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校对)第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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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在遗嘱中,宋国文提也未提现金支票的事情,他应该不是忘了,而是有意的疏忽,要的就是想暗中留下一笔活动资金,好让他度过最初的难关。
  难关是什么?就是眼下他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的状态。
  诚然,当时在远思集团,如果倪流非要强求孟岩为他办理了股权交接手续,以倪流对孟岩性格的分析,孟岩有七成可能会以一个律师的身份按照法律程序为他办理了交接手续,但他经过深思之后,选择了以退为进,没有为难孟岩。
  倒不是倪流心软,在商场中,心软是成功的大忌,而是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现阶段,洪东旭主持远思集团的全面工作,他就算合法地继承了宋国文的股份,因为拒绝了洪东旭的提议,那么下一步想要入主远思集团,将会面临着更严峻的考验和更多的难题,甚至会因为惹怒了洪东旭,而出现更多不可预知的变数。
  早一步或晚一步接手股份,其实并不重要,反正他现在是宋国文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他不接手,别人也接手不了。与其现在早早接手成为众矢之的,还不如退后一步,远离襄都的主战场,以隔岸观火的姿态,冷眼旁观洪东旭怎么继续演戏。
  既然洪东旭想挑起事端,那么就他先和宋国武上演一番较量好了,倪流相信,一旦他不再急于接手股份,洪东旭就会着急,宋国武也会着急,一急之下,就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毕竟,急中生智的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人会急中生错。
  而于他而言则是事缓则圆,现在不接手股份,等于是后退一步,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理顺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直觉告诉倪流,姐夫的遗嘱背后,肯定大有深意,似乎是设了一个局,是想借让他继承股份的意外打乱一些人企图吞并远思集团的图谋,莫非是说,姐夫在生前就对洪东旭有了提防之心?又或者姐夫早就预料到了在他死后宋国武会介入到遗产纠纷之中,而姐姐却在面对宋国武的逼迫和洪东旭的老谋深算时,束手无策?
  倪流明白一点,他必须先弄清姐夫的真实意图,然后在准备充分之后,再重回襄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承了股份,再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远思集团董事长的宝座,从而完成全面掌管远思集团的目标。
  在倪流的设想中,等他离开襄都之后,洪东旭会因为摸不透他的想法而焦虑,唯恐夜长梦多,宋国武会因为找不到攻击目标而坐立不安,毕竟他是指定的合法继承人,宋国武想要瓜分宋国文的遗产,绕不过去他,而姐姐也会因为他不在襄都而心中恐慌,可以说,他一走,宋国文的遗产争夺战,就由之前的四方混战变成了三方争夺战,但三方争来争去,最终会发现,没有他参与的遗产争夺战,最终不过是一场没有主角的乱战。
  谁都不希望他继承股份,但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只有他在场,股份的最终归属问题,才能最终在法律层面得到解决。
  四方云动
  阳光融融,车内温暖如春,吴小舞靠在座椅上,睡得香甜。她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嘴唇紧紧抿着,呼吸轻微,几不可闻,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仿佛在做一个久远而不愿醒来的美梦,她侧着身子,修长的脖颈洁白如玉,无形中为她增加了几分高贵之态。
  或许是车内太热的缘故,她的衣领微开,露出性感而迷人的锁骨。脸上红润如潮,耳朵如透明一般,白晳、精美如艺术品。
  真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和风风火火直来直去的林凝欢相比,吴小舞的性格柔中带刚,韧性十足,属于可塑性很强的一类,倪流心中明白一个事实,这一次的遗产之争,他离不开吴小舞的支持,从长远看,就算他真能当选为远思集团董事长,想要进一步全面掌控远思集团,身边也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助手。
  吴小舞就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
  襄都离石门120公里的路程,上次雪夜走国道,足足走了七八个小时,现在走高速,一个小时就到了石门。
  刚下高速,倪流正打算叫醒吴小舞,电话突然就响了,一看来电,他无奈一笑,是姐姐。
  “倪流,你怎么回石门了?”倪芳的声音满是质疑和不快,“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回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倪流并非是有意瞒着姐姐,而是不想节外生枝,他很清楚如果他告诉姐姐他要回石门,姐姐会想方设法拦下他不让他离开襄都,“姐姐,我单位有点事情,要回来处理一下,走得急了点,打算回头再告诉你。”
  “我不听你解释,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和姐姐抢遗产?”
  倪芳在倪流离开阳光别墅之后,一个人在房中愣了半天,后来对着宋国文的遗像和儿子宋家斌一起又哭了一场,最后又和儿子一起回了一趟娘家。
  其时倪芳虽然大概猜到倪流可能和孟岩去了远思集团,她本来也想去远思集团拦下倪流,不让倪流顺利继承宋国文的股份,但还没有动身,一个神秘的电话让她停下了脚步。
  “倪芳,你听我一句话,你现在去远思集团不但对事情没有帮助,反而会更加添乱,你要明白一点,不止是你不想让倪流继承遗产,洪东旭也不想。现在远思集团支持倪流的人只有孟岩一个,孟岩只是法务部的副经理,他是律师不假,但也要听命于公司。所以我判断,孟岩也不会冒着自身的前途风险去帮助倪流,倪流去远思集团不会有任何收获……”
  “那我该怎么办?”倪芳病急乱救医,以为对方真是为她着想,就真心请对方为她指路。
  “你回娘家。”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正面战场,由洪东旭出面对付倪流就足够了,背面战场,有宋国武捣乱也足够了,你从侧面牵制倪流,用亲情的力量打动他,让他在洪东旭的利诱和宋国武的威逼面前,最终因为亲情而做出明智的选择。”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倪芳激动地说道,“如果倪流最后回头,把股份还给我,我一定好好感谢你,林叔叔。”
  “不用感谢我,倪芳,我和国文关系一向不错,也不想看到他的心血落到别人手中。好了,现在你赶紧回家……”
  放下电话,倪芳就急急忙忙回了娘家。
  倪家住在襄都市郊,位于城乡结合地带,本来属于郊区户口,后来旧城改造时并入市区,算是成了市民。倪芳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只有倪流一个弟弟。
  父亲倪春雨原本是一名中学教师,现在退休在家,教政治和历史的他,脾气耿直而原则性强,用倪流的话说是一个顽固分子。母亲木锦兰是音乐老师,教乐曲和演奏。
  虽说倪家并不富有,却是诗书传家,家中家具简单而实用,没有太多奢华的装饰,最值钱的家具就是几个实木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倪春雨一辈子珍爱的各类藏书。
  倪家位于市南的倪家村,几年前,倪家村还是一片村落,现在村落已经消失,取代的是一片类似四合院的小区,家家户户都有一栋占地约半亩的院子和一栋两百多平方米的两层小楼,比市区一家几口挤在几十平方米的鸽子笼一样的蜗居强多了。
  宋国文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倪家,平常平静和谐的倪家小院,现在也充满了悲伤的气氛。老两口心疼女儿中年丧夫,更不愿意看到倪芳和倪流姐弟二人因为遗产问题反目成仇。
  虽是冬天,倪春雨还是站在院子中,背着手,在一棵光秃秃的苹果树下闭目养神,阳光晒在他宽阔的脸庞上,花白相间的头发微微颤抖,方正的脸上流露出无法言传的悲伤。
  院中的角落里,随处可见积雪。
  “爸,我回来了。”
  一声呼唤将倪春雨从沉醉中惊醒,他睁开双眼,见倪芳和宋家斌推开院门进来,开口问道:“芳儿,你怎么来了?国文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听到女儿回来,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的木锦年也围着围裙出来了,见倪芳一脸悲容,她忙关切地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芳儿?小流呢,他怎么也没你一起回来?”
  “爸,妈……”倪芳忽然觉得悲从中来,到头来,丈夫也好,兄弟也好,终究不如爹娘亲,丈夫离她而去,却将股份留给弟弟,弟弟为了巨额财富,也和她割裂了亲情,置姐弟情分于不顾,而宋国武更是翻脸不认人,居然还提出了要求继承宋国文一半遗产的无耻要求,她现在唯一指望和信任的人,还真的只有父母了,想到此处,不由泪如雨下,“我,我真的顶不住了,你们劝劝倪流,别让他和别人一样和我抢远思集团。”
  “到底怎么回事?”倪春雨冷哼一声,“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你有话不能好好说?不要哭了,坐下。”
  倪芳听话地坐在了院中的椅子上,她擦了擦眼泪:“一开始倪流说好要把股份转交给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卦了,非要继承了股份再掌管远思集团,他、他、他财迷心窍了,六亲不认,连姐姐的钱也抢!”
  “倪流现在在哪里?”倪春雨一脸怒气,“让他回家一趟,我和他当面谈谈。”
  “他……他一出看守所就先去了家里,从家里出去后,就去了公司,现在应该是办理股权交接手续去了。”
  “看守所?”倪春雨十分吃惊,“他怎么进了看守所?”
  倪芳脸色微微一晒,她只告诉了父母倪流一路护送宋国文回襄都,宋国文留下遗嘱让倪流继承股份,宋国武为了争夺遗产,非要解剖尸体,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却没有透露倪流为了证明自身清白昂首走进看守所的事实,当时她是不想让父母为倪流担心,同时,也有不可告人的小小心思。
  “当时的情形是,宋国武逼得紧,报了案,为了表明清白,倪流主动走进了看守所,一直等尸检报告出来,他才出来。”倪芳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实言相告。
  “有种,有骨气!”倪春雨一拍大腿,交口称赞,“这才是我的儿子,坦荡做人,无愧于心。”
  “我也不相信国文是被倪流害死的,所以宋国武非要再送国文的尸体到公安部尸检,我就不同意,但宋家非要复检……”倪芳无奈地说道,“国文死了也不得安生,尸体被解剖了一遍又一遍,怪都怪他非要立一个什么让倪流继承股份的遗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不把股份留给我和家斌?”
  “芳儿,你说实话,你信不信国文是被倪流害了?”倪春雨问道。
  “不信,倪流的性格我了解,他没坏心眼。”倪芳笃定地答道。
  “国文的遗嘱,你认为是国文主动想留给倪流股份,还是倪流想了个什么法子,让国文上当才立了这么一个遗嘱?”倪春雨人老成精,教了一辈子书,虽然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但书读得多了,自然眼界就开了,问问题,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倪芳犹豫了一下,平心而论,她对倪流还是信任多过怀疑,既没有想到倪流会害死宋国文,也不认为宋国文是受了倪流的蒙骗才立了一个让倪流继承股份的遗嘱,以她对宋国文和倪流的了解,宋国文没那么容易会被倪流蒙骗,而倪流也没那么坏,更没有那么多心思,“应该是国文主动要留股份给倪流,不是倪流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倪流想了什么法子让国文上当。”
  “这就好,这就好。”倪春雨点了点头,老怀大慰,“你这么想,证明你还很清醒,没有昏了头脑。宋国武要闹,就让他闹去,他扑腾不了多大的水花,他不就是抓住国文死因不明这件事情不放?打死我也不信倪流会害了国文。既然倪流身上没事,股份的问题,就是他和你的问题了,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家一趟,只要他回家,我就让他当面保证把股份还给你,你们姐弟,一奶同胞,一笔写不出两个倪字,他也得听我的话。”
  倪芳心下大喜,正要给倪流打电话时,就接到了沈学良的来电。
  “倪姐,倪流回石门了,他在远思集团只坐了不到一个小时,没有办理股权交接手续,没有见到洪东旭,远思集团除了孟岩出面之外,没有别人出头了,倪流没什么收获。”
  沈学良又简单地通报一下洪东旭采取的坚壁清野的政策,远思集团上下一心,紧闭大门,将倪流拒之门外,倪流想要登堂入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告诉倪芳洪东旭提出以三亿元现金收购倪流手中股份的交易。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了,学良。”倪芳淡而威严地说道,在沈学良面前,她要保持应有的姿态,不能让沈学良对她有丝毫不敬之心,现在整个远思集团,她最信任的人只有沈学良一个了。
  如果什么时候沈学良对她失去了信心,她将完全失去对远思集团内部动向的掌握。
  沈学良是宋国文一手提拔的嫡系,如果不是宋国文对他的赏识,他现在或许还只是一个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的小市民,哪里有现在年薪几十万的优渥待遇?倪芳有理由相信,为了报答宋国文的知遇之恩,沈学良会一直站在她的一方。
  倪流怎么突然回石门了?倪芳心中一阵疑惑不解,难道说倪流在远思集团遭遇了冷落,心灰意冷之下放弃了继承股份,回石门上班了?不对,如果他放弃股份的话,至少也要对她说一声才对。怀着不解和不满,倪芳又拨通了倪流的电话。
  倪流当然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姐姐上来就是一番质问,不由无奈地说道:“姐姐,股份的事情,等我回襄都再和你当面说个清楚,好不好?我回石门,有事情要处理,现在正在开车……”
  “不行,必须现在说清楚!”倪芳见倪流想敷衍她,愈发生气了,“我在家里,爸爸妈妈就坐在我的对面,你有话当着他们的面说……”
  倪春雨从倪芳手中拿过电话,对着话筒说道:“倪流,我是爸爸。”
  倪流只好靠边停车,见吴小舞已经醒来,就示意她不要说话。
  “爸,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和姐姐谁继承股份,而是我和姐姐该怎么样一致对外,防止外人趁机侵吞远思集团的阴谋得逞。如果姐姐非要让我把股份转让给她,而我真的把股份转让给她,最后很有可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从姐姐手中又把股份骗走。”倪流耐心地向爸爸解释,也是说给姐姐听,“襄都现在打姐夫股份主意的人有很多,商业上的许多诈骗手法,姐姐又不懂,很容易上当受骗。她是襄都的名人,认识她的人又多,如果她接手了股份,会有许多人闻风而动,围在她的身边,以各种名义来骗取她的信任。而我在襄都认识的人不多,我接手了股份,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打股份的主意,也不容易接近我,这样,可以确保远思集团的顺利交接,可以让姐夫的心血不落到别人的手中。”
  路还很长
  应该说,倪流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让他失望的是,父亲却丝毫听不进去。
  “倪流,你说一千道一万,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你应该拿你姐姐的财产吗?”倪春雨思想传统,认为什么事情都讲不过一个理字,夫妻的共同财产,丈夫死后,必须要由妻子继承,“如果你当我是你的爸爸,你马上回襄都,签一个转让股份给你姐姐的协议,我就还认你这个儿子。如果你为了钱六亲不认,那好,你以后永远别进这个家门,我也当没你这个儿子。”
  “……”倪流心中一阵悲哀,爸爸一生耿直,但有时也因为过于耿直而不知变通,商场的事情,利益纠葛,人性冲突,瞬息万变,不是书本上的道理可以一言以蔽之的简单,大道理他也懂,而且他也相信,除了远思集团内部有人对宋国文的股份有所想法之外,说不定襄都的其他商界人士,也有意借此机会染指远思集团,想要吞并或兼并了远思集团。
  爸爸只认死理,非要以父亲的权威压他一头,他又该如何应对?
  “爸,姐夫当时再三强调,一定要让我接手他的股份,我想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长远考虑,我不是想吞并姐夫的遗产,是想遵循姐夫的遗愿,以告慰姐夫的在天之灵。而且我还可以保证,我接手了股份之后,一定会把远思集团发扬光大,也会照顾姐姐一辈子。”倪流言语恳切,发自腑脏,想尽最大努力说服爸爸。
  “股份在你姐姐手中,她也一样可以把远思集团发扬光大。我不管国文出于什么考虑留下遗嘱,我要的是你的一句话,你是不是会把股份还给芳儿?”倪春雨怒气冲冲地说道,“人生在世,仁义当头,不仁不义,不配为人!”
  “我……”倪流从小就对爸爸的固执畏惧三分,爸爸严厉有余温情不足,有时刻板得不近人情,长大后他选择留在石门而不回襄都,未尝没有要远离父权阴影笼罩的考虑,但现在,他知道他不能向爸爸妥协,爸爸老了,他的眼界有限,眼中只有亲情只有死理,却没有全局的眼光,他就一咬牙说道,“爸,从法律上讲,我是姐夫股份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倪流,你不要跟我冠冕堂皇地讲法律,我不听,从现在起,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倪春雨震怒了,“你以后永远不许再踏进家门一步!”
  电话断了,一声声短促的忙音就如一阵阵锣鼓一样敲打在倪流的心上,每一下都让他的心口收缩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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