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运(校对)第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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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爱国是刘宝家的父亲,是县城老街有名的一霸,当年他号称老街滚刀刘,意思是他和滚刀肉一样难惹,谁惹了他,他绝对和你没完,保准让你后悔一辈子。
  “老钱,跑什么跑?穿上这一身警皮就不认识我是谁了?忘了你以前掉到粪坑里,谁搭了一把手把你拉了上来?人不能吃里爬外,更不能忘恩负义!”刘爱国的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当众揭露了钱爱林以前的糗事。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滚刀刘却偏偏就是一个当面打脸当众揭短的主,如果不是他现在年纪大了,他才不管钱爱林是什么所长,早就大耳光打了过去。
  钱爱林嘿嘿一笑:“老刘哥,这事儿不能怪我,宝家他们几个在陈氏火烧店打架,打坏了东西,打伤了人,现在伤者还在医院,我不抓人,没法交待呀,我毕竟是所长……”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暗骂滚刀刘真不是个东西,当众揭短,太损。
  一边说,钱爱林一边使了个眼色,让跟在他身后的民警赶紧去调集人手,万一滚刀刘发疯起来冲击派出所,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要能脱身才行。
  “胡说八道!”刘爱国骂了一句,“谁不知道你钱开眼只认钱不认人,宝家是从小爱打架,但现在他绝对不会再惹事了,要是昨天的打架是他先动的手,我的脑袋割下来让你当球踢。要是不是,你脑袋割下来给我当尿壶,敢不敢打赌?”
  “……”钱爱林算是遇到棘手的角色了,他从基层民警干起,一直混到孔县第一大所的所长,不知有多少大流氓小混混栽在他的手中,但面对滚刀刘,还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老刘哥,咱不扯别的,就说宝家的案子,我刚才经过详细调查取证,已经确认是一起误会,这不,我正要亲自去放人,你就来到了,真是太巧了。”
  刘爱国的身后是雷汉实和李张,分别是雷镔力和李理的父亲,二人只是站在刘爱国身后,冷笑连连,尤其是雷汉实的一双虽然不大却不时放出精光的眼睛,让钱爱林心里直发毛。
  怎么了这是?好歹他也是堂堂的城关镇派出所所长,下一步就要提县公安局副局长了,面对几个一没权二没钱的平头百姓也怵了?不应该,太不应该!忽然,后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十几名民警赶到了。
  钱爱林一下又有了仗势,再怎么着他也是公职人员,是堂堂的公安民警,他挺直了腰杆,试图在气势上压刘爱国一头,不能显得他太无能了。
  “是呀,真是太巧了。”刘爱国对赶到的十几名民警视若无睹,大马金刀地向前站了一步,“钱爱林,放人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不但要放人,还得向宝家几个人赔礼道歉!”
  钱爱林终于冷笑了:“老刘哥,你带人冲进派出所,本身就是犯法行为。刘宝家几个人打架,不管是不是他先动的手,打坏了东西打伤了人,是事实,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治安管理条例,拘留他十五天都没问题。你们也是,非法集会,冲撞执法机关,也可以拘留你们……”
  话未说完,人群之中一个鸡蛋飞来,正中钱爱林面门,鸡蛋一碎,蛋清蛋黄就糊了钱爱林一脸。
  钱爱林怒了,一抹脸,大喊一声:“哪个王八蛋扔的鸡蛋?”
  “扔的不是鸡蛋,是王八蛋!”人群有人答了一句,顿时引发了一阵哄笑。
  钱爱林恼羞成怒,冷冷地说道:“刘爱国,有事说事,别挑事,要是闹翻了脸,谁都不好看。”话虽如此,其实他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万一刘爱国带领的一群人真要冲进派出所一顿乱砸,他相信他身后的十几名民警都拦不住。
  县城老街的人,就凭身后几个小民警,没人敢拦。
  不料也不知刘爱国是怕了钱爱林,还是有别的原因,反正钱爱林一发狠,刘爱国倒让步了:“好,钱所发话了,得听,赶紧放人,我们接到宝家、镔力和李理,就走。”
  钱爱林有点不敢相信刘爱国的话,刘爱国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滚刀刘可不是白叫的,他眼睛眨了眨,见刘爱国表情认真,确认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他忙顺坡下驴:“老刘哥等一下,我去放人。”
  “慢着。”刘爱国向前一步,拦住了钱爱林的去路,“放人之前,有件事情要先说清楚,宝家三个人打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先说个明白,别一句误会就想糊弄过去。”
  “这个……”钱爱林咽了一口唾沫,想了一想,知道话不说清楚,刚才的较量还得重新上演一遍,他可没有底气面对滚刀刘和他带领的一群县城老街的人,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经调查,事情是由于吃饭时的碰撞引发的误会,年轻人年轻气盛,一句话不对付就打了起来……要不是当时宝家几个人出手太狠,打得几个人都昏了过去,我又正好赶上了,职责在身,也不会带他们来所里了。”
  “哦,这么说,都是误会了?是别人先动的手?没有宝家的责任?也不是人为陷害宝家三个人?”刘爱国又问。
  “是,是。”钱爱林连连点头。
  “好,我等着放人了。”
  钱爱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忙快步如飞赶向了后院,后院单身宿舍区,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正悠闲地打着扑克,雷镔力显然是输了牌,脸上沾满了纸条,三人不时还大笑几声,哪里像是在享受拘留待遇,完全就是在休假。
  “宝家、镔力、李理,家人接你们来了,赶紧走了。”钱爱林嘻嘻哈哈一笑,推开房门,将桌子上的牌一收,一手拉起刘宝家,一手拉过雷镔力,又招呼了李理,“走了,我送你们。”
  “钱所,你就别忙活了,我们兄弟几个还真不走了。”刘宝家挣脱了钱爱林的胳膊,一屁股坐回了原位,“这里有吃有喝又不用工作,哥儿几个还可以天天凑在一起打牌,舒服得很。出去还得上班,还得看领导眼色,哪里有现在潇洒?不走,说什么也不走。”
  外面几十号人在等着接人,这边刘宝家又耍赖不走,正是应了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钱爱林只好说好话:“宝家,论辈份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告诉你,今天你还真得赶紧走人。”
  好说歹说总算请动了刘宝家,又将刘宝家三人亲手交到刘爱国等人手中,等刘家国一行领着刘宝家几人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时,钱爱林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刘宝家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还好,总算没有出大乱子。
  钱爱林才回到办公室,电话就急促地响了,接听之后,里面传来李永昌无比愤怒的声音:“钱爱林,你干的好事!”
第065章
即将上演的较量
  “怎……怎么了?”钱爱林结结巴巴问道,吓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认识李永昌少说也有几十年了,还从未见过李永昌发这么大的火。
  当然,以钱爱林的见识,一辈子没出孔县,而且孔县平静了几十年没有大事,他一惊一乍也再正常不过了,还有一点,在他的潜意识里,小小的孔县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有李永昌在,挥手之间就会全部摆平。
  “怎么了?”李永昌的声音都颤抖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了,想好了,就赶紧去把事情抹平了,别让人把你当成靶子。我要开会了,回头再说。”
  “李……”钱爱林还想问个清楚,不料李永昌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他就晕了,要说他耍横充愣还行,冲老农民耍流氓或是收拾几个小混混,也是拿手好戏,但让他去理顺政治关系,用智慧去思索人生,就太难了,不能想,一想就头疼。
  钱爱林就还是不明白到底他怎么就成了靶子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人抓住把柄,除了一个集资的问题,但集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他也不是不还钱,更不是骗人钱,而是替亲朋好友盘活资金,多赚一些利息而已。
  除此之外,他身上就真没有什么让人当成靶子的事情了,钱爱林想了一通之后,反倒轻松了许多,认为李永昌过于小题大做了,在孔县,李永昌自称老二,没有敢当老大,还能出什么事情?肯定没事。
  一想通之后,反倒无事一身轻了,刘宝家几人送走了,等于是他的麻烦送走了,左右无事,还是到县街后街找李寡妇寻寻乐子去,好久没有品味李寡妇的细皮嫩肉了。
  钱爱林去寻欢作乐了,李永昌坐在县委常委会会议室内,脸色阴沉,心情低沉,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李逸风和旁边的冷枫,正要鄙夷地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不料牵动了头上的伤势,一下痛得他差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真他娘的倒霉,头上先砸一砖后挨一棍,怎么风水变了?他一直顺顺当当在孔县纵横了几十年,别说头上挨砖了,就是碰也没人敢碰他一下,但自从关允在县委提拔之后,他忽然就发现运势大变,不但处处被动,而且没有了以前指挥若定的顺利,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更让李永昌郁闷的是,他在工地现场挨了一棍之后,回到医院包扎了一下——医院替他包扎的大夫都认识他了,看他的目光就如见鬼一样——正当他心情郁闷地回到县委之后,听到了另一个更让人心情郁闷的消息,工地暂时停工了。
  李永昌差点冲动之下就找冷枫问个清楚,还没等他去找冷枫,冷枫却主动找到他了,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关于大坝停工的问题,马上召开常委会研究。
  肯定要上常委会研究,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能冷枫一个人决定,李永昌正想冷冷地质问冷枫为什么自作主张就停工了大坝项目,冷枫再是县长,也不能越俎代庖,凌驾于大坝项目领导小组之上,不料没等他开口,冷枫却又冷漠而漫不经心地多说了一句:“有记者非要来孔县采访非法集资的事情,多亏了关允在报社有朋友,暂时挡住了记者。”
  一句话如当头一棒,正中李永昌的头顶,和关支书的一棍打得他头疼欲裂不一样的是,冷枫的一棍是闷棍,打得他有口难言,头不疼,心口痛,胸闷气短,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冷枫原来不止是冷面冷言,原来还有阴冷无比的政治手腕,难道以前对冷枫的看法是错误的?李永昌蓦然想到冷枫向他提及非法集资的时机正值上常委会讨论大坝停工项目的前夕,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再联想到冷枫特意抬出关允,就更让李永昌心里发堵又发毛,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关允的崛起和关允掌控了局面,冷枫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关允要成为孔县的重要人物了?
  冷枫却不会回答李永昌的任何疑问,他只管抛出问题,永远不会说出答案,转身就走。冷枫一走,李永昌就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钱爱林,希望钱爱林能聪明一点,及时将事情的后遗症处理干净,但即将上会了,他电话里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不过他相信钱爱林能听明白他的暗示。
  紧急召开的常委会,是常委会扩大会议,除了各个常委之外,还有大坝项目相关的施工人员和公安局长崔玉强也列席会议。李逸风坐在首位,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人,心潮澎湃,心思浮沉,期待已久的孔县的大戏,终于要登场了!
  目光落在李永昌身上,李逸风心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快,不由又想起了孔县的局势。
  孔县中层以下的干部,十个里面有六个是李永昌的关系,另外四个要么是通过别人间接受惠于李永昌,要么他不是孔县人,只在孔县中转一下,然后跳出孔县。
  也就是说,只要是孔县人,只要想在孔县站稳脚跟,谁……都绕不过去李永昌!土一点的说法就是李永晶是孔县的土皇帝,新潮一点的说法就是李永昌是孔县的教父。
  不管是哪一种称谓,事实就是,在孔县,除了需要书记和县长出面宣布的事情之外,其他事情,基本上都可以由李永昌一言而定!
  李逸风尽管和李永昌是合作的同盟关系,但在人事调整的大事上面,他来孔县将近两年了,还没有任何作为,别说各县直机关大小头头和大局局长的宝座不由他说了算,就连提拔副科、正科等虚职,也要李永昌先草拟名单才行。
  更遑论李逸风根本指挥不动公安系统的专政力量了。
  李逸风在和冷枫的对抗中,需要借助李永昌的势力,而且李永昌在孔县盘踞几十年,盘根错节,影响之大,不可能绕过,更不可能连根拔起,只能选择合作。市里并不将李永昌调离孔县,相信也是因为李永昌在市委有人撑腰的缘故。
  从根本上讲,李逸风当然想搬开李永昌,相比之下,李永昌对他的牵制比冷枫更大。冷枫可以随时调离孔县,李永昌却如平丘山一样一直矗立在孔县,高不可攀又阻挡阳光。但李逸风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孔县就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水泼不进,雨打不湿,就如一只蜷缩着身子的刺猬,想下手,却没有漏洞。
  现在,漏洞终于来了!
  漏洞是谁?就是钱爱林。
  钱爱林抓了刘宝家,到底背后发生了什么,李逸风不得而知,而且他也没有向王车军问个清楚,直觉告诉他,刘宝家事件的背后应该有李永昌的影子,那么问王车军实情,王车军会说真话?肯定不会。
  用王车军当通讯员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县委办秘书科只有三个人,关允不能用,温琳是女性,李逸风一向避免女性秘书角色在他身边,最后就只能选择了王车军。其实在当时他已经决定指名要关允了,但李永昌说了关允许多坏话,再三提出反对意见,他只好放弃了。
  放弃关允,表面上是他从善如流,实际上是他和李永昌暗中较量的第一局以失败而告终,此事,一直在李逸风心中深藏,从不向外人透露。
  除了王车军是他的心病之外,还有一人一直让他如芒在背,不是别人,正是崔玉强!
  身为一把手,可以和县长不和,也可以接受副书记对他的阳奉阴违,但却不能接受公安局长不听从他的指挥。公安局长是专政力量,作为书记,人事大权不掌控在手,专政力量又不能如臂使指,就太失败了。恰恰李逸风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在孔县只顾和冷枫较量了,在人事大权和专政力量两个方面都没有抓在手中。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管他和冷枫谁是鹬蚌,反正渔翁是李永昌。
  其实李逸风一直将对李永昌的不满压在心里,在他权衡了利害得失之后,还是将和冷枫的较量放到了第一位。但实际上他心中一直没有放弃对李永昌的反攻倒算,没有一个一把手可以容忍一个三把手在头上作威作福,尽管李永昌表面上对他还算恭敬,但暗地做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孔县的大事小事,有几件事情由他说了算?
  机会呀机会,官场之中,虽然谁都不想将胜负大事交给运气,但有时又不得不承认,运气不到,时机不来,那么僵局就不能打开。李逸风又微一侧身看了冷枫一眼,对冷枫及时送到的一份大礼而心存感激,同时,他心中对关允的感觉又多了复杂的情绪。
  表面上看,停工是冷枫宣布的,僵局是冷枫最先打破的,实际上,最主要的支点还是从中周旋的关允!李逸风甚至想,如果当初他任用了关允担任他的通讯员,会不会早就突破了被动的局面?
  轻轻咳嗽一声,李逸风发言了,第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与会人员大吃一惊。
  “同志们,冷枫同志做出的暂时停工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我个人意见是,在没有协商解决好平坟问题之前,工程无限期推迟!”
第066章
第一次混战
  “哐当”一声,郭伟全的圆珠笔掉在了桌子上,他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样子,显得他很没城府,又非常失态,就连李永昌虽然也很震惊,却还是厌恶地瞪了郭伟全一眼,并示意郭伟全别太没形象了。
  其实李永昌心中的震惊,不比郭伟全少。
  大坝项目是李逸风一心推动的项目,冷枫未经县委研究决定,就擅自决定停工,李永昌就一心认定此举必定会引发李逸风的强烈反弹,他已经做好了李逸风一点火他就放炮的准备,也好一报刚才冷枫对他暗藏杀机的威胁。
  谁知……李逸风也同意停工,李永昌脑子一下就不够使了,李逸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的政绩工程被人强行停工了,不但不生气,不一拳打还回来,还说什么要无限期推迟,他脑子是不是短路了?
  李永昌在孔县混迹官场少说也有20多年了,迎来送走了多少任书记和县长,还真记不清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李逸风怎么就和冷枫一个鼻孔出气了?
  李永昌想不明白不要紧,李逸风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强调说道:“人死为大,在农村,祖坟不仅是先辈的归宿,也是后代的脸面,我就想问问在座各位,如果你们的祖坟,不,就说先辈们的骨灰盒被人动了,你们心里会怎么想?基层工作,就是农民工作,做不好农民工作,所有的工作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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