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校对)第10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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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再像这样搜下去,一定是来不及的,耽误会试时辰,这是重罪,他如何担负得起?
  玉自熙素来和他们不对付,他不喜欢文人是出了名的,十八房考官苦口婆心,对他大约也就等同蚊子叫罢!
  叹了口气,使个眼色,他命项之痕亲自去向陛下回报,自己凑了上去。
  “王爷,”洪嘉石前元贵族出身,标准的世代公子哥,家学渊源,风流趣致,丝竹弹唱无所不精,自己也是个七窍玲珑水晶心肝的人儿,见玉自熙神情已经揣摩出几分,悄声道:“王爷可是寻找一个身高约六尺,肤白体瘦,容貌清秀的士子?”
  “你认识?”玉自熙立即睡醒,忽的一下转头,“老洪,是谁?”
  洪嘉石苦笑,我怎么知道是谁?瞅瞅天色,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一定得把这魔王先打发掉,心一横,道:“知道,是平州士子班岳……”
  “喂!你!”玉自熙突然蹦了起来,红云一朵,刹那间就冉冉落于人群之中,衣袖一挥,四面人等纷纷倒跌出去,只留下人群中一个瘦小的布衣男子,正满面愕然的转过头来。
  “你,”玉自熙笑得非常满意的看着秦长歌,“搜身搜身,允许你插队。”
  “哦……”秦长歌慢吞吞答应一声,问:“请问官爷,先脱哪里?”
  “脱上衣——等等,”玉自熙一偏头,“你不认识我?”
  愕然瞪大眼,秦长歌满面茫然,“小生今日方到郢都,此前从未有幸得见帝都风采,怎么会认识官爷?”
  “唔……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就行了,”玉自熙曼声道:“脱吧,脱吧,早点脱完早超生。”
  “哦。”傻书生十分听话,立即去解扣子。
  玉自熙目光灼灼,似笑非笑,看着秦长歌慢吞吞的手势,摇头道:“慢,太慢,你这样子,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来不及开考怎么办?耽误时辰可是重罪!”
  洪嘉石在一边暗骂,你这混蛋,现在你倒记得耽误时辰了!
  “本王亲自给你搜,”玉自熙伸手便去解她腰带,“两个人动手比一个人快。”
  “不好吧……”秦长歌忸怩,“小生有狐臭也。”
  “没关系。”玉自熙抽出腰带往地上一扔,双手一扯,所有布结都被崩断,围观众人齐齐倒抽一口长气。
  这……叫搜身?
  “狐臭有什么不好?”玉自熙笑得开心,“风情独具,别树一格,本王就爱闻这个。”
  围观士子立即齐齐抬臂,去嗅自己腋下。
  “皇上驾到!”
  太监的嗓子极其具有穿透力,即使在这乱如一锅粥人声鼎沸之地,依旧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洪嘉石立时松一口气,最先跪下去,高声叩首,“我主万岁!”
  被帝驾御临惊呆了的士子们这才清醒过来,乱七八糟的跪了一地,这些人不懂陛见请安规矩,万岁陛下皇上胡喊一气,而前方九龙拱日御辇上,萧玦龙袍金冠,一身刚下朝的朝服,早已大步行下辇来。
  目光一掠,立时停驻在人群正中正被玉自熙扯着袖子的秦长歌身上,有些不确定的上下看了一圈。
  是长歌吗?
  一个球从御辇上滚了下来,扯着他衣袖,做了个OK手势。
  萧玦自然是不明白太子爷的天雷手势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这是长歌,看样子玉自熙不忿天衢大街被强吻,硬是冲来贡院找人了。
  他眼光瞄到秦长歌已经解开的衣襟,再看看玉自熙还停在秦长歌前襟前的魔爪,怔了怔,眼光已经黯沉下来。
  你这家伙放肆得也过火了吧?当朕这个前世之夫是个摆设么?
  
  第123章
  
  身侧,有人悄悄拉了拉他衣襟,自然是萧家太子提醒,别在这地儿失态,别给这狐狸看出什么来,否则坏了咱娘的事你一定会被三振出局。
  抿抿唇,紧了紧腮帮,萧玦恢复雍容平静的帝王风范,淡淡道:“都平身罢——朕去天坛祭香,顺便路过此地,想着今日春闱开考,过来看看,怎么这许多人还在门外?还有,静安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微臣也是路过的,”玉自熙面不改色的答,“看见老洪这里人手不够,怕开考时士子还没进门,耽误时辰老洪是要杀头的,同在一殿为臣,微臣怎么忍心老洪落此下场,所以来帮一把手儿,唔……老洪你就不要感激我了。”
  洪嘉石一口郁闷的鲜血差点喷出来,玉自熙,从此我和你不共戴天!
  “哦,”萧玦不置可否,先皱眉对洪嘉石道:“时辰快到了,朕许你五门齐开,增派人手,先让所有士子进房开考,你是主考,别的事你不须理会。”
  洪嘉石立即感激涕零的叩个头,重新安排士子搜检,人群散去,萧玦方冷冷看向玉自熙,“临时路过?临时路过你也搬着个椅子?”
  他看似无意的迈步前行,经过玉自熙身边,伸手一拉,一把将玉自熙拽了过去。
  “你闹什么闹?你再这样,朕也不能再回护你!”
  “陛下,您在紧张?您在愤怒?您为什么愤怒?”玉狐狸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威胁,只是目光流转,极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他,“他又不是您的女人,您紧张什么?”
  他微笑着,一旋身闪到秦长歌身边,一把抓住她,笑吟吟对萧玦道:“陛下,既然您来了,正好省了微臣的事,微臣自从上次被这少年当街轻薄,突然起了龙阳之思,想试试男子滋味……这书生当街欺辱郡王,本有杖责之罪,微臣看陛下对他似也颇有顾念之心,便卖陛下一个好儿,也不用揍了,以人代杖,请您把他赏给微臣吧?”
  “你要误了人家应试了,”萧玦将怒火捺了又捺,盯着玉自熙缓缓道:“读书人不容易,十年寒窗悬梁刺股,就这样给你搅了你于心何忍?你看上谁是你的事,龙阳之好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事体,你居然拿来和朕有商有量,要朕赐你娈童?你将我西梁堂皇国体置于何地?将朕这九州之主置于何地?胡闹!回府思过去!”
  秦长歌睁大眼看着萧玦,差点鼓掌赞叹,这家伙历练出来了啊,滴水不漏冠冕堂皇,应对沉着分寸有度,更难得的是印象中那个有点暴烈的性子,也开始收放自如拿捏得当,竟是一点破绽和空子都没给玉狐狸占着,皇帝这个最锻炼人心智城府的职业,果然不是白当的。
  她不好鼓掌,太子爷却是可以尽情表达自己的由衷赞赏地。
  “妙哉斯言!”萧包子大力拍掌,最近听贾端老头子的课,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现搬来应景,又满面严肃的对秦长歌一摆手,“这位……先生,你快去考试吧。”
  “小生谢陛下、太子隆恩!”秦长歌立刻应声,极其利落的从玉自熙手中扯回自己的衣服,背着自己的篮子一溜烟跑了,玉自熙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面色沉肃盯着他的萧玦,笑了笑,媚声道:“微臣也……谢主隆恩。”说罢一礼,摇曳生姿的扬长而去。
  一场风波由此化为无形,秦长歌在跑向贡院大门时同时做了个手势,暗示凰盟护卫中止计划——萧玦来得这么快,超出她意料之外,本来还想指使手下装模作样去烧玉自熙随时带着的那盏灯以便调开他——谁都知道那灯是玉自熙的命根子,除了上朝时放在签押房,其余任何时间都随身不离。
  算了……惹急了这狐狸,乍了毛也是不成的。
  三场考试,六日,九日,十二日各开一场,每场三天,小小号房九天足不出户,秦长歌用一大半的时间睡觉数手指,其余时间应付那些经义策论诗赋,最后一天考完,背着小提篮出来,阳光灿烂得近乎炽烈,对面街边白玉兰树上花朵开得奇香四溢,大如玉盘,入眼有一种清艳逼人的美,秦长歌迎着日光闭了闭眼睛,目光下移,这才发现斜倚树边的黑衣男子。
  眨了眨眼睛,秦长歌站定,又仔细的看了看。
  对面,颀长的男子一身普通黑衣,有点讪讪的迎上她的目光,英锐的长眉下目光坚定,脸却微微发红。
  抿了抿唇,秦长歌看看自己的男装,眼光向城西飘了飘,她最近搬了家,现在住在城西,那里是中等民户集居地,小小的院子,里外三进,住着家乡发大水现在来郢都投奔亲戚讨生活的远房兄弟三人,最里面一进住了有病的兄弟,第二进住了大哥夫妇,第一进和偏房住着两个没成家的兄弟——有病的,自然是楚非欢;大哥夫妇,是祈繁和凰盟女弟子的假冒夫妻;另两个是容啸天和秦长歌,大家都改了装,有滋有味的过起平常生活来。
  秦长歌的意思是:咱身份现在都不方便,去家里。
  不料对面的萧玦却没动步,眼光向城门方向飘了飘。
  呃……出城?
  做什么?
  眼光再向旁移了移,一匹看出来脚力上好却不打眼的黑马在一旁打着响鼻,踢踢踏踏意态悠闲的转着。
  对面,萧玦对着她疑惑的目光,做了个口型。
  “犒劳你,出城转转。”
  皱皱眉,看了看皇帝陛下沉默却执拗的神情,随即无奈一笑,秦长歌很轻的摇摇头,做了个“你先”的手势。
  萧玦的眸子如启明星一般灼灼的亮起来,立刻转身牵马而行。
  街上人潮流动,匆匆来去,无人注意到一前一后两个“男子”,以着同样的步调和目的地,怀着不同的心绪和回忆,缓步前行。
  午后的风清爽干净,风拂起前方男子乌亮的发,秦长歌的目光,这一刻微微有些遥远和柔软。
  恍惚间时光倒转,十六岁少年愤然回首,眉目清亮。
  萧玦,我们似乎曾经,这般向着同一个方向,漫漫行路。
  却又不知在何时,错失了彼此的路途?
  萧玦牵着马,在前方慢慢的走,他的步子稳定而坚实,修长的身形永不会被人流湮没,他行得并不十分急切,虽然企盼和长歌单独相处的美好,但是这条路,这般一前一后的漫步而行,似乎也可以走得再长些,这一刻时光静好,全心去爱的人就在身后,一转身便可触摸到她的容颜,那是种多大的幸福?
  而那种身后有牵绊,有目光暖暖烫上后背的滋味,自己又暌违了多久?
  萧玦的目光,也渐渐遥远……很多很多年前,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一幕。
  那年……长街前横刀裂门的少年,担一肩瑟瑟秋色,盯着在自己面前紧紧阖上的大门,听着门后兄弟们放肆的哄笑,死死咬唇不语,然而那深黑眸瞳,早已无法抑制的泛上泪光。
  却听得身后少女轻笑,似一朵娇花飘落枝头般轻而俏。
  她与他一番对话,泪光被燃起的希望之火霎时烘干,只是犹有几分疑惑,他上下打量她——这么美,这么纤细,这么小,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宛如梦境,美好如斯,那么那些振人心怀的许诺,是不是也是一个极易被惊破的梦?
  “跟我来。”
  少女眼光流转,立时看出他的疑惑,一转身,留一个秀致优美的背影。
  他有些犹豫,却不肯多想的立即跟上。
  她在前,他在后,他的眼光,一直粘在她的背影上,一个人的轮廓,怎么可以生得这般精致恰好?那流畅起伏如诗,再或者,天边那一抹虹霞的娇艳……
  那一刻他恨自己未曾好好读书,记忆里那许多千年以降荟萃文人精华思想的华言锦句,到了绝顶的容姿面前,似乎都失了色,显得斧凿而有匠气,不如这女子丽质天成,惊鸿游龙般的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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