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运(校对)第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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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破不说破,是官场的规矩。再者,没有一个领导会喜欢太聪明的下属,他也不想在冷枫面前过于表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冷枫是何许人也,见关允不说破,他就不问了,就问到了别的方面:“听说……你还爱好书法和古诗?”
  此话一出,关允顿时心中一跳,上次也是老容头刚说出陈恒峰,冷枫就让他看了内参上关于陈恒峰的专访。而书法和古诗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具体去做,冷枫又无巧不巧地问到了,真是怪事,怎么好像冷枫和老容头之间心意相通一样?
  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
  关允不好再深入猜测下去了,点头说道:“上大学的时候就比较喜欢写字和读诗,毕竟学的是中文。”
  “提高自身的文学修养是好事,就我所知,不少市委和省委领导,都有爱好书法和古诗的……”冷枫起身,难得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小关,你是一棵好苗子,希望你一路走得顺利,不要像我一样走了一段弯路。”
  冷枫走过弯路?关允脑中的念头一闪,联想到了他冷枫背景中的秘密,就不敢多想了。涉及到了领导隐私,领导虽然提了,是对他的信任,但他可不敢多问,只是谦虚几句,就离开了冷枫的办公室,准备回秘书科。
  才出西院,还没有来到东院,正走到内门时,迎面走来了李逸风。
  和冷枫平常冷面冷言不同的是,李逸风一般时候总是一脸平静,有时还会有微微的笑意,给人的感觉是平易近人之中微有威严,应该说,李逸风比冷枫更有官威,任谁见了也会认为李逸风会比冷枫官运更亨通。
  但为什么老容头总说冷枫会比李逸风官运更长久?官场之中,冷面冷言的人通常亲和力不足,不够团结别人。人在官场,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打出一片天地,而是需要一个团体整体协作,以冷枫的为人,能团结多少同盟,又能让多少亲信追随?
  不知何故,关允不由想多了,对老容头关于冷枫的判断起了怀疑的想法。
  “关允。”李逸风平常见到关允,都是等关允主动打过招呼之后,微一点头就算回应了关允,今天却罕见地主动冲关允打了个招呼,“你有时间没有?”
  关允一愣,心想怕是李逸风有事找他,就说:“有时间。”
  “好,你跟我来一下。”李逸风当前一步,负手而行,关允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绕过花坛,穿过县委办公区的后门,来到了县委后院。
  县委后院位于办公区的南边,是一片空地,原先种植了许多树木和花草,后来没人打理就渐渐荒废了,县里也没钱修整一下,就一直荒废至今。放眼望去,除了杂草就是杂草。正是秋初的季节,又因为前一段时间一场大雨的缘故,个别地方草深过膝,再有不知名的虫鸣和沙沙的风声,在荒凉之中,倒别有一番闹中取静的味道。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我没事的时候会常来这里走走,有时候满眼的荒凉会让浮躁的心沉静下来。”李逸风双手叉腰,迎着阳光而立,他双眼因为太阳的光芒而闭了一半,此时的他,比坐在会堂之上首位的县委书记时的身份,真实了许多。
  “我在县委的时间也不短了,还真没注意到这里。有时候也许真是容易忽略身边的风景……”关允也感慨地接了一句,此时的李逸风少了官味儿,多了文人气息,他也就不再一板一眼地应答,也拿出了他中文系高材生应有的水平,“李书记能忙里偷闲,有这样的雅兴,很让人敬佩。”
  “关允,你京城大学哪一届的毕业生?”李逸风笑了笑,突然就问起了关允的年份问题。
  “我是95届的毕业生。”
  “京城大学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出来的学生都是各行业的精英,你在县委,屈才了。”李逸风忽然就感慨地叹息一声,“条条大路通罗马,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我说,你要是去京城或下江,肯定可以大展宏图。”
  怎么和温琳一个腔调?关允心里一惊,难道说夏德长又有什么动静了不成?不对呀,夏德长的任命还没有宣布,就算夏德长正式走马上任,他初到省城,光是复杂的人事关系就足够他应付一段时间了,他哪里会有时间腾出来手对付他?
  那……李逸风的意思是?
  李逸风笑了笑:“关允,你别多想,其实是有这么个事情,省社科院有我一位同学,他是社会政策研究所所长,想带一个硕士研究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社会科学院是政策研究机构,表面上看是学术机构,没有什么实权,实际上是不少从政人士的曲线升迁之地,尤其是社会政策研究所,主要研究方向是社会安定研究,社会结构与阶层分析研究,友好型社会理论与实践研究,以上研究方向,和省委政研室的研究方向有重叠之处,实际上,社科院的不少研究成果都会和政研室互通,甚至会被政研室直接借鉴。
  在外界的印象中,升迁最快的人是秘书,因为秘书时常跟随在领导周围,是领导的智囊。其实不然,秘书从事的只是文秘工作,负责领导的日常活动安排,大秘书会起草发言稿,还算不上领导的智囊,事实上,政研室的主任,才是真正的主要领导的智囊角色,或者称之为高参。
  政策研究室是各级党委的智囊机构,是党委的直属机关,专为各级党委研究政治理论、政策及草拟文件,并为党委的决策提供参考性意见,说白了,就是个幕僚机构。其实各个政研室中不乏人才,更不缺少外放之后担任要职的高官。不夸张地说,政研室里面的人物,个个都是理论上的高才。
  如果能将理论联系实际运用到极致,那么肯定就会是了不起的官才。
  关允心中暗暗不解,他和李逸风之间交往不多,更谈不上有交情,突然之间李逸风想送一份大礼给他,是何用意?诚然,如果他真能跳出孔县,到省社科院跟随导师,边研究政策理论,边攻读硕士,等两年后出师,或许机缘巧合之下,他还真有从社科院跳到省委政研室的可能。
  如此,也不失为一条迂回通向官场的坦途。
  不过……关允很清楚其中的凶险之处,万一从社科院跳不出来,就有可能一辈子做学问去了。而且就算能从社科院跳出来,就算机缘巧合能到省委政研室,也要有领导赏识才行。万一遇到一个不合眼缘的领导,不欣赏他的观点,不采纳他的理论,他就会在政研室闲置。
  想成为领导身后的高参,也不是一条好走的光明大道。而且纵然真有慧眼识珠的领导赏识,或许会一直跟随在领导身后,一辈子只充当高参的角色,而没有执政一方的机会。关允的梦想中,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实现心中的蓝图,执政一方,造福一方百姓,用自己的能力和实力证明自己的理想抱负。
  “这个……太突然了,李书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关允露出窘迫之色,手足无措地说道,“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孔县的气候和环境,还想借流沙河大坝项目的上马,在孔县大干三年……”
  李逸风看了出来,关允其实十分镇静,他的手足无措是故意露怯,他看破不说破,微微一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又转身就往回走,“瓦儿总是提起你,关哥哥长关哥哥短,她其实挺傲的性格,也有点孤僻,通常不会将一个人这么放在心上,你能让她念念不忘,可见你很有亲和力。亲和力,也是为人处世一项必不可少的基本功。”
  此话似乎有所暗示,有影射冷枫之嫌,关允假装没听出来,笑道:“其实瓦儿早就看了出来,她说我会体贴人照顾人,她一见我就觉得我有哥哥一样的亲切,肯定是因为我有一个妹妹的缘故。瓦儿很聪明,确实是我有一个妹妹。从小照顾妹妹,事事让着她,习惯成自然,我一见瓦儿就将她当成了妹妹。”
  李逸风慈祥地笑了,眼见走到了东院和西院的交界处,他忽然站住,问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关允,你提个意见,如果我和冷县长对换一下办公室,你觉得怎么样?”
  关允立刻心头一紧,果然,李逸风要大做人事文章了。
第069章
李逸风的长远伏笔
  书记抓人事,任何书记在任上都会有调整人事的想法,想法最后能不能落实成为举措,就看书记对一地的掌控力度和政治手腕了。
  一个聪明的书记,不是说一定不插手政府事务,而是要尽可能不直接插手政府事务,只紧紧抓住人事大权就可以确保地位稳固了。人事问题是所有问题的重中之重,谋事在人,所有事情的主体都是人,不管事情有多大,只要用对了人,都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关允此时站在李逸风的对面,离李逸风不过半米之遥,可以说自从他分配到县委办以来,还从来没有和李逸风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谈过话。
  李逸风将办公室从西院搬到东院,是一次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举动。但在官场之上,有时候只有象征意义并无实际意义的事情还必须去做,就如花花轿子众人抬一样的道理,四人抬轿子和八人抬轿子在乘坐上没什么不同,但八人抬就比四人抬身份高了许多。
  之前,李逸风的办公室从西院搬到东院,是听从了王车军的建议。如今,他又想从东院搬回西院,却来征询他的意见,风水轮流转,关允也有春天。
  关允却没有兴奋和喜悦,他清楚一点,刚才李逸风为他指出了另一条可行的道路,绝对不是随口一说,官场中人,哪怕只是一个县委书记,也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有空闲,他还不如和老领导通通电话,联络一下感情。
  那么李逸风就是提了出来,他的真正用心关允无从猜测,说不定是为了埋下一个长远的伏笔。
  但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关允犯难了。
  “李书记,搬回西院的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和冷县长一提,他也会同意。”关允就抬出了冷枫。
  “我正要和冷县长商量一下,这不,先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是孔县人,对于东院西院的说法,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还真没什么讲究,在孔县,坐北朝南的房子是正房,东房和西房,都算偏房。”关允讨巧地回答了问题,东院和西院的房子其实都是坐北朝南的房子,他的回答,其实是答非所问。
  李逸风明白了什么,哈哈一笑,没再说话,转身走了,留给关允一个可堪回味的背影。
  关允也笑了笑,转身回了秘书科,李逸风当年从西院搬到东院,是因为他比较在意细节,听从了李永昌和王车军的建议,也是为了显示他压冷枫一头的用意,但现在要重新搬回,就是十分耐人寻味的暗示了,是向县委宣告,他要和李永昌保持一定的距离了。
  看来,李逸风真要紧紧抓住孔县即将变动的机会了,好事,大好事,关允兴冲冲地推开秘书科的门,又是只有温琳在,王车军不知去了哪里,他径直坐回到座位上,对正在磨指甲的温琳说道:“听说了没有,大书记想搬回西院。”
  因为县委有两个李书记,有时私下说话,就以大书记代表李逸风。
  “搬就搬呗,不关心。”温琳懒洋洋抬头看了关允一眼,“领导爱怎么折腾是领导的事情,身为小兵,只有无条件服从的命。哎,我告诉你呀,刚才接到了金一佳的电话,她说三五天之内就会来孔县,初步投资意向是一百万。”
  话一说完,温琳如看怪物一样看着关允,直着眼睛,一言不发。
  关允吓了一跳:“你的眼神太吓人了,怎么这样看我?”
  “一百万呀,你一个创意就拉来了一百万的投资!要是算到招商引资的业绩里面,你在县委就又露面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也是长了一个脑袋一张嘴两个胳膊两条腿,怎么好像处处比我聪明,比我有眼光?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一个平丘山就值一百万?你承包了三十年可是只花了三百元,我真服了你了。”温琳震惊的是如果一百万的投资真能落到实处,轰动效果比上马流沙河大坝还要惊人。
  而且金一佳直接提出关允的承包合同以入股的形式参预经营,并不是直接买断。她算了一笔帐,以入股的形式参预经营,如果前景看好,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关键是,还会源源不断。
  关允笑了:“其实我的本意是我们自己承包经营,但正好夏莱来了,又介绍了风险投资过来,我们就省省心,只负责一些幕后工作就行了。”
  “可是……”温琳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金一佳说,我们一方也需要出一个人具体参预到经营中,要负责一摊子事情。我也知道风险投资来了之后,肯定需要一个当地人负责方方面面的协调工作,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辞职下海。”
  “谁要你辞职下海了?你就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就行,一手抓经济发展,一手做好通讯员工作,我相信你的能力。”关允鼓励温琳。
  温琳眉开眼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好。”温琳开心了,收起了指甲刀,拿起杯子喝水,喝了一半又急忙放下杯子,“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李永昌和郭伟全去市里了。”
  此时天色已晚,黄昏将至,现在出发,一个小时到黄梁市,正好赶到饭点上,关允明白了,李永昌和郭伟全是去市里求助了。
  李逸风和冷枫似乎和市委的关系都一般,印象中,孔县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市委一二把手来视察工作了,自从李逸风和冷枫上任之后,市委领导来孔县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也可以理解,一是孔县是穷县,没什么值得惊动市委领导大驾的事情,二是李逸风和冷枫是省里空降的干部,市委对省里空降的干部多少都有一定程度的偏见。
  问题是,李永昌和郭伟全去市里,能请动谁出面?关允猜不透,官场上的事情,许多时候都是明一半暗一半,李永昌在孔县多年不倒,固然与他在孔县根深蒂固的关系网有关,也和他在市委有强硬的后台不无关系。
  不管了,李永昌能暗中活动,李逸风和冷枫也可以联手抗衡,以李逸风和冷枫的实力,如果真的联手的话,不信没有和李永昌一战之力。孔县的局势已经箭在弦上了,眼下,就看谁最先射出第一箭了。
  “晚上你没事吧?”关允笑眯眯地问温琳。
  “干吗?”温琳假装一脸警惕,“你想请我吃饭?”
  “猜对了,一起去和宝家、镔力、李理吃个饭,庆祝他们光荣出所。”
  “什么光荣出所,真难听。”温琳微有失望之意,“我以为你会单独请我,没想到,一大帮人在一起,多没意思。不过……好吧,正好一起商量一下平丘山的开发。”
  关允嘿嘿一笑,当即就打了电话,约了刘宝家。
  和温琳并肩走出县委大院的时候,正是日落西山之时,又是一个微风习习红霞漫天的傍晚,秋天最美的季节,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来临。
  温琳的耳朵被夕阳一照,在细小的绒毛的映衬下,红通通的,几近透明,她的耳朵长得好看,耳垂很大,从面相上讲,耳大有轮是福相。
  而且温琳的鼻子长得也好,鼻子虽不小巧,却和眼睛搭配得十分协调,鼻若悬胆,不受饥寒,从面相上讲,鼻子主财,鼻子长得好的人,多半有财运。
  由财运又联想到了官运,关允又暗暗打量了温琳一番,想从中观察温琳有没有官运,其实他并不懂什么相面之术,就是听老容头说过,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性格和运气,全在脸上,如果有一双慧眼,可以一眼看穿一个人的一生的命运。当时他听了嗤之以鼻,将老容头的话当成了封建迷信和歪理斜说,不过最近老容头对局势的分析越来越准确,他突然心好奇心大起,想试着将老容头的话用在温琳身上对比一下。
  “看什么看,没看过呀?”温琳被关允看烦了,推了关允一把,“你的目光色眯眯的,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冤枉,天大的冤枉。”关允叫屈,“温琳,你的想法以后能不能正常一些,不要总是过分引申男人的目光,有些男人看女人,会浮想联翩,而有些男人看女人,只是单纯的从美的角度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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