微笑。
  秦长歌于马上,深深注视自己的孩子。
  从去年秋至今年春,她将他再次抛下,并没有能带回他所重视的人,那些他所珍视的,一去永不回。
  她甚至任他独自面对一切艰险,在玉自熙夺朝挟制之时选择背向他而行,五天五夜的险地煎熬,她不知道那孩子是如何渡过。
  她甚至过郢都宫门而不入,狠心让那小小的孩子,独自率领百官迎出宫城,独自迎回自己亲人的灵柩,独自面对世间最残酷的死别,让他,深夜哭泣时无人可以轻抚他背予以安慰,无人可以将他拥抱在怀,给疼痛的小小的心一点最后的亲人的温暖。
  世间母亲,残忍莫过于此。
  她本该无颜面对他,他本该愤然不理她。
  然而都没有。
  她们只是隔着宫门坦然相对,然后微笑。
  一对清楚自己身份的母子,一对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该选择什么的帝王母子。
  立于人世顶峰,看遍风云变幻,令她们不能再任性的拥有凡人的情感,那是红尘烟火里的奢侈,不是她们的。
  辛酸,而又无奈。
  秦长歌下马,不理那些山呼舞拜下的群臣,直接走向自己的孩子。
  而远远的,包子已经伸出小手,等待着牵起她。
  他在触碰上秦长歌掌心的那一刻,突然倒吸了一口气。
  秦长歌微笑俯视他,轻轻道:“溶儿,你看见了什么?”
  包子转首,深深看着秦长歌的眼睛,突然低低道:“不管看见什么,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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