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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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西鲜卑就此退去,王昌自然也呆不住,悻悻然返回幽州。游纶、张豺被迫请降,都被石勒署为将军;石勒还派支雄率军开入安平国,杀死了王浚所署冀州刺史王象。王浚改以魏郡安阳人邵举暂代冀州刺史,固守安平国治信都。
  邵举受命后,就向王浚请求,说:“羯贼势大,连辽西鲜卑都为其所败,我恐怕难以久守信都。特向明公推荐一人,请求任其为乐陵太守,与安平呈犄角之势,便于援护——否则,我是万万不敢赴任的。”
  王浚一皱眉头:“卿所荐,未知是何许人哪?”
  邵举说:“乃是舍侄,家兄散骑侍郎邵季升之子,名续,字嗣祖,曾任成都王和苟道将部下参军,后为沁水县令,永嘉中辞职返乡……”
  王浚点点头:“此易事耳,既是卿侄,有若我侄,我这便遣人去召唤他吧。”
  ……
  消息传到淮阴的时候,都已经第二年了,而且春暖花开,正当播种之期。裴该把情报汇总,拿去和卞壸商议,卞壸皱着眉头说:“如此看来,羯贼在河北已站稳脚跟,而且……王幽州与辽西鲜卑必起龃龉,恐怕难以再和睦一心,发兵征剿了。”
  裴该笑笑:“岂止龃龉而已,我料王彭祖深恨段疾陆眷,必然会遣将攻伐。”
  “辽西鲜卑,天下强兵,据说所部长槊骑兵不下四五万,以王幽州之力,恐怕尚不足以与之为敌吧?”
  “王彭祖并非将才,”裴该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却惯于以夷制夷,我料他必求外援。”
  “外援为何?”
  “鲜卑各部,虽出同种,其实矛盾重重,代地有拓拔猗卢,辽北有慕容廆,若能说动此二部相助,王彭祖便敢对辽西动兵啦。”
  卞壸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才说:“鲜卑各部,一直心向我朝,为我北方之强援,若能同心一意,何惧胡虏?此前代地与刘并州约和,辽西与王幽州约和,而刘、王二公不睦,难以两道并出,遂使胡虏坐大。倘若王幽州弃辽西而招代地的拓跋,恐怕二公都要断折一臂了……此非国家之福也。”
  裴该轻轻叹口气:“时势如此,倘若衣冠华族能够戮力同心,何惧胡虏,也不必引鲜卑为外援了……”随即嘴角一撇:“且我料代人远来,慕容力弱,尽皆不是段氏的对手,怕是会铩羽而归——从此王彭祖势蹙,羯贼必将坐大。卞君,诚恐国家将来之敌,不是胡虏,而是羯贼,且羯贼之害,更要在胡虏之上!”
  卞壸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勉强笑一笑:“何致于此,使君不要危言耸听。”
  裴该说要不然咱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他心说通过才得着的消息,河北之战,基本经过与原本的历史并没有太大差异,可见我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还扇不到那么远;既然如此,未来慕容、拓跋共击辽西,结果被段疾陆眷所败,从此王浚只能被石勒逼着打……相信这前景也不会有什么变更吧。我先含糊其辞地说上这么几句,等到真应验了,你卞望之还不得惊我为天人啊,你还会想要落跑吗?
  卞壸摆摆手:“我不与使君相赌。”随即转换话题:“不过,郗道徽得脱于难,倒是一个好消息,是否应当即刻通知郗夫人?”
  探子还带回来了郗鉴的消息,说他自从在峄山被石勒所俘后,坚决不肯归降,石勒吃过一回亏也不接受教训,竟然好生款待,就跟当初舍不得杀裴该一样,也舍不得杀郗鉴。不过想想也是,若有天下之志,肯定是要招揽中原士人的,一见面纳头便拜的要招,梗着脖子一心求死的,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杀喽,真要是用水磨功夫说服了这么一位,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大有益处啊。
  等到石勒占据襄国,遣使与刘演约和,刘演就提出条件来了,说我听闻郗公在你军中,你把他送过来,我就答应互不侵犯。就这样,郗鉴被放归临漳,刘演拜为军司(即军师,避司马师讳而改名,就好比邺城也是为避司马邺的讳,才刚改叫临漳的),对他是言听计从。
  裴该点点头:“正当告知郗夫人,使其安心。”他原本想把郗夫人送到江东去的,但对方却表态说希望留在淮阴,不管丈夫是生是死,距离也好更近一些。裴该一琢磨,手下流民有不少是从峄山上逃下来的,还深德郗鉴,自己只要把郗夫人母子捏在手里,这些流民也就只好把忠诚心转向自己了吧……
  谈完这事,裴该就和卞壸商量,说你如今已是正牌的广陵太守了,我将这一郡之事,除了屯垦众外,全都交给你管理,正当春播之期,希望能够不误农时。卞壸拱手道:“自当竭诚效命。”裴该点一点头,随即说道:“我欲暂离淮阴,去下邳、彭城巡视一番。”
  卞壸笑笑:“使君是不放心陶、熊二相吧?”
第十四章
伯父在上
  “一日之际在于晨,一年之际在于春”,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对于农业生产来说非常重要。固然“春播,夏种,秋收,冬藏”,哪一个季节出了问题,民生都会受到影响,但若在春天开上一个好头,往往就是成功的一半。
  故此裴该实在不放心陶侃和熊远,打算前往下邳、彭城去转上一圈,巡查农业生产状况。陶侃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当日前来拜谒,他发现老头子心情极糟,会不会因此而丧失了动力,影响他治理下邳的成效,那真是保不齐的事情。至于熊远,志如其名,确实高远,问题具体政务能力高低,还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啊。
  对于临淮国,裴该倒不怎么担心,虞胤前来拜会之时,他也如同后来对陶侃和熊远那样,询问过对方的施政纲领,虞保文果然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裴该微微而笑,当即恐吓他说:“临淮不比江左郡县,为御胡寇及北来流人,各县民风甚为剽悍,我此前率军镇定,只怕杀得还不够多,倘若保文勒逼太急,怕会铤而走险……”
  虞胤闻言,不禁略略打了一个冷战。裴该话锋一转,趁机安慰他:“临淮初定,如人染沉苛,针药才始生效,此际动不如静,当以安养为上。是以治理之道,应秉持老子‘无为’之意,使民自治,如此则必风平浪静,保文可得安居。”
  虞胤这才舒一口气,赶紧回答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使君之政,绝不轻易变更,亦当与使君所署各县令长好生沟通,专以平稳为要。”
  所以就理论上而言,虞胤不敢在临淮国内搞什么大动作。临淮国很大,一半儿在淮河以南,一半儿在淮河以北,而郡治是在淮南的盱眙县,估计虞保文呆在盱眙,也不敢轻易跑淮北去。裴该对待广陵南方几个县,基本上由其自治,并不插手政事,只管收税——因为距离长江太近,怕是强势介入,或会和江左政权发生龃龉,还不如划出来当一片缓冲区呢——他希望,同时也相信,虞胤对待临淮国淮南六县,应该也会是差不多的管理手法。
  说白了,就是放任自流,基本上不管。
  至于临淮国北方几个县,裴该此去下邳、彭城,必然途经,也可以顺便巡查一番。
  临行之前,他特意又下了几道命令。此前初到徐州,为了鼓舞士气,裴文约可是开出去不少空头支票的,也该是到兑现的时候啦,否则必致人心散乱。不过他手下那些货色,门第都实在太低——或者家门尚可,但本身属于远支或庶出——不可能直接署为一县之令长,只能暂摄县事。为此裴该和卞壸事先打过了招呼,套用一个后世的名词,提前发明了“知某县事”的职务,算是州署的外派官吏。
  使卫循卫因之知盐渎县事兼淮海从事,妫昇妫伯潜知射阳县事兼田曹从事,周铸周子锋知临淮县事兼士曹从事。
  就理论上来说,即便原本出身再低,能为一州从事三五年,或摄县事三五年,也都能够转正成为正牌的县令长了,这年月世家、寒门的区隔还不如东晋南朝时代那么严密,玻璃天花板要薄一些——不然你瞧那个熊孝文?
  因为想起熊孝文,裴该返回内室后,便即召唤裴寂、裴度过来,对他们说:“我有言在先,汝等只要竭诚效忠,一旦立功,必然释为平民,且还要与汝等官做……”
  二人闻言,当即跪下,拍着胸脯表忠心,说我等只愿生生世世侍奉主人,为奴为婢,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官的野心。话说得挺感人,但两个人四只眼睛里喷射出来的兴奋的火焰,却彻底出卖了他们心底真实的想法。
  裴该微微而笑,故意把话往回一收:“只是即便释为平民,汝等出身太低,恐也做不成官……”
  眼瞧着两人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裴该继续说道:“曩日前来拜谒之彭城熊相,汝等也都见到了,可知他祖父即曾与人为奴么?”
  裴度和裴寂闻言都不禁发愣,随即相互间悄悄地递了个眼神——主人的意思,是不是咱们也要等到下一代甚至下两代,才有摆脱平民身份,跻身士人行列,进而做上官的可能性呢?
  裴该看二人患得患失的神情,不禁捻着胡须,仰天大笑。等笑完了,他才掀开底牌:“我闻喜裴氏,天下高门,可惜祖籍沦于胡贼之手,眷属星散,恐怕人丁将日益单薄……倘若汝等愿意舍弃旧姓,与我联宗,入我裴氏家门,便有做官之望了。”
  裴寂首先反应过来,赶紧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小人从前哪来的什么姓?小人便是姓裴,生生世世,永远姓裴!”
  裴该说好,那你们就算是我的族侄吧,以后不要叫我“主人”了,改称“叔父”。裴度当即改口:“叔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裴寂却独出心裁,说我都没见过自家老爹,他怎么有资格与主人为兄呢?“伯父在上,小侄拜见!”
  裴该当即取来二人的奴契,当面焚毁,还给两人各起了字:裴寂字静之,裴度字衡之——后来唐朝的裴寂、裴度究竟字什么,他压根儿想不起来了,只好现拟——并且都授录事之职。
  随即裴该就带着这两名新授录事,再加上裴甲、裴乙两名奴仆,以及四名部曲、五十战兵,骑马离开淮阴城,渡过淮水,沿泗水北上,前去巡视下邳、彭城二郡国。
  ……
  “八王之乱”的连番恶战,基本上是围绕三个点——即西京长安、首都洛阳,以及东都邺城——展开的,而“永嘉之乱”前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也同样是这三个点——胡汉军先焚洛阳,再攻长安,石勒则渡河北上,攻临漳(邺),屯襄国——所以中国被祸之惨,即以这三个点为中心,逐渐向外部扩散。
  换言之,距离三都越近,民生越是凋敝,甚至百里都难见人烟;而距离三都越远,很多地方老百姓都还在踏实种地,甚至不知世道之变更。
  因为中原战乱,大批百姓扶老携幼,离乡背井,成为流民,逐渐注入到四个区域:幽州、巴蜀、江左和江右,一定程度上反而使这些地方变得更为繁盛。后来东晋、南朝得以次第而立,巴氐李氏占据蜀中近五十载,前燕据幽州而进取中原,便都是拜这些流民所赐。
  相对而言,裴该名义上统辖的青、徐二州,此前兵燹并不甚烈,但因为晋朝官府的主动放弃,导致管理混乱,对于灾荒的承受能力降到最低,因此也无从挽留流民。距离江左越近的郡县,情况要略好一些,远一点儿的,比方说淮河以南,则相比中州的人间地狱来说,也有若炼狱一般。
  之前他率军镇定泗水以西的两个郡国——下邳和彭城——大致统计了一下户口,估计都不过一两千而已,大概是晋武帝太康年间记录的三分之一。其实说起来,广陵郡的户口数倒已经超过了太康年间的记录,这一是因为临淮数县被划归了广陵,二是此后三十年间的自然增长,三是大量中原流民南下,不可能全都窝在长江岸边等着吃救济,也有不少被郡内各坞堡武装接收所致。
  相比广陵,下邳和彭城实在是太过残破了,这也是裴该不愿意直接管理,宁可使各县自治,再从江东要几个人过来担任内史的重要原因。
  不过此番再入二郡国,却又有不同的感受。一则此前他是冬天来的,但见城池破败、田地荒芜、村落毁弃,百姓大多围绕着几家坞堡而居,貌似毫无生气;裴该破坏坞堡,修缮中心城市,导致不少老百姓大着胆子返回了世代所有的田地、村庄,人口分布相对平衡一些;再加上正当春播之期,百姓们于田间操劳,农业生产隐隐已有复苏之象。
  但是老百姓自然耕种,和有规划、有组织的耕种,裴该还是可以一眼便分辨得出来的——终究他在淮阴也种了两年的地啦。先入下邳,沿路而行,可以见到不少穿着长衣的小吏在田间逡巡,指导农业生产。他召了几名小吏过来询问,都说郡中才下公文,对于如何组织春播,详细开列了二十多条建议,并且规定了额度——各县各乡,今春应当开垦多少亩田地,种植多少谷物、桑麻、菜蔬,都有明确的数字——规定若是春末验收不过,暂摄县事者将会受到申斥,具体负责的小吏则一律罚铜。
  不革职,但罚你钱,试问你怕不怕了?
  裴该见状、闻言,不禁心中暗喜——不管陶士行是不是带着情绪上任的,终究还是在认真办事,而并没有敷衍之意,这就很好啊。等来到下邳国治下邳城外,陶侃亲自出城相迎,裴该远远望见,便即下马,快速奔近,拉着陶侃的手,赞叹道:“陶君履任不到一个月,便能使百姓安居,勤劳田亩,真大才也!”
  陶侃仍然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回复道:“初来乍到,不识下情,向隅而为,倒让使君见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以为我就这么点儿本事?不过才刚开始而已——“只为春播紧要,一刻也耽搁不得,是以仓促下令,也不知江南之政,是否可以施用于淮北?我只识种稻,不识种麦,恐怕疏漏不少。”
  让入郡署,裴该就又问了:“以陶君看来,下邳多久方可大治?”
  陶侃摇摇头:“户口离散,地多人少,何言大治?若能三岁不罹兵燹,也无天灾,百姓始可心安,如此而已。”
  裴该试探地问道:“若我欲北进,尽取全徐,未知以何时为宜啊?”
  陶侃想了一想:“期以三岁,使君率精兵五千来过敝邑,勉强可资供一月之食用。”我得积累三年,才可能在粮秣供给上给你帮上点儿忙,而至于征兵出人……你想也别想!
  其实下邳未必没有余粮,老百姓固然吃不饱,原本各家地主和坞堡之中,还是有不少积蓄的;问题裴该此前镇定下邳,该征的,该抢的,全都不留手地拉到淮河以南去了——当然啦,为了安顿原坞堡依附民,使他们可以顺利越冬,自然也散了不少赈济出去——所以陶侃还真是拿不出多少特殊手段来尽快恢复生产,只能按部就班地来。
  裴该无奈之下,只得跟陶侃反复争论,最终商定了秋收后上贡州府的税数——陶侃只答应出钱粮,而绝不肯应允应兵役、劳役——便即离开下邳,继续上路,前赴彭城。
第十五章
彭城内史
  东汉晚期的桓帝永寿三年,曾经有过户口统计,总计全国民户一千零六十七万余,人口五千六百四十八万余。晋武帝平吴后再统计,全国户约二百四十六万,口一千六百十一六万余,还不到汉代的四分之一。
  当然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因为西晋没有正经搞过人口普查,是综合了魏、蜀、吴三国官方造册,累加而得出来的数据。汉末大乱,人口流徙非常严重,此后又是三国纷争,导致大量百姓成为官私部曲,也就是“隐户”,并不入官方名册。倘若西晋能够保持五六十年的太平世道,并且重新加以详细核查、统计的话,是应该能够起码恢复到汉代之半的。
  只可惜,从平吴到楚王司马玮进京杀杨骏,“八王之乱”开始,老百姓也就刚吃了十一年太平饭而已……
  根据太康年间的统计,彭城七县,户口数却只有下邳七县的一半多点儿,换言之,彭城比下邳要穷多了——虽有铜铁之利,晋朝官府此前却并没有认真加以开发。裴该自下邳而入彭城,所见到的春播景象,也比下邳要差得多。老百姓大多还是自发地耕种,并没有官吏前来指导或者监督。
  这倒也在意料之中,倘若熊远能够搞得比陶侃还好,裴该真要当他面把自己一双眼睛给挖出来了。况且彭城比下邳更靠北,相信熊远就任的时间比陶侃还起码要短上五六天呢。
  逐渐行近徐州城,先派裴度前去通报,可是裴度很快就跑回来了,说:“熊相不在城中……”裴该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忙问:“何处去了?”
  “说是下乡督促春播,具体何在,郡中小吏尚待前往寻找。”
  裴该撇撇嘴,说算了,那先不理他了,咱们进城去等他吧。
  才到城门口,忽然就见远远的一个人从田野里气喘吁吁地疾跑过来,到了裴该的马前拱一拱手,但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裴该定睛一瞧,这不正是熊远熊孝文吗,他怎么这副打扮?
  就见熊远没有穿公服,只着一件素白的麻衣——还是短衫——背上负着一个斗笠,腰间悬着一枚葫芦,手里柱着半截树枝当拐杖。裴该翻身下马,还施一礼,就问他:“熊君何以如此?”
  上回见面,他一直称呼对方“熊相”,很公事公办的嘴脸,不带一点儿感情色彩,这回却不自禁地就称呼起对方“君”来了。
  士人间相互称呼的不同,自然代表着不同的高低身份和亲疏关系。对于高官显宦,或者有一定身份的长辈,自然是要称“公”的,或者以其官职来称呼,但不挂姓——比方说卞壸等人就叫裴该“使君”、“都督”;次一等则称“君”,同样以示尊敬,但显得称呼双方的地位基本相等;亲近之人可称表字,或者称“卿”,如果不算太熟而仍称“卿”,则表示你地位要比我低。
  比方说裴该为一州刺史,对于徐州官吏,包括各郡国守相,他都可以一律称“卿”。但是他终究年纪还轻,所以出于尊敬年长者的理由,对于卞壸就始终称“君”,想称陶侃为公,陶侃坚不肯受,也就退一步而称“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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