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3部)(校对)第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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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妖得了自由,摇头晃脑,它对天嗅嗅,忽地向上一跳。天素刚要动笔,犬妖一声狂叫,势如闪电,直冲台下奔去。
帝江咦了一声,仿佛吃惊,学生一片哗然,纷纷四散躲避。一眨眼,黑狗扑到方非面前,小度者大惊失色,腾地跳到椅子上面。钟离寿一边起哄:“乖狗儿,咬死他!"
犬妖却绕过方非,蹿到吕品面前,四肢撑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顶心眼殷红如血,短尾巴一甩,化为一根长长的棍子,狠狠抽中了一边的简真。大个儿挨了当头一棒,痛得哇哇惨叫。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难道说,吕品竟是一只狐妖?
懒鬼一手托腮,睡得正香,忽给犬吠惊醒,惜然掉头望去。犬妖不进反退,托地向后一跳,叫得更加厉害。
吕品一副惫懒样子,任那狗儿狂吠,始终不急不躁,他笑眯眯打量犬妖一眼,忽地张开嘴巴,汪的一声大叫。
犬妖浑身一抖,像是受了莫名惊吓,跳起三尺多高,转过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边,不躲不闪,高高跳起,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那墙虽是幻化,可也坚硬无比,犬妖啪地落地,
啪地落地,抽搐两下,就不动弹了。
帝江伸出触须,搭在犬妖身上,沉默时许,大声宣布:“它死了!"
四周惊呼大起,帝江缠住死犬妖,向天一丢,尸体消失不见。老妖怪沉默了一会儿,嘎声说:“这项测验取消!天素,你先回去。”
贝雨忍不住大叫:“帝江道师,犬妖为什么死,它……”她瞅了吕品一眼,后者一脸茫然,贝雨咬了咬嘴唇,大声说,“它刚才明明看见了狐妖!”
“现在我们来看看,尖吻犬妖和短吻犬妖的差别!”帝江像是没有听见,“大家记好笔记,待会儿要做测验!"
“帝江道师!”双胞胎齐声大叫。
圆道师呼地飞到两人面前,恶狠狠叫道:“给我坐好,你们两个,想记大过吗?”姊妹俩吓得面色发白,坐了下来,四只眼睛,仍是不住膘向吕品。
随后的课十分沉闷,帝江粗声大气,讲解犬妖的分类和习性。方非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听得一丝不苟,接下来的测验得了个乙之上,到手二十分。进入八非学宫,他头一回得分,更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是在老帝江的课堂上。
下了课,简真忍不住质问:“臭懒鬼,你对犬妖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吕品一脸轻松,两手插在兜里,“它冲我叫,我也冲它叫,谁知这东西不经事,就那么吓死了!"
“没这么简单!”简真狠戳懒鬼的脑门,“这不是我想听的!”
“好哇,你想听什么?我照说!”吕品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气,倒叫简真无话可说。所幸到了如意馆,他一见吃的,又把这事丢到脑后,可方非留意到,馆里的学生,看这边的眼神都很古怪。
天素忽地走来,站在方非对面,一股寒气,四散漫开。
“方非!”少女两眼出火,“你去过天道师家了?”
方非心里奇怪,天素怎么知道,不由看了简真一眼,大个儿赶忙辩白“不关我的事,中午吃饭,老闻问你,我就说了一句。除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方非心想,这还不关你的事,告诉闻子路,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他只好说“是啊,我去了!”
“去做什么?”天素厉声喝问。
方非心想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可又受不住那两道目光,只好说:“聊聊天,吃吃饭!"
“什么?”天素向上一跳,“他请你吃饭?”
“是啊!"
“你撒谎!天道师从不请人吃饭!”少女的脸色好生难看。
“巫史也去了,我们三个一桌吃饭!你不信,去问巫史啊!"
“天啦!”其余人张口结舌,吕品也睡意全无,跳起来叫嚷,“天皓白跟巫史一起吃饭!方非,你取了影没有,如果取了影,送到玉京通灵台,少说也能卖一管金!”
“没有!”方非没好气回答。
天素瞪着少年,霜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霞“那么,你见了月魄冰蟾和日魂金乌吗?"
方非皱眉说:“你说白蛤蟆和三脚乌鸦?"
“这不公平!”天素忽地泪花直转,“为什么
他叫你去?"
“我哪儿知道?”这女子浑不讲理,方非没好气说,“你该去问天道师!"
天素的脸色阵红阵白,忽地抓起一碗浓汤,狠狠扣在方非头上。少年措手不及,哇哇惨叫,等到抬起头来,少女怒气冲冲,早已走远了。白虎人站在一边,笑得死去活来。方非冲回寝室,冲洗了老半天,才把汤汁洗干净。
方非心里指天画地,誓与冰山女不共戴天。不多久,两个室友也回来了,吕品躺到床上,竖起一面通灵镜,乐呵呵在那儿通灵。大个儿却拿出《妖怪辞典》,翻来覆去,一心寻找犬妖自杀的原因。
方非对着不匾纸架,努力练习符法,心里把那张大纸当成了天素,他写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连扎几个窟窿。
吕品忽地放声大笑,连声说:“快来瞧!”一面说,一面转过镜子,镜子里出现了一幅画面―巫袅袅胡子拉碴,正在那儿东张西望。
简真看了笑得肚痛。方非又好笑,又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哪个缺德鬼,用‘摄光取影符’取了巫袅袅的倒霉样儿,放到了通灵镜上面,这下子好了,呵,全震旦都知道了!"
“她活该!”大个儿称心快意,“一定是天素干的!"
“巫袅袅也一定这么想!”吕品嘻嘻一笑,“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大个儿瞅他一眼:“臭懒鬼,你这反应不对!"
“哦?”
“她不是你同道种的吗?你应该气恼、羞愧、义愤填膺!”
“我当然气愤了!所以呢……”吕品打了个哈欠,“我打算在梦里给巫大小姐报报仇!”说完收起镜子,埋头缩进被子。
当晚梦里,方非跟天素大斗符法,小度者屡屡大败,气闷无比。到了后来,好容易发现一个破绽,可是临到动笔,忽又心软迟疑,冷不防天素云扫一挥,方非满眼白光,如坠冰窟,登时惊叫一声,清醒过来。
冷意来自花妖的雾气。天已透亮,方非一看课表,上午云巢羽化课,羽士在乙室,道师云炼霞,甲士在甲室,道师山烂石,附注,带上飞行法器。下午是水殿震旦史课,道师乐当时。
看到“云巢”两字,方非和简真同时发出一串呻吟。
饭也顾不得吃,三人赶到云巢。到了地头,简真抬头一望,面如土色——白虎人兴致高涨早已等在那里。巫袅袅盯着三人,目光狠毒出奇,方非知道通灵镜的事发了,这女子奈何不了天舅势必要找三人出气。两边摆明车马,废话也不多说。这一次,两边摆明车马,废话也不多说。这一次,吕品成了司守拙的眼中钉,一群白虎人将他堵在了三层。
不久禹笑笑赶来,挺身上前,屈晏也来帮忙。偏他这一组,百里秀雅也是白虎人。巫袅袅用心歹毒,专派这丑女对付屈晏,屈晏不便跟本组人交手,缩手缩脚,处处容让,百里秀雅却是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她对屈晏心仪已久,趁机撒娇弄痴,冲他大抛媚眼。这少女的容貌只凭想象,已是可惊可畏,更别说正面相对,那一阵眼风就如万箭穿心,比任何符法都要凌厉,射得屈晏东倒西歪,忍无可忍,叫一声“简真,我帮不了你啦”,跟着呼的一声,钻进了云巢。
剩下四人,叫白虎人分割开来、各自为战,来来去去斗了半晌,吕品忽叫:“不好玩,回家睡觉去。”懒鬼说得出,做得到,真个落了地,跟着拖鞋走了。
方非使尽解数,刚刚升到三层,司守拙领了一队人马,虎着脸猛冲过来。方非被赶得走投无路,脑海中光亮一闪,猛地想起,昨天虫老虎给了那个圆盒,说是危急关头可以打开。
现在就是危急关头,方非掏出盒子,高叫一声:“呱啦呱啦!”
啪,盒盖掀开,飞出一道黑气,经风一吹,黑气嗡然暴涨,化为漫天雷蚊,呼啦啦向周围的白虎人扑去。
毒蚊兜头照脸,叮得一干追兵尖声惨叫。饿久的猫儿狠似虎,这些雷蚊更不知饿了多少时候,这时冲出束缚,穷凶极恶也不足形容。有人抽笔抵抗,可是蚊妖身段灵巧,狡诈凶悍,躲过风雷水火,尽往细皮嫩肉上招呼。五行蹬所及,法器失效,白虎诸生一无遁光加持、二无神甲护体,强如司守拙,也叫叮了几下狠的,痛痒难忍,暴跳如雷。
有人浑身肿包,乱了气息,直愣愣栽下飞蹬。方非大吃一惊,只怕出了人命,探头一看,那人掉到半途,一串五行蹬闪电聚拢,将他稳稳接住,接下来飘出飞蹬行列,悬在半空,一动不动。方非恍然大悟,只要掉下飞蹬,这场争斗就算出局。蚊群好似一阵黑云,嗡嗡嗡分出两股,忽又扑向二、四两层。简真在二层挣扎,禹笑笑被隔在了四层。方非正在担心,谁知雷蚊若有灵性,绕开简、禹两人,只冲白虎人叮咬。原来,这蚊子叮谁咬谁,全凭持盒人的心意,方非关心两人,蚊子也就不惹他们。
上上下下,尖声一片,岔了气的白虎人雨点似的落了下去,一边直直坠落,一边伸手挠痒。简、禹二人又惊又喜,趁乱与方非会合,一鼓作气钻进云巢。
三人刚刚落地,就听三声鼓响。夔龙击鼓,飞蹬停转,一干白虎人,全被困在了五行蹬上面。“啦呱啦呱!”方非念动咒语,一团黑云嗡嗡厉叫,向着三人猛冲过来。简真和禹笑笑发一声喊,抱头就逃。方非也吓得闭上眼睛,可又无处可逃,只好抖索索举起盒子,盒子颤抖不定,蚊群化为一股黑气,袅袅钻入盒里。跟着盒盖关闭,天朗气清,方非游目四顾,再也看不见一只雷蚊。“方非!”另两人靠上来,“这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方非拧起眉头,“虫老虎给我的。”“虫老虎是谁?”禹笑笑好奇问道。
“天道师家里的白蛤蟆!”
“月魄冰蟾!”禹笑笑拍手大叫,“那是月魄冰蟾!”
“哦!”方非愣愣点头。
“你不知道吗?”禹笑笑说,“月魄冰蟾和日魂金乌,那都是妖怪中的妖怪。尽管不是妖王,可妖王见了他们,也要礼让三分!”
“他们是妖怪里的大长老!”简真一边说道。
方非心里纳闷,那两个满嘴胡话的小怪物竟是什么长老。若是长老,也该像阿维兰那样才对。
简真要去甲室,三人别过,方非和禹笑笑匆匆闯进乙室。众人见了他们,无不目蹬口呆。皇秦的脸色尤其古怪,那模样就像听见门外咩咩羊叫,结果一开门,托地跳进了两头大灰狼。教室里的学生少了三分之一,旷课的全是白虎人。
云炼霞见多识广,转眼平静下来,大声说“你们两个各归各组。现在开始上课!”
“好多人没来呀,”贝雨插嘴说。
“不等了,”云炼霞脸一沉,“今天的测验,旷课的都是零分。”
教室里哀声一片,白虎人分布各组,除了皇秦以外,几乎全军覆没,也即是说,这一堂课,每组或多或少都有损失。只是谁也不如角字组的损失大,四去其三,皇秦的脸色一片铁青。夭素尽管冰冷如故,看向方非的时候,眼里分明闪过了一丝暖意。云炼霞正要讲课,一个男道师进来,冲她低声耳语。女道师睑色微变,转身出了教室。她刚一出门,教室里就炸了锅,人人围住方、禹两人吵吵嚷嚷:”开什么玩笑?三个打倒了三十个。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两人默不作声。喧闹片刻,云炼霞又回来,扫了方非一眼,神气十分古怪。
“安静!”女道师大声说,“这儿我要告诫大家,用五行蹬拦截同学是可行的。但在五行蹬上使用攻击性道术,却是严厉禁止的。如果有人违犯,将要视为非法斗殴!"
方非面红耳赤,只觉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皇秦冷冷地说:“云道师,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有人使了攻击性道术!”
“不!”云炼霞摇了摇头,“那不是道术。”
“那是什么?”皇秦大声喝问。
“你可以自己去查!”云炼霞一皱眉头,“现在是上课时间,白虎皇秦,有事下课再说!”皇秦的脸色阵红阵白,他回头看了方非一眼,眼底深处燃起一片火焰。
“上课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女道师说,“飞行的时候,法器可以离开身体吗?”
“不能!”贝雨快嘴快舌,“《羽化守则》第一条,飞行时,法器不能离开身体!”“说得好,”云炼霞点头赞许,“可是一贯以来,许多道者对此置若罔闻,常把飞剑飞轮放出去伤敌。这种行为,要不是太蠢太笨.那就是道者故事看多了。你们千万记住,飞行法器跟你的灵肉相连,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试想一想,你们能让手脚离开身体去打人吗,那样的事情,只有花妖和魑魅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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