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运(校对)第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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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郭伟全,关允再了解不过了,比起达汉国的沉稳和城府,郭伟全简直就是一个愣头青的性格。郭伟全怎么能够当上常务副县长不是他考虑的问题范畴,他只是清楚,县里的工作,一二把手可以做出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但副职直接面对基层的百姓,有时还必须耍耍威风。
  县里的局势说完之后,关允没忘将平丘山的开发也掀开了新一页说了一说,也没隐瞒平丘山要引入风险投资的做法,当然,连山门的大字都是老容头的书法,不和老容头说个清楚也不行。
  老容头一边听关允说个没完,一边收摊,等关允说完,他的摊子也收好了,就坐在了马扎上,慢条斯理问了一句和关允说了半天的话题无关的话:“你的书法,捡起来没有?”
  关允在京城大学学的是中文,他的文字有功底,书法有水准,回孔县后,没机会写文字材料,也没时间练书法,倒是荒废了不少。不过底子还在,尤其是书法,不时还能龙飞凤舞几笔。当然,和老容头的字相比,不管是笔势结构还是气势,差了太多。
  关允不解老容头突如其来问他书法的缘由,但却是知道老容头必有深谋远虑,就老实地答道:“最近没练过。”
  “从现在起,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练书法,再抽出半个小时读古诗。”老容头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怎么了?”关允本不想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前他读史看报,只是出于习惯,并没有引申到身边的政治事件解读,后来也是在老容头的点拨下,才慢慢意识到原来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历史,真可以做到上为下用、古为今用。
  “少问,多做。”老容头没好气地训了关允一句,又跳到了别的话题上,“你最近看报不仔细,没有留意省里一个不能错过的消息。”
  关允曾经和县委许多人一样,对省市两级的动向只当成官场轶闻来关注,并不往自身身上联想,认为省市两级的人事变动和自己没关系,不会波及到孔县的局势,但随着和老容头交往的深入,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从县到市,还是从省到市,局势的互相影响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要忘了,省里的政策决定市里的走向,而市里的动向又会影响县里的决策,层层波动,就如涟漪一样,再推而广之,国家层面的政策,也会早晚波及到孔县的县委大院。
  “省里?”关允一愣,想了一想,以为老容头说的是夏德长,“是说夏德长调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消息?”
  “不是。”老容头拍了拍关允的肩膀,“你的嗅觉从夏莱来了之后就迟钝了,要好好反省一下。”
  关允嘿嘿笑了笑,他听了出来,老容头似乎对夏莱微有不满,怪了,他应该见都没有见过夏莱,夏莱怎么就不入了他的眼?不管是见到温琳还是瓦儿,老容头都没有表露过失望或是异常,为何他独独对夏莱另眼看待?
  难道说以老容头的眼力,夏莱不会是他的前途的助力而是阻力?
  老容头对一个人是好感还是冷淡,出发点全是基于此人对关允的前途是否会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这一点,关允心里有数。
  关允点了点头:“好,从今晚开始,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练习书法和读古诗。”又低头想了一想,想通了环节,说道,“省里不能错过的消息是指……新上任的省长陈恒峰?”
  老容头点头表示认可:“研究一下他的简历,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关允默然点头,陈恒峰才调来燕省不久,现在还是代省长,要到明年三月人大召开之后才能坐稳省长宝座。一个省长和一个县委的通讯员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关允现在的政治智慧,他完全想不出来他和陈恒峰会有交集点。不夸张地说,恐怕十几年之内,他都不够资格见陈恒峰一面。
  但既然老容头说了,他就必须照做,冷枫是他现阶段的靠山,老容头有可能是他在官场之上永为熄灭的指路明灯。
  陈恒峰的简历?关允瞬间想通了一个环节,难道是……他脱口说出:“陈恒峰毕业于京城大学,他和我是校友。”
  “国内毕业于京城大学的高官多了,岂不是说你的校友遍天下?”老容头戏谑地笑了,“如果按高官倍出的比例来算,京城大学还不如人大,所以,你也别得意。你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还是不对,再仔细想想。”
  “好吧,我回头再好好想想。”关允也不急于问老容头说出答案,自己参悟出来的答案比别人说出来的答案,更对成长有利,他从来不在参悟官场奥秘的事情上偷懒。
  悟性通达,才能运作通透。
  “夏德长以后会不会对我……”关允和老谋深算的老容头相比,毕竟还年轻,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唯恐夏德长一上任就会对他出手。
  “练字,读诗。”老容头耍赖,并不正面回答关允的问题,反而说到了冷枫,“冷枫不是一个善于蛰伏的人,李永昌不是一个懂得收敛的人,郭伟全不是一个稳重的人,孔县的局势,平静不了几天,马上就有好戏看了,我赶紧搬个马扎占个好位置免费看大戏了。”
  关允知道老容头是想结束谈话了,不过今天他还有问题要问,就嘿嘿一笑,就是不走:“冷枫的官运真的比李逸风长久?孔县现在的局势下,李逸风又是什么立场?”
  “谁的官运更长久,还真不能告诉你,县里的局势,你自己没长眼睛?身边的事情还看不清,要我怎么说你好?赶紧走,我还要回平丘山看好我的房子,省得被你的旅游开发弄得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老容头胡子一吹眼睛一瞪,摆出要赶关允走的架势。
  关允只好起身:“我早就想好了,到时给你安排一个小院,保证比山顶的房子好。”
  老容头挥了挥手,没再说话,关允也挥挥手,转身走了。等关允走后,老容头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远望关允的背影,自言自语地点头赞许说道:“一年的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悟性,不简单。对你,我更有信心了,希望在你的身上能完成我毕生的心愿。”
  关允回到县委,一进秘书科,就察觉气氛不对,近来一段时间低调了许多的王车军,一大早就神采飞扬,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和得意,他有什么好事临门了?
  而温琳在一旁低头乱翻报纸,翻报纸的速度比印报纸还快,她的招牌式生气的动作瞒不过关允,关允立刻就猜到了七八,多半发生了对他或是对温琳不利的事情。
  “关允,你听说没有,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昨天晚上因为打架斗殴被请进了派出所,据说,今天一早要请他们的单位领导过去领人……”王车军的头发又开始梳理得油光锃亮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眨动的频率很快,显得他轻浮而挑衅。
  “哦……”
  出乎王车军意料的是,关允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既没有吃惊更没有沮丧,不由他大为失望,关允怎么就不灰头土脸呢?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关允随后又说了一句令他大跌眼镜的话,差点没气得他笑出来。
  “钱爱林有麻烦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056章
矛盾隐患
  原以为刘宝家三人被抓,关允会乱了分寸,而且还有可能遭受重大打击,没想到,关允若无其事,甚至还幼稚地说出了钱爱林有麻烦了的话,王车军气极反笑,差点当面指着关允的鼻子说一句:“关允,你以为你是谁?”
  还好,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指,压下了冲动,却还是按捺不住轻视的目光,又轻蔑地说道:“应该说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有麻烦了才对,三个人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国家干部,虽然在乡镇只是小小的办事员,但影响太恶劣了……对了,好像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是吧?”
  关允岂能不知被请进了派出所对刘宝家三人在政治上的影响有多恶劣,也多少猜到刘宝家三人被请进派出所的背后肯定发生了什么,早在先前温琳向他透露李永昌亲自到城关镇派出所之时,他就有了心理准备,早晚有一天李永昌会对刘宝家下手。
  不成想,李永昌下手是下手了,不是冲刘宝家一个人,而是连雷镔力和李理都捎带了,出手够狠,等于是要一举斩掉他的左膀右臂。
  “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了?”关允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反问说道,“车军,你不是和钱爱林关系不错?能不能出面说说,赶紧放人了事。”
  “我不熟,不好意思,帮不上忙。”王车军假装很遗憾地摆摆手,还一脸惋惜,“真替你可惜,关允,宝家、镔力和李理我虽然不是很熟,不过也算是朋友了,他们估计要被记过处分了,作为同事,你的朋友出事了,我也很难过。”
  关允已经习惯了王车军虚伪的表演,对他鳄鱼眼泪式的客套早就有了免疫力,直接就当了耳旁风,又说:“我听说你舅舅和钱爱林走得很近?”
  王车军听出了关允的言外之意,知道关允是暗示刘宝家三人被抓的背后有李永昌的影子,他连忙摆手说道:“我舅舅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太正直了,公是公,私是私,这事儿,我提都不敢和他提,一提他准骂我。昨天晚上他还和郭县长几人开会开到很晚,现在估计还没有到县委……”
  最后一句看似画蛇添足,其实是想替李永昌摘清和刘宝家事件的关系。
  “好,这么说,如果钱爱林出了漏子,李书记也不会替他出面说情了?”关允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突兀地问了一句令王车军猝不及防的话。
  “啊?”王车军在关允面前已经失去了先机,被关允掌控了节奏,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了,舅舅在孔县的名声一直很好,谁都知道他只讲原则不讲情面。”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关允笑着点头,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让王车军心里突突直跳,一阵阵发毛,关允是怎么了?他怎么底气这么足?
  “李书记已经到办公室了,来得还挺早。”温琳冷不防插了一句,“而且昨天晚上我见到郭县长一个人回家了,没在孔县。”
  郭伟全是邻县人,通常情况下下班会回家。
  王车军微露尴尬,温琳不给面子也就算了,还直接让他下不来台,他忙说:“是啊?来了?我赶紧去看看,有个材料我得提交一下。”说完,急忙推门出去,一到门外,脸色就冷了下来,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眉眼飞挑对关允情意绵绵的温琳,心中的妨火和欲火再次熊熊燃烧了。
  关允凭什么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拽样?好像就凭他就可以一句话让钱爱林放了刘宝家几人,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吧,别做青天白日梦了,刘宝家几人要完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还会记大过处分,还想大摇大摆从派出所出来,然后没事儿人一样再去上班,没门!
  至于温琳,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她会求到他的面前,请他宠幸她。刘宝家的事件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还有更精彩的部分等着上演,到时也许连关允也会被牵连进去。关允还想在他面前再摆出一副投怀送抱样?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不提王车军如何向李永昌汇报工作,他一走,温琳“噗哧”一声乐不可支,她掩嘴而笑:“关允,你刚才装得真像,一下就震住王车军了,连我都被你吓住了。别说,你当上科长之后,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要么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要么就是爱情的力量,你说实话,是哪一种?”
  其实如果非要实话实说,温琳的猜测都对,又都不对,关允以前一直低调做人,不是他气势不足,而是时运不济,机会未到,现在环节打通,机遇来临,他也不能再总是被动等候,而是要主动出击了。
  而且温琳也说错了一个事实,他不是装,而是确实心中笃定,对于如何应对刘宝家三人的问题,他已经有了解决之道。
  “温琳,我希望你以后多提防王车军几分,他现在心态失衡了,万一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有可能对你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关允没有回答温琳的问题,而是郑重其事地提醒温琳。
  他的话似乎出于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老人,其实不然,他是没有多少人生经历,但他博览群书,熟读史书,历史其实就是人性的历史,每个历史人物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后人展现人性中最残酷的一面。
  “说得跟真的一样,虽然我要感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要说,就凭王车军?他有贼心没贼胆。我呸,他是想打我的主意,还偷偷给我塞给情书,我都烧了。他对我贼心不死我也知道,不过要说他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借他几个胆子。”温琳看不起王车军也情有可原,王车军写给她的情书连名都不敢署,但他的几笔臭字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温琳是直爽的性格,最看不起磨磨唧唧的窝囊的男人。
  “好吧,你多点小心行了。”关允也不多说,没影儿的事情说多了也是杞人忧天,他起身就走,“从现在起,平丘山的重担就压到你的身上了,我最近可能顾不上。”
  “金一佳过几天才会过来,现在平丘山也没什么事情要忙……”温琳一抬头见关允已经走到了门口,忙问,“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向县长汇报工作了。”关允扬了扬手中的材料,推门出去了。
  一出门,凉风一吹,关允的头脑就更清醒了,微风中已经带来了些许秋的凉意,秋天就要来临了。平静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发生过大事的小县孔县,在迎来孔县史上最大规模的基建项目之后,也要迎来孔县史上最眼花缭乱的多事之秋。
  是的,关允用了眼花缭乱来形容今年孔县的秋天,是因为他相信,冷枫和李逸风之间的矛盾暂时因为流沙河大坝项目的上马而缓和,但矛盾的根源还在,而流沙河大坝虽然上马了,却前景未必就如李永昌一厢情愿所想得一样明朗,如果李永昌没有节外生枝制造了刘宝家事件——姑且先命名为刘宝家事件,那么关允也不想早早出手为李永昌制造麻烦,但偏偏李永昌按捺不住设计了刘宝家不说,还连带让雷镔力和李理也受到了连累,关允就不会让他好过了。
  敲响冷枫的门,进屋之后,关允轻轻带上房门,将材料汇总放到冷枫的面前:“县长,材料齐了。”
  冷枫抬头看了关允一眼,眼神复杂而充满疑问,他将材料推到一边,直接问道:“刘宝家的事情,你听说了?”
  “听说了。”
  “有什么想法?”
  “1985年,钱爱林是一个基层民警。1990年,他还是一个普通民警。1992年,他担任了城关镇派出所副所长。1995年,又担任了所长。”关允没说有什么想法,却背起了钱爱林的履历。
  冷枫暗中赞许,关允的聪明和眼光比他期待中更有惊喜,他“哦”了一声:“1992年发生什么事情?”
  “1992年,钱爱林经崔玉强介绍,认识了李永昌。”
  钱爱林命运的发迹之时是他认识李永昌之后,他是哪条线上的人就不言而喻了。当然,钱爱林是谁的亲信,冷枫自然心里有数,孔县大大小小的干部,百分之八十的中层干部和李永昌有渊源,李永昌在孔县能屹立不倒十几年,也和他的关系网太庞大有关。
  但冷枫并不知道的是,钱爱林的发迹之路还牵涉到了崔玉强!
  崔玉强是谁?崔玉强是孔县公安局长。
  当然,如果仅仅因为崔玉强是公安局长还不足以让冷枫听明白关允话中隐含的刀光剑影,而是崔玉强作为孔县一个关键人物,他在李逸风上任初期就开始摇摆在李逸风和李永昌之间,一直是李逸风和李永昌之间最有可能点燃重大冲突的矛盾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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