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4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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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默压低声音说:“苏峻跋扈,竟敢纵敌而要挟朝廷,是以朝廷此番命将出师,名为御晋寇,其实因应形势,亦要收苏峻之兵。”顿了一顿,又道:“故而此去,并非纯粹的军争,朝廷或将命王子赐随行……”斜睨甄随:“甄将军恐怕难与王子赐相配合,还是命以陆和,比较妥当。”
  陆衍当即拱手道:“枢副欲任陆和,得非因其出身长广,与苏峻为乡里啊?然我等为将,只管军事,具体如何处置苏峻,由王子赐代天筹划,既然如此,又何必陆和?我于江、淮间地形颇熟稔,亦可领命。”
  甄随撇嘴道:“难道老爷于江、淮间地形,就不熟稔么?”
  郭默用手指敲敲几案,止住二人争吵,旋问甄随:“此去庐江,非一二日之功,则天子既许甄将军伐羯、攻上党,难道就此放弃了不成么?”
  甄随闻言,多少有点儿左右为难……他当然更希望兵发上党,去跟赵军接战,而不是南下去打晋兵——晋兵是什么素质,他难道不清楚吗?有什么打头啊!可是上党之战,尚无确期,庐江之战就在眼前……
  郭默趁机劝说道:“上党多山地,甄将军亦惯于山间杀敌,不如还是稍待上党之战吧——难道陛下真会把灭羯之全功,都交给祖家不成么?自然上党、乐平,是要我家……朝廷去取的。”就此劝退甄随,而命陆衍率部出征。
  陆衍大喜,暗道:蛮子就是粗,不明天下大势。如今祖军近逼襄国,难道支屈六还会枯守上党、乐平,不设法前往救援吗?到时候所谓上党之战,不过武装接收而已,有多大搞头啊。
  郭默拟好了计划,上奏裴该批准,于是陆衍、王贡即日出征,率一旅之师,前往庐江救援。
  ……
  且说邓岳率五千荆州军自石城北渡,首先击破了皖县,进而北指临湖、襄安,王敦见苏峻按兵不动,便又发万军随后,他自坐楼船于江上,遥控指挥。
  庐江郡与其北面的淮南郡,本属扬州,裴该执晋政时上奏,请改属豫州,目的是使江南政权不能在江北占据这一重要的桥头阵地。新任豫州刺史,正是那位祖约祖士少,闻报急自陈县率军来救。
  豫州本是祖逖北伐前的根据地,留兵虽然不多,却多是宿卒、精锐,祖约更调动周边郡县戍卒,有七千之众,乃自巢湖东岸,驰往临湖和襄安。
  晋军闻报,即以舟船出长江,临濡须水,控扼东关,使华军不能得渡。祖约被迫屯兵居巢,一连半个月不能前进一步。他行文要苏峻自徐州前来增援,苏子高却理都不理。
  苏峻遣人入于洛中,暗中打探朝廷的动向,等听说陆衍率部南下,不禁愕然道:“我有三旅之众,足御晋寇,而朝廷别命陆衍……前日所奏,想来都不肯允了!”
  匡术规劝道:“都督理当急发兵而西,与祖豫州合兵,期于陆将军抵达前先破晋寇,则可立周鲂之功也!若其不然,搜集战船,伪作渡江袭建康之势,则晋寇自退。切不可再观望,使朝廷疑都督更甚啊!”
  晋军其实是苏峻主动召来的,这事儿苏子高只跟韩晃、贾宁等人商量过,但匡术为其重将,追随多年,军中根基也厚,隔了那么长时间,还怎么可能瞧不出来,猜不到呢?因此才拿三国时代的吴将周鲂作比——只要退了晋寇,就可以诡称说是诈降诱敌之计啊!
第二十四章
苏峻之乱
  匡术规劝苏峻,当即刻出兵以御晋寇,免使朝廷更生疑忌之心。苏峻敷衍他道,我等才至徐州不久,州府粮秣供应不足,这没粮食可怎么出兵救援庐江啊?且再等一段时间,等我索要到粮食再说。
  随即密召韩晃和参军贾宁等人来,当面责备贾宁道:“卿言若晋寇犯境,则朝廷必重用我,今却不然——卿误我矣!”
  贾宁叹息道:“此过不在于我,而在羯贼也!前因祖公顿兵于三台不得进,以为朝廷于东南事,只得倚仗都督,孰料以蘷安之能、张宾之谋,竟也不能却祖军,竟败得如此之速……”
  苏峻问道那怎么办?朝廷即便不允我所请,也可催促我救援庐江,如今诏命尚在途中,不明内文,却又使陆衍南下……肯定是疑忌我啊。倘若陆衍先破晋寇,抓住了咱们什么把柄,到时候挥师而东……
  我倒是不怕陆衍,但恐羯贼既然龟缩回襄国,则谢风也可誊出手来,两面夹击我军哪!
  韩晃乃道:“既上猛兽之背,岂可轻下?倘若朝廷疑都督,都督除非束手就缚,否则唯有依托江南,或有生路。我看羯赵殄灭在即,朝廷之大敌唯有江南,王敦等攻难奏功,凭江而守,未必便败。都督若将徐州奉送晋王,必受重赏,倘若华人两道来攻,至不济躲过江去,与王敦携手,守彼东南半壁……”
  贾宁趁机补充道:“都督既然担心晋寇两路来攻,不妨急西向,会合晋师,先破陆衍。”
  苏峻尚在犹疑,韩晃、贾宁等为促其反——当初勾结晋寇是我们给出的馊主意啊,则都督若不反,天子或许顾念旧功,还能饶他一命,我等却安有活路——先设谋将钟声等各级参军捕下,押着来见苏峻。
  钟声破口大骂苏峻,说其辜恩负德,背叛朝廷,将来不得好死。苏峻一开始还没动杀心,被钟艾华骂得恼了,这才反诘道:“汝不过屯田小吏,昔日面责裴公不忠,乃得扬声显用。如今裴公篡晋,汝反附不忠之士,难道昔日所言,只为卖忠沽名不成么?小人之甚,焉敢骂吾?!”
  当即拔出刀来,给钟艾华来了个前胸穿后背,当场了账。
  韩晃等趁机动手,把其余那些司马也全都宰了,复欲割取首级,悬之营门,正式宣布背华归晋——也绝了都督你还想抽身退步的心思。
  苏峻却摆摆手,说:“先将彼等好生掩埋了吧,我计虽定,却暂不可张扬……”
  不久之前,他为了讨要粮秣,就煽动士卒们跑去州城前鼓噪。徐州刺史之任才刚由谢鲲接替了阮孚,政务还没理顺呢,自然不可能因彼等所请,交出更多粮食来。
  ——徐州都督麾下,原本只有一旅人马啊,朝廷方刚准其增至三旅,你不得先募兵,然后再要三旅定额的粮饷么?哪有昨天才受命,第二天就有士卒跑城前鼓噪,说吃不饱的道理?
  苏峻既然下定主意造反,即更添兵马,由韩晃率领着前去讨粮。谢鲲听说来了一名营督,觉得可以说道说道——从前都是大头兵,他都懒得搭理,仅仅行文请苏峻严申军令,勒束部众而已——即命入城。韩晃领了几百亲卫,一进城便四处纵火,抢夺城门,谢鲲见势不好,吓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策马而仓皇逃出北门外。
  徐州郡治下邳,就此被叛军所占领。
  苏峻旋即尽夺府库存粮,然后留马雄守下邳,自将主力易帜西行,去跟邓岳会师,先克临湖、襄安,劫掠一空,继而渡濡须水攻居巢。祖约闻报大惊,出战不利,被迫弃城而走,退守防御工事更为完善的合肥城。
  然后,陆衍就到了。
  陆衍听说苏峻造反,先是惊愕,继而笑对王贡说:“如此重任在我,君可息肩了。”原本朝廷派你来,是为设谋收苏峻的兵权,也避免因此引发太大的动荡,如今既然他已经造反了,那就只能纯用军事手段来解决问题啦——你是继续帮我打仗呢?还是就此回洛阳去复命呢?
  王贡道:“我虽不擅长军争……”其实这是谦辞,他王子赐自陶侃时代便任军中参谋,跃马舞枪或许不行,布画方略是不肯后人的——“亦善探查敌情,剖析利弊,正可辅佐将军。”顿了一顿,又道:“闻晋寇以舟船出濡须水,乃可凭巢湖,复经施水直抵合肥城下,水陆并进,势不可当。唯有诱其远离水滨,我军方有胜算。”
  陆衍以为然,即驻军于合肥城西北二十里外,任凭祖约反复求救,却始终按兵不动。
  邓岳就问苏峻:“我于华军将领,不甚熟稔,但闻陆衍亦为华主于徐州时旧将,不当卑怯,却按兵不救合肥,究竟是何意啊?陆衍究竟何如人也?”
  苏峻其实不是很瞧得起陆衍。曩昔徐州军“风林火山”四营,甄随之勇,名传天下,刘央亦曾多次受寄方面之任,至于高乐,那就是一废物点心,苏子高还在关中时,就听军中遍传:“武林营但有熊、陆,谁人知有高某……”
  陆衍排在第三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主要他也是王导于渡江前送给裴该的部曲之一,因而长年受甄随的压制,导致“蓬山营”少有出头露脸的机会。昔日军中也有怪话,说:“哪得什么蓬山营,只有劫火营蓬山分队而已……”
  苏峻于旧关中军内所忌惮者,除甄、刘外,便只有陆和了——那家伙打仗是真不要命啊——即便老上司谢风,自从苏子高独守徐州,复定青州、破曹嶷以来,势大心野,自信心膨胀,也不肯轻易放在眼中了。
  因此他对邓岳说:“陆衍平庸之辈,将军勿虑。虽然为华主旧将,今得荣升三品,料非怯懦之徒……”你瞧真怯懦的高乐,不就被赶到汉中去了吗?另一个熊悌之,据说转了后勤——“然合肥城中,是祖士少也。裴、祖虽合而不分,麾下诸将却多不相得,争竞不下,我以为,陆衍因此不救合肥,是欲等祖士少先败。”
  邓岳字伯山,陈郡陈县人,据称乃是东汉太傅邓禹的后嗣。不过汉魏之际,邓氏衰败,他遂为王敦所招揽,随之南渡,被任命为从事中郎。既离中原已久,又一门心思为王处仲筹划江南之事,他对于华朝内部的状况自然是不大明晰的。只可惜问道与盲了,苏子高本人常年游离于裴氏集团之外,其实他所知道的,也多是些不实的风传而已。
  但是苏峻初附晋,自然要表现得自己啥都懂;而邓岳新掌军,竟然也就听信了其言。
  于是使苏峻所部半数陈于合肥之西,以备陆衍,另外一半则用来攻城——邓岳的想法,你才归晋,自然要缴个“投名状”,则我江南兵马可以少受些损失;王敦亦赞同此意。
  苏峻乃命韩晃、管商率部攻打合肥城,祖约则招募青壮登城守御。终究祖士少也是祖逖耳提面命教出来的,还不至于临敌惊慌,指挥失措,因而青州军连攻五日,皆不能得手。
  王贡探得其情,便对陆衍说可以了,咱们可以进军了——时机虽然还不够充分,但若迟迟不救祖约,怕他将来上奏弹劾将军,引发裴、祖之间的龃龉。于是陆衍即于第六日凌晨突然拔营起行,直取青州军扎在城西的营垒。
  这部分营垒距离施水比较远,得不到晋人舟师的配合,是故陆衍计划先破其垒,再据垒而守,引诱青州军或者晋人前来攻垒,乃可极大杀伤之。守垒主将是旅帅张健,闻报主动出垒相迎,与华军对战于平野之上,然而战不多时,后方营垒突然火起,张健大惊,遂导致全线崩溃。
  ——那火是匡术、匡孝父子所放的。
  匡术也是苏峻乡人,于其东守徐州时来投,积功而成大将。只是去岁受命领兵监护邵家军,结果被李矩等趁机夺了他的兵马,把他孤零一人驱逐了回去,苏峻为此大光其火,当面斥责匡术。匡术也郁闷啊,心说我能管住邵竺,纯靠都督你的威名,但你的威名能够跟李世回相比吗?况且李世回背后还有祖公哪!我哪敢跟他们顶牛……
  但他从此之后,就逐渐被排除出了青州军的核心层,乃不能不因此而心生怨望。等到朝命使其掌一旅为帅,于匡术本人是意外之喜,想不到因此更受苏峻之忌——你是不是跟朝廷有啥苟且啊,为什么朝命会跳过韩晃、马雄而任你为旅帅呢?并且韩、马等人也就此颇敌视匡氏父子,匡术的兵马被陆续夺走,权柄亦逐渐萎缩,虽然挂着旅帅之名,其实所掌还不到一营……
  此番守在合肥城西,华军来攻,张健强要出击,匡术劝谏不听,就此与其子匡孝商议道:“先不论顺逆之势,今都督背华归晋,先召晋兵北渡,又杀司马钟声等,要待使韩晃袭夺了下邳,方才通知我等,则其不信我父子明矣。今即便出而与华人对战,胜则功在张健,败则必诿于我父子,奈何?”
  匡孝道:“孩儿亦顾虑此事。华势正炽,昔日谢风之军,阿爷也见到了,何其勇悍,岂容易破啊?今陆衍名位又在谢风之上,所部虽止万众,却多骑兵,即便我拒垒而守,亦恐难敌,张将军却不听阿爷之言,竟敢出战——其骄妄如此。一旦战败,谢风再率青州军南下,则我等唯有随都督渡江南下,乡梓之地,恐怕终身难归了……”
  顿了一顿,又道:“都督欲求都督豫州不得而反,马雄等欲求旅帅不得而反,阿爷无所求,朝廷却命之为帅,信托如此,则阿爷何必追随都督背反呢?”
  匡术笑道:“汝以朝廷为好意么?朝廷命我为旅帅,不过离间我与同袍关系罢了。虽然如此……”轻轻一咬牙关,说:“在徐州,我虽得旅帅之职,却无实权,若随过江,恐怕连虚职都将为褫夺,而归韩晃、马雄辈。朝廷既命我为旅帅,若有功无过,轻易也是不会罢免的吧。不如还是归附朝廷为好!”
  于是二人故意拖延不出,随即在营中放起火来,甚至于从后方夹击张健所部。张健大败而走,匡氏父子即开垒迎华军进入,并且自缚向陆衍请罪。陆衍亲释其缚,安慰道:“将军昔在苏峻麾下,不得已随之而反,非本心也。今既能幡然改悔,善莫大焉,朝廷岂会责罚啊?”
  苏峻正在挥师攻城,忽闻西垒急报,乃稍稍却后,遣人再探消息,看看是否需要增援。然而攻城之卒才刚退下来,尚未来得及歇息,张健便带矢逃归,报说匡氏作乱,已夺西垒。苏峻大怒道:“早知彼獠与华廷有款曲,可惜我念其前功,未能及时正法,遂至于此!”当即领兵西去,意图复夺西垒,并且派人去向晋军请求增援。
  邓岳回报苏峻,说你不如伪败,稍稍却后,靠近水边,我便可以舟船加以配合,必败华师。命令传递出去不久,果然苏峻就败回来了,只可惜——不是诈败是真败……
  原来两军才一接触,匡术便命部下齐声大叫道:“汝等家眷,皆在青、兖,若随苏峻谋叛,必遭显戮。难道当真无所顾念,而愿孤身随苏峻南渡蛮荒之地不成么?!”
  其实苏峻在正式竖起叛旗的时候,就于军中宣告过,说华军主力正在河北与羯贼厮杀,后方空虚,所以我可以配合晋人,一口气杀回青州甚至是兖州去,规复汝等乡梓之地。本是为了安众军之心,但问题是打回老家去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和尚不可见的远景罢了,家眷俱遭显戮却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军心大乱,不少士卒当即抛弃兵器,跪地请降,苏峻乃大败而退归施水岸边。
  陆衍逼近施水,晋人舟船上乱箭齐发,导致不能近前,只得仍归西垒。邓岳遂发兵接应苏峻收拢败兵,于岸边重新下寨。
  可是邓伯山登高而望,看华军进退自如、令行禁止,也不禁慨叹道:“如此强兵,无怪乎能逐胡败羯……我江南之卒,唯倚水可保,倘若登陆与战,毫无胜算啊……”
第二十五章
宁便民而不便官
  邓岳原本打算,若是苏峻强攻拿不下合肥城,那我就只能用水师去攻合肥水门了——多少还是有些胜算的。只是如今华援已到,军又齐整,则我军即便拿下合肥,又有什么意义啊?
  合肥城位于江、淮之间,临近巢湖,周边虽然多是平原地形,水网却相对密集,理论上利于南方步兵,而不利于北方骑兵,故而三国时代,始终是魏、吴争夺的焦点。满宠因之而废旧合肥城,挑选地势更险要处,建此合肥新城,堞高橹密,实非易取之处。
  王敦此次北伐,完全是因应苏峻所请,复听从了钱凤所言,来趁乱占便宜的,故此发兵不足两万,其实并无深入华境的决心。倘若苏峻食言不肯来援或者起码配合呼应,则原计划止步于巢湖以南地区,争取只吃下一个庐江郡;是因为苏峻率三万兵马来合,这才有了强攻合肥,进取淮南的信心。
  然而华援已至,青州兵又已败退,邓岳自思,我即便拿下合肥,也不敢再前出一步,且还需留兵驻守。合肥位置很重要,必然成为长期争夺之处,但以江南目前的状况而言,实在不宜跟华人拼消耗啊……
  于是遣人禀报王敦,建议撤兵,独留苏峻守在江北。
  数日之内,双方对峙不动,青州军残部和晋人自然不敢再攻城了,陆衍顾虑到施水上的舰船,也不便接近岸边。苏峻见此状,不禁慨叹道:“邓伯山已有退兵之意了吧……”他如今所部士卒陆续跑散,剩下的不过六七千人而已——多是起家旧部,或者东镇后才从青、徐招募上来的——估计靠这点儿人马,不仅守不住庐江郡,也守不住徐州南部的广陵、临淮、下邳等处啊。
  于是亦行文王敦,请求退向江南。
  沈充不建议让苏峻过江,他说:“此子豺狼之性,只可以利诱之,不可寄托腹心,若许其渡江,不便安置,将来必为国家之患。”
  钱凤却说:“若留苏峻在北,恐亦难久守,则大将军此番出师,近乎劳而无功。若拔庐江百姓南徙,并容留苏峻数千兵,稍有所得,可以振军威,并坚晋王守江之心。苏峻所部多北人,既归江南,人地两疏,有何难制啊?如何会成为国家之患?”
  王敦素信钱凤,至于沈充……前阵子他利用沈充而“兵谏”司马睿,事后不得不破灭吴兴周氏,然后漏点儿利益给沈氏,使得沈氏之力更盛。那么对于一个无根基、无兵权,只能依靠自己的钱世仪,和一个根基深厚,本身私兵不下四五千数,随时都可能扯旗自己干的沈士居,谁更可信,那还用说吗?
  因而王敦最终还是信用了钱凤之言,下令邓岳、苏峻自合肥城下撤退,并迁徙临湖、襄安和皖县数千家百姓,归于江南。陆衍趁机收复了庐江,并且东指徐州。
  可是他晚了一步,谢风得到谢鲲的求救,已然先期自青州南下了——因为羯赵主力被压缩到了襄国,导致冀州方面再无大敌,谢风原计划是想趁机渡河去收复厌次等地的,因而多方筹措粮草,出兵的准备颇为充分。他甚至于请求历城的冯龙也发兵协助平定徐州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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