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往事/最后一个道士2(校对)第127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27/353

  说两个真实的故事,这都是确实发生的,浙江湖州有这么一个家庭,姐妹五个,没有男兄弟,父亲百年后,找了个所谓的熟悉人帮忙下葬。葬后的第二年,姐妹中的老三,丈夫突死。第三年,老二的丈夫突死。第四年,老大的丈夫又突死,都是“脑溢血”,这一家子人都是这样死的,后来觉得太巧了。当时的查文斌已经在省城里有点脸面了,这户人家的老大是当地一个主管部门的领导,标准的公务员,无神论者,按说是不该相信这些的。
  她们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后也没心思工作,有一次去省城开会恍恍惚惚的走了神被点名批评,当时会场的还有一个家伙叫做赵云霄,这厮凭借自己那张嘴很是混得开。他个人很是佩服查文斌,会议结束后赵云霄就和那位领导攀谈,一问是这么个情况就推荐给她找个人瞧瞧。
  那女领导怕传出去对自己不好,赵云霄再三保证后终于引荐了查文斌。查文斌问过了情况后了解到她家曾经迁过祖坟,便提出要开坟,当时那女的死活不肯,说是对父亲的大不敬,本来这事儿查文斌就不乐意管,丢下一句,再晚三个月,你家中必然还有一条命。
  三个月后已经来年新春,那位女领导的老四丈夫也死了,同样的情况是死于脑溢血。这下那位女领导彻底慌了,几个姐妹也是乱作了一团,唯一那个还好着的老五丈夫更是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轮到自己去报道,更是吵着要跟她老婆离婚。当时外面的人都风传这家女人克夫,可怜那些个女人死了丈夫再嫁是谁也不敢接手,闻之就逃。
  那位女领导没法子,又找到了赵云霄托他再去寻查文斌,后来当着他们姐妹的面打开了那口坟,坟里摆贡品的位置有一把水果刀。查文斌当时取出那把刀就说找到了问题所在,原来刀尖对着的位置刚好便是棺材头,你拿把刀子对着你老子的尸骨,那能好到哪里去?再后来听说那家人没有出过事儿,一时间查文斌是被传得跟神一样,当然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慢慢地也会讲到。
  还有一个故事则不是查文斌,是一同学她老娘。这个女的四十多岁得了乳腺癌,发现得早,先去医院切了一个,医生说是没大问题,回来后不到一年又复发了,另外一个还得切了。我那女同学家里条件也不好,就有人提议找个人来“瞧瞧”,家中不顺么。当时他们就从江西龙虎山请了个道士下来,那道士一算就说是他们家祖坟有问题。同学家前几年搞拆迁,坟地那块儿要被征用,后来就当地政府划拉了一块地指定安葬,这位道士二话没说,拿了个铁锹插在她家坟包上,说是保管没事。
  这下可好,她们全家几乎就是在三天后全部病倒,反正各种医也不管用。后来她老爹上了坟山把那铁锹给拿走了,她们全家除了她老妈之外全部无药自愈,啥事儿都没了,这才明白自己请来的是一个假道士,得了乳腺癌也跟风水没多大关系。
  话题扯了有些远,不过说到底就是一句话,祖坟那东西轻易不要去动,必须要动的话就去请个真懂的人来,最好自己还得看着,被人做些手脚那是很容易的。
  孔老大这厮现在正在喘气,一晚上差点要了他老命,反正都到这一茬了,他就是打碎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当然主角依旧还是百千里,查文斌非常识趣,因为这事儿关乎到夏秋石同志,所以他才继续呆着。
  这时候,另外一个主角登场了,那便是砖匠的婆娘。这婆娘来的时候还是花人用轿子去抬的,那年月哪里还找得到轿子,可费了老大劲了。为什么呢?因为这女人家里死了男人三个月守孝期按理是不可以出门的,在过去你提早出去串门,到了别人家,别人会不高兴的,认为这是个触霉头的事情。
  非得要出门,那就用轿子抬,双脚不沾地这就不要紧。孔老大今晚可是下了血本,光是雇这个轿子干这活儿不花个几百大洋是不会有人答应的,那女人自然也是收了好处,不然以这俩死对头,哪里走得到一起去,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自然是她家男人。
  要说这寡妇那也是个惹祸的主,他家那男人被孔家折腾成那样,那坟的确也没法呆了,安生不得就不能入土,不能入土就不能翻身,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到处飘,所以老有人说看见孔家大门外有个人影站着。
  这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是百千里答应来给孔老大处理这烂摊子的条件之一,查文斌看到这儿才明白为什么百千里说要他等等。夏秋石同志惹得那点不干净怕就是那个砖匠给冲的,他根基薄,一惹就上,查文斌心里想道,这闾山派也全不是杀伐之辈,百千里看来还是想做个渡的。
  没错,百千里要做的就是把两家人全叫来,当着死去亲人亡魂的面合好,大家伙儿把事情说道清楚,谁也别再去怪谁,该干嘛干嘛去。这孔家二老的魂是给找回来了,那砖匠呢?这个就简单了,他死才不过个把月,查文斌见百千里也累了一天,主动提议道:“百大哥,这事儿要不就让我来,您就做个顺手人情让我也积点阴德怎么样?”
  百千里自然是欣然答应,于是洪村人可以看见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小道士做法了。
  查文斌没带家伙,东西都是临时凑的,要得东西一共如下:一枚铜铃、红绿纸各两张、朱砂一份、砚台毛笔各一,夹生倒头饭两碗,半生鸡蛋两只、铜钱一把、竹匾一个,灵屋是现成有的,再要来那砖匠的姓名、八字,这就基本齐活了。
第三十七章
禁术
  砖匠姓朱,朱有文,跟明朝那皇帝有点像,可他没皇帝的命。这人算是个好人,怎么说呢,心肠挺热,也没有什么自己的主张,手艺还凑合,生前绝不是什么凶恶之辈。这类人死了不会出事,但毕竟还是年轻,四十来岁的人就这么去了,自己都成尸了还被人扒拉出来三回,这事儿孔老大一家子的确做得过分。
  因为他就死在这后山,院子里东西又都是现成的,查文斌做这个法倒也不难。红绿纸被剪成了两条衣服,就地取了一些稻草用棍子串了两个草人,每个草人穿着纸衣服,一左一右的在院子外面的公路两边站着。
  朱有文是别家的鬼,所有的阳宅那都是有门神的,他个新鬼自然是进不了这孔老大家的门,所以一直在门外晃悠。孔老大那儿子这会儿还在里屋病床上躺着,那家伙病得比查文斌在状元村见的那伙子人还要厉害,那脓包最大得跟鸡蛋似得。小孔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一丝不挂,连衣服也穿不上,那身上就跟有人拿开水从头到脚给他淋了一遍似得,看着确实也挺惨。小孔媳妇每天抹眼泪,只能用棉签蘸着药水给他涂,医院给配的蓝墨水,全身的蓝色,小孔就跟个蓝精灵似得,还得是浑身起大包的蓝精灵。
  这会儿小孔也被人给抬出来了,大马路上弄一凉床,过去浙西北家家户户都有这玩意,用竹子编得,夏天睡上去凉快。床上铺着一层稻草,还不能上棉被,那会跟他伤口黏糊在一起。小孔人身体还行,病成这样了意识还清醒的很,嘴巴一张一合的冲着查文斌挤眉弄眼,查文斌也懒得看,他其实有一句话放在心底很久了:你这就是自作自受,活该的!
  一并跟着来的还有夏秋石这位同志,一个纯属路过打酱油中招的五好青年,他有一凳子坐着,怀里查文斌给他塞了一个铜盆,盆里装得都是童子尿,都是附近人家小孩那接来的。
  俩草人对视,中间就是小孔和老夏,四方各有蜡烛一枚点着。查文斌给正西方,那是砖匠朱有文死的时候魂魄出去的方位,在那个位置地上放了个竹匾,匾里有两碗倒头饭,若干贡品,饭里两边各有三支清香已经点着。
  查文斌掏出那俩鸡蛋往倒头饭里给按了进去,再然后又让人把朱有文那婆娘给抬了出来,这家伙可热闹了,洪村几十年也没上过这样的大戏啊。不光是他们,还有一拨人也给安排了工作,查文斌见孔老大家有一帮唱戏的,光演钟馗的就有仨,好家伙这可是现成的,比他撒个豆子插个红旗喊天兵天将还惯用呢,都让他们在院子里埋伏好,就等他这边信号了。
  接下来,所有的灯都给关了,不相干人等全部都退回到院子里。那天晚上天气也确实不好,大半夜的忽然就起风,那叫的“呜呜”作响,人一散,灯一灭,就剩下俩蜡烛在那扑闪扑闪的,马上上还躺着一个人,这场面,饶是把那寡妇给吓得不轻啊。
  其实女人胆子一般都小,这寡妇死了男人本来在家里住着就怕,都是喊亲戚过来轮流陪着,今晚把她丢在路上做引子,那家伙,这娘们才一熄灯就“嗷”一嗓子撩开了。
  “啊!”这一咋呼,查文斌怕她乱跑,赶忙的上前去想安慰:“大姐啊,别怕,我在这儿呢,没事的。”
  那女的也是病急乱投医啊,好不容易逮着一活人,死死的扯着查文斌的手臂,那说话的腔调都发抖啊:“小兄弟啊,你说这老朱会不会真来啊,他不是死了嘛?”
  看着她那副眼神里的害怕劲,就问道:“那你想见他不?老朱走得急,一句后话也没交代,要不要……”
  那女人一听,顿时就炸开锅了,“嗷”得又是一嗓子,这回喊得可比之前要响亮,据说当时整个洪村的灯一下子就亮了一半,第二天不知道的人到处都在打听昨晚上是哪家的娘们糟了大罪。
  叫完了还不算,这娘们还要跑,双手撑着那轿子就想往外赶啊,查文斌这会已经容不得她了,先是抱着,无奈干农活的农村妇女那力气可不是盖的。小查同志年幼营养没跟上,被那女人一膀子砸在脸颊上,查文斌顿时就觉得眼冒金星失去了方向。
  乘着这个当口,那女人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出了轿子,光着脚丫子也不顾什么禁忌了,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那孔老大家院子里的人方才听到动静都把门开了,看见那母老虎疯了一般的冲过来,又听查文斌在那喊:“拦着她,拦着她啊!”
  这会儿还是自己人管用,胖子这边就跟头熊一样的冲了出来,这可谓上演了一幕熊虎斗。那女人和胖子相撞的那一刻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两个硕大的身躯“哐”得一下,胖子一把死死抱住那女人的腰,那家伙粗得跟大水桶似得。女人也不好颤,抡起黑乎乎得指甲就往胖子身上挠啊,一挠几条血印,一挠胖子就跟杀猪似得惨叫,几个回合下来眼瞅着胖子就要投降,叶秋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了。
  黑暗之中的他如同幽灵一般快速得穿过了人群,以至于快到很多人压根没看清楚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记手刀不偏不倚的砸向了那女人的后脖子,胖子顿时觉得自己手上搂着的就是一摊肉了,那是越发的沉了。
  女人被砸晕了,叶秋可不管人群里的议论声,这里面可也有和朱有文家交好的,一种声音开始出现了。
  “你们怎么可以打人呢!她难道还不够可怜!”“哪里来的几个毛孩子,给我揍他们!”
  是的,农村里面的事儿就是有这么难办,看似简单却又复杂。那些嘴巴,那些人情,那些关系,那些饭后茶余的琐碎,就是这些构建了中国数千年的村落文化。一些男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手里抄着家伙的,光着膀子的,嘴里喷唾沫的,就在这个即将要失控的时刻,还是夏老六出面了。
  “大家伙儿先听我说,这几个孩子我都认识,人打晕了也是为了方便办事嘛。这老朱说起来跟我还是同学,我跟他处的也不差,生前常往来,他媳妇说起来算是我弟妹,我相信这几个孩子都是好心肠,就是急了点,我以性命担保,今天晚上她没事的。”
  “六爷,你这……”夏老六一开口,那还算是好使,那些人有火暂时也得给压下去,毕竟这洪村里能够一言九鼎的人没几个,他六爷那是算上一号的。
  一场小小的风波后,女人被重新拉上了轿子,叶秋一声不吭的退了回去。他这人从不争执,也不为自己辩解,他不会说,如果这个女人失控了再来点什么意外,谁来负责呢?
  为了防止这女的再出意外,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给她放安慰后,查文斌悄悄得贴了一张符在那女人的背上。暗地里,小小得对着那女人念了个咒,此咒名为静心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符就更有门道了,其实这是查文斌偷学的一道符,若是马肃风得知定会好好教训一番。此符名唤“摄魂”,又名“听话符”,千万不要以为这世上没这东西,有些人被人乖乖问出密码指不定就是中了这个招。
  发明这道符的是正一门下青城派的一位高人,道号“木莲真人”,这个木莲也是天资极高的一位道者,可是他的心思不在青城门中那些典籍上,反倒是喜欢去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原因便是木莲好赌。
  这厮是个赌徒,而且运气还不好,十赌九输,每每下山都是输光了屁股才回去,有一次更是把门中给他的佩剑也一并输了。回到山上的木莲不仅不反悔,反倒是要决心怎么才能赢,要说这厮是个天才,被关在藏经阁罚他闭门思过的时候,他竟然从张天师留下的一门讲述控制人魂魄的法术里悟出了这道“摄魂”。
  用这符的人,只需要乘人不备将符贴在对方身上,半个时辰内任凭你摆布。实验成功后,木莲拿着这符下山再赌,那是逢赌必赢,大杀四方。不过这事儿很快又被师门知道,被抓回去差点打个半死,可他留下的那道“摄魂”还是被收录在了一本典籍里,并被视为青城禁术之一,严禁弟子学习。
  可不巧的是有一年,伟大的凌正阳先祖光顾了青城山,这家伙可不是好人,在被人发现后胡乱扯了几本,其中就有记载那种禁术的典籍。不过凌正阳也觉得此术若是被邪恶人所用,将是大祸害,原本准备一烧了之,可他那人又喜欢搞收藏,以证明各大名山道观福地都不过是他凌正阳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小旅店。于是这本东西也被一直留存到后世,到了马肃风那个三不管的时代,别的孩子偷看的都是金瓶梅,查同学偷看得可都是这些祖上留下的线装本了。
第三十八章
鬼上身
  女人被打晕了,为了平息这场风波,查文斌含了一口水猛地朝那女人脸上喷去,那女人果然有了反应,接着又掐了一下人中,那女人跟着也就醒了。
  不过这回她可就老实了,醒来之后一不哭二不闹,直溜溜的瞪着大眼睛瞅着查文斌。那些围观的人怕那女人是不是给打坏了,一个个又在那起议论。查文斌把手靠在背后轻轻动了两下,那女人便走出了轿子,先是对着围观的人鞠了一躬,接着便说道:“我家老朱走得早,剩下孤儿寡母的多些你们这些村邻帮忙,刚才的事儿是我有点想我家老朱了,让大家担心了。”
  这人吧,说好就好,倒也没引起那些人的怀疑,话说得在理也就解了疑问。这会儿那女人又对查文斌报以一礼,说是刚才的事情很抱歉,这样一来彻底算是打消了那些议论。胖子再来一招呼,围观的人都各自退了回去,四周又开始陷入了让人窒息的境地。
  “躺下”查文斌在那女人耳边轻轻说道,那女人跟着照做,这“摄魂”符的作用还是非常可见的。他手里有一件旧衣服,是朱有文以前常穿的,灰色的单排扣西装,也是他这一生买过最贵的一件。这衣服本来是要烧掉的,可是他媳妇舍不得,说是以后还能留给儿子穿,之前派人去她家里的时候一并被要了过来。
  查文斌的身材跟朱有文很相似,都是那样的单薄,这西装他也是头一次穿,宽大的肩膀把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显得很滑稽。接着,他便就地双膝盘坐了下去,身边除了一个铃铛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剩下。
  屋里有些人在偷看,透过门缝,谁也不知道那个小年轻打的是什么把戏。查文斌双目紧闭,用心感受着四周那轻微流动的气息,生魂一般是指死后不到三个月的魂魄,逝去的人,尤其是横死的人根本没有做好死去的准备,他的怨念通常会是最大的。
  过了一根烟的功夫,查文斌的左耳微微跳动了一下,一种极其细微的感觉滑过了他脖子后方的汗毛。这就是道士的功底,一个好的道士出了日常事务之外最多的时间便是花在打坐上,千万不要以为他们那是在休息,静悟不仅可以提高人的领悟力,更是能让人获得更敏锐的勘察力。
  它要出现了!
  查文斌身上的那件衣服属于“遗物”,鬼魂也会有自己熟悉的东西,今天他选择的是另外一种方式:鬼上身!
  他知道它就在不远处,也许在观望,查文斌慢慢睁开眼起身,随手用捡了一颗石子绕着自己的身体画了一个圆圈,这圆圈的外面又套了一个圈,两环相套。接着一根清香被点起,那烟雾顿时化作了一缕细线,跟着那线便开始成了圈,一个套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两环一扣,一扣两环,和查文斌在地上画的那图极为相似。
  这时,他又蹲下身去轻轻用铃铛敲打着那装着倒头饭的碗,一边敲一边说道:“过往神灵,请来吃粮;若吃我粮,请解我难。”不一会儿,那些原本还画这圈儿的烟顿时开始四散,这便是引鬼了,周遭方圆几里的神鬼都会被叫来吃贡品,可查文斌要找得却是那一人。
  这天气本来就阴沉,此刻更是开始起风,骤然而至的惊雷夹杂着道道划破天际的银龙,查文斌抬头一看,这天要变了。一时间,几盏蜡烛的火光顿时乱窜,飞沙走石,落叶枯枝漫天飞舞,叫人不得半眯着眼睛,周遭那些游荡的东西都在蠢蠢欲动了,整个村子里的狗在一瞬间开始狂吠,而查文斌却又重新落座,双手各自向上摊开,食指紧扣指甲当中,这便是结了一个天罡印。
  那贡品对孤魂野鬼的吸引可见一斑,又受了他的召唤,幽幽的那一路绵延着闪着绿光的小点。有人家的孩子趴在窗户上拍着手惊叫道:“爷爷、爷爷,快看啊,路上有好多的萤火虫。”老人们赶紧一把拽下孩子用被子死死捂住,直说道:“小祖宗,轻点声,那都是些打着灯笼过河的主儿。”
  其实这查文斌道行还是浅,以他师傅马肃风的修为根本不会招来这么多,点谁想谁就来谁,不过这查文斌地上的两道圈足以把那些个东西全都挡在外面。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开始聚集在孔家大门外,它们贪婪得盯着中场的那一缕清香,半生的鸡蛋散发着诱惑的味道,可不知怎得就是过不去。
  一睁眼,手一撒,那铜钱模样的纸钱如同雪花一般飞扬,顿时引得那群“萤火虫”开始四散追逐。接着,反手再来一把,那些贪婪的东西蜂拥而去,又蜂拥而来,几下过后,查文斌这才停下紧紧盯着当空那个从未有异动过的小绿点。
  没错,就是它了!当见到自己亲人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抢食?谁还会有贪恋去争夺?起身,身上那宽大的西服猛地向天一掷,如同飞毯一般张开又飘然而落恰好把那一抹绿给笼罩在了其中。
  “九天幽冥,孤鬼莫应;三清高照,借吾神灵;人形合一,天地为体!”说着,查文斌便把那衣服往夏秋石身上一批。秋石同志完全没有做准备,只见他身子突然一下就僵直了,眼睛先是一闭,而后立刻一睁,却是翻着白眼,已经不见那乌黑的眼珠了。
  查文斌伸出左手,只轻轻在老夏跟前打了一个响指,老夏便乖乖得跟着他站了起来。他手中还有一枚铜铃,一边摇一边慢慢往后撤,老夏也就跟着慢慢往前走,一直走到那个圈里的时候这才停下。
  接着他又走到那女人的跟前,在她两宇之间轻轻用食指一点,再又在她右耳边拍了拍手,那女人迷迷糊糊得就睁开了眼。
  看着那女人就在自己的跟前,老夏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眼珠子里竟然开始闪起了泪花,带着一点哽咽的声音就说道:“阿香啊……”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绝不是老夏本人,完全不听着那嗓子要更浑厚,年纪也要更大,何况老夏平日里看见那女人都是叫阿香姨的,比他要大一辈,怎么可以直呼其名呢?
  “有文?”那女人一下子就喊出了这个名字,她往前一步牢牢地抓着老夏的手臂使劲摇晃道:“有文,真的是你吗?有文啊,你可回来了啊,怎么把我们孤儿寡母得就这样给丢下了啊……”
  现在的那女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人呐都是如此,真当自己的亲人逝去后回来站在你跟前,你是不会怕的。一个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亲人,他怎么会来害你呢?所以,怕的不是鬼,怕的不过是自己那颗不敢去面对的心罢了。
  这时的查文斌已经完全置身事外了,大概在这炷香完全烧光之前,他想让这夫妻两人可以在过最后的独处时光。可那些贪婪的东西就麻烦了,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查文斌自己倒还好,可那凉床上分明还躺着一个小孔啊。这家伙是能想不能动,想叫又不敢叫,他这个样子那是一副垂死挣扎的断气样,要知道这些个孤魂野鬼可都是等着投胎呢,这可是有个现成的好拉着当垫背的。那家伙,就跟饿了半个月的狼见到了羊,要不是查文斌站在边上那些东西还有点顾忌,怕是早就冲上去轮翻着把小孔给撕碎了。
  其实查文斌也是故意的,这个小孔心肠如此歹毒,居然连续鞭尸三次,有此报应也是活该。给他吃点教训,长长记性,让他晓得死人那也是不好惹的。可怜那小孔拼着命的想求救,那心里已经喊了一千遍一万遍求饶的话,可无奈嘴中只能勉强“呜呜”作响,那眼泪水哗啦啦的就往外涌啊。
  一直到查文斌闻到了一股臭味,低头一看,小孔的裤裆里头已经湿了一大片,这人在虚弱的时候火焰就低,越低越能感受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小孔只觉得有无数只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着,就像是蚂蚁在爬一般,这不已经吓得失禁……
  “你知道自己错了嘛?”
  或许这一刻他知道只有眼前的人才能救自己,小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把脑袋抬了起来,冲着查文斌不停地点头。他那脸本来就不能看了,现在更是扭成了一团,惊恐、忏悔、求饶,原本飞扬跋陀不可一世的人也终于在死亡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
  查文斌那手中的天罡印重新捏了起来,顿时小孔就觉得四周的压力小了下去,查文斌看着他那可怜又可嫌的模样说道:“给你一个机会,要是被你祸害的人原谅你了,你还有得救;要是他不肯原谅你,华佗再世也医不好你这一身的烂疮。”
  小孔别无选择,无论他是否诚心忏悔,至少现在他怕了。查文斌接着说道:“我要你能起床后,在这院子门口摆上三天大酒,每顿必须三荤三素,酒水香纸一律不能少,宴请这过往的野鬼孤魂。每逢子时你要亲自朝着东西两方磕头三下,还有,那朱有文的灵牌必须放在你屋里,每逢单日都要上香;每逢初一、十五要作响上贡品,连续一年,不得中断,否则的话,今时今日的苦难还会再次在你身上落个现报!”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27/353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